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与笨蛋 下——狄灰

个人在外面，病了痛了的，可怎么办？”

“我能照顾好自己。”萧楠低下头，轻描淡写地说，“做饭洗衣服不会做，我可以学。”

“不是这个意思，”萧宇说，“关键是语言。”其实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语言，而是萧楠不懂人情世故，怕他吃亏。

“没关系，语言我也可以学。而且现在留学这事成不成都说不定，你们过虑了。”

“哎……”萧宇叹了口气。本来出国这事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但是萧宇心里却沉重得很。看样子真得好好跟他谈谈。这个

问题得在他出国之前处理好，否则萧楠还会吃亏。

“妈妈，哥哥，我想搬出去住。”萧楠还不等两人缓过劲，便又抛出了炸弹。

“啊？！”兰淑珍失态地叫了起来，萧宇也愣住了。萧楠平静地说：“我已经想好了，也找好了房子，过两天我就搬走。

”

“你这是干嘛呀？！住在家里比你住外面方便多了！又不用你做饭洗衣服，家务都不用做！你这孩子干什么啊！刚刚说你

不会做饭洗衣服，你就要搬出去，你存心气我啊！”兰淑珍生气的说。

“不是这个意思。”萧楠低声说，“我得独立了，这是为出国独立生活做准备。况且……哥哥和嫂子复婚后，我还是搬出

去的好。”

“萧楠，你不用搬出去，就住家里吧！”汪诗敏也表态。双胞胎纷纷点头，郑重其事地说：“叔叔别搬，搬了晚上都没人

给我们讲故事了！”这话说得稚气，汪诗敏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们俩的头。

萧楠心如刀绞，却笑了：“妈妈之前就说过，等你们复婚，就打算在外面再买一套房。迟早都是要搬的。”

“你这孩子啊……”兰淑珍摇头。萧楠最近乖巧得吓人，有时候看他失神地坐在窗边，完全不像活人，安静得就像摆放在

那里的人偶，让兰淑珍担心不已。她不是傻子，萧宇的担忧她也能读懂。之前遇到小事她会大发脾气甚至打骂萧楠，但是

遇到大事她反倒不敢这么做，只能对孩子千依百顺，怕他心里转不过弯，做了傻事。关心则乱，做母亲的人都是这样。

萧楠说要搬，家里人以为怎么都得过段时间才能开始行动，却不料第二天他便开始收拾。等萧宇下班回来，萧楠已经把他

的床上用品都搬走了，床上空荡荡的，让萧宇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

“楠楠呢？”萧宇问兰淑珍。兰淑珍叹气：“到他的新房子那边去了，说是要收拾，晚上不回来住了，不用等他吃饭。”

“您怎么没给我说？”萧宇皱眉不已，“他那边您去过吗？怎么样啊？”

“帮他拿东西过去看了一眼，条件还不错，是个小公寓，大概有个三十平米，只有一间，带厨房卫生间。”兰淑珍说，“

这孩子最近好像存了不少钱。租的是市里比较好的小区的房子，物业治安还不错，你也别太担心了。”

“我知道，”萧宇嘴上说不担心，但却管不住自己的脚，“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有什么带给他的东西没有？我给他拿

过去。”

“好，我包了馄饨，都分装在小袋子里了，拿过去放在冰箱里，想吃了拿一袋煮了就能吃。紫菜和虾皮我都拿装好的，每

个袋子里一包，不用放多余的调料。你让他放到冷冻室，够他吃十好几顿的了。”兰淑珍絮絮叨叨地说，“哎，我看那边

都没有锅碗瓢盆，你过去的时候给他买上，再给他买点饼干、方便面啊什么的，不然他忙起来都不晓得吃饭！对了，再看

看他那边天然气卡充上没有，没有就给他充上。这些细小的事情你都要交代给他，不然他哪懂这些呀！哎呀还有，让他用

完天然气一定把阀门拧上，千万别忘了。”

“我知道，妈，您就别担心了”萧宇帮着妈妈收拾。兰淑珍虽然生起气来会打骂萧楠，但毕竟舐犊情深，哪有不关心的？

念叨了一大堆，又收了好几包东西给萧宇送到车上，萧宇开车前又叮嘱他好几句。萧宇好笑地说：“要不，您跟我一起去

好了。”兰淑珍笑着骂他：“死小子，我还得在家里做宵夜呢！诗敏带着孩子们去上辅导班了，回来肯定得饿。他们在外

面吃晚饭，外面的饭菜哪里比得过家里的哦！”

“好了，妈，我走了啊！”萧宇无奈地笑着发动了汽车，说，“您以前不是不喜欢她么？”

“那还不是看在你们份上！”兰淑珍说，“你以为我贱的呀？她要是对你对孩子不好，我能让她进家门吗？”

萧宇开车到了兰淑珍所说的那个小区，一排风格相似的高楼矗立在一片绿树中，在拥挤的城市里能够看到大片的绿色实在

是享受。萧宇想开车进去，门卫却把他拦下了，说是要先联系业主才能放他进去。这里的保安这么负责，萧宇更加放心，

便把车子停到旁边，等保安跟萧楠通话。等待的过程中萧宇无意识地看了看后视镜，竟然看到了刑牧一的车子，心里咯噔

了一下。还不等他做出反应，萧楠便跑了过来。

萧楠没穿外套，穿着一件蓝色的运动服，精神不错，至少比在家里看起来好。他一路跑下来，脸红扑扑的，说话的时候呼

出了白气，冲萧宇笑了一下：“哥，你怎么来了？”

“上车再说，”萧宇让萧楠坐上车，慢慢开进小区，“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些东西。妈妈说你今晚住这边，我不放心

。”

“没什么，这里保安措施很好。”萧楠说。

“嗯，我上去看看，你晚上吃什么？”

“打算出去吃。”

“哦，一个人？”

“嗯。”萧楠抬眼看了看萧宇，觉得他问这话挺奇怪的。

“妈妈担心你不好好吃饭，所以我帮她查查你。”萧宇笑了笑，把车子停下来，和萧楠一起下了车。萧宇把外套脱下来给

萧楠披上，责怪道：“出来都不穿厚点，感冒了怎么办？”萧楠老实地点了点头。

两人坐电梯上了楼，开门进去之后萧宇便到处查看，把母亲交代的事情一一跟萧楠说了。这里条件不错，基本的家电都有

，就是没有床，只有一个宽大的沙发，萧楠把床单铺在上面当床睡。

萧宇巡视完，走到厨房和萧楠说话。萧楠挽着袖子正在清洗抹布。袖子下一截细瘦的胳膊，皮肤雪白，手指被水冻得通红

。萧宇走过去推开他，抢过他手里的抹布放到一个盆子里，打开了热水龙头，一边清洗一边说：“你傻得呀，不知道开热

水？天气这么冷，你怎么用凉水洗？你看你衣服都湿了，赶紧换了去！”

“嗳！”萧楠跑进去换衣服。这房子很小，只有一间，萧楠就站在衣柜前脱衣服。他的身体纤细瘦弱，萧宇回头看了一眼

，心酸得很。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今后就这样开始独立生活了吗？萧宇真的放心不下，以前就像护雏的老母鸡一样，把

他妥帖地保护着，如今真的再没有办法保护他了吗？

第四十四章

“楠楠，咱们谈谈吧。”萧宇把抹布挂起来，靠在橱柜上看着萧楠说。萧楠愣了一下，表情里有一闪而过的哀伤，这并没

有逃过萧宇的眼睛。

“咱们谈谈。”萧宇又说。

“好。”萧楠低下头，乖巧地坐在了沙发上。

“你和邢先生，不要再来往了吧。”萧宇说。

萧楠没说话，萧宇叹了口气，又说：“很多事情，你还不懂，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你记不记得，小的时候你被别的孩子欺

负，我就会带着你一个一个去找他们，把他们揍回来，他们就不敢再欺负你了。哥哥最怕你受伤，每次磕了碰了，你都哭

得很厉害，哥哥看到你哭，就会很难过，会背着你去街角的老爷爷那里给你买棉花糖吃。你吃了糖就不哭了，趴在我背上

把鼻涕蹭在我肩膀上，苦累了就打瞌睡。我把你背回家给你洗澡、换衣服，看到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就恨得咬牙切

齿，后悔没有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后来他们见了我都害怕得绕道走。可是如今你有了自己的思想，哥哥不能强行管束你，

但是还是很担心，怕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伤吃亏。”

“哥，我长大了，不用担心我。”萧楠说。

“你是我亲手养大的，我即是你哥哥，也像父亲一样，我说得对不对？”萧宇说，“哪个做父母的，孩子受人欺负了会不

伤心难过？你住院那段时间，看到护士给你上药你疼成那副样子，我就觉得我的心被人戳了一刀又一刀。我和妈妈舍不得

让你受一丁点儿伤，就连诺诺和亚亚出生之后，每次要有个什么事，我最先考虑到的都是你，而不是诺诺和亚亚。为此诗

敏没有少生我的气。我不能让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被别人欺负。我心里难受得很，前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我忽略了你，

让你受伤害，我很自责。如果我没有那么忙，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我没有……”萧楠惨笑，“我住院，不是被人欺负了，你以为是邢先生吗？不是他，跟他没有关系。你也别自责，跟你

们任何一个都没有关系。”

“刚刚我在楼下看到他的车了。”萧宇说着，因为心疼萧楠他的眼圈有点发红，拉着萧楠的胳膊说，“楠楠，你这是拿刀

子在戳我。你现在还小，情爱这些东西还很懵懂，不要被骗了。”

“他没有骗过我，他也没有让我受伤。”萧楠的眼泪盈满了眼眶，他却笑着说，“他没有，不是他，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

“那你说，伤害你的人是谁？”萧宇说。

“没有谁，没有谁伤害我，是我……是我自讨苦吃。”萧楠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在萧宇手上，滚烫的，像要灼伤萧宇的皮

肤。

“楠楠，我不反对你喜欢同性，但是你还小，连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都没有。同性之间的爱情并非社会主流，会比大众更

艰难，你还没有力量去对抗来自世俗的歧视、误解，你会受伤……”

“我知道，哥哥，我知道。”萧楠泪如雨下，一边抽泣一边说，“我都知道。我不求别的，我只是想默默地喜欢他，就够

了。我不求别的，哥哥，求你别再说了。”

萧宇没有再说什么，把萧楠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就像以前那样，当萧楠伤心的时候就这么抱着他，安慰他。

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反应这么激烈，完全超出了作为兄长或者父亲的范围。他想要把萧楠完完全全保护起来

，不让萧楠的生活超出他的可控范围。这种感情让萧宇觉得自己在焚烧，痛得喊都喊不出来。

“楠楠，你是不是因为我要跟诗敏复婚，才会这么难过？”萧宇突然问。萧楠僵了一下，却立刻调整了情绪，轻声说：“

没有。哥哥幸福，我就开心。”

“你不开心。”萧宇说，“我知道你不开心，所以你躲着我，要从家里搬出来。”

“不是……”

“你如果一直这么难过，我也会不好受。你要是不喜欢我和诗敏在一起，我可以不复婚。”萧宇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只要你好好的，我可以不复婚。你别伤心难过好不好？”

“哥……你别这样……别这么说……嫂子她是真的喜欢你。”

“可是她让你难过了。”萧宇艰难地说，“从小到大我都不允许任何人让你难过。即使是诗敏，她也不可以。你不喜欢她

，我可以不复婚。她现在已经稳定了，孩子们可以随时见她。她很优秀，应该找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

“不……不……别这样……不要因为我……我会离开这里，离开你和嫂子，远远的……”萧楠泣不成声。他的心早已碎成

一片片，拼凑不回来了。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哥哥幸福，因此他才会那么拼命地跟教授学习，夜以继日地创作。如果

没有这个做支撑，萧楠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倒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楠楠，我舍不得你受伤……”萧宇紧紧搂着他，声音也哽咽了。萧楠被他抱得喘不过气，伸手推了推他，却推不开。因

为哭泣和情绪激动他的呼吸有些乱，被这么抱着觉得一阵窒息，不由呻吟了一声。那轻轻的“嗯”，却让萧宇像是被雷劈

了一样。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记忆回到了那一天。那天的记忆被酒精剪切了，有好长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他都毫无记忆

，但是他的身体却记得，在那天晚上那种极致的快乐。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春梦，可是如今，好像找到合理的解

释了。

能够合理的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楠楠受伤感到深深的自责和心痛，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强势地想要干涉他的生活，解

释自己为什么不肯放开他的手，甚至说出不跟汪诗敏复婚这样的话。

那种罪恶感让萧宇觉得浑身无力，他松了手，让萧楠从怀里挣脱出来。萧楠看到他惊惶的样子，心里一突，想他是不是已

经察觉，连忙站起来打开门，对萧宇说：“哥，你快回去吧。我还要收拾房间呢！”

萧宇茫然地看了萧楠一眼，目光正好与萧楠相接，萧楠的眼神那么深沉眷恋，让他心里的罪恶感更加深重，他慌乱地与萧

楠道别，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萧楠坐在门边的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想像鸵鸟那样把自己埋起来不再面对这些混乱不堪的情况，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心里难过得要死，但却没有了眼泪，只是失神地看着面前的地板。他浑身冰冷，冻得骨头都疼，但是他还是不想动，时

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长到他差点忘掉了自己。

突然间钥匙孔里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很快打开了，一双做工精良的小牛皮皮鞋出现在了萧楠眼前。皮鞋的主人满脸戏

谑地看着他：“萧楠，怎么坐在这里啊？看你失魂落魄的，怎么啦？”

是刑牧一，他虽然笑着在说话，但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温柔，眼睛里甚至带了一股狠劲，他不无讽刺地说：“怎么，被你哥

哥操了？操得你站不起来了？”

萧楠呆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但大脑却因为震惊，就像失去语言功能了一样，忘了该怎么说、说什么。刑牧一

蹲下来看着他，继续讽刺他：“他的床上功夫没有我好吧？有没有又弄伤你啊？要不，我送你到医院再看看？或者，你根

本就没有得到满足，要不要我再让你爽一爽啊？”

萧楠的心痛到抽搐，他紧紧抓住衣服前襟，摇头道：“你走吧，邢先生，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一定会还给你。不过请你

不要侮辱我。”

“我侮辱你？”刑牧一哈哈笑起来，他抬手捏住萧楠的下巴，眼里露出狠厉的光，“我哪里舍得侮辱你。我恨不得把你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