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映无邪

朱彦琛也没有回北京过年的打算，之前因为家里并不太接受向南的原因，所以他从来没有扔下向南而只身回北京过年，现在是因为去年已经回去过两次，而且十月份回家那次时间还比较接近，他赚钱不是为了给祖国的航天事业贡献微薄力量的。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苏一诺和朱彦谨又闹离婚，虽然还没搬上台面，暂时还没惊动两家家长，只是两小口私底下挣执了几句。不过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两家父母知道是迟早的事。

朱彦琛觉得头痛：“哥！都要过年了，你跟嫂子能不折腾吗？”

“所以，要你跟小鸣回家过年，劝劝苏一诺。”朱彦谨在电话那头波澜不惊的说。

朱彦琛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长呼一口气：“没时间。”

“你希望过年的时候我跟苏一诺在家里闹起来？然后不可收拾？然后朱苏两家脸都被丢光？”朱彦谨继续四平八稳的声音气都不带喘的说。

朱彦琛叹气：“知道丢脸还闹这一出干嘛？”

“我让她别再开什么公司了，我那位置她出去开公司影响不好。”朱彦谨停顿了一下：“总之，你过年跟小鸣一起回来。劝她忍这一阵，要闹也等过完年。”

“你跟一鸣说了？”

“还没打电话，你跟他说一声不就行了。不会还再闹矛盾吧？我说你跟向南都分手了，还搞不定小鸣？”

“……我挂了。”朱彦琛挂了电话把手机塞进口袋里的时候手指触到烟盒的棱角，于是摸了出来点燃一根咬在嘴上。前段时间基本都是跟苏一鸣在一起，他已经没怎么抽烟了，而现在这一个多月苏一鸣有了新男朋友，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了，他就又不知不觉的把烟抽了起来。

“阿琛，怎么在外面？”成佳带着一个男孩儿从停车位那边走过来，看见朱彦琛就拍了拍他的肩打招呼。

朱彦琛回头，先是看了眼挽着成佳胳膊的男孩儿，已经不是上次那一位了，不过一样的是五官精致让人过目不忘俊美的男孩子。

“接了个电话。进去坐吧。”

成佳没有介绍男孩儿，朱彦琛也没有问。这家伙换伴的速度跟苏一鸣有得一拼，往往他还没记住跟在他旁边的男孩的名字，他已经又换了一位了。两人的区别大概就是，苏一鸣有跟朱彦琛赌气的成分在，而成佳，就是天性风流而己。

朱彦琛比较好奇的是他是去哪儿找到这么多美丽的男孩子的。成佳这些年换的伴，没有一群也有一打了，帅气或好看也许还好找一点，精致美丽的男孩子还得要是GAY，这比较不好找吧。难道有什么地方批量生产？

朱彦琛收回天马行空的想法推开缱绻的门跨了进去，然后，就看见了坐在吧台前正逗着顾清说话的苏一鸣。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朱彦琛明明记得自己出来接电话的时候苏一鸣还没来缱绻，他一直站在外面接电话怎么没见他进门？

“哟，来这么早？”成佳搂着男孩儿上前去跟苏一鸣打招呼。

苏一鸣懒洋洋的回他一个眼神儿。

“什么时候来的？”朱彦琛没进吧台，现在时间还早，没什么客人，顾清一个人忙得过来，他习惯性的去苏一鸣左手边坐下来。

“刚一会儿，在门口看见你在打电话就没去打扰你。”苏一鸣瞄到他手指上的烟微挑了挑眉：“又抽？”

朱彦琛拿过吧台上的烟灰缸按灭在里面：“刚才是大哥的电话，让我们回北京过年。”

“他跟我姐又怎么了？”苏一鸣转了一个身正面面对朱彦琛，右手搁在吧台上，左手在翘起的二郎腿膝盖上敲打。

“闹离婚。”

苏一鸣瞪大眼：“儿子都生了还闹离婚？这两人是吃饱了撑的吧？”

“你回去吗？”朱彦琛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问这一句话用了多大的力气。

苏一鸣翻手机出来看了看日历：“回，明天回公司发年终奖，晚上是聚餐。订后天的机票吧。”他抬起头来看朱彦琛：“一起？”

朱彦琛微笑：“嗯。”

他不想去问他那个小男朋友怎么办，也不想去管为什么今晚他那个小男朋友没有跟他一起来。在这过去的一个多月里，苏一鸣为数不多的二三次来缱绻，柳永都是跟着来了的，而且在酒吧里寸步不离。

朱彦琛想，不管怎么样，苏一鸣总是愿意跟他一起回北京的，这样就够了。

成佳在旁边跟他的小男孩调情，在听到他们两人都要回北京过年时就开口嚷：“你们两个都回北京了，我得多无聊。”

苏一鸣斜睨他一眼：“在你小情面前说这话，他得多伤心。”

男孩子抿唇笑笑。

成佳哈哈大笑，凑去男孩子嘴上啃了一口，然后拿起酒杯：“喝酒喝酒！阿琛！我们俩好久没喝过了，今晚得喝个痛快！”

朱彦琛举起杯子隔着苏一鸣去跟成佳碰杯，两人开始拼起酒来。

苏一鸣忽发其想，朱彦琛开酒吧，其实是为了他自己喝酒方便吧？

苏一鸣的酒量好，也爱喝，但其实他很少像成佳和朱彦琛那样总是一口就干掉一杯。用他的话来说，没气质，如牛嚼牡丹。

他们两人拼酒，他就在旁边看，偶尔兴趣来了陪着走一个。没一会儿冯澄来了后，他就挪了地方跟冯澄坐到旁边聊天去了。

朱彦琛跟成佳喝酒，视线总会时不时的飘向苏一鸣，成佳看在眼里，若有所思，想了想问朱彦琛：“听说一鸣交了新男朋友？”

朱彦琛点头。

成佳叹气：“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在想什么，总得有人先跨出去一步。”

朱彦琛凝眉，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固执捌扭着什么。

第十一章

朱彦琛和苏一鸣是在腊月二十九到的家，路过那个曾经在不同时间里互相表白过的拐角时，一个顿了一下脚步，一个加快了脚步。在三楼苏家门前两人分手，朱彦琛继续上楼，正准备抬手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苏一诺一边穿外套一边走了出来。

“嫂子。”

“啊，小琛你回来了？快进屋，妈盼了你一天了。”

“你出去？”

“嗯，回来给小宝喂奶的。公司还有个年终总结会要开，不说了赶时间先走了。”苏一诺风风火火的下楼走了。

朱彦琛进屋把门带上。

朱夫人在客厅抱着刚喝了奶的宝宝拍背，直到宝宝打了嗝这才把宝宝平躺着抱在怀里逗弄，见朱彦琛进来高兴的朝厨房叫：“王姐！小琛回来了，快给他倒杯水。”

朱彦琛脱下身上的外套一边往厨房去：“王姨你忙你的，我自己来。”

朱家没请保姆带小孩，朱夫人不放心别人带，而且苏家离得也不远，苏夫人也常上来，两个人带个孩子还是比较轻松的。

“你苏姨刚才下去吃药了，说一会儿上来。一鸣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吧？看来一时半会儿她不会上来了。”

朱彦琛端着杯子去客厅一边逗朱夫人怀里的小宝宝一边问：“苏姨生病了？”

“有点感冒，人这一老身体的抵抗能力始终不如年轻的时候。”

朱彦琛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我下去看看苏姨。”

“也好，你苏叔叔跟你爸你哥你嫂子今晚都不会回家吃饭，张姐也回老家过年去了，你干脆让一鸣跟你苏姨上来吃饭。”

“好。”朱彦琛应声，把外套穿上，打开门下楼。

看苏夫人什么的只是借口，他只是忽然想见到苏一鸣，想分分秒秒都能在自己视觉范围内看到他的身影。这情绪从在小区拐角那儿苏一鸣加快了脚步开始，来得快而凶猛，凶猛得轻易就将朱彦琛的冷静沉稳击溃，片甲不留。

苏夫人来开的门，看是朱彦琛就很高兴的把人让了进去：“是小琛啊，快进来。”

“苏姨，听我妈说你身体不舒服？”

“有点感冒引起的头晕，小琛你坐，我去给你泡茶。”

“不用了，苏姨。我妈让我来叫你和一鸣上去吃饭。”朱彦琛扫了一圈客厅没见人，就算是在别的房间，听到他的声音也该出来吧。“一鸣呢？”

“没跟我说上两句话就冲浴室了。”苏夫人去拿外套：“我先上去了，哎哟小宝可闹腾了，你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小琛你等小鸣洗好了一起上来吧。”

“好。”朱彦琛应了声，然后看着苏夫人关了门上楼去。

他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手在外套口袋里抄进去又拿出来，再抄进去，跟得了强迫症似的如此反复着。

最终，他推开苏一鸣卧室的门走了进去。卧室自带浴室里传来水流声，苏一鸣还在冲澡，朱彦琛站在门口扫视着卧室，一晃，这房间他竟然有八年多不曾踏进来过了。里面的东西都没变动，一张床，一个书柜，一个衣柜，一个书桌，没有多一件也没有少一件，连摆放的位置都不曾挪动过一丝一毫。

他曾经是这间卧室的常客，少年时的嬉笑打闹是在这里，两人看的第一本小黄书，也是躲在这间屋里看的。其实那就是一本满是穿着比基尼泳装的女郎写真，那个时代，资源可没现在丰富，这个已经算是难得的珍本了。但是朱彦琛看着毫无感觉，苏一鸣却满脸通红，连耳尖都红透了。朱彦琛就是在那个时候觉查到自己的不对劲的，因为他在那一刻想要去亲吻苏一鸣的耳朵。

那一年，他们十六岁。

“站那里干嘛？”苏一鸣打开浴室的门出来就看到站在他卧室门口发呆的朱彦琛。

“来叫你跟苏姨上去吃饭，苏姨先上去了让我等你。”朱彦琛拉开写字台的抽屉拿吹风机出来，转身就看见苏一鸣背对着他脱了浴袍换衣服，牛仔裤已经提上去了正在拉拉链，上半身裸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擦水就直接穿着浴袍出来的，后背上居然还有水滴往下滑，顺着肌肤纹理，滑过漂亮的腰线，最后没进了牛仔裤里。

不知道是不是朱彦琛的视线太过灼热，苏一鸣半转过身来，一边将保暖内衣往脑袋上套去一边问：“看啥？”

朱彦琛觉得他有点明知顾问：“把衣服穿好，过来吹头发。”

苏一鸣在保暖内衣外面再穿了一件毛衣，这才朝朱彦琛走过去，伸手要拿吹风机，却被躲开了。朱彦琛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下，我给你吹。”

苏一鸣也没多说在椅子上坐下。

朱彦琛给他吹头发。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着一直到朱彦琛把苏一鸣的头发吹干。

苏一鸣看着朱彦琛收了吹风机放回抽屉，于是站起身来，伸手抓了抓头发：“上去吧。”

朱彦琛却并没有动，伸手抓住了苏一鸣的手腕：“一鸣。”

苏一鸣没应声，只是看着他，脸上没表情，眼睛里也平静无波。朱彦琛觉得心口压了块石头般透不了气，他不是有意的，但是抓住苏一鸣手腕的手却越来越加重了力道。

“一鸣。”

“一鸣。”

“一鸣。”

朱彦琛什么也不做，就只是一声叠一声的唤着苏一鸣的名字。

苏一鸣也什么都不做，就只是任他抓着手，听着自己的名字一声叠一声的从朱彦琛嘴里叫出来。

打破僵局的是朱彦琛的手机，朱夫人在楼上催他们上去了。

苏一鸣挣开朱彦琛的手，拉开了卧室的门走出去，一会儿声音就从玄关那儿传了过来：“快点！关门了。”

朱彦琛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重新戴上眼镜的时候，他已经平静下来。从卧室出去一眼看到了已经站在门外的苏一鸣，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正出神。

朱彦琛换了鞋子跨出门顺手把门带来关上，伸手摸了摸那垂着的脑袋，头发是他刚吹过的，柔软而顺滑：“上楼吧。”

苏一鸣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的响起来：“柳永说，如果我跟他分手，他会跟你同归于尽。”

朱彦琛的心脏蓦的抽紧了，像是被人捏在了手心，只要再稍微一用力，就会爆裂开来，血肉横飞。

他转过身来：“一鸣……”

苏一鸣抬起头，眼睛笑得弯了起来：“你看，我们果然是有缘没份。”

朱彦琛叹气，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不要笑。”

“总会有办法的。”朱彦琛拉着苏一鸣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其实这样并不太方便，苏一鸣却没有挣开他的手。他抬起头看着在他前面的男人：“朱彦琛。”

“嗯？”

“我们这算……”

“算。”

苏一鸣想，我还没说算什么呢，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怎么也平息不下来。

吃过饭苏一鸣和苏夫人并没有马上下楼，苏夫人要帮着朱夫人带小宝，苏一鸣逗了一会儿奶娃娃，小宝也像是特别喜欢他，一直咯吱咯吱的笑个不停，最后还在苏一鸣身上撒了一泡尿才算完。

苏一鸣把小宝还到苏夫人手里，然后被朱彦琛拉着去了自己卧室换毛衣。朱彦琛从小骨架就比苏一鸣大，衣服也自然就比苏一鸣的衣服大了一码，本该在臀部的衣摆垂到了大腿根，衣袖已经把手指都遮完了。

苏一鸣一边卷衣袖一边说：“真是想干嘛就干嘛的年龄啊，撒尿在了别人身上还会被说可爱。”

朱彦琛靠在衣柜上含着笑看着他，过去的二十八年，他从来没觉得如现在这般满足，身体里满满的，满得像是要溢出来。

苏一鸣举起左手看了看卷在手腕的毛衣：“啊啊啊，我该回去的。”

“不是你说的要等嫂子和大哥回来，要好好跟他们聊聊。”朱彦琛走过去替他卷右手的衣袖。

“又不远，换了我又上来也要不了多久。”

朱彦琛的动作很慢，卷了一圈整理好才又卷第二圈：“可是我想看着你，分分秒秒都想看着你。”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又慢慢的开口：“尤其是现在。”

苏一鸣从来只有让步别人脸红的份，但是在朱彦琛面前，在现在，他的脸红了，还微微的有点烫。

第十二章

因为有小宝的原因，苏一诺回来得要早一点，八点半不到就到家了。她给小宝喂完奶哄睡了，这才敲响了朱彦琛的卧室，苏一鸣从换完毛衣跟朱彦琛两人就一直窝卧室里没出来。苏一诺听朱夫人这话就有些怪异的笑了笑，她想这两人不会躲着做什么坏事吧哈哈哈哈哈。

朱彦琛来开的门，苏一诺看着他整齐的衣着有些失望的挑了挑眉，朱彦琛当没看到她的表情，侧身让她进了屋。

“你们干嘛呢？妈可说你俩从吃完饭就一直没出这屋。”

苏一鸣有些鄙视的看他姐：“把你一脑子的黄色废料收一收吧，除了性别是女的你看你有哪点像女的？”

苏一诺把他从电脑椅上赶去坐床，她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来一撩长发：“老娘我从头到脚都是女的~公司规模弄不过我就想着人身攻击了？”

苏一鸣刚想反驳，朱彦琛走过来挨着他在床上坐下接过了话头：“一鸣在那么远的地方有现在这规模已经很不错了。”

苏一诺笑眯眯的撑着下巴看着他俩：“哟，这算什么？偏袒？维护？口径一致对外？”

朱彦琛看一眼苏一鸣，微笑：“我实话实说而己。还有，嫂子，别扯开话题了，你知道我跟一鸣这趟为什么回来。”

苏一诺收了笑容，坐正身体，玩着垂在胸前的头发有些冷淡：“我跟你哥的问题没法解决，最多过完十五，这婚还是得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