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遍(穿越)下——长辰

作者:长辰  录入:09-09

韩肖胄的脸上,露出了惊诧万分的神色,显然,他无法猜测,皇帝这么个奇怪的要求,究竟包含着什么深意。

不过名臣世家,就是不同凡响,立刻反应过来,马上爽快的答应:“这棵树既然蒙陛下圣恩,臣这就命人,将它移到京城,只是不知该交给哪位大人?”

这主意好!我心中乐开了花,不过又不能露出那种神情,只微微笑了笑,道:“你就给宫里的黄经国就成,他知道放什么地方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看见一旁的刘光世嘴角抽搐了一下,装作没看见,对刘光世笑道:“光世,韩大人这么豪爽,你看中他家的哪棵树了,不妨也问他讨要!”

刘光世连声道不敢不敢。

最后,我看着韩家的壮丁动工在那里挖树,猛然间,很想很想他。

只想下一秒,就能见到他。

酝酿了在心中很久很久的话,装作不经意的说出来,还是有些难度的:“岳飞似乎应该就在汤阴,不如一同前去看看他吧!”

韩肖胄吃了一惊,跺脚道:“岳少保在汤阴?什么时候来的?臣竟不知,真是罪过!”

我扬了扬眉,瞟了韩肖胄一眼,心想,你这么激动干嘛,又准备去盘剥他么?

尚未等我说话,韩肖胄便朝我行礼,想同我一齐,前去探望岳飞。

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

我又拿了他家的树,还吃了他家的饭,只得含笑答应。

特特的让仪仗摆开,自己收拾的一层不染,车架前行,出了相州城,一路往东南方向,浩浩荡荡的朝汤阴。

慢,还是走的慢,太阳都过顶了,却还没有到汤阴!

太阳都让人拉出斜影了,才看到他常说的,村口的那棵被虫蛀空的歪脖子树。

岳飞这次回家,连他的旧日老板韩肖胄都不知道,可谓是低调之极。

并未做任何通知,等我的车架,到了那棵树下的时候,却围了满满的一圈人。

都是些平民打扮,有的皮肤黝黑,有的面色泛黄,身穿着粗布衣裳,和我带来的数千名衣衫鲜亮,恢宏的仪仗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这些人,猛然间就有些不好受起来,我这样大张旗鼓的,他该不会不高兴吧?

有些忐忑的掀开帘子,尚未跨出,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臣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我微微一愣,看向他,他亦穿着粗布短衫,头上戴着布巾,寻常的农夫打扮。

只是,即便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打扮,让他在人群中,也万分凸显。

我有些心驰神荡,在一旁的侍卫搀扶下下了车。

众人都跪下行礼,口呼万岁。

连忙上前一步,将他扶起,一个多月不见,他的样子,看起来并未有什么不同,只是眼中有些血丝,大概是昨夜没睡好。

我来就是摆显的,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他,岳飞,功垂千秋,万代不忘。

看着他,笑嘻嘻的,有些大声的说道:“鹏举,可想死朕了!”

我看见他的眉微微抖了一下,脸上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心中咯噔一跳,生怕他不给面子,在众人面前甩手走了。

过了片刻,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躬身行礼,对答得体:“多谢陛下惦念,臣感激涕零!”

果然,在众人面前,他还是很维护皇帝的尊严和皇家体面的!

我要趁机得寸进尺的,趁着他不能反对,占点便宜。

装作很君臣无隙的,拉起他的手。

他的手有些僵硬,嘴角也有些抽搐,不过没发作。

继续笑道:“朕路过此处,正好来你家看看!天色已晚,今日就住你家了!”

他绝对不能,当着数千将士,众多官员的面,对我说,你爱上哪上哪,别来骚扰我!

我很堂而皇之的,坐到了他家。

他家并不大,三间瓦房,堂屋,东西两屋,外带厨房。

随行的数千人,还是数十名官员,当然不可能也来他家。

刘光世被我赶去约束他的部队,自己在村外生火做饭。

秦桧被我赶走,和那数十名官员一起到村中的大户家用餐。

只是韩肖胄赶不走,而且岳飞也竭力挽留,只得让这么个大大的电灯泡跟在一旁。

当然,还不止他一个,岳云尚在军中,并未回来,岳雷却在。

外带给岳飞母亲治病的孙太医。

吃饭前,要先去见过岳母。

岳母住在正屋中,卧床不起,神色看起来却并无大碍,想要起来给我行礼,我吓了一跳,连忙止住,又对她说了几箩筐好话。

只是岳母对我礼数恭敬,神色间,却透露出疏离。

床头尚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看样子是准备喝的。

我想了想,既然是体现皇恩浩荡的,他母亲,也应该浩荡一下。

端起那碗汤药,想要上演一出皇帝亲侍汤药的千古佳话,却不料被岳母拒绝:不敢有劳陛下,妾身惶恐。

只得讷讷的坐一旁,看着岳飞喂他老娘吃药,自己脸上含笑,做出一副中央领导慰问干部家属的模样,嘘寒问暖了一阵子。

最后,终于在饭桌前坐定,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讨好一下,便按照孙太医的建议,挑了几样清淡的菜,让孙太医带来的药童用碗乘了,送去给岳母。

118.丁忧

最终,在桌子上坐定的,只有三个人。

岳飞,韩肖胄和我。

很显然,得罪我的,也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韩肖胄。

特别是岳飞对他的态度,毕恭毕敬的。虽然他对我这个皇帝,表面上也装的毕恭毕敬,不过我是知道,私底下,他可是一不高兴就甩袖子走人,还会有时候大不敬,对于我的一些提议嗤之以鼻,连放屁、少做梦之类的话都说。

我在心中,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表面上看,是我地位最高,可实际上,我要看岳飞脸色,岳飞又对韩肖胄异常恭敬,所以,我最没地位!

在心中暗自琢磨,应该把韩肖胄这个人,公报私仇的丢到关陕,让张浚去整他。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我镇定的让韩肖胄该干嘛干嘛,我要和岳飞,商议大事。

要是韩肖胄再这么没眼色的当灯泡,我就不让他去关陕,让他去岭南钟荔枝!

冬日的天,黑的特别早,当周围半个人没有,就我和岳飞,在东厢房商议大事的时候,我很激动的,把他抱住,闻到熟悉的气味的时候,开始伸手扯他的衣服。

果然,他再也不给我像在外人面前那样的好脸色了,将我的手扯开,微微皱眉:“你做什么?”

我赔笑:“当然是做想做的事情……”

他哼了一声,离我远了些,不悦道:“陛下这么大张旗鼓的,就是要来做这个?”

我继续赔笑,依旧锲而不舍的缠上去,将手伸进他的衣衫:“去燕京看看当地的情况,顺便来看看你,几个月你都没理会过我,我特想你……”

咸猪手被他拉开,他脸上好像罩了一层严霜一般,上下打量了我一翻,冷笑一声:“我看陛下是想来看我,顺便巡查燕京吧?”

我有些心惊胆颤,他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呢?

讷讷的将手拢到自己的袖子里面,小心的问:“怎么?我来看你,你不高兴么?”

他哼了一声,眉头皱得更深了:“陛下到底有没有要事?若是没有,臣请告退!”

和我料想的差别不太大,虽然他没甩袖子,不过看那架势,已经是准备转身出去了。

我连忙叫住他,顺便身形闪动,挡在他面前,对他笑道:“有事,当然有事!”

他止住脚步,狐疑的看我。

我搜肠刮肚的想,终于对他笑道:“前些日子,李纲又提到官员冗余,想要裁员,那个……你觉得怎么样?”

话一说完,他的脸就变黑了。

哎,我就知道,我这样没话找话的,特不招人待见。

他横了我一眼,压着怒气:“陛下自己难道不知该如何么,问臣做什么?”

我还是换个和军事有关的话题吧,还没琢磨出来,就听他说道:“陛下这么着大张旗鼓的跑来看我,该花了不少国库的银子吧?”

我换上最灿烂的笑容:“也没多少,最多就十万缗……”

他终于按捺不住发作了:“十万缗!陛下好大的口气!汤阴整个县,一年的税,恐怕也没十万缗吧?陛下一路行来,自己也看到了,冬日严寒,尚有许多百姓,衣不蔽体,冻死街头,就为了来会情人,一出手就是十万缗!臣受不起!”

看来他不是怪我来看他,是怪我胡乱花钱……

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赔笑道:“你……不高兴用户部的银子,那……那内库出,行吧?”

他看起来被我这句话气得更甚,甩开我的手,怒道:“内库府难道不是民脂民膏?天下刚定,百废待兴,陛下就这么着不知……”

我连忙打断他的话,抢先道:“别……别给我扣大帽子,你要真不高兴,从你俸禄里扣,这总成了吧?”

他哼了一声,依旧不高兴:“我那里来那么多钱?”

嗯,算一算,他副枢密,一个月俸禄两百缗,一年两千四百缗,扣上个五十年,让他不吃不喝的,也就差不多了……

这就是说,五十年他都要给我打工,挣的钱都要给我,还不能迟到早退请假回家……

五十年,人的一辈子啊……!

要是当他一辈子的债主,感觉是相当爽,嗯,就这么办了!

不过这皇帝出行,让做大臣的付账,话说早就久仰江南繁盛,似乎秦桧老家江宁来着,等我什么时候去江宁,逛嘉兴,游杭州,也不用自己出钱,只要说一句,秦爱卿,朕来看你的,就能名正言顺额,有先例可循的扣秦桧的工资……!

似乎秦桧工资比岳飞的高,大概不用扣上五十年……

还有老家四川的张浚,无锡的李纲,形成潜规则,每年都宰一次肥羊,这太欢乐了!

估摸着我笑的有点没心没肺,毫无体谅民间疾苦。

所以岳飞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转身出去了。

我跟在他身后,相州的冬天夜里,风大,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岳飞转过头来,对我皱眉:“陛下身子好了么?跑出来吹风做什么,要是冻病了,不知又要几日不能上朝!”

我连声答道:“好了好了!不好的话,我跑燕京做什么?”

他沉思了片刻,也未答话,过了一会,才道:“臣的俸禄,之前都补了军费激赏了,陛下若真要扣,臣这一辈子,也还不上了!”

我听了这话,心中万分舒坦,嗯,貌似我还有御前激赏库,也能补贴他一点!

对他笑道:“这个容易,等你胜了金兵,直捣黄龙,朕就赏你一千两黄金……”

他猛然止住脚步,转过身来,问道:“陛下准备同金兵开战?还是,金兵又犯边关?”

心中没来由的一动,对他正色道:“陪朕出去走走,朕有话想同你说!”

他终于对我露出了和颜悦色的一面,二话不说,进屋取了两件披风,一件给我,一件自己穿上。

村中的道路并不宽,夜间也很黑,路口都有军士把守,路上也有侍卫来回巡逻,我与他并肩而行,信步就到了村口的那棵歪脖子树那里。

站定,天上新月如钩,星一颗也没,对他道:“朕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他有些不解,问道:“缺什么?”

是版图么?我摇摇头,总之,在关中上方,有西夏,在长城以北,有金国,在南方,还有大理,让我不舒服。更有甚者,在塞外草原,还有蒙古。

蒙古中还藏着一个百年之后的成吉思汗。

在这一刻,我忽然想要千秋万代,留名史册。

身旁的人,自然是万民敬仰,青史留名的。千百年后,人们提起他,依旧是崇敬仰慕。

我只是想,若是千百年后,人们提起他的时候,能够也想起我,将我的名字,和他放在一块说,该有多好。

看着他,是啊,我手中,有不世将才,我也不必别人笨,未必便不能,坐到真正的君临天下。

对他笑了笑,道:“朕在想,若是西夏,辽东,塞外,大理,都归大宋版图,那就什么都不缺了!”

他愣了愣,过了一会,问道:“陛下是想要征讨这些地方?”

嗯,我有点想!

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岳家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朕想趁着你我还在,将这些地方,一个个的收回来!一统天下,励精图治,将来,百年之后,留给子孙后代的,将是繁华盛世。再也无人敢小瞧大宋,更无人敢小瞧中华!”

他没说话,我朝他一笑,看着左右无人,悄悄的不动声色的,将手再次探入他的衣内,在他耳旁悄声道:“当然,我最想的,还是你!”

他皱了皱眉,将我的手拉出,心灰了一半,却被他握住。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陛下的手这样凉,还是先把手捂热,再去想那些吧!”

我听了他这句话,心驰神荡,对他低笑道:“我的手一直凉,你是不是就帮我捂一夜呢?”

他没答话,只是有些出神,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无论何时,总是这么的让人神迷。

过了一会,他看着我,对我说道:“陛下,臣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不要生气!”

我对他笑道:“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他似乎是想好了言语,这才开口:“本朝自神宗皇帝变法以来,民间就多疾苦。更是有先帝,修艮岳,闹花石纲,弄得民生凋敝。陛下自幼养在深宫,汴京又是天下繁华所在,并不知百姓到底有多苦。臣幼年时,家中尚有薄田,等到十六岁的时候,田也被人买了去,家中妻儿老母,连饭都难吃上一顿。迫于生计,前去韩相公府上当佃户,幸得韩相公收留,全家才得以保全……”

我有些不明白,他说的,和我说的,有关系么?

听他继续说,心里想着,果然,韩肖胄对他的盘剥,造成了他的心理阴影,我一看那老头子,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肯定特苛刻!

他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对我道:“国家用兵,日费千金,皆出于民脂民膏。兵荒过处,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不堪。天下未平,遭遇外敌,自然该奋起抵抗,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击败!只是,若天下平定,两国交好,互不侵扰,又何须妄动干戈……”

我心里有些不高兴了,还未等我说话,就听见他说道:“更何况,哪里有什么百战百胜?又有什么攻无不克?既然是用兵,自然有胜有负。臣虽为武将,可亦希望,有朝一日,陛下垂拱而治,德披天下,并非穷兵黩武,好大喜功,战火连连。”

我听了这两句话,心里更加有些不高兴了,一时没说话,想了想,对他笑道:“我来的路上,曾在新乡,看到你写的一篇题记,上面写着‘远涉夷荒,讨荡巢穴’,又写着‘或如朝廷见念,赐予器甲,使之完备;颁降赏格,使人蒙恩,即当深入虏庭,缚贼主,喋血马前,尽屠夷种’,还以为,你听到我这话,英雄又有用武之地,会欣喜万分呢!”

他的手,僵了一僵,过了一会儿,才道:“那还是靖康初年,金兵入侵的时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将帅无能,只知道逃跑,让金兵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妄为,臣心中激愤所书!现在他们已在长城以北,蛮荒之地,慑服于陛下威名,不敢再犯,自然又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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