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映无邪

苏一鸣瞪她：“你也不为小宝想想？”

“有区别吗？反正两家离得近，除了我跟他爸不睡一张床外，没有任何区别。”

苏一鸣憋了半天，一掌拍在朱彦琛肩膀：“好吧，我无话可说。”

苏一诺大他五岁，大概因为苏将军从小把她当小子培养的原因，养成了她有主见又强势的性格。做为弟弟的苏一鸣从小到大没一样比得过他这姐姐的，准确的来说他也算是在苏一诺阴影下成长起来的，姐弟两的感情还真没深厚到哪里去。两人最常见的相处之道就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有事的时候帮一把，没事的时候一年半载也想不起有这么一姐（弟）。

所以，要让苏一鸣劝苏一诺让她改变什么主意，那还真不如期待股票价格持续上涨来得现实……

“嫂子，我哥那位置，你继续开公司确实不太合适……”

苏一诺打断他的话：“朱彦谨这么跟你说的？”

朱彦琛微皱起眉：“难道不是？”

苏一诺哈哈哈哈大笑：“就算是吧。”

苏一鸣跟着也皱起眉：“姐！究竟因为什么你一定要跟姐夫离婚？如果不是姐夫说的这个原因，我可不会放过他！”

“行了，你小子哪是他的对手。”苏一诺笑盈盈的看着他：“有你这句话姐心里就高兴了。”

“嫂子……”

“小琛你也不必说了，如果你一定要问就去问朱彦谨。”苏一诺起身，伸了个懒腰：“累死了，我去洗个澡睡了。你俩继续二人世界吧。”临出门了还揉了一把苏一鸣的脑袋这才开门出去。

苏一鸣和朱彦琛沉默，半晌，朱彦琛接住苏一鸣一声不吭挥过来的拳头，包住握在手里：“我会问清楚的。”

苏一鸣本来也想跟朱彦琛一起等朱彦谨问个清楚，但是到十一点朱彦谨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朱彦琛床上睡过去了。他们的住宅小区环境极好，到晚上没有半点嘈杂，很适合睡眠，再加上苏一鸣又没有上网聊天打游戏的爱好，没事做，自然就早睡了。

朱彦谨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家弟弟床上那隆起的一大坨问：“不是说他是夜猫子的？”

朱彦琛放下手里的国家地理杂志从椅子上站起来：“去书房吧。”

朱家两兄弟年龄相差了整整七岁，但是当他们成年后站在一起却并没有给人这种年龄距离的感觉，用苏一诺的话说来说，朱彦琛稳重得过头了，显老，吃亏啊。

性格上的区别还是有的，朱彦谨心机深沉，大男子主义严重，年纪轻轻身居要位不自觉的就有一种控制指挥他人的习惯。朱彦琛相对来说就宽厚温和得多，会替对方着想，方方面面也会顾虑得比较周全，但是，也就使他有时候会犹豫不决裹足不前。比如在苏一鸣这件事情上就是，想得太多也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了。

朱彦琛去厨房倒了一杯水，顺便给朱彦谨拿了一盒酸奶进书房递给他。

朱彦谨一脸嫌弃：“我又不是小宝。”

“解酒。”朱彦琛塞进他手里：“嫂子究竟是因为什么非得跟你离婚不可？”

朱彦谨把吸管插进盒子吸了一大口：“她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坚持在正月十五后跟你离婚。”朱彦琛又皱起了眉：“妈说爸上个月体检查出来高血压，他可受不了这刺激。”

朱彦谨也皱眉：“都是苏一诺那丫头自个儿在那儿胡思乱想。”

“你外遇？”朱彦琛想到了最不可能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朱彦谨把几口就吸空的酸奶盒子在手里捏着玩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说了只是她胡思乱想。”

“哥，你跟嫂子是一块长大的，她是不是那种没事就会胡思乱想的女人你最清楚！”朱彦琛加重了语气。

朱彦谨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楚子月回国了。”

朱彦琛想了一下：“你大学那个女朋友？”

朱彦谨点头：“我只跟她见过一次面，吃过一顿饭。”

“但是你没跟嫂子提过这事，可是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嫂子又知道了？”

朱彦谨点头，一脸我很无奈的表情：“所以我说是那丫头自个儿在胡思乱想。”

“嫂子有没有胡思乱想我不知道，但是哥，你大概不知道，你在提楚子月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变了。”朱彦琛觉得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感情这种事，一旦掺和进三个人，那就不是一团乱可以形容的了，他自己都还没搞定呢：“你自己好自为之。”

朱彦琛回自己卧室，刚进门打开灯，苏一鸣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声音嘶哑的开口：“姐夫回来了？”

朱彦琛过去，脱了毛衣和牛仔裤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嗯。睡吧，明天再说。”

“不行，我得问他话。”苏一鸣挣扎着要起床，却被朱彦琛按住了：“我问了。”

苏一鸣于是揉了揉眼睛再去瞪他，好像这样就能让睡意朦胧的眼睛更有神一样，朱彦琛想笑。

“还记不记得大哥读大学时交了一个女朋友？”

“有点印像，姐夫好像挺喜欢她的，大学还没毕业就把人给领家里来了一回。”

“那女孩儿家里不同意他们来往，大学一毕业就把那女孩儿送出国了，一直没回来。……”

“现在回来了？”苏一鸣语气冷淡下来：“我支持我姐的决定。”苏一诺在他心里就是女神，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大哥又不是小青年了，还有他现在的工作性质，你觉得他会跟那女孩儿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吗？”朱彦琛有些头痛，但是还是得出言安抚苏一鸣。

“他肯定在有的地方动摇过！朱彦琛！我姐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如果姐夫他真的半点都没有动摇，跟那女的之间清白得比白开水都还清！我姐不可能这么坚持非得离婚不可！”苏一鸣又想到自己和朱彦琛之间也是，纠缠了这么多年却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越想越觉得气：“我们苏家真是欠了你们朱家的！”他猛的掀开被子下床。

“一鸣！你干嘛？！”

“回家！”

“这么晚了，小心感冒！”

“用不着你管！”苏一鸣碰的甩门跑了，楼梯间传来他咚咚的脚步声。

朱彦琛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真是躺着也中枪，好不容易他跟苏一鸣之间今天融洽了那么一点点，全都被他哥给毁了。

朱彦琛叹气，早知道不回来趟这浑水了。

第十三章

苏一鸣初二就回了深圳，柳永没回老家过年，他答应他早点回去陪他，朱彦琛跟他一起回的。

关于柳永，苏一鸣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过自信，被一个看似阳光的表像，一个大大咧咧的灿笑蒙蔽了眼睛，一脚踏进了专为他挖好的陷井。好吧，虽然把一个人的感情比喻为陷井好像有点过份，但是当这份感情并不是自己想要却被别人强行塞进手里时，就觉得这样的评论已经算是客气了。

不过用成佳的话来说，苏一鸣也算是活该，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坏事干多了报应自然会来，玩弄别人的感情迟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一鸣挑眉，原话奉还。

柳永的本性在他们交往两星期后就表现出来了，他到不会撒娇或者直白的跟苏一鸣要求不让他去缱绻——苏一鸣甚至觉得第一次见面他的直白都是伪装出来的——他只是总能在苏一鸣打算要去缱绻的时候找到由头让苏一鸣陪他在家里或者去别的地方。而往往这个由头理所当然得让苏一鸣查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一直到两人交往一个多月后，当苏一鸣忽然觉得他已经很久没看到朱彦琛时，才意识到柳永不简单。

而柳永，很干脆的直接摊开了来说。苏一鸣还记得收了表情一脸严肃的柳永有着怎样让人畏惧的表情，让他在那一刻甚至产生了一丝怯意，不想面对跟他之间的问题了。

“苏哥，你可能不知道我究竟关注了你有多久。”柳永点了一根烟，有些迷蒙的看着苏一鸣。“我两年前第一次在倾心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你可能觉得很可笑，在这个圈子谈一见钟情跟419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人的构造就是这么奇怪的，感情这种情绪更是不可琢磨的，喜欢就是喜欢上了，我没有抗拒也不想抗拒。不过那个时候，你身边有人。”他把烟按灭在烟灰缸，人往后靠去，眼神投向前方像是慢慢回忆自己的心理路程。

“我向倾哥打听你，他给我的全是负面词，风流，花心，滥交，对感情不负责任。他希望以此把我对你的兴趣扼杀在摇篮里，却不曾想更加勾起了我的好奇。”柳永站起来，他离开自己的位置，从苏一鸣对面，坐到他身边去，手攀上他的肩，唇在他脸庞边缘游走。

“我并不认为你是那种人，我一向相信我的直觉。所以，我按耐住自己，说不好听点，开始偷偷摸摸的跟踪你观察你，向所有认识你的人，当然，除了JOO和成佳以外，打听你的事情，那段时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跟个变态狂似的。”

苏一鸣并没有推开他，他搭着二郎腿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半垂着眼睑看着自己交握放在膝上的手：“你得出什么结论了？”

“结论是我知道你风流花心频繁换伴的理由。”

“哦？”

“通常得不到父母重视的孩子，就会惹些事情出来想让双亲重视自己。苏哥，你心里一直有人，为了你自己的感情，你把别人对你的感情全陪葬了进去。”

“陪葬……”苏一鸣想，这词用得真是不错。“小永，你很聪明，可是，套用一句着名的台词，你知道得太多了。”

柳永翻身跨坐上了苏一鸣的大腿：“我还得出一个结论。”

苏一鸣不语只是看着他，看他眼里染上的疯狂。

柳永得意的挑起了眉：“他们之所以留不住你，是用错了方法，就算是自残，方式不对也是白搭。”他伸出手指勾起了苏一鸣的下巴：“我不会犯这种错，也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苏一鸣笑：“这么自信？”

柳永的头低下去，嘴唇贴上苏一鸣的耳廓：“你若要分手，我就跟朱彦琛同归于尽。”他轻笑：“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苏一鸣相信他是说的真的，这个世道，最不缺的就是疯子。他也不愿意拿朱彦琛来冒那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性的风险，比起死亡，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在想什么？”朱彦琛从空姐手里接过咖啡递给坐里面的苏一鸣。

苏一鸣沉默的接过来：“谢谢。”

朱彦琛皱眉，居然连谢谢都说了。

“一鸣，你有事？”

“没有。”

朱彦琛看着他：“如果你要我相信从回北京开始你就不太对劲，到现在从家里出来到办登机证到上飞机到现在航程已经过半你一直都一脸凝重一声不吭还说过什么柳永要跟我同归于尽之类的废话是没事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苏一鸣笑了一下，却不说话，低着头转着手里装着咖啡的纸杯。

“笑什么？”

“笑你很少以赌气的口吻说话啊。”苏一鸣把纸杯送到嘴边一口喝光。

朱彦琛把他的纸杯拿过来，朝去而往返的空姐又要了一杯白开水递给他：“柳永这人确实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不过也不是就有多么难对付。”

苏一鸣有些意外：“你查了他？”

朱彦琛敛眉想，难道我会告诉你其实你每一任男朋友我都让人查了吗……

苏一鸣也并不需要答案，他把空了的纸杯扔进放垃圾的袋子里：“这大概就是报应，是我让别人的感情为我的感情陪葬的报应。”

朱彦琛把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手，毫不顾忌旁人的眼光，拇指在他手背轻轻的安抚：“下飞机了先去我哪儿，我做饭给你吃。”

苏一鸣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摇了摇头：“柳永来机场接我。”

朱彦琛心脏钝钝的痛起来了，像是反应不过来的迟钝，痛得很慢，时间却悠长。他想起苏一鸣第一次手机短信告诉他他喜欢他的事情，那个时候朱彦琛因为已经跟向南在一起所以当时看到那条短信，虽然觉得有点愧疚，却不可否认更多的是‘让你不喜欢我，现在后悔了吧’这样负气的心思。他没有去想苏一鸣当时是怎样的感受和心情。

现在想来，只怕也是这种钝钝的痛感吧，不激烈，却因为悠长而让人觉得窒息。

朱彦琛想自己果然是浑蛋。

想做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结果却成了最轻易就伤害了他的人。

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并不理会别人的侧目，一直相握着直到从到达通道出来的前一刻。并不是十指相扣，只是轻轻相握，你的四指在我手心，我的四指在你手心，拇指相依相偎。怜爱，依依不舍，却最终还是会放开。

柳永穿了件浅灰色的风衣，天蓝色的圆领毛衣，白色衬衫的领子整齐的翻出来，他的头发已经不是板寸了，但是当他看见从到达通道出来的苏一鸣时，站在接机大厅里扬起的笑容依然阳光般灿烂。

朱彦琛能确定，他对苏一鸣的感情是真的，他爱他，这感情大概并不会比他少。

“苏哥。”柳永接过苏一鸣的拉杆箱，这才又转头去跟朱彦琛打招呼：“嗨。”

朱彦琛点头，算是招呼过，然后视线看向苏一鸣：“那我先走了。”

苏一鸣正脱厚重的羽绒服，随意的嗯了一声，视线并没有去与他相接。朱彦琛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朝柳永说：“晚上跟你苏哥来缱绻吧，好歹过年，热闹热闹。”

柳永笑着应好。

朱彦琛这才又重新迈开脚步，他跟苏一鸣已经错过一次，他不可能让自己跟他再错过第二次。

柳永是吧，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朱彦琛脸上的笑意深刻而誓在必得。

晚上的人来得很齐，连好像很久都不曾露面的冯澄都让朱彦琛叫来了。他回北京这几天缱绻没开业，挂了牌子出去说初三晚正式营业，所以今天晚上的客人不多，有小猫两三只都是没看到牌子逛来这边碰运气的，也都是熟客了。

朱彦琛没打电话给焦烁让他来上班，想反正没什么人，自己顶一下完全没问题。不过他运气好，没想顾清今年居然没回老家过年，他刚巧打电话给朱彦琛问他回深圳没有，缱绻有没有营业。于是自然就被抓壮丁了。

朱彦琛招呼完那几位熟客让他们自便后就回了苏一鸣他们那一桌，柳永跟成佳还有成佳那个伴在玩色盅，苏一鸣跟冯澄在聊天。朱彦琛坐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却是能一眼就看到他的位置，然后看着他。

他跟冯澄说话的样子，柳永跟他说话时他朝柳永笑的样子，他拿起酒杯喝酒的样子，挑起眉损成佳时的样子，还有偶尔看过来与他视线相交时的样子。

朱彦琛一边喝酒一边模糊的想这已经是第二十九个年头了，为什么还是觉得看不够呢？所以说所谓的七年之痒其实只是借口吧。当你爱一个人，当你把你爱的那个人溶进了日常生活中的时候，你只会觉得一旦离了他日子都不会过了，饭不知道吃觉不知道睡，如鱼离了水如飞鸟离了天空。

柳永不知道附在苏一鸣耳边说了什么，苏一鸣就搂住他肩膀跟他接吻。朱彦琛收回了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