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
陈福脑海里立时浮现起那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这李世民的郎舅经常都有在李世民来向李渊汇报军务时跟着来,因此陈福是见过他的。
陈福的计谋是早就定下的,那时长孙无双还没来到长安,李世民即使在这武德殿内久久不归,承庆殿那边也不会有人来探问缘故,所以他这计谋里倒是没有考虑过如何应付。这时他心念电转,忽然想到更绝妙的一法,立即就修改了原来的计谋,向那宫人说:“是唐王召唤了二郎进寝殿去父子对谈,你让长孙无忌来这寝殿门外,自己去问唐王是怎么回事吧。”
待那宫人领命而去,陈福又召来另一名宫人,低声吩咐他道:“你去今天刚到的张娘娘、尹娘娘那里一趟,跟她们说唐王要召她们来侍寝,让她们尽快赶来。”他安排好一切,便躲在寝殿旁的一根粗大的廊柱之后,目光闪烁的等着“好戏”上演。
没过多久,便见到李世民那郎舅脚步匆匆的来到寝殿门外。长孙无忌一听那宫人说李渊正在寝殿内与李世民对谈,只道他们就是在为阿杨公主的事而争执到现在,便连忙赶过来。他虽然也看到一路上没有宫人侍候,微感奇怪,但这时他只是急于知道李渊父子是不是在争吵,这争吵又有了结果没有,也就顾不上多想这情形甚是古怪。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寝殿门外,正想先侧耳倾听一下里面争吵的内容,再决定是否要敲门求见李渊,谁知他才一跑近,听到的却明显是行着欢好情事之时的吟声浪叫!
他大吃一惊,脸色大变,但仍是按原定计划那样止步在寝殿门外侧耳倾听,却只听到李渊的声音在叫着“世民、世民……”,充满了赤裸裸的情欲的意味。
不好!难道……
长孙无忌脑海里一掠而过平日随李世民来面见李渊汇报军务之时见到过的李渊对这儿子显得过分宠溺亲热的情景,霎时一种惊恐欲绝的情绪像是有形的爪子一样一下子牢牢地攫住了他的心。他想也不想,一手就用力推开那其实只是虚掩着的殿门,一头冲了进去。
果然,眼前所见是李世民全身赤裸的趴伏在床榻之上,李渊也是全身赤裸的跪坐在他两腿之间,双手抱起他的腰肢,高昂硬挺的男物已顶在他那后臀的穴口之上,蓄势待发,只等一挺腰就会直插进去……
当真是千钧一发!
李渊在看到儿子赤条条地躺在床榻之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长久以来对这儿子的身体的隐藏甚深的欲望,被这突如其来、冲击着他的视觉的一幕,以及那被陈福刻意地下在粥水之中的催情药物激发起来,控制了他的头脑,让他误以为这只是一个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但从来没像现在这一次那样清晰的绮梦而已。在一番亲吻爱抚的前戏做过之后,他那早已兴奋莫名的男物也很快就到了急需发泄的地步。他匆忙地把儿子的身体翻过去,抬起李世民的腰部,以男物对准那后穴便要冲刺挺进。
可是,就在这时,忽听得门外一声大响,他下意识地顿住下身的动作,转头望去,却见长孙无忌破门而入,脸上肌肉扭曲,一副咬牙切齿、急怒攻心之态,两手更是十指戟张,向着自己扑来,像是要跟自己同归于尽似的。
李渊虽说是以为自己正在做梦,但毕竟他这种对儿子的欲望大违人伦,就算以为自己现在是在梦里,突然见到外人闯进,还是觉得很是心虚,霎时吓得魂飞魄散,松开了抬起李世民腰肢的双手,转身就想爬下床去。忽觉头上一痛,却是被长孙无忌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整个地往床下、也是往远离李世民的方向用力一甩。原来李渊身上没有穿衣服,长孙无忌无处着力,不假思索便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从李世民身边拖开。他本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一来这时他正在火头之上,使的是无情力;二来李渊心虚,本来也正打算跳下床去,于是实际上是合他们二人之力,李渊一下子便给远远地摔开,跌在地上痛得他呲牙咧嘴,一时之间爬不起来。
长孙无忌摔开了李渊,赶紧又把李世民的身子翻过来,这一翻之下便感觉到他的身子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的力气,紧接着又看到他的脸上虽是两眼闭合,泪水却汹涌而出,把整张脸、还有下面的枕头都打湿了。长孙无忌立时意识到李世民大概是被下了什么药,全身的力气被那药物克制住发不出来,才会这样只能任由父亲玩弄身体,毫无反抗之能。长孙无忌又气又痛,一手扶起李世民的上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世民,没事,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再受那样的侮辱!”说着,他脱下自己那长及小腿的外袍,给李世民披上,勉强地遮蔽住他那赤裸的身躯,抱起他往外走去。
李渊这时已稍稍有些回过神来,能看见长孙无忌抱走李世民,但他仍是甚感心虚,不敢拦阻,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二人离开。
长孙无忌出了寝殿的殿门,继续往武德殿的大门方向跑去。开始的路上也像他进来时一样,没遇上一个宫人。但走到分隔前面的正殿与后面的后院之间的庭院时,却见前方一大堆人提着灯笼迎面走来。他心头一凛,只道这次必须硬闯了,但仍是鼓勇向前。与那人群相遇之时,却看到那些人并非宫人或侍卫,而是一群宫娥簇拥着两名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看样子正是今天刚刚从太原那边来到这宫里的张妃、尹妃。
张妃、尹妃二人是接到陈福遣去的宫人说李渊要他们前来侍寝,便立即赶来。她们早就打扮装点好了,一直坐着苦苦的等候陈福的消息,所以一听到传召之意无需再作什么准备就能马上动身前来。她们走到这连接前殿与后院的庭院,忽见长孙无忌手里抱着一个虽然外面罩了一件袍子、但显然内里是赤裸的全身赤裸的人,一副气势汹汹之态的冲过来,都觉得甚为惊讶,不觉顿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视着。
这一群人见长孙无忌那冲过来的气势明显地挟着一股怒火、甚至隐隐有着一种“挡我者死”的拼命架势,于是尽管是她们这边人多,还是禁不住颇感害怕,纷纷闪出一条道来,让长孙无忌通过。
长孙无忌过去之后,这一群人仍是怔立当地,保持着回头望向长孙无忌的背影消失的方向的姿势,人人心头都是泛起这么一个念头: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啊?
众人都还在发怔之际,忽听得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两位娘娘,你们终于来啦?”
张妃、尹妃一惊回头,却见陈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来到她们身边。二妃连忙向他躬身行礼,又忍不住问道:“刚才走过去的是谁?怎么这人可以如此大摇大摆、肆无忌惮的在这武德殿内穿行?”
陈福又是摆出一副神秘兮兮之色,左右扫视了几眼,摆摆手示意那些簇拥着二妃前来的所有宫娥全都退下,一边领着张妃、尹妃继续往后院行去,一边低声的说道:“两位娘娘,这件秘事要是换作是别人,小人是绝对不敢说的,但既然是你们两位,小人就悄悄地跟你们说了,但你们也只能放在心里留个心眼,可不要说出去了。”
二妃一听是秘事,立时就来劲了,连声道:“陈公公尽管放心,我们姐妹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陈福仍是装出迟疑了好一阵子的样子,才道:“是这样的,刚才那人是二郎的郎舅长孙无忌,他手里抱着的人……就是二郎!”
351.相信
张妃、尹妃一听都是大吃一惊,齐声说道:“什么?”
陈福连忙在唇上竖起一根手指,“嘘”的一声,道:“噤声!噤声!”
二妃赶紧以纤纤玉手捂在自己的樱桃小嘴上,但那脸上的震惊之色之上更添深深的疑惑。张妃更忍不住压着声音追问:“可是……刚才我们看到那长孙无忌手里抱着的人……是赤着身子的,不是吗?”
陈福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所以张娘娘您就有所不知了!小人也是这段时间一直侍候着唐王才晓得这么一件他们李家的大丑事……原来,那二郎虽然是个男子,却是个比女子更能诱惑男人的妖孽啊!”
二妃的樱桃小嘴这下子都张得前所未有的大,她们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这回是尹妃按纳不住先开的口:“不会吧?我们姐妹在太原的时候也见过这二郎的,虽然那模样儿的确是长得挺俊美帅气的,可真看不出来他是那种勾引男人的人呀——还要是勾引自己的父亲!”
陈福冷笑一声,道:“两位娘娘,你们在太原的时候只能呆在晋阳宫里,对不对?唐王他又不是住在晋阳宫的,二郎要勾引他父亲,当然只会在留守府的自己家里做,怎么会让晋阳宫里的你们看见嘛?可是现在就不同了!现在唐王住在这皇宫里,二郎也住在这皇宫里,你们今天也进来皇宫住了。他们父子要行事,还能跑哪里去做?刚刚就是二郎又来勾搭唐王,却被长孙无忌这郎舅发现了,竟是闯进这武德殿后院来,把衣服都已经脱光了的二郎强行抱走。你说,要不是他们父子有那种事,二郎怎么会这样赤身裸体的从寝殿那边出来?”
二妃又是听得一时之间瞠目结舌、作声不得。过了好一阵子张妃才恨恨的道:“这天下居然有这样的无耻之徒?我们还以为在这皇宫里要对付的只是那些无时无刻不想勾引了唐王好上位的荡妇淫娃,真没想到连他儿子都得防!”
尹妃连忙拉了张妃一把,向她使了个眼色,道:“张妹妹,你别乱说话!这是他们李家的私事,我们是没有资格说三道四的。我们就只需好好地侍候唐王,至于他还喜欢谁,要谁给他侍寝,那人是女是男,是这宫里别的娘娘还是他自己的儿子,这些我们都管不着,也不能管!”
张妃一听,也知道自己当着陈福这殿内监、还要是跟他认识了不到一天的人的脸说那样露骨的话是失言了,连忙改口道:“对对对,还是尹姐姐比我懂事!陈公公,那现在……我们姐妹还需要去侍候唐王吗?”
陈福心中暗暗得意,想:尹妃比张妃要有心计,在我面前故作大方,把这当成是与她们无关之事。但她们既然听了我这一番话,心里怎么会不从此将李世民视为足可与她们争风夺宠的一大劲敌?有这两人在李渊耳边吹枕头风,李世民啊李世民,以后你的日子可就难过啦!还有那李建成为着立嗣之事也难免会对这弟弟深怀戒心,李渊经过今晚之事也会觉得难以平静地面对这亲生儿子……李世民的身边已给我围起重重的猜忌之网,我的报复计谋已大功告成,接下来我只需袖手旁观看好戏,适当之时才伸手推波助澜一下就行啦!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脸上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当然要啦。唐王被二郎撩拨起欲火,却未得发泄就给长孙无忌闯进来坏了他的好事,你们现在可得赶快进去给唐王消火才行。”
张、尹二妃一听,更是深感不忿,想:还以为今晚真的是唐王跟我们姐妹久别胜新欢而急于与我们相好,却原来只是拿我们做收拾后事之人!
她们却不晓得,其实是陈福给李渊下了催情药,本意是要让李渊迷失本性去强暴自己的儿子。长孙无忌突然闯进来使此事不了了之,但李渊身上的药力未解,必须找别个女子给他发泄这欲望。刚才陈福灵机一动,记起张、尹二妃给自己行过贿,想今晚就来给李渊侍寝的,便索性召来她们二人,一来是解决了李渊发泄欲望之事,二来还顺便给李世民树了两个“情敌”,可谓一举两得。虽然李世民没有像陈福本来设计的计谋那样被父亲强暴,但他已知道父亲对他居心不良,父子关系已成功地被陈福所破坏,跟原来的计谋也没差多少,却又多了树起张、尹二妃为敌这原来的计谋意料不及的额外“收获”。
长孙无忌把李世民抱回承庆殿。他自然是不晓得李世民具体是给下了什么药,也不能去找尚药局的医官来给他诊断,但估量着李渊应该还不至于给这亲生儿子下些有害身体的毒药,因此只能是将他置于床榻之上,给他简单地揩抹了身上遗下的欢爱的痕迹,拉过一张被子遮蔽他那赤裸的身躯,静候药力消退。这段时间里长孙无忌除了拉着一脸震惊之色的妹妹出去一阵子,简单地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外,便是一直守在李世民身边,还一手伸进被子里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以那手上的力量向他传递自己的安慰之意。
终于,到了大约凌晨的五更时分,长孙无忌都已经困得歪着脑袋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打起盹来,忽然觉得自己掌心里紧握着的那只手微微一动。他猛然醒转,睁眼往李世民的脸上看去,果然看到那眼皮不住地颤抖着,显出正在作着睁开的努力。长孙无忌俯身过去,低声问道:“世民,世民……你能动啦?”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空着的另一手,轻轻抹起他的眼皮,帮他睁开眼睛。
“无……忌……”那同样颤抖不已的双唇也在这时勉力挤出微弱得长孙无忌要把自己的耳朵凑近到他唇上才能辨认出来的呼唤。
“好了好了,你没事了……”长孙无忌抿紧的唇角一掀,露出一个舒心的笑意。
他这欢然一笑却像是打中李世民内心的一击,本已止住的眼泪忽然又再汹涌而出,让他抽噎得全身发颤,张着口发出“啊啊”的几声,却说不出话来。
“世民,世民,不要这样……”长孙无忌连忙一手将他身子略略的拉成侧躺,给他搓揉着后背顺气,一手举起以袖子拭抹他满脸的泪水。
“无忌……”李世民终于在饮泣之中又能挤出话语来,但眼泪仍是越发的如同决堤的河水般涌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
“什么?”长孙无忌再也想不到李世民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如此,不觉错愕万分,那给他搓揉后背与拭抹眼泪的两手都一时顿住。
世民……怎么竟是埋怨我将他从他父亲的兽欲之下拯救出来?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就让他明白了一切:“为什么……你在雁门的时候救了我?如果那时候我就死了……不就用不着……受今天的苦了吗?”
“世民!”长孙无忌一把将他拥进自己的怀里,禁不住也是泪如雨下,“世民,不要说这种傻话!我会救你的!这种事情再发生多少次,我都会救你!我刚才不都说了吗?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受那样的侮辱!”
“有什么用?那又有什么用?”李世民哽咽着继续哭诉,“只要他……有侮辱我的心,我就已经是被他侮辱了!这身子有没有保住没给他占有,其实又有什么不同了?”
“世民,你为什么就不能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只要你有不接受他侮辱的心,他就算占有了你的身子,你也没有真的被他侮辱!他能侮辱的,是他自己,不是你!”
长孙无忌这低沉而有力的一句,真如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传入李世民的耳内,霎时便让他由身至心都安宁了下来。他伏在这郎舅妻兄的怀里,感受着长孙无忌身上的温热传进自己体内,胸臆之间那如怒涛拍岸般的悲愤绝望之情,渐渐的平复成宁静如镜的水面,奔涌不绝的泪水也随之止住了。
长孙无忌感受到他平静了下来,伸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呈现在自己眼底。那泪痕宛然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晕,仍闪动着泪光的眸子水意朦胧,如此楚楚可怜之姿,只看得长孙无忌轮到是他的心底禁不住一阵翻涌。但这时他自然不敢让李世民意会到自己对他也有着那样暧昧不明、伦常不容的感情,只能是借着给他揩抹泪迹而实为轻抚过他那轮廓分明的脸庞,柔声道:“世民,真的……不要紧的!这世上再多的人鄙薄你,我都不会!这世上再多的人想侮辱你,我都会保护你!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