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鬼（第三部 出书版）BY 纸醉金迷

「没想到沈先生和向槐认识，我从来都没听他提过。」

站在一旁陪笑陪笑的苏向槐双手背后扯他的衣服，沈仲宇瞥了他一眼回头对吴勇俊轻描淡写道：「年轻人嘛，下班之后就是自己的时间了，私底下的朋友大概不爱拿到工作场合去讲……不过我看他和他们又有点不一样，可能天生就是个工作狂，不然怎会加班加到医院来？」

「哈哈，听沈先生这么说，最应该检讨的人似乎是身为主管的我才对，要不是我督导不周，认真的部下又怎会累倒在病床上？」

「呃、不关勇哥的事啦！是我自己没调适好……案子在开发初期本来就会比较辛苦，熬过去就没事了，其实最近已经好很多了对吧？对吧？」

苏向槐拼命向吴勇俊寻求声援的眼神，但对方显然没看懂他的意思，只顾着在沈仲宇面前自我反省重新塑造好主管的形象。「向槐手上的案子确实多了点，我回去之后会再重新调配人手支援他的，不过他真的很优秀，对应客户的态度也很好，很多客户都指名要他去呢。」

「指名？」

再褒美的话听进沈仲宇「敏感的」耳里都自动被解读成另一种涵义，陈麟心领神会，即刻赶在他误会之前挺身而出率先把病人推出话题圈。

「病房门口不好聊太久，要不先去办出院手续再找个地方聊吧？」

「说的也是……啊、不过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我十点半在竹南还有个会，不然改天有机会约沈先生打球好吗？向槐也一起来吧？你应该还没打过高尔夫吧？有兴趣吗？」

「呃……兴趣是有啦，不过等时间乔好再说吧？勇哥您既然后头还有约就先走吧？我等出院手续办完就会进台北公司了。」吴勇俊巴望着他的回覆，苏向槐岂会看不懂？但他长久以来极力不在公开场合提到沈仲宇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公私混淆的局面发生，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面临考验了。

「我看你也别进公司了就直接回家吧？新竹这边我会先调其他人过来Cover，你不是还有好几天补休吗？等身体完全康复了再来上班就好。」

「诶、可以吗？」突如其来的德政让苏向槐又惊又喜，对他而言吴勇俊虽然是个不错的主管，但自共事以来他对上头的认知是「以客为尊、服务至上」，也难怪他会对这道命令感到意外。

「为什么不行？你都生病了我难道还会要你抱病上战场吗？你就安心在家休养吧？别让你朋友认为我们公司都以压榨员工为乐，我们也是懂得爱惜好员工的。」

「勇哥一直以来都对我很照顾，我不会这么想的。」

「你不会可是不清楚内情的人很容易误会，你就乖乖听话吧！」这话像是故意说给沈仲宇听似的，连置身事外的陈麟都察觉得出世态炎凉，科技新贵再贵还是比不过给订单的衣食父母啊。

「这、好吧，那我就直接回家了。」

吴勇俊满意地点点头，「那谁载你回台北？你没开公务车下来不是吗？还是你在医院等我，等我开完会就过来接你？」

「不用麻烦了，我『顺路』，我可以送他回去。」沈仲宇话中有话像是突然开了窍，苏向槐盯着他瞧连眼睛都忘了眨。

「那多不好意思？」

「怎么会，向槐虽是你的部下但也是我的『朋友』，没什么好客气的。」

苏向槐清了下喉咙，他和沈仲宇虽然站得很开但投射过来的视线却很灼热，逼得他不得不转移注意力去催促陈麟办出院手续，后来索性陪他一起去。

和陈麟有一搭没一搭的路上，他突然觉得再也没有比他精神力还要强壮的病人了。但愿被留在病房前的吴勇俊别和沈仲宇聊开了，在外人心中，他们只要维持在普通朋友的水准就好，他的未来一点都不想靠沈仲宇讨便宜。

第十八章

从新竹到台北，下交流道都好一段时间了沈仲宇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副驾驶座上的苏向槐闷得憋不住，终于主动打破了沉默。「你干嘛从医院出来之后都不讲话？」

「我要专心开车啊。」沈仲宇两眼直视前方似笑非笑，煞有其事地确认过红绿灯后才轻踩油门。

「我老板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惹你不高兴了？」苏向槐顿了下，语带保留地打量着他的反应。

「嗯……没有啊，反正我跟你『只是朋友』甚至比陈麟还『生疏』，也没什么该说不该说的。」

苏向槐发出了几声干笑，他果然还是听进去了。「仲宇，关于这件事——」

「你不用解释我了解的。」

「诶？」

「诚如陈麟所言，业界很小，和我有牵扯的话确实不好做事情，这就是你为什么你连紧急联络人都写陈麟的最大原因吧？」

「所以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没生气，真的。」

「是吗？」表情看起来不像啊，大概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才忍耐下来的吧？正当苏向槐自怨自艾之际，沈仲宇忽然说道：

「向槐，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忘记自己的身分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放大检视不是吗？不只是我，还有我身边的人也有可能连带遭殃……我可以选择无视的对别人而言或许非常适应不良，这一点确实是我疏忽了……」

「你别这么说，我又没有觉得你给我带来什么困扰，相反的我还担心自己给你添麻烦——」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了。」

「嗯？」

「我们都处心积虑想要让保护对方、想要让对方过更好的生活，可是我们都没有去深入了解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说我们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

苏向槐咬着唇没说话，沈仲宇笑了笑，腾出一只手去摸他的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喔，我只是把心里的疑问拿出来和你讨论而已，你不要胡思乱想。」

「嗯……我知道。」发顶上指尖的温度让他温驯地点了头，沈仲宇对他的心意他从没有怀疑过，或许正因为被过分眷顾，他才会为了守护这份关系而变得更加战战兢兢吧？

「那就别绷着脸，笑一个嘛。」

「我又不是电动娃娃哪能说笑就笑的？你把手拿开啦！」沈仲宇越说越故意又动手捏他的脸，这个游戏似乎打从认识开始就有人乐此不疲。话虽如此，生性拘谨的苏向槐直到现在还是很难坦然接受，他拍开他的手故作正色，顺便提醒他差点闯红灯的事实。

「不过你老板若是因为你和我的交情对你青睐有加的话，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职场嘛，想要爬得快人脉也是很重要的，你如果用平常心看待这件事或许就不会作茧自缚了。」沈仲宇双手搁回方向盘上，嘴角带着笑道。

「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笨蛋动手，聪明的人动口，你就是太笨了才会连被卖掉都不知道，还跳出来还替人家数钱。」

「我哪有啊？」

「你没有吗？」

「没有！」

「好啦，你没有。」

「你又在敷衍我了。」

「没良心的，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了？对你，我每一次可都是全力以赴呢！」沈仲宇像是心情很好，也许是因为把话讲开了，也许是因为他们正在回家的路上，也许是因为他真的很喜欢苏向槐连对自己撒娇都不自知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你说这些话都不脸红的。」

「说实话干嘛要脸红。」

苏向槐无言以对只是扇了扇脸顺便把空调开到最大，奇怪，不是都已经入冬了吗？怎么天气还是这么热？

第十九章

「你这几天就好好在家休养吧？我会尽量陪你的。」

看着房门口探出来的头，沈仲宇扯掉领带迎面而来直接朝它拍下去。「你以为我会这么狠心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吗？我是这种人吗？」

苏向槐捂着头发出微弱的抗议，心里倒是开心得很。

「中午想吃什么？要不要我出去买？」

「我刚开冰箱看发现还有很多菜，你昨天有煮吗？」

「有啊，煮了一桌子的好料结果你居然给我跑去住院。」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嗯，也不准有下次了。」沈仲宇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苏向槐仰头看他，视线纠缠了一会儿便自然而然发展了下去。

好一番缱绻后沈仲宇湿热的吻流连在他裸露的颈项上，亏欠了一个礼拜的温柔彼此都很珍惜此刻的温存，他们靠着衣橱抱着谁也不想动。

「你昨天晚上一直等我吗？」

「对啊，一直等一直等，不只昨天，还有前天晚上也是，我还开车出去找，可是都没找到你。」

「我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我知道，它放在你的电脑包里，也被我打到没电了。」

苏向槐任他搂着笑得有点腼腆，似乎也是挺心虚的。

「反正你就是不想跟人家借手机或是打公共电话给我啊。」

「不是不想，是不敢打。」

「我就这么可怕？」

「你在生气啊。」

「那你就不回家了？」

「我连钥匙也忘了。」

「啧，待会儿就出去买深海鱼油给你吃好了。」

「干嘛？」

「让你多长点记性别老是忘东忘西的。」

「我当时也在生气啊，哪记得这么多事。」他朝后给了沈仲宇一肘结果反被搂得更紧，枕在肩膀上的头很重，但他却舍不得移开身体。

「我已经跟你认错了，就别再生气了。」

「我没有啊，不是你先提起的吗？」苏向槐口气平淡扳开他的手想去冲个澡，没想到沈仲宇也跟着进浴室，害他衣服脱到一半又打住。

「你干嘛？」

「我也想洗。」

「外面不是还有一间？」

「最近水库不是闹缺水吗？我们要节约用水——」

这也算个理由吗？

苏向槐当下无法反驳只好若无其事地洗刷起来，沈仲宇走过去把浴缸的水放满，然后拿起墙壁上的莲蓬头帮他冲掉身上的泡沫。

「外面有点冷，进浴缸泡一下吧？」

「喔……好。」沈仲宇真的很爱对他毛手毛脚，苏向槐缩起颈子忍耐着腰边放肆的挑逗，神情不禁有些恍惚起来，他们这样应该算是和好了吧？

来得莫名其妙的争执也去得莫名其妙，大概是因为太在意对方，连小小的缺点也能扭曲成严重的缺陷，沈仲宇说他只要做自己就好，他或许应该听他的话鼓起勇气往前踏出一步看看。

「很棒吧我的裸体？瞧你看到两眼都发直了——」忽然挤进来的男人让浴缸内的热水疯狂四溢，苏向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想起身让位又让人给扣进怀里。沈仲宇扭开水龙头任水柱磅礴淌下淹满两人身躯，似乎已经忘了稍早之前的省水宣言。

「你、你泡吧！我洗好了，我先出去了。」不管是那精瘦的腰腹还是修长又力量饱满的四肢他根本都没注意看，但他身后的男人可不这么想，一使力便将他牢牢收在双臂之间。

「陪我一下嘛，一个人泡多无聊啊。」

一个人泡是挺无聊的，但问题是在这么狭窄的空间泡也舒服不到哪儿去。苏向槐内心叫苦连天，他的背就贴着沈仲宇结实的胸膛，任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有可能引发无法预知的后果。

他动也不敢动，唯一能够的就是试着去习惯这过分暧昧的姿势，尽管他们再害羞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浴室不比床上，他至今还是无法坦率地享受与情人共浴的情趣。

「你刚在发什么呆？」

「在想你跟我说的话。」

「我跟你说了什么？」

「唔嗯……也没什么啦。」沈仲宇的气息近得就在耳畔缠绕，若有似无的啄吻让四周弥漫的空气更热了。

「那就放松心情吧？难得有独处的机会，不如多想我一点吧？」沈仲宇舔去他颈上的水珠默默加重了吸吮的力道，在这之前颈上好不容易才淡去的痕迹又因为他的任性而再度驻足。

苏向槐吃疼地睨了他一眼，他但笑不语掠起他的下颚想接吻，偏偏有人怕羞不让他遂愿，不过经过一番死缠烂打后他还是成功达阵了。

他抓住苏向槐正准备推开自己的手扣在胸前，张开嘴将他的舌头含得更里面，他对他的渴望就像是一种毒正逐渐在体内蔓延开来，光是一个眼波流转也足以让他心中涌起想将这个人压在身下狠狠侵犯的念头，可是顾虑到他的身体状况他克制下来了。

「你有反应了？真的好敏感……」

「放、放开我啦！」

「才不要……」他轻咬着他泛红的耳郭，取笑之馀更多的是对他无以复加的爱怜。在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为了自己而勃发的欲望更让他感到激动，苏向槐难为情得差点没找个洞钻进去，沈仲宇将他圈在怀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阵地。

他悄悄放掉浴缸的水，当右手熟练地握上两腿之间昂扬的男性，苏向槐下意识弓起了身子，他腻在他耳边听着那压抑的呻吟，尽管最后得到满足的人不是自己，他也因为惊见那份美丽而跟着发出了叹息。

第二十章

洗完澡后，苏向槐在沈仲宇严密的监视下用完中餐然后吃药上床睡觉。

一开始还有人嚷着没午休习惯睡不着，但大概是回到家里彻底放松的缘故，苏向槐沾到枕头没多久就完全没了声音。

至于这几天未曾有过一夜好眠的沈仲宇，因为情人的睡相太吸引人也陪着躺了一会儿，没想到一觉睡到傍晚，直到一通不速之电搅了他的美梦为止，他差点就认定今天是他的Lucky Day了。

「唔嗯……你要出去吗？」失去人肉抱枕的苏向槐趴在床上眼皮半掀看着沈仲宇换衣服，他大脑还有些昏沉也不晓得现在几点了，但从窗帘的缝隙看出去外头有点暗，他似乎睡了很久。

「有点事出去一下，我会早点回来的。」

「喔……」通情达理的情人没有丝毫不满，但仰望人的模样看起来却若有所期，沈仲宇挑了下眉忍不住打趣道：

「别露出这种表情诱惑我，我已经很忍耐了。」

「我哪有……」

「那我走了，你要记得吃晚餐，吃饱之后才能吃药知道吗？不想出去的话就打电话叫外送。」他浅浅一笑摸了摸他的脸，虽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像是在对待小动物，但苏向槐在他眼底确实总是像长不大的孩子，这个大男孩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自己呢？

「嗯……我再出去买就好了，一个人不会送……」颊边轻柔的抚触教苏向槐又微微阖上眼睛，他根本没仔细听也没认真回答问题，过于宁静而美好的侧脸让沈仲宇心中突然涌现一个想法。

「向槐，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好了？」

「去哪儿？」天高气爽光是抱着棉被就觉得很舒服，但沈仲宇还没出门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接受周公的召唤，苏向槐努力撑开了眼皮。

「我家。」

「你现在不就在家吗？」他睨了他一眼翻过身去，沈仲宇横身在他耳边补上一句，让他困意全失立马从床上坐起来。

「你说陪你回天母老家？」

沈仲宇点点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唐突。「你会想去吗？我妈刚打给我口气不太对，我有点担心所以想回家看看，你陪我一起去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妈找你你就一个人回去就好了，我陪你一起回去不会很奇怪吗？」

「怎么会？顺便认识一下，你们总有一天要见面的。」

「见、见面？」他想都没想过，沈仲宇到底是为什么心血来潮？

「怎么了？在想什么？我妈跟我爸比起来温和多了，一点都不可怕的。」

「不是这个问题啦。」

「要不然你在犹豫什么？」

「呃、总觉得挺别扭的，我跟你回去的话你要怎么介绍我？」

「就说是我的男朋友。」

「沈仲宇你可以正经一点吗！」

「我很正经啊。」

「你、你该不会打算跟你家里说吧？」苏向槐吓得直往后抽身，沈仲宇倒是气定神闲，捞住他的手便往腿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