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做时别说爱 下——晴空勿语

「一切有我。」杜南又想叹气了，怎么他敢在巴黎自个闯荡这么久，现在只是让他去见父母却左怕右忧，一副茫茫不知所然的样子。想到了以前路华斯宁可在他店内打工，也不愿意让他找家人的行动，实在匪夷所思。

「可……」杜南没等他说完，直接拉着他走进了医院，经过询问处直接按了电梯上去。

路华斯抓紧行李箱的柄，在电梯内惴惴不安，手心更是冒出了汗水，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

「没事……」杜南不知怎么安慰他好了，只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企望透过手安下他乱糟糟的心。

越是接近，路华斯就越不安，可惜很快地叮的一声，电梯便到达孟父所在的楼层。

路华斯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着，机械得可以。要是没有杜南牵着他，恐怕连路都走不好了，尽管这样他还是放慢了脚步，要杜南扯着他才一步当三步来走。

「至于吗？快点吧。」杜南用力的扯着路华斯，实在无奈极了。

「你不懂……」路华斯委屈地扁了嘴，他怎么懂自己害怕父亲的心情？！逃离家前的一晚父亲那恐怖的样子在路华斯的脑中无限地被放大。

「来吧。」杜南用力一扯，打开门直接把路华斯推进病房内。

「哈哈……你都不知道……」孟母正温柔地削着苹果，一边在跟孟父说笑，突然门咔嚓一声被打开，坐在病床上板着脸的孟父和孟母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过去。

孟母看到了站在门前手足无措的人，眼中不自觉地泛出了泪水，连忙把刀和苹果

往旁边的小柜一放，呜咽了一声：「宝……宝宝！」张开手似是要抱住眼前的人，可是看到路华斯那紧张的脸色，伸出的手顿了顿，彷佛像是怕被拒绝一样慢慢放下来。

路华斯主动地扑了上去，抱着孟母哭着叫：「妈！！！！」

「宝宝，你想死妈了啊！」孟母眼中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即使是哭泣也是显得那样楚楚动人的温婉。

孟父在看到路华斯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可是看到自家儿子居然自顾跟老婆亲热，顿时心中不爽，冷哼了一声。

路华斯僵了僵，放下了手，不安地绞着手，呐呐地叫了一声：「爸……」

「哼，你还有我这个爸爸吗？」孟父严厉的眼神一瞪，顿时吓得路华斯往孟母身后一缩。

「好了好了，宝宝终于都回来了，你就少凶他吧。要是再把他凶走了，我……我……我就哭给你看了！」孟母想到了七年没有见到儿子一面，也不知他在外面过的是甚么生活，顿时心中一痛，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他还有理了？凶他又怎样？我是他爸，就算是打死他也行的！」孟父咬牙，气得满脸通红。

「我不管！！！就算宝宝怎样也是我的宝宝！」孟母瞪着孟父，可是柔柔弱弱的她怎么看也像是在撒娇。

杜南在房外听了一会儿，觉得再这样下去也只不过会再引发一场家庭大战，于是便拐了弯，站在门前自信地叫了一声：「嗨～」

孟父原本想再吵下去，可是被杜南打断了，只能皱起眉头看着来者，不客气地问：「你是谁？」

「伯父、伯母好。」杜南没有回答，反而有礼貌地打招呼，然后拿出一堆慰问品，自来熟的放在小柜上。

孟父住的是单人房，因此也比较宽敞，杜南绕过孟母和路华斯，没一会儿就把东西都放得妥妥的。

孟父心中有了猜想，脸色黑了黑，但还是忍着气没有说话，良好的教养让他做不出在陌生人面前大吵大闹——这正中了杜南的下怀。

路华斯慢慢地蹭了过去，拉着杜南的手，呐呐地介绍：「爸、妈……这是我的爱人。」

孟母倒抽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地捂着嘴。孟父冷哼了一声：「像甚么话！」倒没有口出恶言。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杜南。」然后便开始源源不绝地自我介绍，把自家的身家全都

交代得一清二楚，光棍得很。

孟母对于‘儿婿’，觉得有点尴尬，不过说实话这个人比起儿子以前那个好得多了，至少敢当面面对他们，而不像那一个，直接拐走了自家的儿子，一走……就是七年！

不过对于杜南强大的气势，她还是不太敢说话的，求助地看着孟父。

孟父没有看向孟母，反而眯起眼地审视着杜南。他心中所想的也跟孟母差不多，其实之前是一下子被儿子的出柜吓到傻了，才会不管不顾的反对，这么多年来他每次回想起那时，都痛心疾首，买了不少关于同性恋的书看着，越看就越悔恨着自己伤儿子太深了。再加上在美国试管婴儿的逐渐盛行，让他真的后悔了，同性恋也不算甚么，大不了让路华斯找代母搞一个孙儿出来！

不过对于路华斯之前找的，孟父真心看不上眼。连个面对的勇气也没有，真不知儿子是瞎了那只眼看上那个禽兽的，要知道路华斯跟他好时，还没够十八！

杜南大大方方地昂首任由孟父审视，反而路华斯在一旁很不安，要不是有杜南的支撑，恐怕真的要吓破了胆。

「就这样过来，是想干甚么？污了我的眼！」孟父不阴不阳的说。

路华斯脸色一白，恐惧地看向杜南。杜南投以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自信地笑着说：「伯父是小孟的父亲，以往我不知也就罢了。知道了自然要来拜访一番，只是没想到伯父正卧病在床，实在抱歉。不过小孟很担心伯父，一知道伯父的消息便立即赶回来了。」一口纯正的广东话让孟父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孟父以前便是书香世代，为了逃避战火是跑到来美国谋生，可是却从来不敢忘记自己的根，每一个孟家的人都要学中文，而孟父更是中国文学的狂热者，一生热爱中国的文字，从路华斯的本名——孟子中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儿子是有多么大的期望。

不过显然，孟子没有长成他心中期望的既有学问又有性格的圣贤，反而长歪了变成了文文弱弱、乖巧内敛（曾经）的男生……

孟父心中的蛋疼，实在不曰而喻了。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冷了场。

孟母迅速出来打圆场：「宝宝赶过来的吗？真可怜，连行李都没有放下。你爸爸没甚么事了，我带你回家休息吧。你这七年没有回家，但房都给你保留下来了……就……就等你……」呜咽着，迅速拿纸巾擦了一下泪水，

但眼睛还是红通通的继续说：「这位杜先生……呃……」

「叫我杜南就可以了。」杜南温和的说。

「嗯……杜南，那……」孟母一咬牙，把心一横：「你跟阿姨一起回家，就……就住在路华斯的房间内吧……反正床也够大……」都七年了，难不成还要儿子继续在外面漂泊？孟母心中的母爱蹭蹭蹭的上升，直接压过了对自家丈夫的顾忌。

孟父果然吼了起来：「爱萍，你……」

「我甚么我！」孟母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再丢了的话你去哪处赔我一个乖宝宝！」在孟母心中，路华斯依然是她那个乖巧到不得的宝宝，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路华斯已经长大成人。

戳到软肋，孟父气势一弱，又再冷哼了一声，扯过被子翻身睡下，一副‘眼不见为干净’的模样。

孟母温柔地招呼着两人出去：「不要管他！脾气老是不收。宝宝啊，你这么久没有回家，外面一定吃得不好吧。都瘦了呢，哎，回家妈妈给你炖鸡补补……可怜的……瘦了这么多……你在外面一定很苦了……」说着说着又想哭了，她立即再擦一擦眼泪，收住了眼泪，转过头对杜南说：「你也别跟阿姨客气，嗯……当自己家就好了。」

——其实被杜南养肥了好多的路华斯乖乖地跟在母亲身后。

79、父与母爱（二）

孟妈妈多年没见儿子，自然急着与儿子聚旧，只是医院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她便俐落地拖着儿子出去，顺便招呼‘儿婿’回家。至于老公，这是神马，能吃么？

孟父看着柜头那还没削完的苹果，只觉得丝丝的苍凉在心中……

路华斯——或者我们称呼回他孟子——实在觉得这七年间，父母的变化真的太大了，好像妈妈居然学会了开车，也懂得跟丈夫呛声，比起以前唯唯诺诺的大家闺秀，真不知这变化是好还是坏。

「都是我害苦了你，妈妈。」孟子低头觉得哀伤，要不是自己，孟母也不用变得这么强势吧。这些年都不知邻居怎么说孟母的，总不会是好听的说话吧。

「傻瓜，哪会呢？妈妈能再见到你已经很开心了。」这是大实话，以往没见到儿子时还会担心这担心那，现在见到儿子依然白嫩壮实，脸容也还是那么可爱，心中自然放下了不少，脸上多了笑容。虽然不知道儿子跟之前那个混蛋为甚么掰了，不过掰了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透过倒后窗看向强壮稳健，看上去很可靠的杜南，孟妈妈更满意了。看上去也是会疼宝宝的，光从在医院中没让宝宝动过一次手就能知道杜南多宠宝宝了。

加上现在这个时候她也不能挑三挑四，只期望‘儿婿’要对儿子真的好就行。看那杜南也不是甚么不着调的人物，虽然失怙失恃有点不足，但反过来想要是宝宝以后和他一起后，至少不会被嫌弃生不了小孩，加上有自己家当娘家，吵架上来底气也足，不会受闲气。

——不得不说孟母的眼光很精锐，一眼看穿了儿子这辈子就是被压的份了。

杜南对孟母微微一笑，一副翩翩的温柔好男人的楷模。孟子在一旁嘟嚷着他人面兽心，装模作样甚么的话。

多年来家中没有搬过，看着那一栋独立的小屋，无论是外墙的颜色或者是摆设都不带变的，最多就是油漆有点剥落，颜色暗淡了不少。再看看加邻右里，得了，也是那么几户人家。

彷佛他一脚踏出车外便倒回了七年的光阴，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快乐无忧的少年，一手推开铁闸，口中嚷着肚子饿了。少年不知愁滋味，此时才觉百般滋味在心头。

孟子猛地抬起头，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来。

「还在那处看甚么，快进来吧。」孟母打开门对孟子招招手，孟子在离家出走时除了证件甚么都没带，所以也没有锁

匙进门，这也是孟子不敢回家的原因之一。

「进去吧。」杜南先一步牵起呆呆的孟子，拉着他走进家门。

街坊邻里坐了这么多年，孟母倒不急着把车倒回车房，反而拉着孟子的手唠唠叨叨的，跟他说着这七年来家中的变化。

在外面看还不觉得甚么，回到家中看上去几件新家具孟子勉强的笑笑：「家中改变了很多。」心情有点复杂。

「唉，放心吧。怎么改也是你家。你的房还保留着之前的原样呢，快来快来，收拾一下今晚才好住人。」孟母又牵着孟子的手上了二楼，半句话也没有多余。

孟子心中有点奇怪，孟母好像一直对自己的离开后的经历的避而不谈，甚至连问他一句现在何处高就的意思也没有。不过看到她不时投向自己怜惜的眼光和可惜的眼神，孟子有几分猜到她在想甚么了。

「妈，不用忙了。我会搞定，怎么说我也是个设计师啊。」孟子故意说漏嘴给孟母知道。

「设计师？！」孟母有些许吓倒，眼睛瞪得圆圆的。

看到这样，孟子忍下心中的不快，虽然孟母把他看成了被包养的，实在令到他感到不快。

这也难怪孟母会这样想的，毕竟孟子离家出走的时候连学业都没完成呢，那能想到儿子现在也干出了不小的成就呢。

「可不是，今天还有他的时装展览呢。不过小孟一知道你们的消息，立即就赶来了，连展览也没有参加，派了个助手去。」杜南笑着缓和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这样好，这样好！」孟母拿着手帕压了压眼角，抹去了开心的泪水，儿子总算出人头地了，想必他父亲知道了后也会很欣慰的。

「展览，展览重要吗？哎，我这不是废话么。宝宝，现在赶回去也……赶不上了吧？公司不会怪你吧……」孟母小心翼翼的问。知道孟子这么孝顺，孟母心中的确是感动的，可是想到儿子这样直接丢下一切，又怕他的工作会因为这样没了。

「我自己开了个工作室。妈，你别担心了。我都准备好了呢，不然那能直接飞来啊。」孟子挽着孟母的手撒娇。

杜南挑挑眉毛，眼中分明说着：你都准备好了？

孟子悄悄对他做了个鬼脸。

「哗，工作室啊。不错不错，等一会儿我告诉你爸去，免得他老是骂你没出息。我的儿子

出息可大了，居然都开公司了。」孟母笑意盈盈的点头。

这样一边聊着，很快便走到了房门，孟母拿出锁匙咔嚓的打开了。亲戚不时会来他们这处小住，所以孟母就把孟子的门给锁上，以防有谁不小心走进去弄坏了甚么。

孟子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摆设，心中别提有多复杂。

所有东西摆设都抹得干干净净的，即使这么多人也没有人住也没有半点灰尘或异味，甚至房间内还有一股阳光的气息，暖洋洋的。孟子可以想像到自己的母亲是熬着怎样的心情，一边抹泪一边打扫房间。自己是多么不孝啊，居然逃避了这么多年！真是长不大……1

杜南也到处摸摸，这些调查中可没有查到出来，所以他觉得新鲜。尤其这房间还保留那股青春的劲，瞧瞧那墙上的海报不就是八年前热门的篮球明星么？很多都退役了，可是现在贴在孟子的房间内，岁月彷佛沉淀了下来。

无论外面的世界变化有多大，时光依然在停留在这间房之中。

孟子留恋地摸摸各种用品，小书桌上贴着小时流行的贴纸，还有各种以前流的香味笔等等。这些现在来说都是很怀旧的东西，却依然令人感到温情。

孟母很快地换好了床单，温柔地笑着：「床小，杜南你就屈就一晚吧，我明天去给你们订一张新床。」幸好以前为了让孟子睡得舒服，床是双人的，只是两个大男人睡，的确有点儿小了。

「不用了，伯母。这样就可以了，两人刚刚好。」杜南和气地拒绝，绝口不提自己在纽约也有房，更别提特种军基地中他还有挂名，拥有自己的独立房间了，所以回到纽约后，杜南实在不缺住的地方。

孟子一时间也没有想起这茬，自然也没有跟孟母说甚么。

孟母突然想到了自己儿子以前看到的亲密画面，老脸微微一红，也不坚持了。

晚饭时，孟母坚持操刀，还把杜南赶了出厨房。回头看到儿子没心没肺地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理所当然，又再次无语。

吃过晚饭后，杜南执意洗碗，孟母也只好坐到去沙发上跟儿子说说话，七年的空白很快便被填满，知道了儿子差点就入狱顶罪后，孟母简直哭成了泪人，直骂李轩没心肝。而孟子也心安理得的窝在母亲怀中撒娇，把自己的委屈夸大十分！

生活磨不掉孟子性格中的天真，这时表露无遗。

最后杜南拖着不知是不是在机上睡太久而依然精神翼翼的孟子去梳洗准备睡觉了，睡不着还好好地运动了一遍，让孟子耗尽了精神，只能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早上，杜南一早起来，辛苦地把脏了的被单洗掉了，再在孟母昨天拿被单的柜顶上拿出了新被单，放好等到孟子起床后再弄。

出了房门后，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连孟母也没有起来。

杜南不以为意的准备好早餐，再出了屋外的草地上锻链。

所以当孟母起床后真的吓了一跳，看着在草地上打拳的杜南心情很复杂。

「伯母早。」杜南专心致志地打完了一套拳后，回头对孟母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