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宴——萤火微蓝

他说完就要走，被我拉住，赔笑说子清，我是真的很困了，而且回来的时候夏迎她们已经逼着我吃过许多的东西了。

他无奈，说我送你回去。

我点头，走了几步，又说子清，你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总是这么晚回来？

他愣了一下，浅笑着说我以前不也是这么忙吗？怎么现在才想着要问我？

我点头，说也是。对了，你今晚在哪里睡？

“我回房睡。”

我应一声说你早点睡。

他看着我睡下，又在我唇上轻吻一下。

“子宴，马上就是中秋了。”

我点头，说你可是闻到了我院中的桂花香？

他浅笑，说你这鼻子倒是厉害。

“对了，中秋的时候圣上还要在御花园盛宴吗？”

他低头将我的被子替我盖好，说圣上眼下身体抱恙，听说今年的中秋他只与他的皇子皇女并宫里的妃嫔吃饭。

我点头，说那我到时候把世襄他们叫到我们这里，我们几人一起过。

他应了一声好，才微微有些疲惫的走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出事

中秋那天李明珠竟然跟着世襄就过来了，我讶异的看着世襄，浅笑着说世襄，如今你也和我们一样变得没个章法了。

雨竹在旁边点头，说干脆你们明日就成亲好了。

世襄无奈，说我已经同她爹娘说过了，不管是她爹娘，或者是我，都拿她没有一点的办法。

他语气里包含着许多的宠溺，我看着自进来后就和府中的丫鬟下人忙得不亦乐乎的李明珠，说世襄，往后你这人生应该不会过的无聊。

世襄浅笑着点头。说也是。

三人正说着话，忙完公务的子清也回来了。

“饿不饿？”

他摇头，同世襄他们浅笑了一下，又说我回房换一下衣服。正准备走了，又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的说那位是？

我凑过去，说李明珠，明年要与世襄成亲的那位。

子清浅笑，说倒是个有趣的。

“那是，你什么时候看见一个姑娘装扮成男子的模样，时时刻刻跟在她未来夫婿身后的？”

子清点头，笑容更甚的走了出去。

李明珠原本是个性格大方的，只是自从与世襄定下那门亲事，脸上就时不时浮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羞怯，她不愿与我们同坐，我无奈，让夏迎她们在旁边摆一张桌子，让她们坐在那里一起吃饭。

夏迎她们一脸畏惧，只说身份有别，无论如何也不肯与李明珠同坐。

李明珠这会儿又做了一脸大方的样子，拍着夏迎她们的肩膀说怕什么？今晚过节呢，再说谁会把这院里发生的事说出去。说完就反客为主，一个挨着一个把她们按坐在椅子上。

夏迎她们脸上许多的无奈，眼看李明珠这般热情，只得虚坐在椅子上。

“世襄，你确定她不是个男人？怎么会生出这般豪爽的性格？”

听说李大人最仰慕的便是苏远苏大将军，以前时常同明珠与她哥哥讲起苏将军在边疆打仗的事，李大人只她一个女儿，自小把她当成男孩子养，因此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她娘亲呢？”

“她娘亲虽然是江南那边来的，但是她爹是武将……”

雨竹哦一声，想难怪会这样了。

我浅笑，说这样的性格的人最适合世襄。简单直接，从来不再心里想事。

“就是，世襄根本就是根木头，若是换成清宁……”

“雨竹！”

我轻喝了雨竹一声，他回过神，连忙转换话题。

却还是来不及了，我看着神色变得黯淡的世襄，忍不住狠瞪了一眼雨竹。

清宁的夫君魏如青如今还在汴州的大牢里关着，虽然魏明远他们并不知道清宁与世襄有过一段情，但是当时清宁刚刚生下孩子，想来也是受了一番打击的。

也幸好是个儿子。我倒了一杯酒喝下，那边秋实她们已经将蒸熟的大闸蟹端了上来。

眼下正是吃大闸蟹的时候，阳澄湖的大闸蟹，体大膘肥，青壳白肚。肉质膏腻不说，还十肢矫健，搭上姜丝和醋，十分的可口。

“这蟹哪里来的？”

世襄问了一句，子清浅笑，说宫里的人送来的。

这大闸蟹重在一个鲜字，阳澄湖离京城数千里远，因此这活着的大闸蟹差不多黄金一样的价格，每年作为贡品送入皇宫，因为数量稀少，只从二品以上的官员有机会享受这美味。

“对了，我的那份送到了没有？”

雨竹回头问了那个小厮一句，那个小厮点头，说已经送到这里了。

“倒是个伶俐的。”

雨竹满意的点头。

“要不然哪里来这么多的大闸蟹？”

我一边将蟹钳和蟹脚一一剪下一边与他说话。

“吃个蟹也这么麻烦，子宴，你帮我剥，要不然我就不吃了。”

我们四人面前都摆了一套蟹八件，吃的也不过是乐趣，听见雨竹这么说，我只得把从蟹脚里剔出的肉丢进他碗里，眼见子清看我，我只得将另一只蟹脚里剔出的肉放到他碗中。既然他们两个都有了，我想了想，又将已经冷却一些的蟹膏递到世襄面前。

世襄皱眉，说我自己来。

我暗喜，结果没过片刻，坐我旁边的雨竹已经将那块蟹膏抢了过去。

“子宴，吃这个。”

子清将剔出的蟹肉放进我的碗中，结果又引来雨竹不屑的冷哼。

我呆愣的坐在那里，世襄笑起来，说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自小就这样，一个舍不得自己的哥哥，一个舍不得自己的朋友，你们到底在争什么？

雨竹和子清被他问得说不出话，幸好秋实她们听见我们说话，将剔好的蟹肉送了过来。

世襄面前摆着李明珠为他剔的蟹肉，我们三人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免不了要将他取笑一番。

那一晚上我们几个人过的十分开心，结果第二日刚醒来，世襄就神色匆忙的走了进来，眼见子清在我房里睡着，他只得尴尬的退出去。过了片刻，他又在外面拍门，说子宴！子清！宫里出了大事！你们快些起来！

我们从来没见世襄这样慌乱过，两个人匆匆穿了衣服出来，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圣上在御花园设宴，因为身体抱恙，只自己的妃嫔并皇子皇女陪着他赏月饮酒，共庆中秋。

一晚上平安无事的度过，奈何第二日醒来，圣上就昏迷不醒了。皇宫里除去因为身体孱弱胃寒不能吃蟹肉的太子陈玄为以及年龄还幼小的几个皇子公主以外，宴会上的人都中了不同程度的毒。

“那毒下在蟹肉里？”

“是，还有，李富贵死了。”

“你说什么？！”

“今早发现的尸体，子宴，快换了衣服与我去皇宫，这件事太子已经下令，让我们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一起彻查。”

我点头，换了官服要与他一起去大理寺。

“子宴，世襄，这件事牵连甚广，你们两人千万要小心些，不要落下把柄在别人手中。”

我点头，说子清，你也是。

他点头，将我们送到门口。

“圣上还没醒过来？”

“是，宫中的御医替他看过了，只说是中毒，但究竟中的是什么毒，眼下还没任何的头绪。”

想了想，我又说宣央和陈玄名如何了？

都醒了，只是身体虚弱，躺在床上还不能走动。

李博站在大理寺的门口等着，看见我们两人过来后，说这是刑部的袁宁袁大人，这是魏图平魏侍郎，听说与世襄子宴你们两人同窗，这位是张显侍郎。

说完他转身看着我们，说这位是左少卿王世襄，这位右寺卿苏子宴。

袁尚书年近不惑，身材魁梧高大，五官透着一股阴狠，似乎不会笑，一双鹰眼看到哪里都会让人产生一丝怯意，身上穿着紫色官服，面前一条乌金丝线绘制成的蹋火青龙。

魏侍郎正是魏图平，身上穿着与世襄我们两人一样的朱红官服，上面银丝绘制的一副山水画。

姓张的侍郎和袁尚书差不多的年纪，蓄着胡子，神色举止中写着许多的不安。

几个人中官职最大的从二品的刑部尚书袁宁，见我和世襄来晚，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沉了一些。

门口停着许多的官轿，他说了一句走罢，几个人各自寻了一脸轿子坐定，摇摇摆摆的向着皇宫行去。

个人心照不宣，只觉得这件事一定是皇宫里某一位等不及的皇子弄出来的。

第五十章：死亡

皇宫的门口站着许多人，两个仵作，两个御医并几个皇宫里的太监侍卫。

宫里的御医脸上都是惶恐至极的模样，听李博的意思，已经快马加鞭在大宁国内放榜，寻找民间医术高明的大夫。

只是没有说明原因。

李富贵的尸体被人抬到了宫里一个僻静的地方，仵作把蒙在他身上的白色粗荨麻布揭开时，我身边的张显并几个太监立刻躲到一边躬身吐了出来。

这地方应该是冷宫一类的地方，青石高墙，此时又是初秋，到处可见的荒凉与寂静。

张显他们几人躲到一边时，引来袁宁的一声冷哼。

“这毒可真够厉害的。”

李博与我们一样拿了块锦帕捂住口鼻，看着一脸镇定的仵作拿出许多验尸的器物。

李富贵年近古稀，头发花白，活着的时候一副滚圆的身材，满面红光，脸上时常挂着浅笑，只在眼睛里写着许多的算计与奸诈。如今他躺在那里，皮肤松弛，脸呈青紫色，似乎不甘心自己这么死去，睁大了一双快要脱出眼眶的眼睛，双手僵直的扣着自己的脖子，全身散发出一股恶臭，形同一摊腐肉。

世襄看着他狠狠扣着自己脖子的手，低声的说也不知道他死前受了多大的苦。

脖子那里很多的抓痕，此时都是青紫的颜色。

“定是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人群里的李博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又有些受不住的说袁大人，还是出去等吧，这么看着实在是太污秽了。

袁宁点头，带着一干早就受不了的众人走出那个房间。

“作案涉案的人如今都在哪里？”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走到门口还能闻到那股腥臭味，袁宁皱着眉问了一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跪下，说当时御厨房里的御厨并伙计一百零六人以及宴会上的宫女太监两百一十二人，共计三百一十八人如今都在天字号监牢里关着。

“没有漏掉的？”

“不曾。宫里不管遇见什么事，做事的人名都会记在一个小册上，今早御医查出圣上是因为中毒昏迷不醒后，太子就下令将所有涉事的人都抓了起来。”

袁宁沉吟了一声，说太子如今怎么样？

我和世襄对视了一眼，那个侍卫也呆愣了一下，说太子身体向来孱弱，他下令将那些人全部关起来，又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彻查此事后就……就昏了过去，而且……

“而且如何？”

“听说太子昏迷前还吐了一口血。想来是受到了惊吓。”

袁宁低头沉思了片刻，只挥手让那人起来。

“对了，七皇子和三皇子昨晚都在这皇宫里？”

“是，圣上说难得中秋团圆，又看三皇子和七皇子喝了酒，因此就让他们在兴德宫里住着。”

袁宁点头，不再说话。

“大人，仵作验完尸了。”

“如何？”

那两个仵作跪在那里，年长的那个抬头，说中毒，毒药似乎被人混在了茶水中，他胃里是空的，并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毒液顺着血液走势侵及他的五脏六腑，抑制了呼吸，他差不多是窒息而死的。

“窒息？御医，圣上并皇子他们的病征呢？”

一样的病征，只是李富贵的严重许多，想来是下的剂量更狠一些。

“李富贵身边伺候着的那些人呢？”

“在宫里的牢中关着。”

“多少人？”

“统共七十二人，当晚值夜的一共二十一人，只是此事关联甚大，因此我们将七十二人全关了进去。”

“哼，他过的倒是惬意。”

李富贵这架势倒是快抵上那些身份尊贵的皇子皇女了，还只是伺候在身边的人。

世襄朝我瞪了一眼，示意我噤声。

“大人，先审哪边？”

“你认为呢？”

李博捋着胡子沉吟片刻，说还是先审李富贵那边的人吧？毕竟最先死的是他。只是如今他们在宫里关着，诸多的不便，不如将他们提到我们大理寺或者你们刑部？

“先在宫里审上一遍，这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都牵涉其中。再说事关重大，这时间也拖不得。这样，李大人带着魏侍郎审李富贵这边的人，你们大理寺也派一个人随我去审天字号监牢里的人。”

李博听袁宁这么说，也说了个好字，只是看着我和世襄，似乎下不定主意。

“大人，子宴的性格冒失激进，你带着他好一些。我随袁大人去。”

袁宁似乎也很喜欢世襄，听到他这么说了以后，立刻说就这样吧。世襄就随我去吧。

众人要走了，其中的一个太监又跪下，说大人，李公公的尸体……

袁宁厌恶的回头看了一眼，说中了毒的，原本就污秽的狠，寻个僻静的地方把他烧了。

小太监把头埋在胸前，低声说了个好字。

众人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我看见被人抬出来的李富贵，身上蒙着的那块白色荨麻布已经被血液浸红，曾经在这宫里只手遮天，连不得势的妃嫔皇子皇女都要费力讨好的人，落到这样一个凄惨下场，连我都忍不住替他感到可惜。

自周铭初投监，他已经安分了许久，也许心里揣了个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意思，结果还没查到是谁扳倒他，他就这么以掩耳不及盗铃的速度去了。也不可谓不惨。

只是李富贵为什么会死？思来想去，我唯一能想到的事是他入不了那个策划了这次整个事件的那个人的眼中，或者是他不答应跟随那个人，让那个人动了杀心，在这次的事中顺水推舟杀了他。

只是藏在后面的那个人又是谁？

宣央？陈玄名？亦或是太子？

只是以太子那种说几句话都要吐血昏过去的身体，做这样的事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子宴，等一下就跟在李大人的身边，不要乱说话，万事小心。”

我点头，看着他跟着袁宁他们神色匆忙的离开。

第五十一章：审案

我点头，看着他跟着袁宁他们神色匆忙的离开。

皇宫是天子住的地方，也是龙脉所在的地方，掌管整个大宁国运走势，因此里面不能设监。

只一个小小的牢狱，关押犯事的太监宫女。

那个监牢设在离冷宫不远的地方，十个房间，八个房间用来关人，一个挂满了许多古怪刑具的大厅，另一个是水牢，水质浑浊不堪，墙壁上挂着许多的镣铐，刚走进去，就传来各种各样的恶臭，那水面下也不知掩藏了多少人的尸骨。

牢里关押的都是伺候在李富贵身边的人，我看着身后跟过来的小太监，说原来关在里面的人呢？

上面的人说此事关联甚大，因此把原来关在里面的人都杀了。

我低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侍郎，子宴，你们饿不饿？”

此时快到正午，虽然能感觉到腹中的空旷，我却不知道李博要在这种地方问出这样的问题。

魏图平与我一样没有什么表情的摇头，李博回头，说公公，能不能给我找些吃的？冷馒头白开水就成。

身边候着的一个太监连连点头，随即躬身走了出去。眼见我和魏图平朝他看来，李博讪笑两声，说我饿的受不了。

我和魏图平回头，说眼下就开始吗？

李博点头，坐在主位的位置，魏图平坐他右首，我坐他左首。身后站着几个同来的侍卫并几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