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需要找到紫凌钰,管他有什么怪癖呢。
凤霓裳从我的表情看出了一点端倪,探头过来,悄声与我道:“你真不想知道?万一他失忆了?而又非常之不幸地审美
颠倒了?你觉得你还有希望吗?”
失忆了?这个词让我全身一震,不是吧,像失忆这种八点档台湾肥皂剧中演得烂掉的桥段,连不入流的耽美作者光影流
年都不屑于用,不会真的发生在我身上吧?哦不,是发生在我的爱人身上……靠!真他妈傻叉!
“你知道?”我反问他。
“我不知道。不过我有办法知道。”凤霓裳的俊脸闪着算计的容光。
“什么办法?”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最近巫堡四大护法在外面搞了一个选秀活动,你可以去参加。”
“选秀?红雷梦中人吗?”我不厚道地戏谑一笑,“那倒是挺有意思的。”
凤霓裳目带鄙夷地瞟了我一眼,“大概是因为巫堡的规模越来越大了,佣人不够。”
“还好,只要不是比武竞技,我都还有希望。”嘴上虽这样说着,其实我是志在必得。
凤霓裳瞧出了我的那点小心思,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很有希望。因为这次他们选拔的标准就是你这样的……丑男。
”
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为丑男,感觉有点怪怪的,倒不是伤心难过什么的。
“为什么?难道是怕他们堡主无意中看上谁?”
“你猜对了,身为四护法之一的水红芍,也就是前峨嵋派掌门人对堡主早已是芳心暗许,这次的活动有她参与,定然是
要跟堡主的审美对着干。”
我不无钦佩地叹口气,“你不做八卦掌门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就这样,我依照凤霓裳指给我的路线找到了巫堡招聘地点,在那里登记了个人资料,回答了几个形式化的问题,就等着
给我发通知函了。
凤霓裳跟雪萼这两日都没跟我在一起,他们临走前留给我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好自为之。
走就走,反正日后大爷我入了巫堡,还怕被人欺负不成。
可我万万没想到,在我收到通知函,踏入巫堡神奇的地盘上的时候,凤霓裳一派怡然自得地出现在我的正前方。
“几日不见,十分想念。”凤霓裳的开场白一如既往的毫无创意。
我盯着他一成不变的招摇装扮,通身贵气的派头,再低头瞅瞅自己身上灰不溜秋的工作服,奇道:“你应聘的是哪一部
门?”
凤霓裳眨眨眼睛,长睫毛一颤一颤很是诱惑,“消息部。”
“哦,我差点忘了,这是你的长项……”我三分羡慕,七分嫉妒,有什么都不如有一技之长啊,八卦也是生产力。
第53章
整个巫堡的佣人中,唯一一个痴心妄想、千方百计想要到堡主身边伺候的,独我一人。
每每我当值下来,盘膝坐在屋顶上对月兴叹,凤霓裳总时不时出来搅黄我的心事。
“别想了,不可能的,像我这个叛变了天玑堂过来的前司主都没资格见堡主一面,更别说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小佣人了
。”
被他打击的次数多了,免疫力也上升了一个台阶,当下我不顾他的冷嘲热讽,巴巴地问:“你说凭我这样的,有机会被
调到四大护法身边伺候吗?”
凤霓裳揪着鬓边的一撮头发,“依我近日来的观察,四大护法中有两位都是不露真容的神秘人士,这两位你要想靠近那
是比登天还难,其余的两位,水红芍这女人不好打交道,何况她暗恋堡主,若是被她发现了你的企图,到时候你会生不
如死。剩下的一位楚莫辞,倒是一个面善的人,不过此人有心理阴影,戒心颇重,你要想取得他的信任,那可不是一朝
一夕之功。”
听完他的分析,我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遂立即打消了通过二把手接近一把手的主意。
“唉……”我将这个感叹词用各种声调表达了不下十遍。
终于,凤霓裳良心发现,开口道:“其实我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凤霓裳从怀中掏出‘蒹葭’来,丢进我怀里,“喏,拿去做交换吧。”
“什么?!”我不是猜不出他的用意,而是诧异他用意后的动机。
凤霓裳慢悠悠地解释:“很简单,以贡献‘蒹葭’之名接近堡主。”
我侧头古怪地打量他的神色半晌,见他笑如春风和煦,竟一时迷茫起来。
“怎么?怀疑我有险恶用心?”凤霓裳眯起眼睛看我。
“说不怀疑那是假的,你会为了我的事而放弃‘蒹葭’?别说是因为你看上心有所属我了,愿意在我背后默默付出……
”我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道。
凤霓裳食指弯起,朝我额头上敲了一记,“想得美。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天玑堂,不瞒你说,我们堂主在三年前
就音信全无,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联系他,可惜终是徒劳,连总为堂主传话的五柳先生也销声匿迹了。”
“三年前……难道……”我皱起了眉头,难道说,紫凌钰就是天玑堂主?
可又仔细一想,觉得这样的揣测实在说不过去,天玑堂主不是一直处心积虑地得到‘蒹葭’吗?可‘蒹葭’明明就在紫
凌钰手上。
凤霓裳从我的面部表情看出了我的疑惑,与我道:“或许他这样做,是为了掩盖真实的身份。试想江湖中人,有哪个不
想得到‘蒹葭’,更何况是江湖中的翘楚门派之首。”
“嗯……”我胡乱应了一声,想起以前凤霓裳捉住我换‘蒹葭’的事,如此说来,他不救我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我与凤霓裳就此事达成了一致意见,当天晚上,凤霓裳就将我欲进献‘蒹葭’的事禀告给了四位护法,并提出了一个条
件:必须由我亲自将画交到堡主身上。
我遵照四大护法的要求,沐浴净身,换上他们送来的衣物,全身又被楚莫辞护法摸了个遍,确认我没有带任何攻击性的
武器或毒物后,才蒙上我的眼睛,带我去见堡主。
眼睛不能视物,凭着感觉,我们似乎在长长的甬道里走了许久,出了这片谷地,我被他们引领着坐上了高悬在半空中的
类似缆车之类的工具,冷风刮面,耳畔呼啸声急促而尖锐,我口中吸入不少冷气,肠胃有些不适,身子也止不住颤抖起
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我的脚总算可以着陆了,凭嗅觉和听觉,我能想象得到,这里山明水秀、鸟语花香,清流激湍
汇聚成飞扬的水花,共同奏出一串完美的交响乐。
其后,我们又穿过了一幕水帘,向前行了几十步,只听我身旁的护法水红芍小声说了句:“到了。”
“参见堡主!”
四大护法松开对我的钳制,齐齐向前方的某处行礼。
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既期盼又担忧,隐隐还含了一丝愧疚。
三年前,我对不起他,还记得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颜儿,你……你好……好……好……”
我好什么呢?我好残忍?还是我好糊涂?
我不禁摇头叹息,如今,不知他心里是恨我多一些,还是记挂我多一些?抑或如凤霓裳说的,他失忆了,那么,我该如
何是好呢?
眼睛上蒙的黑布被除下,我迫不及待睁眼,前方那个坐在汉白玉雕就的石椅上凝眸看向我的男子,他……戴了一副青铜
面具。
面具上的形象酷似阎罗殿里的判官,搭配上他那阴骛的眼神,我只觉得被他看得脊背发毛,浑然没有一丝熟悉感。
他会是紫凌钰吗?我不知道,原来时间真的可以褪去很多东西,记忆,思念,感情,甚或是两人因曾经有过交集而重叠
的那份气息。
眼前的人,真的很陌生。
水红芍剜了我一眼,我恍然醒悟,连忙掏出画,垂头迈步上前,一步步走向他。
将画小心翼翼地递出去,我不敢看他,只觉手上突然一轻,然后就听到画纸摊开的声音。
他看了很久,眼神亦时不时在我身上停驻稍刻,我始终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忍受着这份沉默的煎熬。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喑哑而厚重,仿佛是从遥远的地狱传出的,“你的条件?”
“啊?”我沉浸在他的声音里细细的品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条件。”他耐心重复了一遍。
我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唾沫,艰涩地开口:“我可以提两个吗?”
“过分!”身后的水红芍铿然拔剑,怒喝道。
“无妨!只要他说得出,我便做得到。”他似乎很有信心。
我闭起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可以留在堡主身边伺候吗?”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他淡淡地道:“好。”
听我提出如此的要求,身后的四护法先是松了口气,又因为我这个条件的蹊跷而紧张起来。
“第二个……”我给自己暗暗打气,憋了半天,才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其实方才,他开口的一刹那,我便断定了他是紫凌钰,虽然声音变了许多,可是那种刻意装出来的喑哑中夹杂了我所熟
悉的感觉。
“大胆!”
“放肆!”
四护法中已有两位欲挺身上前,将我拿下。
紫凌钰适时地抛给他们一个命令的眼神,他们这才心有不甘地收剑回鞘。
“你可知道,我们魔教中人,向来是最不讲究信义的。”他幽幽地开口,琥珀色的瞳仁流转着喜怒莫测的光彩。
“我知道。就算我只是在痴心妄想,也无悔。”我说得很坚决,“现在‘蒹葭’已经在你手中,你该怎么处置我都是你
的事情,而我自提我的要求,两者毫不相干。”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趁他愣神之际,我本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扑了上去。
居然……一扑即中!
想是四位护法都没缓过神来,或是没想到我居然色胆包天到如此地步,而他们的堡主大人,相信也一定始料不及。
我这边兀自沉浸在得逞的喜悦之中,全没注意到周围的温度骤降,也没听到四位护法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欣喜如狂地在他怀中蹭着,直到头顶上传来一声冷斥:“闪、开!”
这时,四位护法也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来拉我,我不管不顾,双臂一圈搂紧了他的腰。
不用回头看,我也知道四位护法此时的表情该有多丰富,他们眼中至高无上、威严神圣的堡主竟然不小心被我这个佣工
给轻薄了去,这要是传出去,还不成了江湖中人的笑柄?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不能让我犯下的过错成为我生命中的错过……
“我喜欢你。”
我清楚且大声地说了句,感觉被我抱住的躯体明显地一僵,心中的得意劲儿刚窜上来,就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
“好痛!”我的身子直直飞出去,落在了几丈开外的坚硬石头上。
“堡主!”
四位护法整齐地跪地,拱手抱拳,请求堡主的责罚。
紫凌钰没再看我,只快速扫了地上跪着的四人一眼,冷声问道:“这孟钰可有什么江湖背景?”
忘了交代,他口中的孟钰正是我现今用的化名,犬梦钰’之意。
“回禀堡主,属下已暗中察过,这孟钰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唯一值得一提的地方也就是他跟天玑堂凤竹司前司主私交甚
好。”水红芍禀道。
我的嘴角不由微微扬起,菱渊的易容术果然精妙,过去了三年,脸上的这层人皮面具丝毫没有脱落破损的迹象,而且除
非精通此术之人,否则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当年不通易容术的凤霓裳之所以认出我来,也是因为他消息灵通罢了。
只不知菱渊是出于什么考虑,给我戴的这张面膜妩媚精致,虽不比原本的容颜,却也比普通人的长相美出一等。
第54章
紫凌钰挥退了四大护法,他们临走时其中一位黑衣裹体、黑纱蒙面的神秘护法用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状似无意地瞄了
我一瞬,有如利器透体而过,我的心揪了一下,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敌意和怨憎。
我跟他曾经认识吗?大脑飞快地搜寻有关这双眼睛的记忆,神思飘忽间竟未意识到紫凌钰正在一步步靠近我。
他停在我面前,蹲下身子,张臂将我抱了起来。
我不解地望着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可惜里面太过深邃,我挖掘不出任何的含义。
“以后,我叫你丑奴儿如何?”紫凌钰的声音恢复了原先的磁性柔软,除此之外,还搀杂了如许的温柔。
我不由呆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依这种情形来看,他分明已经不认得我了,又为何会对我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坦露
他难得一次的温柔。
这跟江湖中对巫堡堡主的传言大相径庭啊!
传闻中的他,残酷冷血,手段毒辣,反复无常,是个为武林正道所不耻的大魔头。
他凭什么还对我保留失忆前的那份柔情?好吧,就当他是假装失忆,我曾经助别人夺去了属于他的天下,他又岂能不恨
?
太多的疑惑搅得我心神不安,他却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抬手抚平我紧皱的眉头。
“丑奴儿,有什么事不开心?”他抱着我坐在温暖舒适的贵妃榻上,狭长的眼睛望我望得入神。
我收起满腹的心事,对他笑着,冷不防抬手揭了他的面目,他对我的举动没有过分的惊讶,俊美的脸上一派坦然和温煦
。
“紫凌钰,你到底失忆了没有?”我平心静气地问他。
他顿了顿,回答我:“失忆与不失忆有什么区别吗?我对自己的过去丝毫不敢兴趣。”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因为你喜欢我。”紫凌钰回答地很是理所当然。
“那个……水护法好象也蛮喜欢你的,你怎么不去抱她?”我装作很傻很天真地问他。
紫凌钰的反应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抬起空着的一只手,捏住自己光洁的下巴,凝神思索了一阵,“这个嘛,我主要是
觉得她在我面前特爱现,不像你,连表白都能那么自然。”
我勉力憋住想笑的冲动,心中对水红芍默默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和怜悯之情,什么叫“弄巧成拙”?什么叫“自作孽不可
活”?看看她就都明白了。
为了适应堡主大人奇异的审美,她的衣着打扮风格走向了任千头驴子都拉不回来的极端,譬如今日,她上身穿大红箭袖
短袄,下身着翠绿鹦鹉襦裙,脚上是一双深紫色缎鞋,常言道“红配绿赛狗屁,红配紫赛狗屎”,她这身打扮明摆着是
跟大众审美走相反路线,唉……可苦了跟在她手下的男性同胞们了。
“难道她不美?”我很好奇紫凌钰对她古怪作风的看法。
紫凌钰摇了摇头,真正的美是浑然天成、不加修饰的,她只会用那些耀眼的色彩来衬托自己,自以为可以遮丑,实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