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下+番外——墨白先生

作者:墨白先生  录入:09-03

“李墨白我问你,你记不记得我是你老公?”

李墨白觉得头顶上有一队乌鸦排成人字形,喧闹着飞过。

他的头更疼、更晕了。

他一掌拍开莫风的手,怒红了脸:“有病吃药去,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莫风一把抓住李墨白的左手手腕,举高立在他鼻子前,同时伸出自己的手,提高音量:“看见我们的婚戒了吗?你为什么还是想不起来?!”

李墨白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和莫风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一模一样的白金戒指。好半天,竖起大拇指:“好吧,我输了。莫风,你的玩笑当真厉害,嗯,很好笑,很好笑。你满意了吧?”

莫风站起身,背手在房间里狂躁地踱着步子。然后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冲到桌边将桌上的相框拿给李墨白,满眼的殷切:“墨白,你看,这是我们在荷兰的结婚照,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李墨白傻愣愣地看着照片里,他和莫风穿着西装,脸上挂着笑,互相搂紧对方的腰,头顶上飘着彩片和花瓣,身后是一条庆祝的横幅:

‘Just Married’

“……”李墨白用脚趾头想都能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和莫风拍过这么一张照片,更没有和这家伙结过婚,但是这照片上笑得花枝招展的男人……

——的确是他?

他想了一下,就又笑了起来,将照片丢还给莫风:“好啦,别玩了。我认输还不行吗,你这个照片PS得真不错,跟真的一样。”

虽然他不知道莫风从哪里弄来一张他笑眯眯的照片做PS,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莫风见他还不信,似乎带着极大的怨气,愤怒地将房间里的桌椅踢倒,桌上的花瓶挥下,又抓着李墨白的肩不停摇晃,他怒红了眼,凄惨地追问:“你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还是想不起来?”这般可怜的模样,整个儿跟个被人抛弃了的怨夫似的。

李墨白除了无语只剩下无语,他想莫风八成是疯了,而他自己也快要被他弄疯了……

突然,他灵光一闪,试探着问:“厄……那个……莫风,你……是不是嗑药了?”

莫风徒然安静下来,眼中布满忧伤,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在书架上翻找了一会,然后拿来一本相册递给李墨白:“看看吧,看了你就会相信我了。”

李墨白接过相册,低头开始翻阅。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莫风将他揽在怀里,将那些照片一张一张解说给他的听:“这是高一军训时我俩的合影、这是我们暑假一起出去玩的合影、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合影……”

李墨白盯着那些照片,照片里,他和莫风看上去都很年轻。这些照片看起来多么得真实,就算是PS的,莫风又是从哪里弄到连他自己都没有见过的底片呢?

似乎铁证就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可是李墨白还是不能相信。他不记得自己以前认识莫风,更不记得曾经和莫风有过任何关系。

翻阅到相册最后一页的时候,莫风指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小的婴儿照问他:“你还记得宝宝吗?”

李墨白茫然地摇头。

莫风将他搂得更紧了,然后开始给他讲述一个悲伤的故事。

莫风说李墨白和他在高中相识,然后相知相爱,最后战胜重重阻力终于走在了一起,并且去荷兰结为合法夫夫。后来他们领养了一个婴儿,就是这张照片上的宝宝,李墨白很爱宝宝,却因为一次疏忽令宝宝触电死在了他的面前。那件事使李墨白的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罹患妄想症,最后竟连最爱的人都不认识……

莫风的故事听上去有板有眼的,可惜李墨白一个字也不相信。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他头疼欲裂,挣脱开莫风的手臂,怒道:“莫风你够了!别再编故事了,你到底想干嘛?”

莫风似乎也很着急,揪住他的手腕,又伸出自己的:“你看我们的手臂上是不是有一道同样的伤痕,这是我们当年一起立血誓留下的!墨白,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想起来?!”

李墨白听了这倒是吃了一惊,他自己的右手臂内侧是有一道狭长的疤痕,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弄伤的,再看莫风的,确实,同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疤痕……

李墨白突然觉得无端地惊恐,难道莫风说的是真的,难道自己过去的记忆真的都是幻觉?

那学长呢?那他杀的那些人呢?那……神秘人呢?

那些他过去的‘峥嵘岁月’难道是幻想?难道他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个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了十年的

——人妻?!

这个想法让李墨白极度不自在,他打了个冷战,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厄,我得回家去睡一觉,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我心脏受不了。”

莫风没有拦住他,却在他身后叹息道:“你是说回你那个养着两只藏獒,有一个曾经装了死人的冷柜的家吗?”

李墨白猛然站住,回头盯住莫风,他的脸色苍白,眼中充满杀机。

莫风并不为所动,继续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杀过人,杀过很多人?然后把人的眼睛挖下来,骨头碾成粉?哦,你一定还想着自己有一个劲敌,你叫他什么来着?嗯……神秘人?然后你们杀来杀去……”

李墨白突然冲到莫风面前,掐住他的脖子,眸中杀意毕露:“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莫风被掐得脸部通红,却叹息道:“墨白,这些都是你的幻想,是你把报纸上电影上看到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产生的幻觉。你心中过分自责于宝宝的死,所以把所有的错都归罪到自己的身上……”

他握住李墨白的双手,琥珀色的眼眸中蒙上一层雾气,温柔的语调似催眠一般:“墨白,别怕,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当然李墨白还是不相信,于是莫风带他去了曾经的家,那里生活着一对夫妻,家中的装修完全不同,两口子说他们在哪里生活了很多年。

莫风连拖带拽,好半天才拉走站在自家门口发呆的李墨白。

后来他们又去了李墨白工作的商场,他的同事们都在,却没有一个人说认识他。见李墨白满脸的惊异,莫风安慰他:“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出去工作,你之前一直都待在家里……”

莫风又带李墨白去了他曾经熟悉的Mr.M的酒馆。可惜那里哪还有酒馆的影子,竟然仿佛一夜之间在原地连根而起了一家卖油画的店铺,而且老板竟然是Mr.M!

尽管李墨白揪着Mr.M的衣领连声追问,可是对方就是一口咬定不认识他。莫风叹息说:“我们之前曾经来买过一次油画,你一定潜意识里将老板和这个地点带入了幻觉……”

李墨白绝望了。

莫风又把他领会了之前的那个房子。这是个修葺在半山腰的三层别墅,说来也怪,李墨白虽然映像中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却无端觉得别墅内的摆设布置,有那么一丁点熟悉的感觉。

事情越来越蹊跷了,李墨白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在冒着冷汗,他绝不承认自己疯了,却参不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在别墅外停住脚步,冷冷地说:“我现在头脑很乱,既然原来那个家不是我的了,那我搬去酒店住吧。”

莫风却拉住他,淡淡地说:“之前我的确一直遂了你的愿望,但是医生说这样不利于你的康复,所以从今天起,你住在家里。”

李墨白怎么可能答应,正要挣脱开,从四面涌来几个黑衣的保镖。莫风平静地命令他们道:“把少爷带回去。”

李墨白就这么被囚禁了。

晚餐时间。

别墅的餐厅很大很华丽,头顶上的水晶灯发出冷冷的黄色光芒,二十人座的长餐桌上铺着天鹅绒桌布,上面摆有蜡烛,李墨白和莫风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的两头。两人都板着脸,圕馫 闁苐气氛沉重而诡异。

仆人端上餐盘放在两人的面前,掀开盖子,烹饪得刚刚好的浇汁烤猪肉片正冒着热气。莫风举起刀叉,微笑:“开始吧。”

李墨白冷声:“我从来不吃荤的。”

莫风头也没有抬:“你一直都吃的。”

李墨白冷哼一声。

莫风重重地放下刀叉,过了一会,抬起头,脸上竟还挂着阳光般的微笑:

“那就撤下去吧。”

然后那天晚上,李墨白面前再也没有上新的菜肴。

是夜。

李墨白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裹紧肩头。他本想反锁住门,可是这个房间的门上根本没有锁。

莫风果然推门进来,穿着睡衣,笑眯眯的。

他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杯水和一颗药丸。

莫风微笑:“墨白,该吃药了。”

李墨白看了眼他手中的药丸,冷笑:“这是什么?想要迷晕我吗?你终于不再装了?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东西都能解释得通,照片一定是PS的,至于为什么你有我以前的照片,也许你一直在跟踪我……然后商场,我家,酒馆,肯定都是被你收买了……而那伤疤,一定是巧合!或者是你努力设计的巧合!”

李墨白冷冷地盯着莫风:“莫风,你到底是谁?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莫风依然微笑,淡淡地重复:“这是医生给你开的精神类药物,墨白,你病了,必须吃药!”

李墨白猛地将他手中的托盘挥在地上,愤怒地说:“你不要装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墨白从来没有想到,看上去文质温润的莫风,力气竟然这么大。他轻而易举地制服了李墨白,将他压制在床上,然后竟顺手从床头的抽屉中拿出一个手铐将李墨白的手拷在床头。

看见莫风接着从抽屉中取出皮鞭的时候,李墨白倒吸了一口气。

莫风用皮鞭在李墨白身上轻轻地比划,依然是笑眯眯的:“墨白,以前我们经常玩这个。你既然不愿意吃药,医生说,重复以前的行为也许可以帮你恢复记忆……”

李墨白听了这番恐吓,身上如坠入冰窖般发冷,心头生了恐惧。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怒视莫风:“把药拿来,我吃!”

莫风笑着看李墨白吞下药丸,突然问了一句:“墨白,你恨我吗?”

李墨白懒得搭理他,莫风也没有追问,转身准备离开。

“莫风,”李墨白叫住他,冷冷地问:“我怎么觉得,你很希望我恨你?”

莫风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再回头时,却是含着笑:

“怎么会呢,我当然希望的是你爱我。”

一个小时以后,莫风推开房门,静静地站在李墨白的床边。

精神镇定类药物令李墨白睡得极沉。他闭着眼,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上一层阴影。

莫风缓缓地跪下来,趴在李墨白的枕边,伸出一只手掐在

床上那人纤细的颈部,却并没有用力。他的另一只手,摸索着按住自己的左侧的胸口。

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莫风闭上眼,笑了。

这种感觉,真好……

******

狼对小红帽说:“我是你的外婆。”

53.

第七天。

把一个人逼疯,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这个问题,李墨白以前并不知道,现在却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一个星期,至多不超过两个星期。

如果你碰上的人,是莫风的话。

莫风的折磨,不是肉体上的,而是在精神层面给予人致命的摧残。

比如他收走了李墨白的手套,硬拉住李墨白的手,牵引着赤裸没有掩护的指尖去接触房间里的每一样事物。

李墨白尖叫着、挣扎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在墙壁桌椅甚至浴室里滑过,接着,莫风将他拉进花园里,逼迫他蹲下,将他的手掌压在脚下暗色的泥土上。那里多么的肮脏啊,李墨白仿佛可以看见无数的真菌沿着手背攀爬,手心中火辣辣的烫,仿佛下一刻,皮肤就会溃烂剥落。

无论他厉声咒骂,还是哭泣哀求,身边的男人不为所动,带着阳光般的笑容,用温柔的口吻命令:

“墨白,你要习惯肮脏。”

再比如,莫风逼迫李墨白吃肉类的食品。

说是逼迫,其实并不确切。莫风真正做的事情,不过是吩咐厨房只做肉类的食物。早餐、中餐、晚餐,他微笑着陪伴李墨白,看着他带着厌恶的表情推开面前的食物,于是笑着说:“撤下去。”

李墨白在这种近乎绝食的状态下支撑了五天,最后再也忍受不了,颤巍巍地挑起一片午餐肉塞进嘴里。久违的肉质味觉在嗓间弥漫,紧随而至的是来自空空如野的胃部强烈的不适感,李墨白猛地冲到水池边,弯腰呕吐不止,似乎快要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莫风站在他的身后,轻轻地为他拍背顺气,然后捧上一碗汤水:“喝下去就不难受了。”

李墨白看见那汤碗表面漂浮的油腻和肉渣,再一次弯腰呕吐狂咳,这一回,真的将嗓子咳破了,呕出一口血腥。

他全身虚软,仰头向身后栽倒。

莫风没有扶李墨白,任由他后脑勺磕地晕过去。弯起唇角,将那碗汤慢慢地浇在李墨白的身上,然后淡淡地吩咐:“带下去清理干净,给他吊点生理盐水和营养液。”

这些折磨并不算最难熬的,真正不断削弱李墨白的意志力的,是莫风每天晚上逼他吞下的药丸。这种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很大,李墨白很快发现服用之后,他的头疼症状加重,时常犯恶心、周身无力、心跳加速,彻夜做噩梦,并开始出现幻觉。

他可不想自己被药物弄疯,所以第三天晚上,李墨白冷冷地对莫风说:“你打我或杀了我得了,这药我绝对不吃。”莫风当然不会遂了他的意,用强迫的方法逼他吞下。

做这些事的时候,莫风一直都是微笑着。带着最温柔的神情,做着最残酷的事情。

李墨白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他觉得自己的记忆都开始变得紊乱,甚至伴随着其他异样的行为。

夜里,李墨白如幽灵一般,茫然地穿行于别墅中,寻找那永远也找不到的出口。他撞上了墙壁,猛然从梦游的状态中清醒。黑暗中,这间囚禁他的别墅仿佛地狱一般,阴森恐怖,充满神秘。李墨白觉得此时正有无数双眼睛从四面的墙壁中窥伺他,他很害怕,冲回房间,用被子蒙住头,捂着耳朵却无法抵挡传入耳畔的幻听。

那是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啼哭,还有陌生而森冷的笑声。

头疼得仿佛要裂开,李墨白觉得自己的脑中有东西在不断的膨胀扩大,眼珠仿佛要突出眼眶,脑中的浆液似乎就会在下一个瞬间爆炸。他迷迷糊糊地晕在床上,似魔障缠身,发着烧,唇部干裂,全身如凌迟般疼痛。

一个黑影在这个时候,悄悄地走进李墨白的房间。黑影在他的身边站定,伏下身,将手搭在李墨白的额上。

额上冰凉的触感缓解了身上的不适,耳畔传来轻微的,似乎很熟悉的歌谣。那乐声阻挡了脑海中的恐怖幻听,李墨白觉得世界慢慢地变得清静,绷紧的神经在那悠悠的乐音中放松下来,慢慢地沉入深眠。

每天晚上,那个人都会出现,可是李墨白太累了,睁不开眼睛,看不见是谁。而第二日清晨他醒过来的时候,早已经不记得夜晚发生的事情。

李墨白当然想过逃脱,可是这个地狱般的别墅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囚牢。随处可见的监控设备,影子般追随的保镖,李墨白甚至不能接触任何可以防身或者逃命用的利器。七天里,圕 馫 闁苐他的无数次逃跑企图被瓦解,每回都被客客气气地请回房间。

推书 20234-09-03 :单独限制——桂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