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恒在云逸逐渐站稳了脚跟,这一阵子经常打电话发短信给迟钧书,说的都是些琐碎的事情。有高兴的,也不高兴的,迟钧书听得不痛不痒,也不好意思挂他电话。隔三差五的也会约迟钧书出去吃饭,看电影什么的,但是迟钧书都推掉了。
这算是在追我么?迟钧书暗地里想,如果是的话,那这追人的手段是不是太业余了点?
除了上课之外,迟钧书一直在留心开店的事情,也看了几家店面,但是都没有太理想的。地段好的,价钱都太贵,价钱合适的,又离市中心太远。
赵晓乐说:“找个店面哪有那么容易,慢慢碰吧,会碰到合心意的。”
迟钧书说:“你这话送给正在找对象的好像也行。”
美发学校的薪水并不高,但是胜在自由自在,学校里的老师一般也都是两份工作。有课过来上一节,没课就回店里忙活。虽说迟钧书自己的店还没影,但是他也没闲着,不上课的时候就在自家店里帮着迟运国忙活。
有了迟钧书和小川,迟运国最近轻松了很多。
小川问过迟钧书,自己家里有店,为什么还要找别的地方,干脆接过来,让迟运国享享清福不好么?
迟钧书说,“这个理发店,是我爸的一个念想,他这么些年,都是围着这个店转。你让他停下来,他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前几年,想过结束这个店,结果呢,没熬过春节,我爸就后悔了。”
小川想想说:“也是,我看师父看见熟客的时候,可开心了。有的阿姨说,都在这儿理了二十多年的头发了,二十多年啊,我今年还不到二十呢。”
迟钧书笑笑,看着迟运国的背影,心里却有点泛酸。
第五章
顾磊觉得很不舒服,全身发热,喉咙跟要冒火了似的,但是更热的是身体的另一个部分,欲望叫嚣着,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的额头,顾磊觉得很舒服。
“怎么了?”卓扬问。
顾磊环顾四周,参加生日派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他们呢?”
“玩够了,都回去了”,卓扬的手从额头移到了脸颊,“很热?”
顾磊闭上眼,皱着眉头想避开那只手,但是本能却让他想贴上去,咬了下舌尖,一把推开卓扬,“离我远点!”
卓扬被推了一个趔趄,迟疑了一下,又凑了过来,伸手想去碰顾磊,被顾磊一巴掌打开了。手背红了一片,卓扬咬了咬嘴唇,还是贴了过去。
湿热的触感在脖子上泛滥开来,顾磊想躲,却更想亲近。卓扬的手胆怯的往下移动着,颤抖着解开了顾磊的皮带,拉开拉链。
顾磊喘着气捏住卓扬的下巴,他知道这个人是卓扬,却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脸,血液想要沸腾了一样,太阳穴也一突一突的疼着。手摸索着从卓扬的脸上擦过,扣住了他的后脑,狠狠的吻了上去……
顾磊猛的睁开眼,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一样半天没有动,然而更大的噩梦还在后面。身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顾磊难以相信的转过头去,看到了卓扬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
顾磊懊恼的皱紧眉头,掀开被子,套上裤子站在地上找自己的衣服。卓扬听见动静翻过身揉着眼睛看着他,“几点了?”
顾磊没吱声,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卓扬披着被子盘腿儿坐在床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磊冷静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着卓扬,“这就是你非要让我来给你过生日的原因?”
卓扬没有吭声,顾磊接着说,“你给我喝了什么,还是吃了什么?”
卓扬咬着嘴唇没有说话,顾磊穿上外套冷冷的看着他,“我不是你,我不想上男人也不想让男人上,别把你对沈骞没有做成功的事情……”
“我喜欢你”,卓扬小声的说。
“我不喜欢你”,顾磊面无表情的说。
“那你喜欢那个沈骞”,卓扬有些激动的问,“你平时根本不会管别人的事情,干嘛这么爱管他的闲事?”
“因为你们太过分”,顾磊拉开卧室的门,“还有,我喜欢谁,跟你没关系。”
卓扬坐在床上,听着顾磊走到客厅,然后开门出去。房间里静了下来,似乎也冷了下来,卓扬把被子裹紧,躺了下来。
卓扬是一个典型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听说沈骞以前是做男妓的,设个局想欺负人
家,结果碰上沈骞以前的相好被揍了一顿。其实就算不碰上沈骞以前的老相好,卓扬也不敢把人家怎么着,他会去整沈骞,不过就是看不惯顾磊和沈骞走得比较近而已。
卓扬想不明白,他初中就认识顾磊,顾磊对人一向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虽说对沈骞也算不上有多好,但是也算一反常态了。
给顾磊下药,是卓扬打出生到现在做的最有贼胆的一件事。然而当他一个人像蚕蛹一样缩在被子里,浑身难受却连洗个澡力气都没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这是自己做的最缺心眼儿的一件事。
一个糟糕的生日,一个更糟糕的成人礼。
顾磊到学校的时候,迟钧书的课已经上完了,学生走得也差不多了,只剩迟钧书一个人在那儿收拾东西。
“上哪儿疯去了,课都不上了”,迟钧书抬头问了他一句,低头继续收拾。
顾磊被问得愣了一下,不太自在的说,“睡过头了。”
迟钧书一挑眉毛,“注意身体啊。”
顾磊看看他没言语,脑子还乱的跟一锅粥一样,他根本没心思去想别的。闭上眼,就是混乱到极致的画面,凌乱的床单,卓扬闭着眼睛喘息的样子,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春梦,可事实是这不仅是春梦,还是场噩梦。
迟钧书觉得沈骞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自从有一回,迟钧书有意无意的跟他透漏自己的性向以后,两人就走得更近了一些,与其说是师生,不如说朋友更恰当一点。
沈骞的男友在一家咖啡店打工,沈骞下课闲着没事儿拽着迟钧书去了,迟钧书跟着混了一杯免费的蓝山。在咖啡店坐了一会儿,迟钧书看看表,快到晚饭的时间了,就跟沈骞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其实不过是不想当别人的电灯泡。
刚出门没一会儿,天上就开始飘雪花。迟钧书缩了缩脖子,心说这天气预报难得准一次。路过美发一条街的时候,迟钧书忍不住的站在路对面看着云逸店里忙来忙去的人,然后他看见了白恒。
白恒正在给客人剪沙宣头,迟钧书静静的站着,他想起这个发型开始流行的那个时候,白恒总是剪不好。有一回碰上个不依不饶的客人,最后没办法,只好倒找给人家二百块钱才算了事。
迟钧书想的出了神,回过神来的时候,云逸的门开了,白恒穿着单薄衣服跑了出来。冻得抱着肩膀,一边说话一边哆嗦,“你怎么来了?”
迟钧书看着白恒冻得嘶嘶哈哈的样子,有些不忍,“我就是路过,你赶快回去吧,多冷啊。”
白恒伸手拉住迟钧书的外套,“走,进去待会儿。”
迟钧书没有动,“你回去吧,我这就走了。”
白恒回头看着他,“你不喜欢这儿,对么?”
迟钧书扯了扯嘴角,“没那回事儿,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着,走出去了几步,回头,白恒还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的看着他,看不清什么表情。迟钧书犹豫了一下,冲他挥了挥手,“快回去吧,别让客人等太久。”
回家的路上,接到家里的电话,老两口说晚上跟朋友一起吃饭,让迟钧书自己解决晚饭问题。迟钧书应承着拐进了一家面馆,要了碗油泼面。
一碗面条吃下肚,身上暖和了很多,外面的雪也小了。迟钧书心满意足的往家走,路过超市的时候,又买了好些日用品。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积雪不多,大多落到地上就化了,只剩薄薄的一层。
走进小区,老远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单元门前。迟钧书心一紧,快步走过去。白恒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已经站着等了多久。
迟钧书掏出钥匙开门,把白恒拉了进去,白恒的手冰凉,迟钧书莫名的有些恼火,“你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么?”
“走得太急,电话落在店里了”,白恒小声的说。
进了屋,迟钧书就钻进厨房给白恒倒了杯热水,“把外套脱了,先暖和暖和。”
白恒脱掉外套,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迟钧书挨着他坐下,“等了多长时间?”
“没多长时间”,白恒说。
“没多长时间能冻成这样”,迟钧书一边说话一边把手扣在白恒的耳朵上,想给他捂热了。
白恒怔怔的看着他,眼角却慢慢红了起来,迟钧书一下就傻了。
第六章
上高中的时候,迟钧书经常这样做。后来两人去了广东那边,冬天一点也不冷,就再没这么做过。
迟钧书看着白恒红起来的眼角,脑袋里面空白一片,“怎,怎么了这是?”
白恒低下头说,“我今天站在那儿,看你越走越远,感觉好像你又要不告诉我就要去哪儿了似的。”
迟钧书收回手,“这是我家,我能去哪儿。”
白恒没有说话,迟钧书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们曾经无话不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话越来越少了。
白恒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张便笺上,上面写着店面的详细信息和业主的联系电话,“这是什么,你在找店面?”
迟钧书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心虚,可是仔细想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可心虚的呢。
“你想自己开店,是不是?”白恒质问着。
迟钧书坦然的看着白恒说:“对。”
“你从回来之后就是这么打算的是不是?”
“没错。”
白恒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迟钧书,“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什么必要”,迟钧书耸了耸肩,“只是个小店,不适合你。”
白恒咬了咬嘴唇说,“又是这样。”
“又是哪样?”迟钧书急了,“都老大不小了,白恒你他妈能不能别什么事儿都怪别人?从回来一直到你去云逸,你问过我有什么打算没?甚至你去云逸,也是去了之后才告诉我的。我能说什么,除了恭喜我能说什么?”
“以前你会主动跟我说的”,白恒呢喃着说,“以前有什么话你都愿意跟我说,我想不听都不行,为什么后来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了?”
迟钧书有些心烦的说:“我烦了不行么,我不爱说了不行么,我已经不喜……”
说话声戛然而止,白恒愣愣的看着他,“你想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迟钧书没有说话,白恒站起来,茫然的往外走。迟钧书没有动,听着走廊里白恒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抬起头,白恒的外套还挂在衣架上。
“操”,迟钧书摘下白恒的外套追了出去。
天已经全黑了,路灯照在雪上,外面反而比平时要亮堂。迟钧书几步追上去,用衣服裹住白恒,“冻死你!”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迟钧书的手上,滚烫的,烫的迟钧书心都要揪起来了。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迟钧书把白恒塞进后座,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跟司机报了白恒住处的地址,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给爸妈,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找白恒去了,晚了就睡他那儿不回去了。
一路无话,到了住处,迟钧书才发现,白恒已经冻透了,嘴唇发紫,牙齿止不住的打哆嗦。
迟钧书气不打一处来的把白恒拽进卧室,直接按倒在床上,咬上冻得发紫的嘴唇,脱掉他带着寒气的衣服。皮肤接触的那一刻,迟钧书忽然觉得很安心,从回来之后从没有过的安心。
白恒挣扎了几下,双手被迟钧书死死的固定在头顶。唇齿间抵死的纠缠,落在颈侧的与其说是亲吻,还不如说是啃咬。有那么一瞬间,白恒甚至觉得迟钧书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膝盖被压到了肩膀,迟钧书的手顺着白恒的小腿往下,握住了他冰凉的脚掌。白恒愣愣的看着迟钧书,迟钧书想,他要是说不愿意,我就走。
迟钧书的掌温缓缓的传来,白恒伸手搂住迟钧书的脖子,贴着迟钧书的耳朵喃喃的说着别走。迟钧书再次咬上白恒的嘴唇,开始向他的身体深处侵略。
半夜的时候,白恒就开始发烧。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不习惯在下面,迟钧书要给他找药去,他也不让,烧的迷迷糊糊的就知道死死的抓着迟钧书的胳膊,迟钧书没办法只能搂紧,不让他踹被子。
早上七点,手机闹钟响了,迟钧书一个激灵伸手按了闹铃,有些担心的看向旁边,还好,白恒没有被吵醒。
伸手摸了摸白恒的额头,好像不烧了。迟钧书穿好衣服,用电饭煲煮了点粥,又下楼去药店买了点退烧药和消炎药。一切安排妥当,还是不太放心,写了张纸条放在白恒那边的床头柜上才离开。
“老师,今天讲什么啊?”
“沙宣头”,迟钧书说。
“复杂么?”
“反正没以前讲的那些那么简单”,迟钧书笑着说,“这个发型你们要仔细学,不要向云逸家的白恒那样,当年他给人剪沙宣头的时候,就因为剪的功夫不到家,所以倒找人家顾客钱了。”
“云逸家的!?”学生们都很惊讶。
“就是他们家”,迟钧书缺德的笑着,“所以说啊,那么大个店里的师父也菜过,你们就用心学吧。”
自从生日那天之后,顾磊好几天都没有见过卓扬,再看见他的时候,顾磊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卓扬好像瘦了一圈,脸色似乎也不太好。
顾磊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但是卓扬似乎是在故意躲着他。顾磊有时候也会想,就算真的让他逮到卓扬,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天他是被下了药没错,但是他一直都知道,面前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卓扬。其实他也没有多无辜,因为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对男人也会有欲望。他很清楚,就算不是卓扬,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尝试着找个男人发生关系。
这几天顾磊在网上看了很多东西,知道男人和男人做爱其实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事前事后都很麻烦。顾磊忍不住的想,那天早上,自己摔门走了之后,卓扬是怎么自己清理身体的。
卓扬确实在躲着顾磊,那天他自己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有力气去洗澡。想洗淋浴,打开喷头才发现自己根本站不住,只能坐在浴缸里。
卓扬想自己遭这份罪到底图个什么呢,他不是傻子,经历了那个混乱的生日,他明白,顾磊不喜欢他。想想也是,被人下了药,怎么可能喜欢,换成别人,也许拳头都招呼过来了。卓扬觉得自己是个白痴,他选了最白痴的一个方法去表白,把自己和顾磊都逼进了死角里。
再回到学校,除了躲着顾磊,卓扬和以前似乎没什么区别。一到周末又领着一大帮人去玩,同学都知道他家有钱,有得玩,又不用自己花钱,谁不愿意去。可让卓扬没想到的是,顾磊这次竟然也来了。
卓扬在KTV里包了个豪华包房,一帮人进去鬼哭狼嚎,顾磊坐在角落里,不唱歌,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喝点水。
卓扬在包房里呆着别扭,可也没办法。谁让他当初说的是,想来就来,顾磊来了,他又不能撵人家。
包房里待得郁闷了,卓扬去卫生间洗了个脸,低着头也没注意,水花扑腾的太大,溅到了别人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