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梦之降临 下——即墨遥

Mammon放下长弓，却似没有再出手的意思，笑：“你们可以走了。”

“你说的话……”我缓缓开口，声音冷冽，“我可从来没有赞同过。”Lucifer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合离开地狱，人间的环境会让他的形体崩溃，这也是他当初为何要以小孩子的形象出现的原因，而现在……他更是承受不了，他只能留在这里，在他恢复之前。

“哦？这真让我意外，我以为你们只是想离开而已……或者，你也想在地狱插一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是十分欢迎的。”他口中虽然笑语晏晏，但是四周的恶魔却都发出狂乱的嚎叫声，仿佛战斗前的号角。

我脸色微微一白，我从来不惧他们的千军万马，但是……现在却不是一个拼命的好时机。

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可是我却有了后顾之忧。

我又回了回头，遥望那边……然后抬起我的剑，道：“还没结束呢。”

话音一落，我冲天而起，斩向Mammon，他冷冷一笑，似乎是早料到我不会罢休，长弓在手中一变，又成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宽剑，刚好挡住我的攻击。发出碰撞的火花。

“你这是何必呢？为了一个背叛你的人。”他咧嘴笑。

这样近的距离，我都能看到他口中露出的尖锐獠牙，他狭长的血红眸子盯着我，白色的长发几乎被劲风吹的竖了起来，尖削的下巴弧度冷冽，气势正盛。

“不用你多事。”我继续挥剑，震动的气流让身周所有的恶魔都避之不及，跑的慢的顿时都化为飞灰。

“这话说的好不讲道理，真难以想象出自你的口中，还是你终于被他感动了？”Mammon讥讽的笑，“啊……早在你愿意为他站在我前面的时候，我就该得出这个结论了。我该怎么说呢，您果然是天下间胸怀最为宽广的人呢，为天下表率，我十分敬佩。”

“闭嘴！”我道，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这个该死的恶魔，总是不吝啬他的花言巧语，闭嘴难道会杀死他吗？！

“既然都做了又怕人说什么，虽然我很佩服你，但是虚伪永远是你们的通病。”他哈哈笑道，似乎游刃有余。

但是他骗不了我，如果他真有这等本事，就不会等到Lucifer快死的时候来趁火打劫，所以他只是虚张声势，之前的那一箭，也只是为了震慑我，给我一种他占有绝对优势的错觉。

可我不是那么好骗的。

他在我的攻击下动作开始越来越狼狈，终于被我一剑划破了手臂，黑色的鲜血流了出来。他一咬牙，往后一跃，阴鸷的盯着我。

“你真的打算和我纠缠下去吗？不如看看你的身后？”他道。

我本不想为他的言语所动，但还是……忍不住去看了，无数的恶魔扑向黑色的城堡，不要命一般，几乎要将整个城堡都淹没，他们就算弱小，但也胜在数量多。

我脸色一黑，Lucifer这边早已人心涣散，撑不了多久了。

忽然一道冷风吹过，我觉得腹部一凉，被他一剑刺穿。这样简单的计策，但是我却避无可避，因为就算我能战胜他，也阻止不了其他的恶魔，总会有别的恶魔站出来。这个认知忽然让我泛起绝望的念头……

我才发现，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都救不了Lucifer。

Mammon手上用力，直接没入到剑柄，他靠的我很近，另一只手抬住我的身体，道：“别动……不如听听我的建议如何？”

我手中凝聚的力量在手心打转。

“如果你和我两败俱伤，也总会有人来渔翁得利，不如合作怎么样？能和您这样强大的对手合作，我会非常荣幸的。”他低声笑着，在我耳边道，“我知道你还有一战之力，但是我希望你好好听听我的提议。”

说完他抽出自己的剑，往后退了一定的距离，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他的那一剑，并没有对准我的要害之处，我捂住自己的腹部，但是也给了我不小的创伤。而且我相信，若是我和他死在这里，不管是否有别的恶魔来接手，都不会有人会允许Lucifer活着，能保护他的只有我，所以我也要活着。

和Mammon合作，是个愚蠢至极的选择，但是却仅此一个。

我只停顿了片刻，便收回了自己的剑。

他拍了拍手掌，“Michael殿下果然是个当机立断的人，我想我们的合作会非常愉快的。”他张嘴发出一道尖锐的声音，所有的恶魔都停止了他们的动作。

现在，Mammon还是他们的主人。

然后他对我笑：“现在可以请我进去坐坐么？”

我没有及时回答，有一瞬间，我甚至开始迷茫，离开了天堂，离开了人间，最后来到了这里。我到底在做些什么，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

“放心，我其实对Lucifer也没有多少兴趣，他只是必须死而已，他枯竭的源泉对我可没有多少帮助呢。”他说着，贪婪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我厌恶的皱了皱眉，也不理会他，转身回去。

他哈哈大笑，眨眼就赶上了我，和我并排而立，“如果要说的话，我更想杀死你，你就像是送上门来的馅饼，但是想吃下去却太咯牙。所以我只好和你合作，说起来，我也很委屈呢。”

我真想杀了这个家伙。

我落在地面上，走进城堡的大门，就看到Caspar站在门口迎接我，他受了伤，但是却并无大碍，此刻见到我身边的Mammon，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还是恭敬的道：“欢迎回来，殿下。”

Mammon嘲笑的看着他，“就是你偷偷溜去人间告密的吗？”

Caspar后退了几步，几乎在Mammon的注视下跪在地上，他额头冷汗涔涔，但是Mammon却只是一笑而过，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来到Lucifer的大门前，对着依旧锲而不舍的Mammon道：“这里很大，你可以随便找一间住下来。”

他却道：“他就在里面吗？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好？我想对于我临时的合作对象，我有必要了解你还会在地狱待多长时间。”

Lucifer不愿意醒过来，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好，但是我却不能这样告诉Mammon，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我冷冷道：“不会有很长时间的，你最好随时做好准备。”

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道：“这样么……”

我走进去，‘砰’的关上大门。把这些噪杂都隔绝在外面……

Lucifer躺在那里，一如开始的安详。

我心中闪过小小的失望，为什么……要一直这样，而我又能在地狱坚持多长时间？

我抓起他的手，叹道：“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愿意回来……”

“难道，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

“不要太任性了……”

我垂下眼睛，声音是苦涩的。终于，我松开了他的手，看来一切都是徒劳而已……

外面还有无穷无尽的恶魔，可我真的没有心思和力气去继续周旋，但是……转身的瞬间，一闪而过的余光，竟看到他的睫毛似乎是颤动了一下。

56.设局

他要醒了吗？我瞬间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再看过去，却一切如常。

但是我非常清楚，那并不是我的错觉。顿了顿，我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

他还是没有动作。

我张了张嘴，又道：“只要你醒过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好不好？”

这次是真的，我已经想了很久，只要你愿意……

那又怎么样呢，无所谓了，因为活着，因为在一起，便不想再去计较太多……计较太多会让人伤心的事。

他却依旧没有动静，我伸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庞，但是在几乎就要碰到的时候收了回去，罢了……我终究勉强不了他，他比我更执着，所以，输的总是我。

你想要怎样，就怎样吧。

我来到外面，没有多少战斗之后的惨烈，地狱的黑暗让这些死亡都显得微不足道，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人的心境也会变化吧。

怔怔的看着无尽的天空，我什么都没有想，任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Mammon来到我的身后，他斜倚着墙壁，对着我笑：“你觉得地狱怎么样？”

“我该回答你的哪个问题？”我回头，淡淡道。

“都不回答也可以。”他挑眉，“不过我很喜欢地狱，我和你们天使不一样，生来就在这里，我爱它如同你们对上帝的忠诚。但是不得不说……”

我看着他。

“我觉得你其实也挺适合这里，太过干净太过光明的东西，总要染上点别的色彩才更好看。”他咧了咧嘴，“否则，连你自己都该觉得无聊吧……”

“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些的。”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那就不说了，和我出去转转吧。”他做出一个邀请的姿态，“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地狱可不是只有荒芜一片的。”

我有些意外，难道地狱不就是这个样子吗？但是……我拒绝道：“我不会离开这里。”

“你放心不下Lucifer吗？其实没有这个必要，他在这里安全的很。”Mammon笑了笑。

“抱歉，我只是没有兴趣和你出去。”我冷冷道，转身离开。把他若有所思的眼神隔绝在身后……

时间转眼过了三天。

终于开始有些不安分的恶魔来打听这里的情况了，每天也都有恶魔死在这里，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Mammon倒是看起来很安静，也不说什么，只是等待着。

我每天都会在Lucifer的房中度过，只是坐在他的面前，我不需要休息，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觉了。

而我也只能看着他，什么都做不了，除非他愿意让我救他。

“Michael，我可以进来吗？”Mammon在外面礼貌的敲了敲门。

我恍然明白，三天时间已经是他能给的极限了。

“进来吧……”半晌，我答道。反正Lucifer什么也不知道，让他进来又怎么样呢。

Mammon推门而入，看了看我的身后的Lucifer，委婉的道：“虽然我很愿意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什么时候他才可以从这里起来呢？我不会有很多的时间来陪你们等待。”

“你有别的选择吗？”我道，尽量让自己先的冷静。但其实心中却是不确定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Lucifer会醒来。

我忽然很是疲惫，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打破这个僵局。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将会困死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他定定的看着我，嘴角带着调侃的笑意，“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

“你没有办法了对吗？那么，不如来听听我的建议怎么样？”他笑道，“天下人都知道我野心勃勃，贪婪成性，所以我不是很喜欢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尤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不为所动，但是他的下句话却让我瞬间色变。

“我知道怎么能让他苏醒过来。”Mammon说。

这句话无疑是个重磅炸弹，我怔了片刻，才冷声道：“不要开这种玩笑。”连最了解他的我都不行……凭什么你可以……

“你了解地狱吗？了解恶魔吗？你了解他在地狱的这些年吗？你真的以后自己什么都知道？”Mammon笑容诡异，“既然你自己都没有办法……不要再掩饰了，你当我真的是傻子吗？”

我死死的看着他。

“当然，我也不是白白帮你的，你得先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将你们送出地狱，你觉得这个交易如何？”他看似诚恳。

我垂下眼帘，如果他真的有办法并且能信守承诺，这个交易当然很好，但问题是，我不相信他。

“如果你不愿意继续这个交易，那么今晚我就会离开这里。”他以退为进，耸肩道，“反正我也等了这么多年，不在意再等等。况且，说不定我这一走，能更快的得出结果呢。”

他的话前后矛盾，但无外乎不愿做赔本的买卖。如果我今日不能给他一个答复，他就不会再这样等下去，而他一旦离开，别的恶魔就不见得会安分了，只有我一个人，震慑力是不够的。

我露出一丝苦笑，扯开嘴角：“你且说说你要怎么办。”

“我就知道你是有这个魄力和决断的。”他似乎很开心，“你可以多陪陪他，晚点我再来告诉你怎么办。”

这个时候倒开始欲擒故纵了，我眼神有些冷，但也确实知道我现在没有任何筹码。

Mammon离开了。

我回头看向Lucifer，他还是没有醒。

我喉头上下动了动，无话可说。你既然决意要死，那么自然就没有任何事可以在意了吧。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反正也是打算等死的，就在这里陪陪你，也好。

我决然的打开门出去。

既然已经决定赌一把，何必还优柔寡断。

Mammon并没有走远，他一直等在外面，见我这么快就出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来你已经做出决定了，我很高兴。”

57.绝境

“这时候，我才真的有点佩服你了。”Mammon顿了片刻，笑道。红色的眸子中是看不清的神色。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是吗？”神色中却是有丝丝灰暗。

他也不多做言语，点头道：“那我也就直说了，如今这地狱只有一个人是我忌惮的，这个人若我一个人去肯定是两败俱伤，但是如果能和你联手则不在话下，只要你帮我杀了他，我就帮你救醒Lucifer，然后让你们离开地狱。”

“是谁？”我道。

“Beelzebub，这是个恶心的家伙，但是我却拿他没有办法。”Mammon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

“可以，但是前提是我不会离开这里，你如果要我帮你就让他过来吧。”我冷冷一笑，颇有些无所谓的态势，我是不会离开Lucifer身边的。

Mammon露出一丝犹豫的表情，“那个家伙谨慎的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引出来的，你和我过去还比较容易，放心……难道你担心我会对Lucifer下手？他如今对我一点威胁都没有。”

“这件事没的商量。”我言语决绝，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我看着安静的躺在床上的Lucifer，平淡到几乎在我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的表情，对着他道：“我其实一点都不相信他能够救醒你，连我都不行，凭什么他可以。把自己隔绝起来，这说明你至少是有意识的，对吗？我真是不理解，你为何可以这样拒绝我……我真的有些不明白你了，不明白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一定听的到我说话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会再说什么。你要一直这个样子，我就一直在地狱等你。只是，我真的不怎么喜欢这个地方……”

我弯下腰，轻轻的抚上他的面庞，“我很累了，就算明知道是圈套也无所谓的……我根本不可能丢下你，否则又怎么总会被你骗呢？但是你这次，却这么傻，一点都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