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帝霸爱之第一公子(FZ)下+番外——公子歌

作者:公子歌  录入:09-01

两个人说罢便走进了寺里面。只见寺里香客如云。如意福身向一位僧人问道:“请问怀朝大师所住何处?”

那僧人答道:“怀朝大师正在佛殿讲经呢。”

两人听了,忙往佛殿处去,只见夭夭一棵桃花树,下面站了满满数以万计的信徒,前面佛香缭绕,坐着六十个僧人,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身着烫金袈裟,正立在坛上讲经。

他的声音温润清明,又本是僧人,面容清瘦,但却有一股佛法般浩瀚广博的气势,让人不敢仰视朝霞给天空抹上了一层神奇而诡秘的色彩,仿佛是京都的桃花照亮了人间。

如意低声道:“这位怀朝大师好风采。”

谷雨点点头道:“这等风采,连我这般自负的人都自愧不如了。”

如意抿嘴一笑道:“大师常年礼佛,心静如水,方才有这样沉静自如的风度,少主是俗家子弟,哪用与他比这个,少主哪日要是遁入空门,指定比他还要仙风道骨呢。”

两人也不敢打扰,静静地站在那里听他讲完。那殿前虽有那么多人,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嘈杂,经文讲毕,众人全都致谢喝彩,他却也不理会,径自走下坛去。六个手持如意的小和尚分两列走在前面,他步履从容,面色沉静,竟仿佛没有听到下面的议论一般。眼见他进了别院去,谷雨和如意两个忙跟了上去,叫道:“大师请留步!”

朝霞越来越多,天色微微晦暗,空气里有一丝燥热。怀朝大师转过身来。刚才谷雨他们隔得远些,如今近在数步之内,方才看清了他的容貌,只觉如沐春风,如临朝霞。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既不是灿烂,亦不是哀伤,浅浅淡淡,若有若无,问道:“二位施主有何事?”

谷雨忙道:“我停稳大师佛法精研,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知生死轮回。不知传闻是否为真?”

怀朝大师微微一笑,道:“我修佛本为自身情景,世人却已佛法为脱苦脱难的法宝,以讹传讹罢了。”

他说完便要离开,谷雨忙道:“弟子北辽朝华公子,生性鲁钝,有一事求教于大师,还望大师点教。”

怀朝大师一愣,谷雨道:“我此生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因此还了很多人的性命,而且不可预知将来还会危害何人,这一切虽不是我的本意,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心里十分不安。所以想问大师,如果我罪孽深重,佛祖是否还肯收留我?”

怀朝大师面色凝重,道:“佛祖劝人行善,而不是替人消除孽障。施主既然知道所作所为为害人性命,为何还要做呢?佛寺保人心安,渡人苦难,却不能作为洗涤血刃的清流,公子要想靠佛法洗涤一生罪孽,佛祖慈悲,亦不能释怀。”

谷雨昂头问道:“但如果我害人的初衷原是为了救人,罪孽也不可宽恕么?”

怀朝大师笑道:“如果你所救之人是大忠大善之人,所杀的大奸大恶之人,佛祖慧眼,断不会为难了你。可是工资身居显赫,动辄就牵扯到众人生死,公子能做到摒弃私心么?”

谷雨面色苍然,叩头道:“多谢大师指教。”

他说着便起身告辞,怀朝大师却突然唤住他道:“你若诚心皈依我佛,我愿即刻收你为徒。”

谷雨回头道:“弟子心中仍有情孽,恐怕玷污了佛门圣地,等他日弟子了无牵挂,无情无欲,再来佛祖脚下叩拜。”

风吹了过来,院内桃花纷飞。怀朝大师笑着摇了摇手,指着寺中一株晚开的桃花道:“你看着殿前的桃花,当年曾有人对文空大师,佛寺乃清净无欲之地,奈何也随京都风俗中了这棵桃花,红艳艳一段风流,却如壁上微瑕。文空大师回答,佛祖庇佑苍生,本就是欲与苍生共享盛世昌平。佛家虽四大皆空,心中却仍需存一份美好,心中有美,方能成人之美,化解众生疾苦。这桃树既长在这里,就有它的因果,有何必砍了它。如此一年一年,这桃树反成了一道风景。山下春尽,百姓们便来寺中上香赏花。所以荣誉得失,爱恨情仇,也并非万恶的来源。一个人若真是无欲无求,离佛法反而远了。”

谷雨潸然肋下,躬身道:“大师的话,弟子谨记在心。若他日弟子未了一己私利,害了天下苍生,死后堕入轮回之地,也是弟子的命。”

天色越来越晦暗了,枫也越刮越大,怀朝大师面色凝重,低头道:“阿弥陀佛。”

如意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当着怀朝大师的面又不敢过问,忐忑地跟着谷雨出了法华寺。一把拉住谷雨道:“请少主跟我说句实话!”

谷雨淡淡一笑,道:“什么?”

“少主真是得到了皇上的同意才回来的么?”

谷雨敛色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必瞒你。我留了一封信,擅自跑回来的,此刻想必他正满京城找着我呢。”

如意大吃一惊:“难道少主真打算……”她说这指向了法华寺。

大风吹起谷雨的衣袖,他淡淡一笑:“不过一时兴起,为以后找个隐身之所罢了。”

因为起了大风的缘故,满街都落花纷飞,整个京都的桃花仿佛要在这一日落尽。那景色疯狂迷离,引得家家户户都开了门立在檐下观赏者难得一见的美景。一个小二模样的人顶着风牵着马跑了过来,如意一眼便认出了它是谷雨的凤凰。谷雨接过缰绳道:“你回去告诉我爹爹,就说我已入宫,教他回大辽去吧。”

如意拦道:“皇上根本不会听的!少主难道真这么绝情,连我跟高起也不要了么?!”

谷雨愀然一笑:“你们若愿意,就在将军府等我回来,如果我能成共将我大哥从天牢里救出来的话。”

如意见他目光决绝,俨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由有些心悸,道:“那……皇上他……”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早就洞悉我的想法,只不过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如今我下了决心,他心里一定明白。”

谷雨说着跨上马去,回头道:“风大了,你赶紧……”

他话没说完,脸色便已经大变,随即跳下马来,叫道:“爹爹……”

如意急忙回过头来,只见身后一对人马,前面领头的便是耶律昊坚。

“你真的非要入宫么?”

谷雨点点头道:“我大哥因为我的缘故,已经被押在天牢里了,陈嘉远怀疑他的忠心,我必须救他出来。”

耶律昊坚走到他面前,披风被风吹到谷雨的身上:“难道你不知道,只要我出手,你大哥就可以安然无恙?”

谷雨笑着摇摇头道:“爹爹如果插手此事,两国必定兵戎相见,受伤害得就是两国的百姓,我温谷雨何德何能,敢因为自己一己私欲连累无辜百姓?请爹爹放心,我一定细细筹谋,绝不会轻举妄动,请爹爹给我半月时间。”

“那半个月之后呢,你是不是会躲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角落里,再也不出来?”

谷雨抿着唇道:“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爹爹既然舍不得,那我就来做这个负心人。”

大风吹得天昏地暗,耶律昊坚咬着牙道:“这么说,你是执意要进宫了?”

谷雨被风吹得一个趔趄,道:“是。”

耶律昊坚恶狠狠地看向他:“那你等着南陈国破家亡的那一天吧!我要整个天下都是我的,看你往哪躲!”

谷雨一惊,耶律昊坚已经跨上了马去。

天色忽而澄明,只有极远处有黑压压的乌云,整个京都都是桃花纷飞的壮观景象,只见红云满都,如烟似梦,景色之绮丽让人叹为观止。谷雨慌忙去追,只见一街的落英,连屋顶上都是红色的花瓣,只见那风大的吓人,卷起漫天飞花,景象美得几近疯狂。谷雨被风吹得寸步难行,大喊道:“昊!昊!”

风声很快将他的声音淹没。大风卷起他的披风,他还来不及去抓,便直接飞旋到空中飘散开去。如意被风吹倒在地上,大喊道:“少主!”

谷雨含泪回头,立在缤纷的落花里面,眉目倾城。

第27章:美男计

当日申时,宫中的传召才过来。高起等人将谷雨送至宫门口,早有小太监抬了一顶软轿等在那里。白日里一场朔风,吹得满地都是红色的花瓣,处处香气袭人。如意等人不得入内,只好在宫门前停了下来。如意心里担忧,悄声道:“没有我们在身边,少主要见机行事,不要惹恼了皇上才好。”

谷雨微微一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回去吧,我可能会在宫里住些日子。还有……”他说着压低了声音道:“你回去好好劝劝我爹爹,教他不要意气用事。现在毕竟是在南朝的地盘上,他太过招摇,我怕引起他人的怀疑。”

如意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朱红色的宫门“吱呀”一声打开,金色琉璃瓦下,是朱红色的宫墙,汉白玉的栏杆衬得宫殿更为庄严巍峨,却是了无人迹的静谧。谷雨微微掀起帘子,遥遥看见一株花树从一处宫墙内伸出来,青翠翠的一片,下面一队宫娥端着盘子低笑着走过,看到她们望了过来,心中突突直跳,忙放下了帘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轿子方在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

谷雨出了轿子,只见一条汉白玉的石路,两旁是无尽的桃树林,那面前的宫殿,倒像是扬州民间的建筑。进了殿来,只见一道珠帘,里面站着一个穿黄袍的男子,谷雨慌忙伏地跪了下来,低声道:“草民温谷雨,拜见皇上”。

陈嘉远正对着夫人的画像兀自出神,听得帘外极清脆的一声,却见一个单薄修长的身影,伏地跪在大殿上。他走出帘子,看见那少年微微抬起头来,眸如秋水,唇似桃花,无限旖旎,且是那样好的年华。他缓缓走到谷雨面前。谷雨急忙垂下头来,眼角瞥见他腰间的白玉带子,那声音却是极温和的,道:“几日不见,好像瘦了不少?”

谷雨却未敢起身,只是垂首道:“上次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竟把皇上错当了一个闲散王爷,请皇上恕罪!”

“闲散王爷?”陈嘉远一笑,道:“你倒是大胆。”

谷雨急忙伏在地上,道:“草民不敢。”

陈嘉远走到他面前笑道:“朕还是喜欢你把朕当成闲散王爷的时候,跪着不怕膝盖疼么,起来吧。”

谷雨这才抬起头来,却依然跪在地上道:“皇上不肯饶恕草民,草民就不敢起来。”

“哦?”陈嘉远低头看向他:“这话怎么讲?”

“皇上看得起草民,所以下旨召草民入宫一见,可是草民生性胆小,不敢进宫,竟然私自逃脱,以至于连累了家兄,草民此等大罪,不敢奢求皇上原谅,所以不敢起来。”

陈嘉远探究的目光看向他,缓缓坐在榻上道:“这么说,你是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谷雨急忙叩首道:“请皇上恕罪!”

“但是朕听到的却不是这样,朕听回来的公公说,劫持你的是你大哥的威虎军。”

“绝无此事!”谷雨伏地道:“我大哥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是草民没有见过世面,所以才临阵脱逃。而且家兄也没有理由阻止草民入宫,皇上召见草民,不过是因为当日听得草民的笛子,以为草民尚算有一点才华,这才召草民入宫,难道不是么?草民一个无知小儿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家兄为官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家兄一定是遭人陷害,请皇上明察!”

谷雨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心中怦怦直跳。陈嘉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唇角微微一笑:“果然伶牙俐齿。你起来吧,朕饶了你的罪就是了。”

谷雨心中长吁了一口气,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温顾朗的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便叩首道:“谢皇上。”

身旁早有宫女走过来将谷雨扶了起来。谷雨立在一旁,陈嘉远忽然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寝宫么?”

谷雨一愣,道:“草民不知。”

“这就是你姐姐的寝宫。”

谷雨吃惊地抬起头来:“我姐姐么?”

陈嘉远微微一笑,起身道:“随朕到处走走?”

一旁的公公急忙躬身道:“外面开始下雨了,皇上身子刚好,怕……”

陈嘉远忽然忘了过去,吓得那公公急忙躬身道:“奴才这就去取雨具!”

那一场雨,笼罩了整个京都,宫殿楼宇,寻常民家,全都蒙上了朦朦一层水烟。谷雨随着陈嘉远出了寝宫,早有两个小太监撑着伞等在雨烟里面。一行人进了桃花殿前的庭院里,一行又一行的桃树绕过去,脚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袍脚,只青翠翠一院的桃树,响着细碎的落雨声。檐角落下白泠泠的雨帘来,陈嘉远喃喃道:“今年初春,她还说梅花虽好,却不如这桃花终有结果,如今这桃子已成,她却看不见了”。

谷雨欲言又止,他对于温翩翩虽然敬重,但是并没有多少印象,自然不可能会有陈嘉远一样的心痛与追思。心中权衡再三,终于低声道:“姐姐能得皇上如此思念,天上有知,想必也可以欣慰了。”

陈嘉远闻言停下脚步,谷雨一时没注意到,一头撞到他身上,急忙后退了几步,眉眼里皆是惊恐。陈嘉远微微一笑,道:“你这模样,倒很像她刚刚入宫的时候。”

谷雨急忙低头道:“草民无才无德,哪敢与姐姐相提并论。”

陈嘉远看着他,眼神里略显痴迷:“虽没有十分,也有五分像了。”

谷雨听了愈发心悸,垂着头道:“姐姐入宫之时,我尚且年幼,并不能十分记得她的模样,可是自小也曾听下人们讲过,姐姐冰姿玉影,才艺双绝,是这天底下绝无仅有的美人。我自幼顽劣,常听他们说没有一点姐姐的样子。如若真如皇上所说的那样,能有五分像姐姐,也是我的造化了。”

陈嘉远望着茫茫水烟,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最动人的人,便是不知道自己动人的人。”

谷雨听了心里恻然,道:“我自幼长在扬州,很少出过远门,但是也听人说皇上仁德,对我姐姐也很情深,我想皇上就算称不上千古霸主,也是个仁爱之君。”

陈嘉远听了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谷雨伸出手,指着残花落尽的桃林道:“皇上重情重义,即便姐姐已经仙逝,依然会在细雨绵绵的桃林里想起她来。皇上既然怀念她,为何还要将家兄关在天牢里呢?”

陈嘉远眼神顿时犀利起来,道:“这才是你入宫的目的吧?”

谷雨眼圈一红,道:“皇上圣明,草民也不敢隐瞒。我现在已经无父无母,姐姐也已经过世,身边唯一还在的,就只剩下家兄而已。家兄忠心为国,却因为我的缘故,让陛下对他的忠心起了怀疑。我一介草民,生不能为国效力,死亦无关社稷存亡,渺渺如沧海一粟,如果因为我毁了我南朝的一位忠臣良将,罪过就太大了。”

风卷起细雨窜进雨伞下面来。陈嘉远沉吟半晌,伸出手拂过他脸颊上雨珠。谷雨含着泪抬起头来,道:“皇上明察秋毫,家兄是忠是奸,无须谷雨多言。若要谷雨性命才能换来皇上对他的信任,谷雨愿领一死!”

他说罢便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失声痛哭。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袍,身后的小太监惊慌失措,叫道:“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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