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做时别说爱 下——晴空勿语

孟家的厨房的设计刚好对着马路，所以孟母站在厨房内透过窗前静静地看着他时，杜南已经察觉到了。

「早。」孟母笑笑，意有所指的说：「宝宝很幸福。」可不是吗？连自己有时也不能确保可以做得这么‘贤慧’。

「我也很幸福。」杜南勾起嘴角，孟子已经被‘幸福’到起不到了床。

「你锻链吧，不用管我。我再去睡一会儿。」孟母昨天哭了一天，晚上独处时又忍不住流泪了，虽然已经敷过了毛巾，眼依然有点红肿。

「好。」杜南目送孟母离开，转过头继续打下一套军拳。

80、父与母爱（三）

没多久后，天色渐明，街上的人也开始增多。

孟家的邻居们有点好奇杜南这一个陌生男人，但他们保持有好奇心，却不过过份的探讨。只有在杜南回头时对他含蓄的微微一笑，然后像是明了了甚么似的快步离开。

杜南毫不在意地继续打拳。

不知是不是回到了家中，或是昨晚被累倒了。到了阳光大盛，照耀进各家各房的窗户中时，孟子还在酣然大睡，抱着被子蹭了蹭，翻了身避开了床边猛烈的阳光后，缩进阴影内继续睡觉。

当孟母进来时就看到这样好笑的情景，儿子抱着被子压着，睡衣被滚得七零八落，隐隐地见到了他身上的吻痕，还有被单……也不是昨天自己铺的那一张……

孟母老脸一红，随即气恼地推着孟子：「太阳都出来了，还不起床？」这小孩怎么这样不省心？居然在家中……呃……

「唔……」孟子被推得滚了一圈，可是还是坚持赖床，抱着被子死活不放手：「不要……杜南……我还要睡……累呢……早餐么……你给我拿进来吧……」口气之顺，可见以前这情况发生过不少次了，孟子早就‘开发’出一套应对的方法。

还带进来？以前在家时也没有这么娇气！孟母气死了，表示决不可以继续让那男人纵儿子了，不然人家都要说他们孟家没家教了。

「你给我起来！！！」孟母掐着孟子腰间的肥肉一扭，力道不轻不重的，却足以让孟子痛醒。

「啊！！！」孟子惨叫了一声，翻滚着跌下床，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时他终于清醒了，一看到孟母那黑到像镬底的晚娘脸，原想咒骂的话都吞回去，苦笑的说：「妈，你怎么了？」痛……痛死了！

「还问我怎么了？好啊你，离家出走后居然学会赖床？小时候妈妈是怎么教你的？」孟母生气极了。

「呃……」孟子呐呐地说不出甚么。

「发生甚么事？」杜南听到孟子的惨叫后立即冲了上来，结果就看到孟母气冲冲地站在门前，问了一句后脚步一顿，有点不知所措了。

「杜南啊，来，跟阿姨下去。不能再纵宝宝了，你看你把他纵出甚么习惯来？居然赖床，还敢指使人给他送早餐。你可不能再惯着他了！他是谁啊他？总裁都没有他娇贵！」孟母扯着杜南的衣服打算把他拖下去。

杜南想要反驳的话看到孟母生气的脸庞，立即在口中转了一圈改为：「嗯嗯，没错。小孟要改改这习惯了，不好！」此时顺着孟母的心意为上，至于路华斯，以后哄哄吧。

孟子瞪大了双眼，这个杜南说的都是甚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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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贵’的孟子最后只能拖着‘娇贵’的‘玉体’去了梳洗，还对着腰猛揉——被掐青了一大块。

他觉得很委屈，这算甚么事啊？他本来就累，赖一下床又没甚么，妈妈怎么就这么大反应呢？

趿着拖鞋走到饭厅，有意无意地显露出自己腰间的青肿。于是……

孟母心疼了，开始反省自己的手劲是不是大了点，宝宝的腰都青了一块，看上去很可怜。可是由于她是始作俑者，所以不好直接表现出心疼的脸色，不然以后一定不好管教儿子，只能在孟子的早餐上猛添他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油炸鬼——这玩意可不好买，那时孟母特意开车出去唐人街处买回来的，至于皮蛋瘦肉粥却是杜南煮的。

由于本来就煮不多，还要给孟父留一点，于是杜南只能吃炒面了。

杜南看到那青肿，也是心疼的。只不过他本来脸上的表情就不多，依然是风度翩翩的微笑，只不过当孟子坐到他一旁时，才露出了些许心疼，慢慢地帮孟子用巧劲揉着腰。

于是孟子早餐时间过得十分幸福，一边有人侍候（杜南），另一边又有人帮他猛添粥（孟母）。

等到孟子吃得差不多时，孟母才开口说：「宝宝、杜南啊，一会陪着我去看爸爸。他说甚么难听的话都不用管！尤其宝宝你啊，别再气你爸了。乖啊，你爸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我们就忍忍他的臭脾气好么？宝宝是最乖的小孩了，听妈的话啊？」她的语气还是把孟子当小孩的哄。

孟子哭笑不得的说：「嗯……我会的了。妈，我不小了。你就不要老是当我孩子了，好吗？我已经长大了。」顺便踢了一脚憋着笑的杜南。

「无论你多大也是我的宝宝。」孟母不以为意的说：「那就这么说定了。」看着孟子吃得差不多了，也开始收拾碗筷。

「伯母，等我来吧。」杜南赶急站了起来。

「坐下，你去帮宝宝涂点药酒吧，我还没老呢，这点小事还能干的。真是的，宝宝出去养了一圈，越来越细皮嫩滑了……」孟母无意识的抱怨。

说到这份上，杜南也没好意思抢了孟母的工作来证明她‘老了’，只能半抱起孟子，逃难式的去客厅翻出药箱。

「你行不行啊？」孟子的口气极度不信任。

「比你行。」杜南头也不回的拿出铁打酒，按着孟子：「趴好，不要乱动了，不然一会儿发生甚么事我可不保证。」

孟子一僵，乖乖地趴好，口中嘟嚷着：「哼……混蛋……一离开我妈眼中就开始凶我了……」

杜南专心致志地帮孟子揉着，帮他去掉瘀血，很快那块青黑色看上去没这么可怖了。

孟子不太习惯一身药酒味，闹着要去洗澡。杜南原想反对的，可是看着他扁着嘴的委屈样，心软地放开了手，任由他冲了上去。

「药油那能洗呢，洗了不就没这么有效了吗？」孟母抹着手走了进来，嘟嚷着：「真是的，杜南你就惯他吧……」那神情和孟子如出一辙。

杜南终于知道孟子不时露出来委屈的样子是学自那一处的！

孟子清清爽爽的洗了一次澡，再在行李内翻出药膏，小心地抹向昨晚操劳得太多、那红肿的私密地方。擦好了后，感受到药膏那凉凉的感觉，他才觉得满意起来。

孟母早就看不过眼他的磨蹭，在洗手间外敲着门问：「你弄好了吗？宝宝，我们都穿好衣服就等你一个！」一个大男人，打扮怎么这样花时间。

「来了！」孟子立即穿好裤子，对着镜臭美了一会儿后，再喷了点古龙水才施施然打开了玻璃门。

孟母皱了一皱眉头，有点不习惯儿子的变化。以前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居然学会喷香水……噢……男生喷的……是叫古龙水吧？虽然不太浓，可是孟母还是有几分不自然的。

还有身上的衣服，虽然看不出是甚么品牌，却令到孟子有种自然流露的魅力，配搭就算孟母不懂，也觉得很时尚，想必是因为服装设计的关系了。

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宝宝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宝宝了，他在外面经历过很多，也长大了很多，学会了坚强独立，而不是以前只会哭着叫妈妈的那一个孩子了。

孟母有点惆怅，一刹间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连腰骨也弯下了点，有点唏嘘和失落。宝宝在自己顾不到的时候，已经长大了这么多……

孟子不太能理解为甚么孟母露出复杂的表情，依然没心没肺似的挽着她的说：「妈，我们快去看爸爸吧。爸爸一个人住医院一定很寂寞。」就像当初自己被禁在拘留所内的惶惶然。

「好……好……」孟母拍拍孟子的手，欣慰地说：「别再气你爸了……」

「知道了，你都说过了。」孟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果然孟母就不再说了。

杜南把保温壶固定在车内，再把装着孟父一些换洗衣物的包包放在车尾箱。等到忙完这一切后，才见到孟子挽着孟母出来。

「真不好意思。」孟母露出抱歉的表情：「居然让你一个人在忙。」对着杜南，孟母还是有几分放不开的，虽然内心中已经在努力催眠自己：他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没关系。」杜南浅浅的笑着，然后坐进车头说：「今天我来开车吧。伯

母你和小孟坐在后面就好了。」

「这……怎么好意思？」孟母有点尴尬。

倒是孟子很自动地坐了进去，还催促着母亲：「妈，不用管他。快进来。」神情自然，反正杜南也没少当‘柴可夫斯基’。

「你这个小孩……」虽然这样嘟嚷着，孟母还是坐了进去，只是她再三跟杜南道谢，弄得杜南也不太好意思了。

孟子非常自动自觉地翻着装保温壶的袋子，果然在内里翻出一包零吃，便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宝宝……你……」孟母抽抽嘴角，真心觉得除了杜南之外，有谁能接受像宝宝一样懒惰又好吃的伴侣啊？

81、父与母爱（四）

当吃完一包薯片后，医院也到了。

孟子拿过杜南给他带的消毒纸巾，抹抹手，然后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宝宝，小心点。」孟母习惯性地嚷了一句。

「行啦。」孟子插着裤袋，等杜南泊好了车子。

孟母在一边摇摇头，初时还不觉得，相处久了孟子的毛病也一点一点暴露出来，说得不好听的，孟母就是觉得孟子在外面玩野了，一点家教也没有。

好吧，从杜南眼中看，孟子这种叫率性。

杜南提着东西，也没特意去牵孟子的手，在孟母略为复杂的感觉中走到了孟父的病房前。

大抵是因为当初儿子的那点不清不楚的事，这几年来孟家几近与大多数的人断交或渐渐减少来往，除了一些相熟的，已经没几个朋友了。而且多数跟孟父这年龄的人，不是正在休闲地享受生活，就是总有那么一点娱乐，而孟父却像清教徒一样自律，或者应该说，是几近病态的自律。

彷佛对逼走儿子这件事一直心存内疚，再加上人海茫茫，孟父内心中其实很害怕至死也不能再见儿子一面了。所以口上不说，心中却是自责的，也在无意中变相地折腾自己。

于是最终出事，进了医院。

糖尿病虽然是主要的病因，但之所以一直被拘在医院，却是因为孟父把自己的身体得大毛病没多少，少毛病却是不断的。医生一炸毛，就直接大手一挥把人留在医院好好养病了。

上班？哈？身体都这样差还上毛班？

于是孟父就这样逼于无奈的，住院了。

住院的生活实在算不上好，之前还有妻子不时来医院跟他说笑，切切水果还给他带来一部手提电脑给他上网看看新闻。

结果儿子一露面，他不过就发作了一下这么多年来的怨气，妻子就立即眼也不眨的把人顺溜地带回家了。

那混蛋消失了这么多年，他差点以为这个儿子已经死在外面了。担心受怕了这么久，发作一下也不行吗？？？

还有他身边跟着的那位是谁啊喂？儿子也算了，连他也提回家干嘛？

伯父……伯父他妈的……我没这种侄儿……

当孟母推开房门时，就看到孟父身边的怨念快要具现化了……

孟父的老脸一僵，立即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来了？」眼不斜视，一点也不看站在孟母身后的儿子。

「爸……」孟子的声音颤抖着，身体也不自控的绷紧起来。无论如何孟父在他心中的确是一个不可跨越的恐惧。

孟父眼皮掀也没掀，彷佛听不到似的。

「装甚么样啊！？」孟母毫不犹豫地拆穿他的装模作样，做了三十年夫妻，自己丈夫的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孟母还是了解得透澈的。

「伯父。」杜南风度翩翩的打招呼。

「哼。」孟父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在水果篮中顺了一粒苹果，然后才想到了这个不是杜南买来的吗？于是老脸可疑的微红，有点不知怎样的感觉了。

放下去好像太小家，不放……感觉又别扭。

孟母看不过眼，孟父那种小心思是暪不过相处多年的妻子，当下便顺手夺了过去，开始帮他削皮了。

得了，这下子也不用纠结了。

孟子本来就跟孟父不亲，现在更是手足无措，像犯了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不敢说话。

倒是杜南很自来熟地跟孟父说说笑笑，那怕孟父没有应他一句能自说自话的接下去，到最后孟父还真的被他勾起了话题，一直谈下去了。

孟母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的确是有几分欣慰的……虽然性别有问题了点，但性子不错。

孟父说着围棋，突然话锋一转：「你现在哪处高就？」

杜南没有被打到措手不及，依然微笑着说：「暂时无业，只在香港经营了一间酒吧。」

心理质素不错。孟父在心中点点头，有几分认可儿子今次找的人了。

「虽然你已经创业，但也切忌骄傲自夸。做人要脚踏实地为好……」孟父忍不住念念有词起来，那一套孟子都听厌了，但杜南却很是享受，还连连点头，露出‘受教了’的神色，令到孟父说得更为兴奋，源源不绝的说着。

杜南这方作为倒不是做戏的，自小他有父母与没有父母没甚么分别的，父母两人忙忙碌碌，自己只有保母，保母到底是受聘的，那敢去教训主人家的少爷？所以说起被这样说教，杜南是觉得神奇的。

孟母轻扯了孟子一下，比了一个‘出去聊’的手势，孟子就乖乖地跟着妈妈走出去了。

孟母拉着孟子走到一处比较偏的位置，转过身，冷静地问：「杜南——这个人你是认定了吗？还是只是玩玩？」其实她心中一早有数，要是玩玩那会搞到见家长……

「妈，他对我真的很好的……」孟子低下头：「我也喜欢他……」这样说着总令孟母觉得孟子口中有几分委屈的样子。

「唉……」孟母叹了一口气：「作孽啊……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只跟男人好呢……妈妈多想你领个媳妇回家……那怕性子不太好我也认了……」

「妈……」孟子露出难受的表情：「你别这样说好不好……爸爸已经这样了……连你也不支

持我……」不自觉地露出了任性的姿态，拉着孟母的手摇来摇去。

「你啊……这么大还撒娇……」虽然这样说，孟母还是很受用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你是我亲妈嘛～我不跟你撒娇跟谁啊？」孟子挽着孟母的手，神色有几分可怜。

「这次要是认定了……那就别改了……我们老人家受不了你折腾来折腾去……之前那个你也没有跟我说怎么分了？他不是跟你好到似甚么吗？还花大力气把你带出国，怎么没几年就分开了？」孟母拍拍孟子的手，问起来。她只听儿子说创业时多困难多惨，却完全没有听他提起在外国前几年的生活是怎样的。

孟子垂下眼，表情略为不自然的说：「妈，你就别问了……都过去了……」要是让母亲知道自己受的委屈，铁定会又生气又自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