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知了 上——亡灵序曲

地打他一顿，结果被苏扬弄成这样，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哭了。

老师过来问是怎么回事，林宣说让苏扬给整的。

老师让苏扬给林宣道歉，苏扬脸皮薄不肯当那么多人的面道歉。林宣又哭个不停，老师发了大火，对

着苏扬说，“你不道歉我就拿尺子打你。”一边又对着林宣说，“哭什么哭，吵死。”

林宣吓得止了哭。

苏扬突然对老师这么对学生的态度有点反感，牛脾气上来开始不鸟老师，老师一急，拿了把尺子狠狠

地打，尺子刚打到苏扬手上，苏扬便顺手给抓住了，一脸挑衅。老师一阵窝火，那时候农村里的老师

，说什么就是什么，本身素质和受教育程度也不高的，学生这么不听话，还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火

起来抽走尺子改往苏扬脸上狠狠一拍，苏扬嘴角流了血。老师也有点呆了。

看到这场面，班级里面一下子炸开了锅。同学们开始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起来。

叶煦班在隔壁，那天他们班老师家里临时有事改了自习，本来大家有点坐不住，听到隔壁的动静有些

爱凑热闹的过来看了一下，回来一传说隔壁班那个叫苏扬的被老师打了。叶煦立刻起身过去，看到老

师和苏扬对立着，白皙的脸上一道尺子印，嘴角还有鲜血，苏扬看到叶煦的时候心里一阵踏实，叶煦

发现他耳朵里也流了些血出来，怒视了老师，真他妈的人渣，下手那么重，他觉得比打在自己身上还

难受。不顾众人目光也不废话，拉了苏扬就走，先去医院再说。老师气得咬紧牙根，今天的这些小孩

是怎么回事，这个这样，来一个其他班级的人，屁大点的孩子，当这么多人的面这样把人带出去，还

当不当他是老师。

“你什么名字，哪班的，给我站住。”老师在后头喊。

叶煦还是不理，老师堵了他的去向。“说，你叫什么名字，哪班的。”

叶煦直面了老师，“他要没什么就算了，他要有什么，我没完。”

被这么小的孩子放出这种话来，老师真的怒了，“你是什么东西，多大的孩子，还没完，你准备怎么

个没完。哦，我认出来了，你就是那个外地来借读的，胆子倒不小管到老师头上来，回头把你们大人

叫来让他们把你领回去。”

叶煦怒极笑了，“叫来了正好，反正就你们这样的，我也不指望能教出什么好学生了，趁早让我妈领

回去免得被教坏。”

苏扬害怕叶煦真的被送回去，说道，“老师，你别跟他们家大人说。”苏扬知道叶煦舅舅对叶煦和他

外婆不怎么待见的，要是知道了了不得的事。

叶煦心里明白，送不送回去不是这破老师说了算的，他一时不想再和老师纠缠。拉着苏扬说，“别跟

她废话，我们走。”

小孩子们开始窃窃私语，老师放了句狠话，“再吵我让你们跟苏扬一样。”

孩子们立刻闭了嘴。就连林宣也不哭了，穿着那件被染色的衬衫，乖乖地坐好了。

叶煦把苏扬送回家找了正在耙谷子的苏妈妈，苏妈妈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这副样子，心疼得不得了。

苏妈妈暂时也不想去理究竟是怎么弄的，立刻去找苏爸爸，苏爸爸向隔壁李萧萧家借了辆凤凰牌自行

车，明明从来没骑过自行车的他，可能是过于担心孩子，居然一上车就骑走了。苏妈妈对叶煦说你回

去上学吧，然后就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去医院了。

叶煦蹲苏扬家门口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苏扬回来了，耳朵被包起来，在头上打了个结，活脱脱一只

小白兔的样子。

叶煦问苏妈妈苏扬的情况，苏妈妈只说是外伤，没什么事，不过只差一点点，有可能苏扬的耳朵就聋

了。叶煦放心的同时也在暗骂老师。

回去上课是不可能了，苏扬家前面有条河，苏扬就跟只兔子似地闷闷地坐在那里看着波光跳跃的河面

。

叶煦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碰了一下苏扬的嘴角。问一声，“痛不痛？”苏扬被碰得有点痛缩了一下

。

“狗娘养的。”叶煦骂了一声。

“你对着老师好凶啊。”

“那也算凶吗，要不是我个子小，我还要揍她呢，管她是老师还是什么，男人还是女人。”

“她说我告诉你们家大人把你领回去。”

“她说说而已，吓唬人的。”

“真的？我还是怕，你要是被送回去，我是不是就见不着你了。”苏扬又盯着河面看，有鱼很大的鲫

鱼游过来，可是他没心情理。

“不会送回去的，我妈绑我回去我都不回去。”他想好了，要陪着他，看着他一起长大。

“你说的哦。拉勾。”

叶煦看着苏扬的样子笑，伸出了手，真是活脱脱的小兔崽子。

最后苏妈妈押着苏扬去林宣家里道歉，当时林宣正在被他妈打，看到苏扬这副样子还给自己儿子道歉

了，放过了林宣。林宣当时觉得苏扬简直是自己的救星，也忘记了到底是谁害自己这样的，两孩子立

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照常来往了。

苏妈妈后来买了些桂圆荔枝给老师，想叫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其实心里明白老师这么打人是不

对的，万一把孩子打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可是她另一方面又怕老师日后刁难孩子，给自己孩子小鞋

穿，像这次是打得严重了自己才知道，要是暗里地搞些小动作，自己又不可能时时在身边，小农民百

姓的，就盼着孩子能学习好，将来考上大学有出息，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而老师觉得既然家长不追究自己把人家孩子打出血来，也没去学校找校长闹，于是收了这些礼也当什

么事也没发生了。

这事苏扬到了读高中无意间听妈妈提起才知道原来是这样，听到这事的时候苏扬还发了一顿火，和苏

妈妈抬了几句杠，觉得妈妈太懦弱。

从那以后，老师也没再好好拿正眼看过苏扬，不过好在小学的功课简单得很，苏扬在学习上并没有受

到多大的影响，至于叶煦，苏扬的事虽没人追究，他算是被老师盯上了，而且带他们班的正好又是这

个年轻女老师的未婚姻夫，叶煦又是是个外地来的，有事没事老师要找他茬。

第四章

对于老师的找茬，叶煦其实挺郁闷，不过日子还是一天天在过。秋天的时候，苏扬家门前种的那棵十

几年的老树叶子掉得差不多的时候，树上的虫子就结了一个个茧似的躲在里面，苏扬就经常拿了家里

的火柴烧那茧，看到里面的虫子扭啊扭，很痛苦的样子，他就特开心。

叶煦每回看到苏扬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变态。好几年每到秋天的这个时候苏扬

总是这样。有叶煦对着苏扬说，“你每年都玩这个，会不会来点新鲜花样啊。”

苏扬边烧虫子边说，“这些是害虫，杀死一只少一只。”

叶煦觉得这孩子还是不要轻易得罪地好，死就死吧，死前还要受这种折磨，做虫子不容易，做他们家

树上的虫子更不容易。

不过苏扬远远没有李大明恶心，李大明曾经抓过一只幼蛙，他把一根草摘成吸管的样子，往青蛙的屁

股后面吹气，把整只青蛙的肚子吹的鼓鼓的，那时候所有的小孩子都觉得很好笑，而且很佩服李大明

能干出这样的事，但苏扬觉得一点也不好笑。青蛙是益虫，玩玩没事，残害它们的事他干不出来。

苏扬三年级那年的冬天，苏扬家也买了电视机，从此再不去李大明家了。叶煦吃过晚饭一般都会来苏

扬家一起做作业，然后两孩子窝床上一起看电视，八九点的时候，叶煦外婆会来叫人。天气冷了后，

苏爸苏妈经常建议叶煦直接睡他们家好了，后来外婆也渐渐地习以为常了。

随着天气的越来越冷，起床对苏扬来说简直就是酷刑，他赖床的毛病越来越严重。经常起不来，叶煦

醒得总是比较早，见苏扬睡着叫不起来就挠痒，没什么用，就吹气，还没用，捏鼻子，这招最灵，往

往能奏效。有一次捏鼻子也不管用，叶煦看苏扬睡得跟死猪一样，那粉色的唇看着似乎很好吃，一口

咬了下去，苏扬立刻醒了过来说刚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说梦见自己站着看大白吓李大明家的猫，

正好看，哪知那猫一下扑过来咬了自己的嘴一下，太可怕了。叶煦掩嘴笑。

苏扬开始天天盼着下雪，一下雪，就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

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窗口张望看看有没有下雪，有几次霜厚了，他以为是下雪了，最后

发现只是霜，一阵失望。

终于有一天，被他盼来了一场大雪，那是在寒假的一个下午，苏扬在李大明家玩，不知从哪儿跑来一

只老山羊，苏扬被吓得往家跑的时候，雪花飘飘扬扬地下了，他很兴奋，立刻跑去叶煦外婆家，却被

告知叶煦被他父母接回去了。苏扬有点失望，他想怎么走也不和自己说一声，蔫蔫地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苏扬起床后，发现太阳普照，整个村庄已经全成了白色，房子田地，还有那老树。屋

檐下还一根根冰条挂下来，

叶煦不在了，他说他妈妈绑他他都不走的，可是他一声招呼没打就走了。李萧萧，林宣，李大明他们

穿上滑雪衣和保暖鞋在玩的很开心，可是他一点心情也没有。

苏爸爸已经早早起来了，还在门口堆了好大的一个雪人，头上扣了个脸盆，鼻子是胡萝卜，苏扬转身

回屋里拿了两颗黑色的玻璃求给雪人安上当眼珠。

小孩子们被这个大雪人吸引来了，连大白也赶来凑热闹。大家玩玩闹闹，李大明抓了把雪捏成了一个

雪球一把扔在了苏扬脑袋上，

苏扬在被林宣扔到一个大雪球的时候，一抬头，他看到了叶煦，苏扬觉得有点刺眼，不知道是阳光太

刺眼还是被雪给晃得。他一直觉得叶煦和其他村里的孩子有点不同，没想到这耀眼的阳光下看起来特

别不同，苏扬年纪小，但也不至于小到分不清一样东西的好看与难看，那天的叶煦，苏扬当时有个想

法，觉得自己要是以后也能长成他那样就好了。

苏扬看到叶煦很兴奋，想也不想冲过去对着叶煦说，“你外婆说你被爸妈接回城里了。”

叶煦说，“是啊。昨天走的时候有点赶，都没有来得及跟你说。”

“哈，你这不是回来了吗，一起玩吧，跟他们玩真是太没劲了。”

叶煦双手搭上苏扬肩膀说，“我要去N市了。”

“N市？”

对他来说，N市是很遥远的地方，坐车要坐很久的，这一去还能再见吗，他眼睛有点模糊。

“我会回来的。”叶煦说。

苏扬听不进去。

李大明又一个雪球砸在苏扬头上，说，“苏扬你干吗呢，快来玩呀。叶煦，你也一起呀。”

苏扬转头喊了声说，“玩你们的去，烦死了。”叶煦也温和地拒绝了李大明的邀请。

叶煦看苏扬，“在这里我就你一个最好的朋友，一定会记得给你写信。”

苏扬听到了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叫叶煦，“好了吗，我们走了。”

叶煦最后看了一眼苏扬，把李大明砸在苏扬头上的碎冰拍掉，说，“我妈妈叫我呢，我要走了。”

苏扬忘记挥手，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叶煦上了一辆黑黑方方的小轿车。

苏扬觉得心里空了，这和从叶煦外婆那里听说被他爸妈接回去的心情不同，苏扬有种感觉，这个朋友

恐怕要没了。

叶煦看着后视镜里的苏扬，越来越小，最后车子拐了个弯，完全看不到了。

李大明过来说，“没想到他们家还有车子呀，有钱人。”

林宣很小声地说，“我听李国辉讲，叶煦爸做走私香烟的活，违法的哦。”

苏扬白了林宣一眼，不理他。

苏扬为此闷闷不乐了几天，原本苏扬吃饭的胃口一直很好，当晚，感觉心里沉沉的，吃饭也不香。

下完雪后，天空好像被擦洗过的玻璃似的，特别的亮，星星也格外漂亮，月亮非常圆，洁白的像盘子

，苏扬看见了那勺子似的七星，勺子柄的方向和夏天晚上看到的不同了。

苏妈妈注意到了晚上儿子的怪异，她问怎么饭吃那么少，苏扬说叶煦走了，去N市读书了。

虽然他说会写信，也说寒暑假会回来，但苏扬总觉得这个朋友失去了。苏扬妈笑了笑说，傻孩子，他

外婆舅舅家就在这里，你怕他逃哪去啊，只是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罢了。妈妈不想害他伤心，其实妈

妈心里清楚得很，这种从小的玩伴，多年不见以后碰到多半是生疏掉的，而且以后各自会交更多的朋

友，只是现在小苏扬心里正难受着，妈妈是决计不会那么讲的。

苏扬听妈妈那么一讲后，心情好了一点，但他还是担心。

“妈，要是叶煦不记得有我这个朋友了呢？”

苏妈妈摸了摸苏扬的细发。“只要你能记得他，他同样也不会忘记你的。”

苏扬毕竟是小孩子，渐渐地，也就没有那种失落的心情了，学习玩耍，一样不亦乐乎。虽然李萧萧他

们并不能完全填补叶煦不在时的空白，但是他还是一样很开心。寒假快结束的时侯，苏扬发现还有一

大堆的寒假作业没写完，于是没日没夜地赶。

第五章

叶煦走后就没再回来，原来说的寒暑假回来的事，像没说过似的，苏扬经常去村头那个小卖铺邮箱那

里看信，一次也没看到过写有自己名字的信，后来渐渐得也懒得去了。

苏扬经常做梦，梦见那个下雪的早晨，那扬长而去的车子。叶煦，在苏扬心里，是真的很在意这个人

的，他曾经觉得他会是自己一辈子最好的朋友，但是这个朋友走后，杳无音信了。

不过平日里，苏扬还是很快乐，和李萧萧他们玩得一直很好，朋友他不缺，而且苏妈妈和苏爸爸非常

疼爱这个宝贝儿子，苏扬的童年过得非常多姿多彩。

苏扬五年级的时候，一时间全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安装了电话。刚开始苏扬不知道打电话是要钱的，不

要钱似的乱打，李萧萧家在隔壁，有时候苏扬懒得叫都打个电话过去。

后来苏妈妈去交电话费的时候发现一共百来块，心都在颤。狠狠骂了苏扬一通。

那段时间，安徽，江西那边出来打工的人很多，很多聚集到他们这个小镇上来，不管他们从哪来的，

只要是外地人，当地人一律统称他们为安徽人。人口流动一下子开始多起来。

苏妈妈很有经济头脑，她开了个小卖铺，专门做这些人的生意。由于外来务工的人往往是住租来的房

间，一般是没有电话的。联系的时候还是用最古老的方式，要不让人传口信，要不就写信，很不方便

，她还托人买了最早的计电话时间的计费器。

那时候不像现在，是电信和网通这些部门免费提供的，苏妈妈是自己花钱买的，专门赚这些人的钱。

虽然没几年后大哥大开始盛行，但那也是有钱人拿的，砖头大的大哥大要万把块一只，外来务工人员

连想都不敢想，不过后来渐渐的有人使用了CALL机，但CALL机这东西也是靠传呼台传呼这火柴盒一般

大的东西，真有什么事还得找电话回过去的。于是这项收益一直持续了将近五年，给苏家带来了不少

金钱上的直接受益。

苏扬有次从李国辉那里听说叶煦家现在富得流油了，自己父母经常打电话给姑父，套套近乎，打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