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无毒之青杏——魅菻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找他吧。况且，都说尤府花园也算是京都豪宅，我也来见识见识。”

“也好也好，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自然有话题要聊，我一个老人家，还是不要去掺合了，哈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尤光汝挥了挥手，吩咐柳儿好生伺候着。

“我问你，你们家大少爷，这几日心情怎么样？”随着柳儿到了后花园，卫璟然淡淡的问道。

“我们家大少爷，一直以来就没什么悲喜。大少爷啊，他性子好，平日里就算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他也不会罚我们的，顶多就是骂几句。昨天，大少爷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在花园里碰见了小少爷，我听管家伯说，和小少爷拌了两句嘴。”

“安晋他，经常和安竹不快吗？”卫璟然蹙了蹙眉头。

“也不是，哎，我们做下人的，也说不好。小侯爷，前面就是大少爷的房间了，就在那团竹子边上。”

“哦，你下去吧，我自己过去就好！”卫璟然屏退了柳儿，一个人就往安竹的房间走过去。一路上，只听见微风吹在竹叶上沙沙作响的声音，微微一笑，还真符合安竹的性格，这里，靠在整个后园中最边角上，倒也说得上几分清静。

远远地，就从窗子外看见安竹趴在书桌上和衣而眠，也不怕着凉，到底也是深秋了啊。卫璟然嘀咕了两句，刚要走进了仔细瞧瞧的时候，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站住，你是谁？怎么进的我家院子？”

转过头，就看见一个少年，摸样青涩，一边冲他大喊，一边也朝她跑过来！

“你是安晋？安竹的弟弟吧！”暗自在心里把眼前这个人和平日里安竹描绘的比较，当真符合安竹的说法——白纸一样干净，不韵世事！

“你是谁？”安晋仍是不依不挠，固执的追问。

“我是你哥哥在书院里的同学，今日闲来无事，来找你哥哥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的。”

“哦，这样啊！”安晋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卫璟然大手一挥，说，“既然来了，不如和我一道去看看你哥哥啊，反正今天也是找他去玩的，多带上你一个，也算是多一个人多分热闹。”

安晋闷不作声的还站在那里，仔细打量着这个人。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就连边上都是用金丝镶上的，断然不会是个一般人，再瞧他，几句话就反客为主，一点也不像是在别人家做客，倒像是逛着自家的后花园，也知道，这种人定然也是大有来头的。

“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倒是没瞧见他有带过几个朋友回家，除了那个什么将军的儿子。”

“那是柯慕，也是我们一起玩的。安晋，你也认识柯慕？”

“不熟，只是看他来找过我哥几次！”安晋下意识的回答了卫璟然的话，突然想起来又被这个人反客为主了，不乐意的瞪了卫璟然两眼。

“你们在外头干嘛呢？”本来还在迷迷糊糊睡觉的安竹被外头两个人几句话搅得没了睡意，只不过刚刚起来，大概还没醒全，额边还有两三搓碎发，闲懒懒的模样。“一大早的，就听见你们在外面几声大喊，扰人清静。璟然，这么早，你怎么过来了？”

“哦，反正没事做，就过来找你出去，刚到这，就看见了安晋，到和你平日里说的一个样，小孩子脾性！”卫璟然哈哈大笑，一半是为了刚刚和安晋耍嘴皮子，一半是因为难得见着安竹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

“我才不是，你别乱说！”安晋听得卫璟然的话，大不乐意。本来性格就很要强，再加上又是在安竹面前，安晋更是比一般时候更要强。偷偷地拿眼睛去瞄了瞄安竹，想要看看安竹有没有露出一丝丝轻视的表情，却看见安竹双手搭在额头上，有一下没一下揉着。

“别逗他了，璟然。”

“不要你说好话！”安晋大吼一声，就跑开了，心里懊悔着，大概又让安竹给看清了。

“哎，你弟弟真就跟你平日里面说的一样啊！”卫璟然一边又望了一眼安晋跑掉的方向，一边大步向安竹的房间走去。其实，刚刚从心里慢慢升起一种羡慕之感。曾几何时，在他们身上，那种天真的稚嫩早已经被世事的艰辛，还有那不显眼的沧桑给打磨的圆润光滑，早已不再向昔日那样锋芒毕露。

“所以，一旦遇上什么变故，大概也是受害最深的，难得护其周全啊！”安竹总是在提起安晋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忧郁，明显的让人一听就有感觉。“说吧，这么早来找我，是不是也听说了什么？”

“你昨天晚上就这么在书桌上趴了一晚？连件大衣也没有披上？怎么说也是深秋了，夜里寒气重，像这样会着凉的，对身体不好。怎么半夜也没个人来看看，就这么让你凉了一夜。”

“行了，这么会念叨，不像你！好歹也是个小侯爷呢！”安竹倒不是不知道卫璟然的关心，只不过是不怎么习惯。“是不是听说什么了？不然，怎么会柯慕昨天刚来，你今天也来了？”

“安竹，你别怪柯慕多嘴告诉了我，是我缠他告诉我的。”

“看你说的，好像我多不近人情似的！”

“哪有？没这个意思！你多心了！”虽然嘴里这么说，卫璟然心里倒也是千万个不乐意，你本来就这样嘛，卫璟然想，安竹，你说你每天都这么冷冰冰的，摆在那里，还好意思说自己没不近人情？

“联名上奏的事情，我不想多问。做官的，没几个清正廉明的，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是不知道。你瞧瞧这尤府大院，哪里像是个干净的地方，哼，也不怕半夜噩梦缠身啊，一点后福都不留，连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下。”

“安竹，你别这么悲观，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哼，都已经开始联名上奏了，还不是早晚的事情了吗？当今圣上也算是个明君，清正廉明什么的，每朝每代都在提，那些个被查出来的贪官，有几个逃得了的？哪个不是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后果？偶尔有几个漏网之鱼，判轻了的，不也是充军流放吗？哼，我看还有几日好日子过？”

“安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璟然……”有什么要说的，但是，真到了喉头，又给噎了下去。安竹任凭卫璟然捏住他的肩头，慢慢的使力，安竹冲着璟然安慰的一笑，说，“你别这么用力，我原是说得严重了些，放心吧，没那么严重！”

“安竹，真的，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我信你，真的！”安竹拍了拍璟然的肩膀，说，“得了，反正也是被你吵醒了的，不如出去逛逛，但是说好，今天可不去茶楼，那里叽叽喳喳的，我头疼！”

“嗯，好！”璟然很开心安竹答应出去走走，但是转而又看见安竹下意识的抹了抹额头，有些担忧地说，“安竹，看你今天神情不太好，是不是没睡好？不然今天就别出去了，我改天再来找你啊！”

“得了吧，大清早就听见你在外面吵，能是睡好了吗？我也没那么娇惯，等等我，我换件外衣就好！”

“嗯，好！”

第6章：鹊仙楼

“呀，这不是尤公子吗？您可来了，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我们鹊仙楼啊，您可是稀客啊。呀，还带了一位公子，唇红齿白的，生得可真俊俏啊，只怕我们这儿的姑娘可是又要害几日相思病了，公子，你可得好生安慰安慰我们姑娘啊！”尤安竹和卫璟然刚走到鹊仙楼的门口，鹊仙楼的芹妈妈就迎了上来，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但是，就算脸上写满了风霜，也还留了几分风韵，也有几分妩媚之感。

“芹妈妈，公子我今天来，就是来喝酒的，快，给我把你们这里的好酒拿来，小爷今天那是不醉不归的……”

“安竹，喝多了不好吧！”

“哎，瞧这位公子说的，喝酒就要尽兴啊，难得来一回，怎么能留半茬呢，公子！”芹妈妈一边说一边就把两位公子往鹊仙楼里面拽，放亮了声音往楼里面招呼，“来呀，姑娘们，今儿有贵客，你们可都得给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别给我丢脸啊！”

“哎，知道了！”

尤安竹和卫璟然刚一坐下，芹妈妈就领过来了一群姑娘，个个都媚眼如丝，看得人心里痒痒的。姑娘们刚一坐下，就一个个殷勤的端起了酒杯，争着抢着给尤安竹他们进酒。在这里的姑娘们，每一个都是有火眼金睛的，只需要那么不经意的打量几眼，就能知道，眼前这两个坐在他们面前的公子，长相好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是一般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安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这些细细打量自己的眼神，一脸坦荡的结果姑娘们递过来的酒杯，嘴一张酒一杯一杯的进了肚子，不一会，就有些朦胧的醉意了，隔着灯火望向卫璟然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单纯的人坐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对着姑娘们迎上来的酒杯也不知道喝下去的是什么滋味。

“安竹，我，我……”卫璟然咽下有一杯酒，看着尤安竹调笑的眼神看着自己，连忙向他求救，不过因为刚刚酒喝得太急，有些呛到了，一阵咳嗽。

“呀，这位公子，怪奴家伺候的不够周到，让公子受苦了。”身边一个姑娘手里捏着手绢就细细的给卫璟然擦了起来，手绢边角扫过卫璟然嘴角的时候，有一阵淡淡的胭脂味儿，也许这就是鹊仙楼姑娘们与众不同的地方，虽然已经是风尘女子，但是，身上的胭脂水粉儿却不像别地儿那么浓，让人连走近一点都觉得不舒服。

“呵呵，你们给我好好照顾着那个公子，他可是比我还细心的人哟。”安竹像是没看到卫璟然局促不安的眼神，自顾自的端起一杯酒就往嘴里倒，一边还和身边的姑娘们调笑。

不大的包间里面，充斥着安竹和姑娘们的笑声，还有叮叮当当的酒杯瓷器碰撞的声音，离桌子不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在边上呆着，静静地候着。卫璟然渐渐的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局促不安，他默默地看着安竹一杯一杯的喝酒，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了解了安竹这个时候在想些什么。他想要忘记现实中的一切，最好连自己是谁也一起给忘记了。卫璟然一边喝着酒，一边静静地望着安竹，猜测着安竹心里有多苦，默默地埋着，从不肯跟别人透露一丝一毫。

“安竹，来，喝酒，我陪你，咱们还没好好喝过一回吧？来，喝酒喝酒！”卫璟然端起酒杯，有些摇摇晃晃的稳不住身形，他移到了安竹的身边，自己拿着酒杯主动去碰安竹的酒杯，就像没见着安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迷茫，“来，喝酒喝酒，安竹，我发现平常要你陪我喝酒，还真委屈你，这酒和茶，还真不是一个味道。来，喝！”

“璟然，那你是喜欢喝茶，还是喜欢和我来这儿喝酒？”安竹勾了勾手指。

“哼，你别套我的话，你肯定是喜欢喝酒的吧！”璟然也不理会安竹的问话，自己给自己倒酒。虽然他不讨厌这里，但是，还是不习惯让这些姑娘们给自己斟酒，而且，斟酒的时候，那种手绢扫过脸颊的时候，卫璟然总是油然而生一种心慌的感觉。

“不懂享受！”安竹手指了指远处一直静静候着的两个姑娘，手一招，说，“你们两个，过来过来，走近点。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啊？”

“奴家叫弄琴！”小姑娘大概是第一次被问话，所以有点害羞的不敢抬头。

“我叫清茶，公子！”另一个倒是看起来比较大方，一点也不怕生人，抬起来，一双大眼睛细细打量着安竹，在安竹的身上来来回回。

安竹也不在意清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似随意的问了问，“你们俩都会什么呀？会不会唱曲儿？”

“公子，奴家会唱曲，她们两个丫头，会什么呀？”一直坐在安竹身边的姑娘想要起身，被安竹给拽住了，“公子，奴家给您唱曲啊？”

“我没问你。”安竹的语气陡然正经了起来，连刚刚一直眯着的眼神也变得清醒了，一点也没有喝醉了的感觉，安竹指了指在他和卫璟然身边一直缠着的一群姑娘，大吼，“你们，你，还有你，都给小爷我出去，告诉芹妈妈以后要是还想要小爷的银子，就别让你们再来我面前，就留下她们两个，还告诉芹妈妈，以后小爷来鹊仙楼，就只要这两个丫头，而且，她们也只给小爷唱曲，明白了没？听清楚了没？还要不要小爷再给你重复一遍？”

“不，不用了！”姑娘们被安竹突然的脾气给吓了一跳，站起身，忙不迭的就往外跑，有一个还才上了自己的裙子，亏的璟然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地上。

“一群人，在边上叽叽喳喳的，吵死了！”安竹猛喝一杯，脸上全写着不乐意。

“呵呵，”璟然也不看他，也不顺着他的话说，倒是指向了边上那两个傻愣着站着的丫头，说，“你们都会唱什么曲儿？给这尤公子唱一出，让他消消气，呵呵！”

第7章：烟火

“公子想要听什么样的？”弄琴站起身，施施然走到房间的角落，在那里安静的摆放着一把琴，古香古色的，看起来颇有韵味。弄琴双手摆在琴弦之上，偏着头看着安竹，眼色里尽是平静。

“你会唱什么？”

“那要看公子想要听什么？弄琴姐姐什么都会唱的，公子你想听什么？”清茶的声音很是响亮，满满都是小女儿的开朗的情态，一点没有这个地方该有的娇羞，不过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清茶，别胡说，在公子面前已经是卖弄了，你怎么还敢这样放肆？”弄琴倒是不像清茶，那么放的开心，这一点倒是和安竹一样，就算离得再怎么近，也始终隔着一层暗纱，看不分明。

“呵呵，你们两个在这里一阵斗嘴，我的酒倒是醒了不少。”安竹似乎很开心，笑的很是真心，他指了指墙角的弄琴，说，“你就唱你最拿手的一首吧！”

弄琴想了一想，连眉头也蹙到了一起，好像在为难要唱什么。

倒是清茶脑筋转得快，咋呼着喊道：“弄琴姐姐，你不是最近刚学会了一首女儿诵吗？就唱那个吧！好吗，弄琴姐姐？”

“女儿诵吗？”安竹摸了摸下巴，笑着说，“好啊，我就来听听你们这些女儿家平常都在想些什么？男儿都想着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光耀门楣，不知道女儿家都有些什么心思，来，唱来听听！”

弄琴答应了一声，就将手按在了琴弦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清茶也不闲着，转过身就沏来了一壶好茶，刚一揭开茶壶盖子，就闻到了一阵清幽的香味，看起来这两个丫头的名字都不是白叫的，一个叫弄琴，一个叫清茶。

“璟然，你说你陪我来这里，是不是很有意思呀？这里也能喝茶的！”安竹端着清茶递过来的茶，闻了一闻。

“是呀，好茶，清茶姑娘的手艺不错呀！”卫璟然知道安竹又在抱怨，所以也不在乎的随意应了他几声，便将头扭过去，细细的听起琴声。

“花开能有几日好，蝶飞蜜绕好娇俏。别说是，闺中女儿心思难对外人道，就算有心人，也隔着高墙深院，能听的几分好？院里秋千架，，架不起女儿家满心愁绪，必不如纸鸢，虽有银线在后牵，却可飞的进上天。只可盼，有朝一日，能觅得个好郎君，不辜女儿满心意，不奢求，来世还能再有缘，只今生沧海淹不去，黄土埋不了，就算是虚情假意，也换得一生侥幸！”弄琴的声音很好听，每个字每个词唱的人心里也一颤一颤的，就连听的人也仿佛就能看见那个曲子里面呆坐在秋千架上，想着自己未来会有个什么样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