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白望天,今儿天气真不错。无视莫夜意欲提起往事的企图,他直接把来的目的说出来:“呐,我说……这事也算结了。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扰吧。”
莫夜不答腔,继续品茶,表情似温吞水般淡定。
李墨白也没啥可说了,于是告辞:“我打算换个城市呆呆,也可能去旅游。我的两只狗,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莫夜笑笑:“我记得你那时说自己成天被关在家里,就只和爸爸去过一次海边。那时候我们约定以后一定要一起去海边……”
李墨白猛地站起身,脸色很难看。他攥紧拳,冷声道:“别再提过去的事,老实说我一点也记不清了。本来我不想提,但现在忍不住要说,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之前你的确干扰了我的生活。嘛,那些事我现在也懒得计较了,就当大家相识一场,就这样好聚好散……”
莫夜垂着眼,没等他说完就直接来了句:“对不起……”
李墨白没想到他道歉得如此干脆,哽了一下,扶着额叹息,声音也软了下来:“这两天我琢磨着,你可能是对占了我的身份有点歉意,其实你大可不必抱歉,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个阴错阳差的,”他见莫夜依旧垂头不语,一副做错事的小媳妇模样,有点于心不忍,伸手拍拍莫夜的肩,学着皇城根百姓的口吻,豪放地劝慰:“所以说啊,哥们,咱大老爷们的就不要为早八百年前的事儿计较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嗯,从此江湖不见。”
莫夜终于忍不住,用手背掩住嘴,扑哧一声笑出来:“噗……”他扬起脸,眼中哪有半分的歉意。捏住李墨白搭在他肩上的手,莫夜弯起唇角,用似笑非笑的口吻低低地问:“哦?你当真觉得我是因为愧疚才缠着你的?”
熟悉的戏谑语调令李墨白脊背发冷,全身的汗毛‘腾’地就立了起来。他赶忙抽手:“咳……我管你怎么想……我走了,再见!”
莫夜不放手,手心攥得紧紧的。
李墨白怒了:“松手!”
莫夜盯着他眼睛,收起笑,加重语气:“当真江湖不见?”
李墨白心中慌乱,一面挣脱,一面扭头眼巴巴地向门外望:“当然……”
莫夜手下使力,猛地一拉,将惶恐的家伙拽进怀里,提溜起他的下巴,脸慢慢地覆下去……
李墨白没有太挣扎,只是悄悄捏紧拳头,心想,来来,再靠近一点,看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仿佛心灵感应一般,莫夜并没有再继续,只是将脸贴得极近,两人的鼻尖几乎凑到了一起,静静地看着李墨白。
李墨白不甘示弱,凶狠回瞪。
莫夜的瞳仁黑而深邃,似一汪深潭,极近危险,仿佛一旦看进去了,灵魂就会被吸附,却又诱惑非常,令视线无法移开。
此时这汪深潭之中暗流汹涌,似乎蕴藏着无限的情感和……近乎哀伤的意味。
李墨白听见他低低地说:“如果是那样,我会很难过。”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房间里刹那间变得极静,传入李墨白耳畔的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一样的频率,深沉而快速。
李墨白猛地推开莫夜,转身快步向门外逃去。
那人没有追,垂首在原地呆立着。
李墨白打开屋门,门的外面,阳光普照着大地,温暖而闪耀,不像这屋子里,阴郁压抑得可以让人窒息。
他抬起脚,只要再向前迈出一步,他就能重新获得身的自由……
那么,心的自由呢?
李墨白咬牙,骂了一句:“该死!”将门狠狠地摔上,然后,转回身。
他冲上前,揪着莫夜的衣领,将一脸愕然的他抵在墙上。用力扯开莫夜的领口,李墨白就着面前白净的颈项凶狠地一口咬下,嘴里嘟囔着:
“你当初到底吸了我多少血?!我要讨回来!”
被压制在墙边的那具身躯僵硬片刻,落在耳侧的呼吸愈来愈重。莫夜哑声笑了一下,猛地捞起李墨白的腰,大踏步扛进隔壁卧室。
两人似缠斗般推搡着倒进床里,然后像两个争强好胜的孩子,比赛似的互相扯开对方的衣襟
再后来,彼此剧烈的喘息伴随着铺天盖地般的激吻,热烈地纠缠在一起。
那个人低哑着嗓音轻笑:“你动心了……”
李墨白心中哀叹,嗯,动心的……
原来潜移默化之中,他早已深陷其中,被吸引、被诱惑,微妙的好感似一粒种子,在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挑逗招惹之时,不经意之间,悄悄地植入他的灵魂深处。在那里,这粒种子不断酝酿,生根发芽,坚定地寻找破土而出的时机。而一旦找到,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蓬勃,最终会成长为繁茂的藤条,牢牢地盘踞住他的心房,任他机关算尽、不择手段,也无法亦无力连根剔除。
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一个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这个陷阱精妙而甜蜜,一旦身陷其中,就再也没有逃出升天的机会。
他曾经试图脱离这个陷阱,使劲全身解数去抗拒这份诱惑,他逃脱了一次又一次,不停地沾沾自喜,却没有发现那个设下圈套的人实在太狡猾,他从来没有真正的逃离,诱惑早已如一道网,框住了他的身,束缚了他的心。
李墨白如同落入蛛网的蝴蝶,在与侵入灵魂的情感抵死抗拒中耗尽心力,此刻才悲哀地意识到:原来到头来,他们之间的那场游戏,还是没有分出胜负,他赢了表面,却输了心。
他叹息,既然无力抗争,那也唯有一切随心……
但他可是李墨白,才不要做躺着乖乖任人宰割的小兔子。城门失守之前,小兔子振作了,化身成英勇狡猾的小狐狸,冲着嘴里肆意搅动的舌尖一口咬下。
莫夜吃痛,顿了一下。李墨白顺势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将他的两只手臂按在头顶上。
莫夜的眼中闪过疑惑,李墨白冲他一笑:“呐,我们玩个游戏吧。”
此时他赤裸的白皙胸膛泛着淡淡粉红,同样红润的脸颊似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眼神迷离,唇角微微向上翘,略带红肿的唇瓣犹如娇艳的花朵,配上刻意的笑容,倒是当真诱人。
莫夜的心跳又加快半拍,他的眼神迷醉,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哑声笑:“什么游戏?”
李墨白弯唇,随手捡起一旁自己的衬衣覆在他的眼睛上,衣袖在他的脑后打了个死结,又抓起一件衣服将莫夜的双手捆绑在床前。
自始至终,莫夜都带着慵懒的笑,任由他摆弄。
李墨白得意洋洋地瞅着被蒙上眼睛,束缚住双手的坏家伙,心里坏笑,嘿,这回反过来了,他的报复要正式开始。
他伸出一只手指,指尖沿着莫夜的肩胛轻轻地向下刮过,接触到对方结实的胸膛时,李墨白心中赞叹,这家伙身材真不错,练过的?手指继续向下,李墨白咬牙,手掌覆在那人的胯间。
被蒙住眼睛的人闷笑一声,喉结动了动。
李墨白弯起眼,你笑吧,待会让你哭……
他加快掌心的频率,同时垂下头,用舌尖舔允那具胸膛上的两点殷红。
感受到男人的呼吸愈来愈粗重,手掌间感觉一触即发。李墨白舔着嘴巴笑,差不多了。
他停下动作,懒洋洋地爬起身,走下床准备离开,一面嘻嘻笑:“今天就到这里,我回去了,您老保重~”
可惜小狐狸还没有来得及溜走,就被大灰狼捉回床上。那匹狼在他的耳后哑着嗓子低低地笑:“小白,你太调皮了。可惜,这回你跑不了了……”
李墨白惊住:“咦,你是怎么……唔……”嘴唇再一次被堵住。
这一次,莫夜没有再留给装腔作势的小狐狸任何喘息的时间。
整个过程中,李墨白的脑海里空白一片,就像索多玛修道院被洗脑的孩童,欲望面前,一切的理智都已迷失,身体脱离了掌控,任凭本能的驱使。
床笫之事上,李墨白充其量只是萌动的孩童,而莫夜是狼,而且是一只非常会把握机会的狼。又一次轻易挑起对方高昂的热忱后,这匹狼果断地下手了。
李墨白只来得及骂一句:“为什么不是我在上……嘶……混蛋!”
被吃干抹尽的时候,李墨白心里叹息,早知道刚才不玩了,还不如正经和这位商量一下谁上谁下的问题……
初次的体验总是刻骨的,李墨白咬破了唇,将指尖掐在了莫夜的手臂里。
莫夜垂头舔去他嘴角的血迹,用温柔的吻抚平他紧蹙的眉梢。伴随着身体的律动,他覆唇低语:“小白,我们再也不分开好吗?”
李墨白的神色渐渐舒缓,他松开指尖,顺势滑下手心,与莫夜的手握在一起。
两人的身体也紧密地缠绕,就像纠缠在一起的树根,永远不会分离。
61.
滚完床单,李墨白就后悔了。
他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像一条死鱼一样直挺挺地趴着,脸涨得通红,羞愤欲死。身上没有一处不酸疼,尤其是腰部以下,分毫都动弹不得。
李墨白这会子才体会到人常说的悔到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的那种想一头撞死的感觉。他忍不住自我吐糟,擦,他现在可不是比喻中的肠子青了,而是直肠红了,肯定肿了……
和一直叫嚣要干掉的死对头滚了床单,且是自己主动扑上去挑起来,他竟然还是那个被压的,而且……被压了不止一次……
李墨白觉得他的脑门一定被挤了,嗯……肯定是莫风逼他吃的药造成的,他的智商被摧残,判断力下降,自制力不足,于是造成了必然的惨剧……
李墨白在自我催眠中心里舒坦多了,重新拾起精神,哧溜一下爬起身,颤巍巍地下地找衣服穿。
这里是魔窟,有吃人不眨眼的怪兽,他要回家!
脚刚触到地面上,股间撕着疼,他的双腿一软,仰头向后栽倒,毫无悬念地落入一个赤裸结实的怀抱里。
那人笑眯眯:“小白,疼吧?我给你捏捏?”不由他拒绝,将李墨白像个毛毯似的翻了个身,两只偷腥的爪子开始在那布满可疑印记的背部上下其手。
李墨白咬着嘴唇舒服地哼唧两声,心想,这丫,之前考按摩师执照肯定是有所图谋。
一定是这样!
于是自我催眠继续:嗯……就当是女票了,完后还有免费马杀鸡伺候,好好……
好舒坦呀……
可惜背上那手不老实,那人更加没有职业道德。李墨白猛地瞪圆眼,急得扭头乱吼:“混蛋……你……你在摸哪里?”
混蛋带着一脸无辜的混蛋笑容,按住挣扎的爪子,埋下头伏在他的颈间,用牙尖轻蹭他赤红而敏感的耳后部位,动作没停,但是轻柔至极。
混蛋闷声笑:“顾客至上,客人来我这享受,自然是要提供全套服务……”
享受!享受你妹啊!李墨白恨恨地腹诽,这家伙是他肚里的蛔虫么?为什么无论他在想啥都能猜中?!
他“唔”了一声,手紧紧攥住床沿。
风雨欲来时,挡也挡不住……
又是一番折腾完毕,精力充沛的家伙扛着体力透支的可怜孩子走进浴室,小心翼翼地丢进温热适中的浴水中。
受累的那只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哼道:“行了!洗什么洗?我要走!”
舒爽的那位殷勤地将手指探进他的深处:“必须清理一下,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我的过敏。”
坐在前面的那只听了这番,腾地变成关公脸,仿佛烧开的水壶般能在头顶冒热气,猛地将脸埋进水中,心中愤然地哀嚎:老天爷,你让我死了算了!
身后的人笑得开怀,抬起手臂将他揽进怀里。闭上双眼,把脸贴在前方光滑的脊背上,那人轻唤,声音温柔似水:“小白,能这样搂着你,真好……”
李墨白觉得这水温真热,把他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春水,连带着眼底升腾起晶莹的水氲。
他低骂了一句:“变态……”
李墨白老老实实地垂着头,任由变态为他擦头发。莫夜用毛巾揉着他的脑袋,一面试探地开口:“小白,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墨白翻了白眼:“回家、睡觉,然后赶紧搬家。”
莫夜顿了一下,适时换上一张受伤脸,连带眼底都水润润的,他走到李墨白面前,弯下腰,双手按住李墨白的肩膀,叹息:“唉……小白,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李墨白想暴走:于是,这是在比装吗?他想很爷们的甩手冷哼一句:你以为上了床我就得跟你混?老子睡过的人多了去了……可惜这是谎话,而且对方心里清楚得很。
李墨白只能改口:“咳……您就放过我吧,咱好歹也算半个竹马竹马,相识一场,好聚好散不是挺好的?跟着您……我怕我早晚要被吸干血变成木乃伊。”
莫夜眯起眼,用滚烫的手指替李墨白捋开额发。他将身体覆得更低,捧起那张满是别扭神情的脸,细密的吻落在李墨白的额间、眉眼、唇畔……再一路向下……
他在李墨白耳边轻笑:“呐,小白。以前我觉得我的心里有个洞,只有喝血才能把那洞堵起来……不过放心……我不再需要血了,因为,我找到了更好的填补空虚的方法……”
他的吻继续向下,舌尖粘软灵动地游走于那具身体上,每过一处,便带动那躯体上每一寸肌理连带每一个细胞都轻微地战栗。手下压制的人慢慢被感染,变得和他一样激动,握在掌间的肌肤升腾起如火炽热,那人咬紧唇,拼命压抑住难耐的兴奋呻吟。
莫夜弯起嘴角,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小东西,他发誓一定要将小东西的假面剥离干净,于是埋下头,将吻落在隐忍的人双腿间最私密的去处。
李墨白再也无法忍耐,低吟从唇中漏出,头的浴巾滑落在地上,他的手胡乱地在莫夜的发间触摸,仿佛要抓住生命流逝前最后的救赎。至高的快感降临之时,李墨白扬起头,阳光穿越窗间落入他眼底,闪烁而耀眼,他却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剩下白色的空茫。
哈利路亚……李墨白在心底呐喊。
莫夜擦擦唇角,将还在发呆的家伙揉进怀里,低头蹭蹭他的鼻尖,用低哑的声音挑逗:“舒服吗,小白?”
小呆子老老实实地点头,嘴唇和脸蛋都是红彤彤的,小眼睛茫然而迷离,莫夜闷笑,就势将他压倒在地板上。他从来就不是柳下惠,感觉来了,随心就好。
他继续引诱:“以后……一直让你舒服……”
李墨白又开始自怜,吃肉长大的,身体素质就是好。面对这样的一夜多次郎,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被榨干,为了自个的身体着想,厄……以后是不是该改一改饮食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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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劳累之后恢复体力的方法,通常有两种:大睡和大吃。
李墨白在那张布满情欲气息的卧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将近傍晚的时候才被饭菜的香味弄醒。
他茫然地坐起身,揉揉脑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而后又开始后悔,把头蒙进被子里,打着滚唉声叹气。
这里是莫夜家,老城区里三十年代洋人留下的一栋两层小别墅,法式的建筑风格,外表看着很陈旧,里面到是装潢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