照片……什么照片?谁给我看得照片?李青雘愣是反应不过来。怎料,对方似乎也有种似曾相识却云里雾里的感觉,用迷惑的眼神直直盯着李青雘。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竟然谁都没有想起来,颇有点尴尬地面对面。
本来意图拿威猛大汉吓唬人的青年见状,表情简直犹如偷鸡不成蚀把米,慌张地收起对李青臒这张漂亮脸蛋露出的淫虐笑意,改而带着三分讨好、七分奉承的笑容,在旁冒出来帮忙打圆场:“熊爷,您贵人多忘事,又是刚回国不久,我看这位会不会是您从前在国内的朋友?”
熊爷?姓熊的……熊海仁?
李青雘一下意识过来,这不就是漂洋过海回来,据迟美人所说已口头答应会帮忙搞上市工作的美国熊嘛,光看样子,真是人如其名啊。压下心底的笑意,他礼貌地伸出右手:“原来是熊先生,瞧我这记性。我想燕姐应该向您提起过我,我是李青臒。”
按理说,大家出来玩,图得就是乐子,若是图乐子的途上遇到什么矛盾,只要彼此有点交情,不管深浅,多少会留出余地,使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免得以后再见犹如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谁想,熊海仁听到李青雘三个字非但没有亲近几分,本就凶悍的脸反而冰冷好许,先看看被李青雘护在身后的瞿长星,再看看李青雘明显护短的脸,神色犹如恨不得抽你筋、拨你皮的苦大仇深,或者像大老婆把老公和小三捉奸在床的深恶痛绝。
这种仇恨强烈到露骨,看得外人面面相觑,逼得李青雘愿对天发誓——老子整个身心都是李丹砂的。
“李小绿,爷提抢来救你媳妇的小雏菊了!你人呢?人呢?”人未到,声音先到。
听到高山的大嗓门满世界吆喝,李青雘欣喜若狂,急忙招呼。他有胆子在一帮小流氓面前游刃有余地周旋,但没有十足的信心面对熊海仁突如其来冒出的不痛快,真动起手,他自认绝没有半颗好果子吃。
很快,高山领了一拨子人冲入人堆,全员都是脚底带风的架势,在这样的气场下,小朋友们好像着了魔,自发分成左右两边给他们让出道来,然后齐齐定格当场。
顶着大佬派头的高山脸上带着点儿焦虑,直到看见李小绿没事样地杵着,顿时从焦虑变成再次被晃点的懊恼。他瞪了眼李青雘,见他朝边上猛使眼神,立即有点明白过来,转眼看清跟前一堵伟岸的墙原来是个人,一霎那,两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绿爷,你这口味是不是也太重了?就你那小货,人家恐怕会嫌你不给力吧!”
晕!这位宇宙无敌超级大白痴到底是怎么领会我的眼神暗示的?别怪大伙都不待见他,连我如此好脾气也快忍不下去了。李青雘在心底义愤填膺,想那没脑子的白痴不领会他意思就算了,竟然还污蔑他的货“小”!他那算小,高山的货定管要叫迷你绣花针。
李青雘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高山知道这是上火的征兆,他自我反省,意识语失,可没办法,神语总是脱口而出,管都管不住。想哥这嘴要不是贱得没谱,把方圆百里的好人全部得罪了遍,能和小绿子一没心没肺的白眼狼玩一块?有因才有果,对不?高山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乐呵呵地蹭到李小绿身后,照例充当马仔的样子。这是他们一伙人聚集时的习惯,要说原因大抵就是绿爷是他们的牵头人,绿爷不在,他们不吵必打,谁也不服谁。
有了高山压阵,李青雘自信心就爆棚了,熊海仁身板再勇猛,也就几个小弟在,使用人海战术不怕搞不残他们。当然,他本意不是和熊海仁起冲突,只是做个好最坏的打算罢了。
事实上,后续发展也并非像李青雘想得那么糟,试想,熊海仁真得非常憎恨他早拒绝帮他在美国找路子了。至于怎么解释熊海仁表现出的恶意,李青雘唯一能猜到的可能性是熊海仁喜欢迟燕,却误以为迟燕喜欢自己,而自己喜欢的又是瞿长星,于是熊爷感到不是滋味了。
由于以上狗血剧情乃是李青雘的大胆猜测,不辨真假,所以他尽量避开不谈,只是和熊海仁做了一些关于“瞿长星咬香肠事件”的深入沟通,这个沟通的过程可谓比较愉快。前因后果原来如此:熊海仁的朋友领他来飙车据点玩,然后瞿长星这帮有眼无珠的小朋友挑衅要和他们玩“咬香肠”游戏,结果瞿长星输给了熊海仁。熊海仁不要男人“咬香肠”,就指给了他朋友,于是便有了李青雘撞见的那一幕。
看不出,熊海仁到还是一把赛车好手。
为感谢熊海仁大人大量,饶过瞿长星这些小朋友的无理取闹,李青雘作东,邀请他们一行人到据点中心逛逛,并说里头有位非常厉害的朋友坐镇,如果不出意外,几小时后会上演一场大比赛。
熊海仁的朋友毫不掩饰地展现出期待的神色,但熊海仁本身却没有表示出很大的热情,相反,他似乎对李青雘本人表现出强烈的探究意图。总之,不管什么意图,对于这个邀请,他没有扫朋友的兴,一口答应了下来。
事情定下,浩浩荡荡的一只队伍就跟着高山往据点深处走,李青雘自然没把瞿长星落下。他计划,呆会必须找个机会好好教育这孩子一番,再要联系陈谅,势必把他的丰功伟绩传达到李丹砂耳朵里。
我帮了这么大一忙,这得欠我多大的人情?
“你想要什么?”李丹砂问。
“我只要——”李青雘答,“你。”
妈的!这妄想中的场景太带感了,李青雘感觉一鼻子血都快喷出来了。
有李青雘如神技般的插科打诨,高山与熊海仁两伙人带着轻松和欢笑不疾不徐地靠近据点中心。中途迎面遇上雷神的跑车。高山喜不自胜地朝他大招手,车子紧急刹车,车主急匆匆地下来,冲向的却不是招呼他的高山,而是直奔正致力于逗人发笑的李青雘。
“小绿,怎么回事?听说你马子被人强暴,你跑去跟人单挑了?”
哈?如此惊悚的故事哪来的?李青雘眨眨眼,雷神也跟着眨眨眼,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不停傻笑的高十三,很久,很久。
被两位老友看到发毛,高山只觉虎躯一震,菊花一紧,忙道:“兄弟们,生活需要润色啊!”
好吧,活着,在高山周围活着,咱就不能太较真。
雷神自当加入同行,大家聊着聊着就聊起雷神怎么会和小日本干上了。这挺不愉快的事情要从昨天夜里说起。雷神如今以事业为重,业余赛车已属于半退役状态,昨晚过来随意跑两圈后,便独自去附近的酒吧喝几杯。正巧听到旁边四个微醉的日本车手兴致勃勃地聊起南京大屠杀,他们讲起那些暴行竟一点没觉得愧疚,而是非常猖狂。雷神听不过去,就和日本人打起来,后来一起进了警局,双方同意私下解决,就又一起被放出来。而所谓的私下解决,就是用飙车来决斗,输的一方把赛车留下。这个赌注虽不是你死我活砍手指爆菊花,但筹码不算低,对于真正的赛车高手,心爱的车子算得上他们的半条命。
大家听闻这么段牵涉到民族仇恨的大纠葛,血气方刚的爷儿们纷纷表示全力支持雷神,定要给小日本们好看。连“美国熊”也表示出爱国者的忠心,自称“身在曹营心在汉”,还特认真地询问雷神,如何准备呆会的比赛。
两位一对话,稍微懂行一点的人立刻听出来这是技术帝与技术帝层面的高水平交流。有这两位高手高手超高手在,大伙基本认为胜利已经有了保障,之后进入雷神的大本营,这种安全感就更胜了。
这里可不似外围五花八门的跑车展,停着的车子并不多,除了主力跑车,还有几辆作为后勤的越野车和商务车,属于货真价实的世界顶尖豪车展,
摆上考究的排场、做足滴水不漏的功课,可以说此乃雷神最大的能耐之一。也许,以李青雘的头脑,心思缜密的布置不难做到,但他没有如此雄厚的经济实力;像高山这种有财力有人力有物力的款爷,却少了一颗“健全”的头脑。老天很公平,雷神有头脑有票子,唯一欠缺的大概只有长相了,也不算很丑,就是一张大众化的国民脸。但是他这个人自我感觉非常好,并不是说他不觉得自己长相普通,相反,他就是自认五官不出众,所以非常注重打扮,像是什么衣服、配什么发型、穿什么颜色的袜子、用什么款式的手表、开什么品牌的车子……哪样搭哪样,哪样配哪样,都是非常考究的。很多人说,世界上没有丑女子,只有懒女子,同样,这个定理也适用于男人。再丑的男人,只要花心思打扮,走出来,称不上英俊,至少腔调非常不错。雷神走的就是这种路线,他没有近视,但常常会戴一副眼镜,装出一副禁欲主义的派头,好像天神下凡谁也看不上,他雷神的雅号很大一部分原因出自这里。至于另一小部分原因则是他本人姓盛,单名一个雷字,反过来念和“雷神”谐音。当然,他叫盛雷还是雷神,对女人来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上去性冷感,出手却阔绰,舍得花钱,单纯的小美眉一般很吃“像财神爷一般能一大票子一大票子撒钱的型男”。可想而知,只要他看上的女人,几乎都是无往不利的。
若要问这只自鸣得意的丑孔雀是如何与李青雘、高山成为朋友的,这其中还有段关于女人的故事。
那时,就是李青雘和高山已经是“小夫妻”,而和雷神还不认识的时候。雷神这骄傲的骚包一个朋友都没有。他独来独往,是飙车族的奇葩、独行侠、群众偶像、一枝寂寞的独秀,唯一的乐趣为接受各方挑战,残忍打压,简直像东方不败、西方求败。高山就是他手下的一员败将,而且败得非常非常难看,全世界都懂,高山没什么擅长,损人、骂人、挖苦人、挑衅人的水平还是有一点的,
雷神和高山真正扛上得那段话差不多是这样的:“你个丑八怪也就会飙车,像你这种小样老子见多了。一直沉浸在自卑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孤独寂寞苦逼菊花疼!有种不比飙车,来比泡妞啊。敢不敢?敢不敢?”
丑不丑和有没有本事泡妞那是两码子事。雷神认为,比泡妹子的话他绝没可能输给高山。他承认,高山有点小帅,可光那一身品位,说他丢尽全世界人民的脸,已经给足面子。
可雷神没有料到,他和高山一起去酒吧吊人,第一个走进门的竟然不是妹子而是位近40岁的老阿姨,这玩笑开大了。
雷神说这位不算女人,换后面一个进来的。高山说,你妈也不算女人?滚,怕了就认输。
“你脑子里除了屎还有什么东西?啊?你看到她手上的戒指没?这种老女人,荤素不吃,你送她部跑车她还嫌你嫩。谁能在半小时内搞定,老子以后跟他混。”
“算不算数?”
“驷马难追。”
雷神打死不信高山能使出什么好手段。事实证明,高山也确实没手段,他最擅长做的就是叫来李青雘。
李青雘被高山像催命一般call来,一听缘由,只想把高山活活掐死。高山好说歹说,李青雘才勉强答应,整了整一张蓬头垢面还没睡醒的脸,朝老女人走过去。
用雷神的后话来形容,就是他见识了有生以来最笑掉他大牙的勾搭。从老女人同意落座到男女双方维持在嬉笑逗闹的气氛中,再到老女人想吃人的眼神越来越露骨,恨不得立刻与之合体,最后女人举起酒杯,一下全部泼到男方脸上,甩脸就走。
在旁等着好戏上演的高山吓了一跳,急忙跑上前问:“咋了咋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亲嘴都没干就跑了啊。”
李青雘抹了把湿漉漉的脸,道:“她主动邀请我去开房了。你看出来没?”
“恩恩,太看出来了,我都觉得她要把你当场吃干抹净,恐怕骨头都不给剩下了。”
“这不就行了。你要我证明的我已经证明了。至于最后一步,我宁愿被她在外面泼,也不想在她里面射。”
“绿爷,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您老一直这样,永远离不开童子鸡的队伍啊。”
“放心,你家绿爷挺得住。”
至此,雷神自认甘拜下风,他再也不形单影只,而是把李青雘当做一生中最好的朋友,而高山就像大卖场买一送一硬要搭给你的便宜货,要了你觉得掉价,不要又似乎有点吃亏,勉强算是半个朋友。几年后,他和李青雘越来越熟,终于逮着机会道出了心底话:“小绿,看在咱朋友一场,我又待你这么好,赶明我若看上哪家妹子动了真心,你可千万别跟我做情敌,啊~”
凌晨一点半,几个日本人开着轰轰作响的跑车准时出现在起跑线上,不多一分钟也不少一分钟。虽然在大部分中国同胞眼中小日本这个民族有着千奇百怪、多种多样的劣根性,但就事轮事看,他们的时间观念确是非常好。
车赛二点开始,留出的半小时一给车手休整,二对赛道清场。清扫工作极为重要但不复杂,依靠与当地交通局的一些关系及私下协议,只要有比赛,这条路段从一点到四点都会在交警的控制下竖起“路面维护”的标识。此外,车队还会再派专人过一遍赛道,确保比赛时不会出现闲杂车辆。
经过万无一失的充分准备,比赛的哨声在准点吹响。
两部跑车齐齐发出如巨兽嘶吼般的引擎声,震得在场看客同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后车灯。几乎所有人都紧绷神经,除了两手插裤袋、神情自若的李青雘。他并非对赛事漠不关心,而是因为和雷神太熟了,一方面对雷神自身的实力极有信心,另一方面他和高山、雷神凑一块放手博一把的赢面向来很大,这也是他们三人关系成铁至今都没生锈的一大原因。“运气”这东西奇妙又微妙,比方有些场合、某些物件可以给人助长运势,比方古往今来的伟人们身边总会聚集一批相互大旺的能人异士,差不多是同样的道理。所以,此次李少爷前来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充当吉祥物的角色,若单论赛车的热衷度,他比起半桶水的高十三可能还要有些差距。
眼见主人公正大刀阔斧地冲锋陷阵,周围人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等待前方第一手消息,无所事事的李青雘便把瞿长星逮到角落,开始施展无与伦比嘴上功夫。他目的简单明确,无非意图借他人之口让李丹砂记个恩情在账上,类似于古时候臣子向皇帝掏块免死金牌,指不定哪天犯错能用上,是不?
未雨绸缪着的李二少对瞿长星又摆事实又讲道理,说了这波再提那波,把人彻底做了个大洗脑,直到对面两颗黑眼珠子像天空中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星星直放光彩,这才满足地拍拍裤腿,准备起身找瓶饮料补充消耗掉的一肚子口水。
半只脚刚抬出,有人从身后抓住李青雘胳膊:“去厕所?一起。”哎哎,没要上厕所啊。他很想这么答,可看熊海仁沉下犹如黑无常的索命脸,一个心惊肉跳的失神就给活生生地拖到男厕所。
厕所进是进去了,问题在于口干舌燥、嗓子冒泡的李青雘哪有尿能拉?偷偷瞥眼并肩立在身旁的熊海仁,只见他掏出他的大玩意直直挺着——妈哟,伟岸!雄壮!厉害啊!
男人嘛,遇到“晾家伙”的情况总有种一较高下的冲动。李青雘转眼看向便池,公厕非常脏,屎痕、尿痕无处不在,如此恶劣环境下本就没感觉的少爷更加没有想释放的感觉,裤子里的小弟是放它出来还是不放它出来?——难题。
等熊海仁的壮儿子哗啦哗啦嘘嘘完,李青雘这边也没闹出屁点动静,唯独一张俊脸红一阵白一阵特热闹。
“我说你!”熊海仁猛拉出一嗓子,如救星般打断李青雘进退不得的超级尴尬。他一边收拾底下的大家伙,一边用双阴狠的招子对着人上下扫视,冰冷冰冷地问,“你和那姓瞿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