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芦花 下——遨游四海

作者:遨游四海  录入:09-29

我见他似乎没有恶意,便点点头。

“可他在两、三个月前就已经被调走了。”

他竟然会告诉我陆滔的消息,这不免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知道。”

“那你打听到他被调去哪了吗?”

毕竟现在还不清楚敌我关系,不敢贸然告诉他,于是摇头说:“没有。”

“那……”他正想说什么时,旁边有一队士兵喊着口号跑步经过,他皱了皱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

“我叫杨明亮,”他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叫余敦,不用这么吃惊地看着我,我对你并没有恶意,而且我知道你跟陆滔很好。”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满腹狐疑,只是跟着他。

他带着我出了军分区,两人在附近一家冷饮店的角落里坐下。

“我知道陆滔是好人,我和箐姐一直错怪他了。”他很直接地说:“陆滔流落到你们村子里的消息最早是我打听到的,当时也是我告诉箐姐的。”

“你知道箐姐和陆滔之间的仇怨是吗?”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我心中一动,问:“那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还有阿海,他和陆滔、箐姐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叹了口气,眼神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闪烁:“阿海是箐姐的亲弟弟,他跟陆滔是……是好朋友。”

好朋友?仅仅是好朋友吗?

“那为什么箐姐说是陆滔害死了阿海?阿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脑中闪现出胖子午夜梦游那一幕,不知不觉地开始紧张起来。

“阿海……是我的同乡同学,我们俩打小就在一块玩,一起念的书,一块考的大学……”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神色也变得极其哀伤,然后突然停下不说,只是用手掩着额头,挡住了自己的双眼,似乎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中,久久不语。

我不敢惊扰他,只是默默地等着。

良久,他飞快地抹了一把脸,眼眶里早已红了:“一九八九年的夏天,他参加了学生运动,那次我恰好回了家……”

“后来我听有的同学说,当时下令开枪的人正是陆滔的父亲……”

“不久,阿海的骨灰被送回了安徽乡下。”杨明亮从裤兜里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口:“在我们那儿有个风俗,但凡在外边死去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将其骨灰带回家乡安葬。”

“自那以后,我辍学参了军,并很巧地被分到了这儿。我在部队里听说了不少关于陆滔的事,据说他在那次学生运动之后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难以靠近。去年,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几个月后,有人来我们军分区报信,说是安徽阜阳有人登了寻人启事,那时刚巧是我接的电话,于是我把消息压了下来,先去跟箐姐说了。”

“六安!”我忽然想起去年大舅跟我说起胖子的事,胖子的车票正是从阜阳到六安的,于是脱口而出:“我知道他要去哪里!他是在去往六安的路上出车祸的!”

“六安?”杨明亮听了之后呆了呆,继而眼神变得有些伤感:“这么说来,他是正准备去看阿海的。因为六安正是我们的故乡……”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明白到胖子其实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伤痛,想起他梦游时对于阿海的死是那么的伤心,不由地为他深深叹了口气……

“阿海有五个姐姐,而他是他们家唯一的一个男孩,所以箐姐一直想帮弟弟报这个血仇。在得到我的消息后,便央求我一同前去找他。”杨明亮又重重地吸了一口烟,补充说:“陆滔平常都待在军分区里,身边又有警卫员跟着,她根本没下手的机会。这次陆滔独自离开部队,据说还得了失忆,对她来说正是个报仇的绝好机会。”

“于是箐姐拉着我去了你们村,当时还想好了对策,先看看他的具体情况,结果发现陆滔确实是失忆了……”

“后来箐姐的报复行动失败,又见你们都护着他,我们便只好回来了。不久,陆滔也被接了回来。”杨明亮低低地笑了笑:“有一次我和他碰面了,他立即把我认了出来。当时我还惴惴不安,担心他会把我和箐姐向他寻仇一事揭露出来,但是他没有。”

“我对他消除敌意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一点是因为两个月前他的警卫员在帮他整理东西时,我见到了用信封装着的一叠使用匿名汇款的汇款单,而这些汇款单的收款人全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阿海的母亲,我这才知道:原来阿海死后,他每个月都会定期寄一笔钱给阿海的母亲,一直到他出事失踪……”

“后来,他好像开始恢复记忆,于是找了我,向我打听所有关于阿海的事情,我把阿海的事与他父亲下令开枪有关告诉了他,他并不相信,因为阿海曾经去过他家,他父亲是认识阿海的。但过了不久,就传出他和他父亲大闹了一场,再后来,他父亲就出面把他调到外边去了。”杨明亮微微叹了口气:“想来他那时已经回忆起不少事情了,并且确定了阿海的死确实和他父亲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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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请了刘胜和王连长一同吃晚饭,以感谢他们对我的帮助。

刘胜见我已经打听到了陆滔的不少消息,也很是替我开心,拉着我和王连长一块去上次那家小酒馆喝酒。

“胜哥,王连长,我准备过几天就离开北京了,这些日子劳烦你们不少,小余我十分感谢,在这里先敬两位大哥一杯!祝两位哥哥今后身体健康,合家幸福!”

“嗯,余老弟你也自己多多保重了!预祝你能早日达成心愿,找到你要找的人。”刘胜和王连长举起酒杯,和我一同干了。

他们俩都是性情豪爽的人,只是王连长更多了几分细腻。能认识他们,也是我这两次来北京的重大收获。

我酒量本浅,但因为此次来京虽然劳碌奔波了近一个月,也没能见着胖子,却总归是大有所获的,所以心中畅快,一时酒量大好,比往时多喝了不少,只是后来还是不知不觉地醉倒了。

当晚,刘胜把我送回了家里。

第二天,我买好了去往广州的火车票。

母亲和袁叔叔他们听说我准备南下去广州,虽然诧异,但也没再说什么。

只有小杰舍不得我走,几次拉着我的手让我留下。

我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是心里很是疼爱,想起这两次来京都没能好好地陪他玩耍,心里不免又生愧疚,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带着他到处去玩,又送了他一套变形金刚玩具以及一套《十万个为什么?》,当作是我这个哥哥对他的一点补偿。

******

五月五日,晴,立夏。

夏天真正的到了。

只是不知许道长当日所说的“入夏即有所获”能否一语成谶?

不过无论如何,对于这次的南下旅途我已是信心倍增,相信找到胖子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了。

早晨的阳光照映在青翠碧绿的树冠上,洒落一地零碎的树荫。

我慢慢仰起头,看了一眼这分外难得、而又明媚深远的蓝天,背上背包,踏出了南下旅途的第一步……

——河岸上的小木船·完——

【夏夜的萤火虫】

七十三

耳边缓缓响起回旋于天地间的一个低沉之音,苍凉古朴,哀伤极致。

眼前是一片空空荡荡的黄沙峡谷,延绵无尽。

没有风,没有雨,没有阳光,只有乌云在慢慢地移动……

只有自己一个人伫立。

那个声音在唱着什么?

不知道……

慢慢地,眼前又看见暮光之中的荒野山地上,孤零零地立着几间小草房。

几个皮肤黝黑,脸上画着图腾,身上穿着破落兽皮的男女,静静地围坐在篝火旁。

山谷中寂静空旷,只有火光在跟随着那个仿佛亘古就有的老女人的歌声在跳跃,穿透着这无尽的空间,充斥着天地……

是呼唤外出狩猎未归的孩子?

是在向远古的祖先祈求?

……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估计是前段日子太累了。

******

第三天的傍晚,火车抵达广州。

广州火车站里的人不少,又乱又拥挤,我跟着人流走了好一会才出了站。

天已经开始昏暗了,只能就近找一家旅馆过夜,明天再看看怎么走。

火车站附近有不少小旅馆,我找了一家干净些的准备住下来。

谁知旅馆老板说单人房间已经满了,只有双人、三人以及四人混住的大房。

我有些郁闷,又走了几家,也都说没有单人间,只有混住的大房,而且条件更差。于是只好返回第一家旅馆,要了一间混住的双人间。

在我住进去不久,旁边那张床位就有人住下了。

这是个四十二、三岁的中年人,中等个子,梳着当代知识分子最具代表性的三七分发型,戴着付眼镜,脸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穿着件铁灰色长袖衬衣,样子显得斯文而儒雅。

他放下手中的旅行袋,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也对他点头笑笑。

两人洗过澡后各自躺在床上,我正看着书,他找我聊天:“小兄弟,我看你应该不是这附近的人吧?来这做什么?”

“来这边找人。”我对他笑笑。

“就在广州?”

我点点头。

“是同学还是亲戚啊?”他又问:“来这边找工作?”

我摇摇头:“是我的一位朋友,至于工作,嗯……我想先找到我那位朋友再做打算。”

“哦。你哪儿的人呀?原来在什么单位?”

“安徽的。”看他没有恶意,但回答说:“以前在县里做小学老师。”

“哦?原来我们还是同行啊?”他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也是在一所小学当老师。”

跟着,他告诉我:他姓梁,是在广州附近某个城市的县里教书,这次是出差刚回来,准备明天回学校了。

我十分意外,于是放下手中的书和他聊了起来。

******

第二天上午九点,当我醒过来时,他已经走了。

床头上放着张纸条,写着几个字,大意是他今天要赶回学校,又见我睡得比较沉,便没有叫醒我,下边还留了一个他的电话和学校地址给我,让我有事的话可以去找他。

我洗漱完毕,收拾好行李下楼结帐退房。

伸手到裤兜里一掏钱包,顿时有如大冬天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钱包竟然不翼而飞了!

里边那三百块钱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我的身份证和胡大姐写给我的地址也都放在钱包里了……

冷汗开始往外冒,而脑子里则像走马灯似的拼命回忆着,从昨天下了火车出站时,钱包都还在的。

住进来那会因为只需要交五十块钱押金,所以没拿钱包,只是把裤兜里的几十块钱掏出来了。

除了裤子后兜的扣子不见了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情况。

“该死的!该死的!”我一边咒骂那个偷我钱包的贼,一边责备自己太大意了。

旅馆老板告诉我:火车站这附近最乱了,被偷了的东西就算你报警都基本上不可能找回来的。

他问我有没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人或事情时,我想了想,觉得只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在出了火车站后被小偷趁着人多拥挤时把钱包扒走了;第二个可能是昨晚和我同一间房过夜的梁老师!

转而想想:要是人家偷了我的钱包,还给我留电话号码和地址做什么?

我只好自认晦气,幸亏听母亲和袁叔叔提醒过,把身上的钱分开了几处保管,要不然这次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结过账后,我离开了小旅馆。

怎么办呢?地址给丢了,这边又人生路不熟的。

想了想,却只能记得大概地址是在惠州市。想起振国好像也在那个市的某个县里,于是决定先乘车到那边,先找到振国,然后打电话让刘胜托王连长去跟胡大姐重新要一个地址。

******

到达县城时正是中午的十一点左右,经过一番询问之后,我找到了振国所在的部队,并见到了振国。

振国既惊且喜,于是拉着我的手和他的几位战友们一同在附近找了家饭馆坐下。给我略微介绍了一下他的战友后,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询问着相互的情况。

三年多没见,他不光皮肤晒黑了,身板结实了,神情也变了许多。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健康、精神的青春气息。

“你怎么会跑这儿来呢?”他十分好奇地问:“是专程来找我的?”

我脸上一红:“我是来找人的,但是地址给丢了,所以先过来这边找你……”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小子没这么好的心肠来看我!”他愉快地笑着挪揄我,然后又问:“你来这边找什么人?”

我把来找胖子的事大致跟他说了一遍,他听了之后皱了皱眉,然后扭头问他的其他战友:“你们有听说这几个月从外边调进来什么营级干部吗?”

他的六个战友都摇头说没有。

“或许不是在这边,”其中一个姓刘的想了想,说:“应该是留在了市里的军分区!”

“嗯,这个很可能,这样吧,你等等。”振国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即站起身来:“我去打个电话,让人帮你问问。”

菜点完了,过了不久,也都上齐了,可是振国出去打这个电话却还没回来。

他的战友给我也倒了杯酒,陪着我聊了两句。

“敦子,”这时振国从外边打完电话回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找人问了,市军分区里这几个月并没有从外边调进来的干部,也没有一个叫陆滔的人。”

我呆住了……

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胡大姐给我的那张纸条上,写的就是这个市、这个县啊!

“敦子,先吃饭吧,我们帮你想想别的办法。”振国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招呼大家一块开饭。

我百思不得其解,确信自己并没有记错大概地址,只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七十四

“舅!把陆胖子的电话给我!”

当振国带着我在他们驻地部队的招待所住下后,我立即去找了台电话机打回村里。

“电话号码给你也没用,你现在找不到他了。胖兄弟在半个月前曾经打过电话来,说他准备调到下边一个比较偏僻的连队里,暂时无法保持联系了。”

半个月前?那是胡大姐给我联系地址之前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又惊又怒,感觉自己根本一直在自作多情:“难道他就没有说要调到哪里吗?”

“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会调去哪里,所以你没法找到他的。”大舅顿了顿,说:“敦子,我觉得你还是别去找他的好。”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眼泪也几乎掉了下来:“好吧,我不找他了。”

“那你回来吗?”

“我先不回去,我现在在振国这边,先看看再说吧。”我强忍住心里的酸楚:“你们好好保重吧,有什么事会跟你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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