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无毒之青杏——魅菻

“就算是虚情假意，也换得一生侥幸，真的这样想吗？就算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也能安心吗？就这样简简单单，连自己都骗着自己，就此生足矣了吗？”

“安竹，你说过的，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但是，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幸福，路是人走的，幸福，是自己求的。”卫璟然也和安竹一样，此时心里如海潮一样翻滚，不得半时的安宁，但是，他知道，该怎么样劝服安竹，因为，他答应了，他承诺过安竹，不会让他受苦的，所以，他除了静静的分担安竹内心的闷苦，也会静静将安竹心中的苦接过来，自己扛着，就算哪一天，他和安竹都扛不住，都倒了，他，卫璟然，也一定是倒在了安竹的前面。

“弄琴，我问你，一个人能骗天骗地，能不能骗的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把侥幸，也当做是一种幸福？”

“公子，”弄琴慢慢地站起身，对着安竹行礼，在起身的时候就已经站定，眼睛不像刚刚那么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安竹，这一瞬间弄琴仿佛胆子大了很多，她一字一顿的说，“公子，你问弄琴是不是可以骗得了自己，不如问问自己，在这个世道上，有几个女子能够把握得了自己的幸福？能嫁个对自己好的郎君，总好过一生颠沛流离，像弄琴现在这样，公子觉得还会有幸福吗？呵呵，哈哈，弄琴这一世早已没了盼头，在这里，弄琴看着所有人虚情假意，早已没了心思，所以公子，能有个自己的郎君，就算是虚情假意的好，也是一份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了。”弄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嘴角的笑容也在慢慢地变化，从弄琴嘴里传出一阵苦笑，似乎是对所有世事的嘲笑。

“说的对，说得好，世间把握不住自己命运的人何其之多，哪里会只有几个闺中女儿而已？只不过是你们不知道罢了！”安竹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踉踉跄跄的就出了房间。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呀？”清茶有些不明白，靠着弄琴站在一边。

卫璟然也喝完了手里的酒，看了一眼两个姑娘，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跟着安竹站起了身，说：“这是你们的赏金！”

当尤竹和卫璟然走出鹊仙楼的时候，早已是傍晚时分，卫璟然揉了揉头，将鹊仙楼里欢歌笑语都留在了脑后。

“里面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里面不论白天黑夜都是一派歌舞升平，哪里会是外面这些忙着生计的人们能够了解的？”安竹也跟着揉了揉额头，喝的有点多了，现在凉风这么一吹，倒还有些微微的冷意。“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看起来街上比平日里热闹了许多。”

“我们去问问吧！”卫璟然走到街上，拉住一个人问道，“小哥，请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还是什么节日？为什么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热闹？”

“一看二位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不了解吧，”小哥打量了卫璟然和尤安竹几眼，倒也没有过多的想法，指了指街上众人说，“今天啊，是传说中龙王的寿辰，百姓们啊都赶去了龙王庙，拜一拜龙王，才能保来年的丰收啊！就算是沾一沾喜气，凑一凑热闹啊！”一说完，那位小哥跟两个人拜了个别，就也跟着人群去了。

“安竹，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走吧！”说完，也不等着安竹的回答，就拉着安竹也跟着人群一起跑。边跑，还一边再头看了看身后的安竹，很默契的，安竹也一直看着他。卫璟然很开心安竹这个样子，因为若是依着安竹以往的性子，定是会甩开自己的。“安竹，这里好热闹啊，以后有空了，我们还出来吧！”

“嗯！”

龙王庙难得像今天这么热闹，人挤人的，还有各种小商小贩，有的摆摊，有的推着个小车，将路的两边都占得满满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吆喝声，叫卖声，就像是个集市一样。卫璟然拉着安竹，在人群里面挤来挤去，倒真像是特意来逛庙会一样。

“安竹，这个你喜欢不喜欢？”卫璟然随手挑起东西，就问安竹。

“你喜欢你就拿着吧！”安竹看了一眼卫璟然手里的扇子，就自己走到了另一个摊贩上，拿起了一个面人，是个将军的模样。安竹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年的庙会他也带着安晋来过，那个时候的安晋就是个小孩子的样子，一眼就喜欢上了将军的面人，吵着闹着要买下来，带回家也是天天拿在手里，和那些下人们一起玩着战场上的游戏。

“安竹？安竹？”卫璟然推了几下，看见安竹像是被惊醒一般，“你喜欢？还是安晋喜欢？”

“都喜欢，我们小时候就拿这样的面人玩游戏，可惜，现在玩不了了！”

“哎，公子！”小摊贩一见生意，自然是要费尽口舌也要保住的，“我这个面人那是货真价实的糯米粉，可以放很长时间都不会坏的，公子，不信你拿一个，他要是坏了，公子我以一赔十的还你的银子。”

“好，我要了，就拿这个将军的！”卫璟然掏了银子，拿了那个面人就拉着安竹走了。

走到一处拱桥上，卫璟然把买下来的面人递给了安竹，说：“给你，你喜欢的东西，我都找来给你！”

“这是三岁小孩子的玩物，我要来做什么？别人看了还要笑话的！”

“喜欢就好，何必管那么多？别人怎么看，都是别人的事情，与我们何关？”卫璟然指了一指桥下的流水，“我们也该学学流水，就算是遇上了卵石，我们还可以绕道，我们改不了别人，我们可以改自己呀。这个世界上，改变不代表妥协，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达到目的，安竹，你懂吗？”

安竹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桥下映着月色的流水，一直沉默。

“安竹，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你认真的听我说，好吗？”卫璟然扭过安竹的肩膀，迫使他认真的看着自己，“安竹，我对你，从来没有一句的隐瞒，只是有一句话，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安竹，我只能对你说，我想要一直保护你，让你不受到半分的危险。安竹，你有没有像个孩子一样的时候？我想让你能一直快乐，一直快乐！”

“璟然，有些话，是不用嘴说也能听得到的。”

“安竹，你能明白？”

“璟然，你当我拜托你也好，利用你也好，我求你一件事！”

“安竹，别这么说，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要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帮我好好照顾着安晋。他太小，或者说，太年轻，就像我说的，如果有事情发生，他顾不了自己的安全的，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懂。”卫璟然握住尤安竹的手，说，“我答应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会护住你和安晋，让你们远离危险，安竹，你相信我！”

“谢谢你，璟然！”安竹笑了，就像升至半空中的烟火，璀璨的能照亮半边天空。

只是，世人都只记得烟花的灿烂，却忘了那是昙花一现。

第8章：苦闷后的坚定

龙王会结束了好几天，卫璟然也就苦闷了好几天，因为这几天他都没有机会离开侯府。老侯爷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总之这几天开始盯起了小侯爷的功课，每日练字温书是少不了的，每日里都会抽出时间来专门检查卫璟然的功课情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卫璟然总觉得父亲的心思并不是在自己这里，因为就连听着背书的时候，老侯爷的眼神里也有着别的心思。

“什么兵书？什么礼记？这些东西都背过好几遍了，还有什么好背的？还能背出花样来吗？要不要我舞着剑给他老人家把兵书演出来啊！”卫璟然一手撑着头，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扫一下手里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小侯爷，您可别这么大怨言！好好地把书看完了，老侯爷自然不会找您的麻烦，您也就别给小的找麻烦啊！”卫璟然身边的小厮这几天也算是费劲了心思，想着方变着法安慰这位满脸满心都不开心的小祖宗。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累了，想要歇会儿，你不会连这个都要管着我吧？”卫璟然把书往桌上一放，推得远远地。

“小的不敢，只是小侯爷不要人伺候着吗？”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又不是没手没脚，要你多事！下去！”卫璟然手一挥，就要把小厮赶出去，刚关上门一个人在书房里面躲清净，又想起什么事，拉住唯唯诺诺要下去的小厮，问道，“我问你，这几日督察院右副督御史的公子有没有来府上找过我？”

“没有，安竹公子最近没有来过府上！”小厮抬头，看了一眼卫璟然，就连忙低下了头。

“那你下去吧！”

一个人在房间里面走过来走过去，却也不过是这么点地方，卫璟然长吁短叹的，终于忍不住的推门出去了。

“还是外面好，虽然深秋没什么好风景，不过，总好过在书房里面呆着，一点也不好玩，快闷死我了！”在院子里面走走，卫璟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看见墙角站着几个下人丫头，想要叫她们送点点心过来，叫了好几声，也没有人答应。

卫璟然也不生气，他天生一副好脾气，所以干脆走近了，打算去叫。走近了，才听见几个丫头压低了声音在聊些什么。

“哎，我第一次见老侯爷发那么大脾气，真真是吓死我了！”

“别说你了，那天我还就在跟前伺候着，魂都快吓得没了，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

“哎，枳儿姐姐，少在这里装柔弱了，你可不是千金小姐！呵呵哈哈！”

“哎，你们一个个的笑什么啊，我是真的被吓到了啊，老侯爷的声音都快把房上的瓦给揭下来了。我偷偷抬了一眼，看见老侯爷连脸色都变了，谁都不敢出声啊！”

“枳儿姐姐，那，你见到尤府家的大公子了吗？听人说，他长得很好的，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呀。小丫头，你，怕是思春了吧？”枳儿用手点了点丫头的眉心，手帕掩了掩嘴，笑了两声，挥了挥手，说，“都散了吧，各去做各的事，别杵在这儿了，都散了吧，啊！”

卫璟然看着那群丫头们一欢而散，只留下空气里面一阵娇笑声。愣了半天神，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抬头静静地看了看天，然后又一步一步的走回了书房，关上了房门，一整个下午，也没有再出去一步。

直到门外传来老侯爷的声音。

“卫启，璟然今天出去了吗？”

“回您的话，小侯爷今天哪都没有去，就在书房里面看书！只是，也许是一个人闷的太久了，所以，小侯爷的心情有些不太好，这一下午就一个人呆着，也没有叫我们端茶送水的！”

“是吗？”

老侯爷边说便推开了门，就看见卫璟然坐在书桌前面，手里没有书，就那样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眼睛一直看着前面，屋子里面很暗，就只有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有一圈小小的光芒。

“璟然，你今天的功课怎么样？学好了吗？”

卫璟然没有答话，只是慢慢地抬起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我问你话呢，璟然！”

“父亲，儿子有话想要问你！”卫璟然稍微有了点反应，重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老侯爷，说，“父亲，其实，您根本就不是为了我的功课才来这里盯着我，您只不过是要把我留在府里，让我哪儿也去不了，见不了我想要见的人，自然就不会有什么牵连，也不会害您被别人笑话，说有个不成气候的儿子！”

“璟然，你在说什么呢？”

“父亲，您觉得我还像小时候那么好骗吗？我记得，小时候我问过父亲，为什么不喜欢璟璃弟弟，老是要罚他。父亲告诉我，因为璟璃弟弟的功课学不好，所以，父亲才会多多教导他。可是渐渐地我才发现，就算是璟璃弟弟生病了，父亲也不会去多关心他一下，多问一句，就好像根本没有他这个孩子一样，父亲，我已经不那么好骗了。”

“璟然？”

“你说璟璃弟弟有什么错呢？就因为他是一个您不喜欢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这就是罪过吗？您有没有认真的去看过璟璃弟弟，他很聪明，小的时候不论教他什么东西，他都学得很快，其实，他的功课比我好多了，可是，因为他的母亲，所以，他总是讨不了父亲的欢心，我记得他是十一岁得的天花，然后，就不治而亡了。父亲，您就不会再想起他的时候有一点点的愧疚吗？他有什么错？一个孩子能有什么错？就算父亲您认定他的母亲有错，他又有什么错？”

“还有，父亲，安竹的父亲犯了法，跟安竹有什么关系？”

“璟然，这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这是律法，明白吗？法不讲情，懂吗？”

“所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才会这么孤独，这么无助，才会觉得这么冷，是吗？”

“璟然！”

“父亲，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出生在侯府，一个人一旦出生了，很多事情也就跟着定下来了，但是，父亲，我从不认命，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所以，安竹，我答应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会保护你，保护安晋，我就一定会做到的！

“父亲，我和你不一样！”

第9章：刽子手

“让开！”卫璟然一句话也没有多少，推开卫启就一个人出去了。再走出门之前，卫璟然说，卫启，你虽然是个下人，但是最起码你要分得清好坏，别跟有的人一样，总拿高低贵贱来分人，那样，分不清的。

卫璟然到尤府的时候，上次的那个丫头柳儿说，大少爷在花园，所以卫璟然一步也没有停留的就到了花园，第一眼，就看见安竹手里捧着本书，面前放着杯茶，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

卫璟然走近了，本来想要大发脾气的，可是走近了，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你来了？”安竹抬头对他笑了笑，然后唤来柳儿给上了一杯茶。

“安竹，对不起，我爹他……”璟然的声音很小，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没事，你爹他很好，很疼你。”安竹指了指茶杯，说，“尝尝我家的茶，看香不香？”

“安竹，我知道你来我家了，也知道，我爹他，我爹他对你不好，还发了脾气，安竹，你别放在心上，我，我没忘记我答应你的事！”

“呵呵！”安竹好像没把璟然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喝了口茶，笑了笑。

“安竹，你信我，我说真的！”卫璟然看安竹像是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有些着急地拽过了他的手，“安竹，你信我！”

“我信你，傻子！”安竹把自己的手从璟然的手里拿出来，冲他笑笑，虽然充满了安慰的意味，但是，卫璟然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安竹，你还是不信我！”

“没有，璟然，你想多了！”安竹的眼睛看着卫璟然，而思绪却早已经飘到了好远好远。相信卫璟然，他当然相信。就像柯慕说的，这个世界上，一点也不开玩笑的说，卫璟然心里只有一个尤安竹。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像约定那么简单。就在这一瞬间，安竹突然理解了他的娘亲，那个用一眼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从此便把那一刻当做永远的救赎，再也不愿意放手，直到所有人都累了，倦了，再也没有了一点亲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