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白向莫风发怒:“你这是非法囚禁。”
莫风淡笑:“你我是合法夫妻,这是你家。”
虽然晚上尚且能睡得安稳,可是李墨白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终于有一天,他在幻觉中,绝望地用牙齿咬破手腕。
他醒来的时候,莫风正在垂头被他包扎伤口,用绷带小心翼翼地缠绕着他的手腕。莫风的神色淡淡地,又问起那个问题:“墨白,你恨我吗?”
李墨白突然爆发,他扑上去,用绷带缠住莫风的脖子,咬牙怒骂:“我恨你!你这个疯子!我杀了你!”
可惜他终是身体糟糕,又刚失了血,莫风轻而易举地挣脱开,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脸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胸口。
李墨白感受到莫风的胸膛中剧烈地跳动,他听见莫风说:“很好,这样很好……”
李墨白胸口很闷,无法呼吸,狂暴地挣扎着,指甲在那人的背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抓痕。
李墨白窒息昏迷前想,他绝对不再干傻事了,有时间杀自己,还不如想办法先杀了眼前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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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这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病房里和平时不大一样。
两天前,他从深度昏迷中苏醒,在脑海中慢慢过滤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他察觉到自己腕上的手铐,并回想起在昏迷中潜意识里听到护士谈论他是罪犯的事实。
有人走进病房,夏成很惊慌,,忙闭上眼睛,他不能被人发现已经苏醒了,不然他会马上被带去监狱。
来人在他的身边站定,夏成尽量放缓呼吸,心跳却愈发地急促。
那人看了看心电仪,突然笑了:“呦,你醒啦?可惜,现在还没到用你的时候。”
那人说完,弯下腰在夏成的静脉中注射了一剂吗啡,夏成觉得自己紧张的神经慢慢地镇定下来,伴随而来的是浓浓的倦意。
于是,夏成又睡着了。
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手腕上的手铐没有了。重监室的门开着,没有护士,也没有警察。床头边放了一把轮椅,他身上的衣服也从病号服换成了普通的日常装。
夏成动动身体,长时间平躺,腿部有点行动不便。他一面感叹此人想得周到,一面将自己挪到轮椅上。
他垂下头,转动着轮椅,混在穿梭的病人和家属中,重新回到自由的天地里。
他闭上眼,感受着昏迷后见到的第一缕阳光,呼吸着不同于病房里的新鲜空气。不过他只停留了一小会。夏成摸了摸上衣口袋,那里躺着一封信,那封信告诉他,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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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的早晨,李墨白醒来的时候,看见床头放了一个苹果。
圆溜溜的红富士,咬在嘴里,清脆多汁、香甜可口。李墨白闻着混杂在苹果香中的那一缕似有似无的玫瑰香,鼻头竟然有点酸了。
那个混蛋!
对于神秘人以前的屡次相救,李墨白的理解是,他被神秘人当作猎物,所以对方没有对陷入险境的他坐视不管。这一回他落在莫风的手上,那家伙许久没有出现,一定是之前自己的行为惹怒了他,所以他要给自己一个教训。
不过那家伙似乎终于看不过眼,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李墨白每天都有苹果吃。跟随苹果而来的,还有一把小刀、一张别墅监控摄像分布图、和一把车钥匙。
那张分布图是手绘的,恶趣味的男人在每个摄像头所在的位置画了一个红色的笑脸图,下面详细地标明摄像头的角度,摄像范围,最后用铅笔打上虚线,标出摄像头无法照到的盲点路径。
李墨白看着这张考虑周详的图表,再回想神秘人,脸上露出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那家伙,看上去可不是个如此心细谨慎的人啊?
如果按照神秘人提供的路径逃跑,倒是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但是前提是李墨白必须解决掉两个问题。一,神秘人的分布图上同时标明了保镖的换班时间,但是根据李墨白这几天的观察,他身边五米之内随时都有两个保镖跟着,所以这两个人必须靠他自己解决;二,盲点路径的中间有一处断层,那是靠近车库的地方,无论如何无法避开一台摄像机的范围,不过神秘人在那个位置画了一个火柴头小人,似乎是表示会有人在那里接应。但那样就意味着,李墨白不过是从莫风手里逃离,再落入老仇家的手下……
李墨白权衡再三,继续跟莫风耗着,只有疯路一条;神秘人也疯狂,但是从来没有做过真正伤害他的事情。莫风是蛇,阴狠歹毒,缠住猎物就盘得紧紧地,直接咬杀;神秘人是狼,相比之下,更享受狩猎游戏而非立即进食的快乐。
李墨白有自信自己可以再胜出与神秘人的赌局,前提是他没被莫风弄疯,生吞活剥。所以他决定按照神秘人的指点行事。
最近莫风似乎很忙,李墨白有好几天没有看见他出现在别墅中,这到为他的计划提供方便。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依旧像以前一样,抵制吃肉质菜肴,每天在房间内发火,将屋里的摆设砸得稀烂,或者捂着头喊疼,再一头栽倒晕过去。守在门口的保镖估计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听到房间内没了动静,并没有开门检查。
李墨白的房间在三楼,莫风这点做得还算地道,为了他的健康考虑,没有将窗户封死。李墨白用那把小刀将床单裁成小条,扎在一起,然后将一端绑在床头,拉住床单链,顺着窗户爬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他沿着那张地图指示的的盲点路径,一路来到断层的位置。那里本来应该有一盏路灯,不知为何熄灭了。
昏暗中,李墨白看见有一团黑乎乎地东西在向他靠近,隐约可以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
他捏紧手中的小刀,那团东西已经来到他的近前。
夏成坐在轮椅上,仰起头,笑意盈盈地望着李墨白:“哟,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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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车库内。
莫风拿着一盏手电,站在车库的中央。
那里放着一个漆黑的棺材,棺材盖的顶端半敞开着。
莫风垂下头,脸上挂着笑意,语调极是轻松,仿佛是在宣布一个喜讯:
“你知道吗,他真的以为是你帮助他逃跑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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莴苣公主站在塔楼上,垂下她的长辫子。抓住长辫攀爬而上的,却不是她的王子。
54.
李墨白看见夏成,愣了一下:“夏成?你醒了?”
夏成甩甩额发,然后伸出手臂:“当然,来,拥抱一下。”
李墨白闪开身,仔细打量。夏成还是老样子,娘娘腔,笑起来左脸一颗小酒窝,就是瘦了不少,脸色惨白惨白的,颧骨高高地突起。他垂下眼,看了看夏成的轮椅,犹豫道:“你的腿……”
“嗯,再也站不起来了。”夏成向他笑。
李墨白心里登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原本对夏成的怨恨在他受伤昏迷后就基本淡了,看见他醒了还有些庆幸,现在听他说腿残了,李墨白反而有些为夏成难过,心想,过去那段就让它过去吧,他还能和个残疾人计较不成?
李墨白抬眼看看墙壁上的那个摄像头,夏成一笑:“放心,已经解除了。”
李墨白点点头,摸着口袋里的车钥匙,问他:“走吧,车在哪?”
夏成却拦住他,道:“先别忙着走,你得帮我一个忙。”
李墨白挑眉:“什么?”
夏成叹了口气:“老大也被关在这里,我们要先去救他。”
“诶?!!”李墨白差点惊叫出声,忙捂住嘴,压下情绪问:“他也在这里?那……”他扬扬手中的地图:“这东西是谁给我的?”
夏成白他一样,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们老大就这么弱吗?他自然有办法把东西传递到你的手上,我也是老大救出来的。但是现在老大无法脱身,我要不是行动不便,哪里还需要你帮忙?”
李墨白静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你是说他也在这个别墅里?而且被关着无法脱身?”
夏成露出警惕的神色:“是啊……”
李墨白这回真有扑上去抱住夏成的冲动,不过他忍住了,带着狂喜的神色,双手插在口袋里,哼着小调就要向前走:“那我先走了哈,那两个人挺配的,就让他们干耗着去吧。”
夏成不急不恼,淡淡一笑:“哦,老大就知道会这样。你那车钥匙是假的,真的在老大那里,我也不会告诉你车停在哪,除非你和我一起去找他。”
李墨白定住脚步,没有回头:“你说,我救他能有什么好处”
夏成理理衣袖:“就凭老大救过你那么多回,也该是你报恩的时候;更何况,你把老大放出来了,他能帮你对付莫风。小白,你觉得,凭你现在的能力,如果下回莫风再对你下手,没有老大的帮助,你还能再逃脱一次吗?”
这点李墨白到是没有想到,他低头深思起来:“你是说……结盟?”
夏成鄙夷地撇撇嘴:“你这么笨,又弱,怎么可能和老大结盟啊?只是这回莫风可是狠狠地得罪了老大,他是不会放过莫风的。”
这话李墨白爱听,他想起之前神秘人就曾经在下水道里给过莫风下马威,虽然那厮后来命大,但是李墨白到是极乐意看见神秘人的折磨对象从他变成莫风。想象莫风那孙子被神秘人换着花样儿整,李墨白心里就冒着泡泡,眼睛晶亮晶亮地闪着光。
他立马回头,双颊堆笑:“的确,也算是有些交情,既然都栽在莫风那家伙的手上,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夏成‘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李墨白有些不确定地盯着他的轮椅问:“你准备怎么救他?”
夏成又冷哼一声:“早就安排好了,只需要你搭个帮手就成。”
不久李墨白就知道了,夏成所谓的搭个帮手是指什么。
夏成果然有所准备,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莫风关神秘人的车库并不远,而夏成对这个别墅也很熟悉,因为这里正是当时他被莫风袭击的地方。于是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间记忆中的黑色车库,开始用同样地方法去撬开车库的门锁。
李墨白看看四周,有些紧张:“难道没有人看守吗?”
夏成脸色不大好:“没有,因为……不需要……”
进了车库,李墨白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任何人看见这黑洞般的屋子,和屋子里的那口棺材估计都会吓一跳,李墨白张着嘴,愣在门外好一会才抬脚走进去。夏成则是想到当日的痛苦还颇有些心有余悸,他环顾四周,还好,墙壁上那些李墨白的照片已经没有了,不然估计身边这人可能得撑不住。
两人对视一眼,打起精神向棺材那走去。
神秘人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双目紧闭,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唯有胸前轻微的起伏和静脉间插着的输液管暴露了,这只是一个被药物麻醉的人。
夏成看见他这副样子,眼圈腾地就红了,一把扑上去拔掉神秘人手背上的针头,将神秘人冰凉的手贴在脸上,旁若无人地开始掉眼泪。
李墨白满头黑线,厄,自己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他慢慢向后退,夏成抬起头,水汪汪滴大眼睛里充满怨毒,咬牙切齿地埋汰:“你跑啥?要不是因为你……嘤嘤……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李墨白向来对这只擅长哭的疑似人类没有辄,挠挠头:“厄,要我做什么?”
夏成摊手:“帮我背老大,我们快点离开。”
李墨白盯着神秘人比他壮实不少的身体,又看看夏成的轮椅,叹了口气,认命。
逃命这种事真是玄妙,要是搁在两个星期前的李墨白,他估计咬断舌头也不会相信竟然有这么一天,自己会哼哧哼哧地艰难背负着老仇家神秘人,听着兔崽子夏成的指挥,从莫风的宅子里逃出来。
他想,我擦!果然命运就是个大轮盘,一不小心就玩个逆转,变着法子折腾人。
背上的男人真是沉,李墨白小腿肚打着颤,一步一摇跟在夏成的轮椅轱辘后面。男人的身体像死人一样冰冷,就连呼出来的气息也是冷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李墨白的颈项间,挺痒。
李墨白盯着夏成的后脑勺,心里开始盘算,也不知莫风对神秘人下的是什么药,药效能持续多久?他暗暗勾起唇角,夏成腿脚不方便,神秘人又晕着,要是可以顺利逃出去的话,那就属他李墨白最大。
夏成就算了,他和男人之间倒是有一笔账要清算,还有一些谜题需要解答。
在李墨白还在脑子里回味满清十大酷刑的时候,他们找到了那辆藏匿的车辆。然后,李墨白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成从轮椅上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打开驾驶位坐了进去。
李墨白将男人往地上一丢,揪住夏成的衣领:“你!”
夏成一脸无辜:“小白我也是才做完复健,腿脚还不好使,你比我胖,当然是你背老大。”
那‘胖’字听着真刺耳,李墨白扬了扬拳头:“下车,我来开。”
夏成摇头:“我要确保把老大送到安全的地方,”他看了看四周,有些着急:“小白我们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马上就会有人来了。”
李墨白琢磨着,如果是他开车,夏成和神秘人都坐在后车座上,他背对着两人,指不定会不会在途中被暗算。反正他手上有刀子,还不如就依了夏成,一面压制住神秘人,一面监视前方夏成的行动。圕馫闁苐之后的事,再另行打算吧。
很久以后,李墨白才想通,为什么当时自己竟然自动忽略掉了另一种解决方案,那就是丢下男人和夏成,独自一人离开。
原来即便内心的觉悟慢了半拍,人的大脑也能根据潜意识,提前为行动作出准确的判断。
也就是所谓的:一切从心。
夏成这厮看上去弱,其实内心狂野的很,这从他横冲直撞地迅猛开车风格中可见一斑。李墨白和神秘人坐在后车座上,随着车身的颠簸,身子摇得东倒西歪的。
李墨白此时心里像卡了一道刺,梗得慌。无论小车左拐右拐还是突然来个急刹车,神秘人失去知觉的脑袋总能准确无误地倒在他的肩膀上。如果不是他趁夏成不注意,狠劲掐了对方几下没看出任何不妥的话,李墨白还真的得怀疑这家伙是真晕还是假晕。
神秘人的脑袋又靠了过来,李墨白厌恶地用手一推,那脑袋‘嗵’地一声砸在车窗上,听着都疼。李墨白幸灾乐祸地笑,完全无视后视镜里夏成的刀剐眼。
笑着笑着,李墨白变得面无表情,静静地盯着那个沉睡中的男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英俊的脸,五官生得很好,混血儿一样深邃的轮廓,就是总是泛着不健康的苍白。歪着脑袋靠在窗户边,额上的碎发落向一侧,露出额角上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粉色伤疤。
这张脸,李墨白见过无数次。虽然每回都是隐藏在厚厚的哥特妆下,但是那副眉眼中夹杂的淡淡的不羁和一丝邪气令李墨白绝对不会看走眼。
想到这家伙无数次一边眉飞色舞地与女人调笑,一边明目张胆地瞄着在吧台上惆怅喝橙汁的自己;还有那么多次两人擦肩而过,这家伙挑衅似的用肩膀狠狠将他撞飞;甚至曾经两人还在厕所里并排站着解决不能逃避的生理行为……李墨白攥紧拳,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妈,你个装文艺、装情圣的变态!我掐死你!
没错,折磨了他李墨白三个月120天的神秘变态,就是曾经在酒吧里和夏成唱着双簧戏,把他耍得团团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