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1 中——功夫包子

毛宇一点也没有饶人清梦的负罪感，他笑了一下：“我听你朋友说你还住在当初是我们一起买的仓库里，按照记忆里的印象找过来，没想到竟然还真找到了。”

那句我们一起买的仓库语有所指的让英鸣很轻的扬了扬眉，但是没出声，只是不可置否的敛了下视线。

一时间，他没有让对方进门的打算，但毛宇似乎也不准备离开。

到最后选择让了一步的是毛宇，他耸了下肩：“怎么样，出去喝杯东西？”

英鸣看他一眼：“我没兴趣。”

这么直白的拒绝，让毛宇下意识的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表情复杂的看着没什么特别表情的英鸣：“有些事情，你真的不想听听我的解释么？”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这是当初一起开酒吧你出资的部分，加上后来你借我的钱，如果真的不想多谈了，这笔钱你总要收了。”

英鸣看着毛宇手上的支票，并没有去接的打算，眼底某种情绪闪了一下最终又归于平静，他笑了一下：“钱你收着吧，既然是投资出去的，我已经当是赔了。”

“那借出去的钱你也不要了？”

“当年那笔钱，我是借给朋友的。”

英鸣看了毛宇一眼：“但是既然朋友不再，这笔钱，对我来说，收不收回来，都没多大意义。”

没有再去管门外人的脸色，英鸣说完这句话很干脆的关上门，茶几上石毅留了张字条，让他醒了发个短信给他，他扫了一眼然后随便的放下，准备等吃完饭再回去补一觉。

烟圈儿大概是感觉到他心情不怎么样，小心的在他脚边蹭了两下，英鸣低头把它拎起来放在沙发上，点根烟咬在嘴里：“你亲爹回来了，怎么样，要不要回去？”

话刚说完，烟圈儿反应很大的叫了一声，虽然明知道压根猫不可能听懂自己说的话，英鸣还是忍不住笑了笑：“算你识抬举。”

这猫是当年毛宇借口搬家放在他这儿的，却自那之后消失踪影从人间蒸发了。

想到石毅平时跟烟圈儿的种种不合，英鸣暗自琢磨了一下最好还是不要告诉石毅这猫是毛宇的，不然估计早晚真的会被石大公子扔到大马路上去。

所谓出身问题，其实很严重啊……

石毅等到英鸣电话已经是快要五点的时候了。

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手机很低调的震了两下，他看着上面显示的姓名接起电话：“我说，你不会真的一直睡到现在吧？”

手机那边的声音带着起床后的慵懒：“中间吃了一顿午饭，抽了两根烟。”

“不是让你醒了就给我电话？”

“吃饭不等于我醒了，何况，纸条是你写的，我又没签字同意。”英鸣抽了两口烟靠在床边，整个人深陷在被子里。从石毅搬进来，当初的单人床就被强制换成了双人的，不过他直觉判断这床应该不是正规的双人，尺寸还要更大，拆装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石毅说自己用的东西就喜欢大的，无论沙发还是床都得舒服。

所谓享乐主义，石毅从来不委屈自己。

石毅刻意的忽略了英鸣语气里淡淡的挑衅，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天色：“那这个点了，英鸣大少爷您赶紧起床吧，晚上吃什么？我带回去还是你出来？”

“随便吧。”

“牵扯到你出不出门的问题，我随便管什么用？”石毅一边说一边皱了下眉：“你这半死不活的，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就是想你想的。”很干脆利索的把石毅的怀疑堵了回去，英鸣不太想对方继续追问，毛宇的事，他从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石毅，但是不瞒着也不愿意多提，毕竟就是过去的一笔烂账，不说石毅不痛快，说了他不痛快，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不存在。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态，石毅皱了下眉没有再问，最后俩人协商的结果是英鸣懒得出门了，让石毅随便买点什么带回去吃，不过因为路上堵车，等他到英鸣那儿的时候已经是快八点了，英鸣来开门的时候一脸的暴躁：“你这是彻底的虐待啊！”

五点多的电话等到八点，他还以为石毅去北极买饭了。

随便把打包好的饭菜拿出来，英鸣爬了爬凌乱的头发：“不说还好，想到吃饭就越来越饿。”

“原来你还有饿的时候。”

调侃一句，石毅脱掉外套，他记忆里英鸣这人对吃的要求基本上就是为了活下来，如果将来有什么药丸或者营养品什么的可以彻底的替代食物，估计这人毫不犹豫的就会选择吞药丸。

埋头吃饭的人抬头看他一眼：“我又不是机器，当然会饿。”

等到石毅坐到饭桌边的时候，英鸣一份米饭风卷残云的已经扫清一半了，石毅下意识的扬了下眉：“你现在这种野兽派的气场还挺性感的。”

“论野兽不及你。”

尤其是在肢体接触的时候，跟石毅一比，他简直可以媲美家禽。

头天晚上折腾的他最后差点要抡起床边的台灯砸人，心里琢磨着估计石毅“兴致高昂”的死在一个男人的床上，他家里也不好太追究。

今天他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一天并不是毫无缘由的，饭桌对面这个男人要承担大部分责任。

听出来英鸣语气里的不爽，石毅很干脆的咧开一记很夸张的笑容，任何男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很满足于情人因为激情而衍生的暴躁，尤其是像英鸣这样的人，就让他更为受用。基于这种心态，甚至后来英鸣踹他去收拾残局的时候，他都没表露出半分的抗议。

等到两个人都踏踏实实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英鸣才开口跟石毅交代了一件事：“我可能下个月又要进剧组了，到时候你看你是回你公寓还是继续在这边。”

“有新电影？”

“恩，今天下午经纪人打的电话，下周试镜没问题的话，就直接签约了。”

上午毛宇下午电话，他这难得偷懒的一天也没能过的多舒坦。

石毅好奇的问了一句：“什么类型的片子？”

“暂时还不清楚，估计剧本都没真正出来，反正导演还可以，感觉上可以试试。”

“那你知道自己演什么角色么？”

“大概男配吧，就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英鸣不可置否的点了一根烟抱着腿窝在沙发一角，他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喜欢这么蜷着，小时候的习惯，这么多年也没能改过来。

石毅看他一眼：“你接电影有什么标准么？”

“恩？”

抽着烟的男人回过头：“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打算以后拍电影就按照男配男男配的路线发展下去了？”以前两个人只是朋友的时候，石毅没有立场去过问英鸣工作的事，但是现在关系有所改变，很自然的很多从前石毅问不出口的话，现在说就很理所当然了。

他没忘记第一次去探班的时候英鸣被来回摔了那么多次，如果以后都要按照这种风格发展下去，石毅毫不怀疑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暴躁。

英鸣听懂石毅的意思了，脸上有着好不掩饰的意外，他皱眉看着石毅半天，大概是在估计对方这话是随口一说呢，还是真心的要跟他讨论工作上的事，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很慢的吐出一口气，转回头看着电视：“做演员的不是你想演什么就可以演什么，很多时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男主也好男配也罢，一两个人说的话根本不算数。”

就算是导演最初跟他谈的时候是男主，很可能真正拍的时候，也会发生意外。

曾经有人说，运动竞技很多都是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输赢的，但是拍电影这种事就是不到最后上映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版本，剧本拿到手是一个样，拍的时候是另外一个样，等剪辑了很可能变成又一个样，拍了半个多月最后一个镜头都没有这种事他不是没遇到过，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顺其自然。

不过，很显然这些内情石毅是不太明白的，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就算做不了主，也还是要有个选择的方向吧，如果将来有些合适的机会，我大概也能帮得上忙。”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英鸣的反应。

他咬着烟笑着一歪头：“你这意思是，你要潜规则我？”

从来最讨厌暗箱操作的男人竟然能开口说这话，不得不说英鸣挺诧异的。

就算是当初跟刘莉在一块儿，据他说知石毅也没搞过太多的小动作。可能是因为从骨子里石毅就不想跟这个圈子有太多的瓜葛和牵扯，除了媒体这一块是没什么办法，真正在生活和工作上，石毅对娱乐圈里的事，是一直旁观不下手掺和的。

石毅对于英鸣的话只是扬了扬眉：“那你让不让我潜呢？”

“我很贵。”

英鸣抽了一口烟，眼睛微微的眯在一起：“你潜不起。”

第8章

石毅和英鸣能这么搅和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童话的一见钟情或者是激情使然。

准确说，他俩最初的相遇压根也谈不上什么美好，若不是来回来去的总碰见，王乐和王义齐又掺和着一笔感情帐，他们大概至今也就是混个脸熟。

可就是因为走到这步是因为了解的太多，所以真正靠的近了，有些事反而会变得很麻烦。

比如说英鸣很清楚石毅对毛宇的忌讳一定会导致这人插一脚到两个人的事里，再比如说石毅心里也很清楚英鸣不太想他往这段往事里扯。

但是人就是这么怪，很多情况都是你心里明知道走下去就一定是死路了，还非得走到跟前鼻子顶到墙了才肯罢休，说好听了叫执拗，说通俗了就是自找！

毛宇的事，后来断断续续寇京跟石毅又说了一点。

做为局外人，他的描述相对英鸣显得更激烈，石毅在听完了之后心里琢磨着不如再去听一版王义齐的算了，如果平时非常克制情绪的寇京能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弄不好王义齐那边会更过瘾。

“鸣子那死要面子的性子，碰到这种事就算心里堵死了面上都不会跟人说，要不是后来我们听到了一些口风，都根本不知道毛宇这人能混成这样，那时候他事业本来也不太容易，所有积蓄差不多都掏出来了，毛宇彻底消失不见之后，他甚至动念头想先回家。”

最后没回去，是因为英鸣觉得回去了对着父母不知道说什么。

这点心思寇京没说石毅也想到了，当初俩人越野拉力赛的时候窝在宾馆里聊到彼此的家里，英鸣那时候的语气他还记忆犹新。

抽了两口烟，他看了寇京一眼：“找人收拾他一顿吧。”

后者本来还在不忿当年的事，乍听石毅跟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的语气说出这么一句话，下意识愣了一下：“啊？”

“你要是找不到人，就我来处理。”

石毅的表情很平淡，看着寇京连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寇京顿了一下看着他，面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你这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他对面的男人一边抽着烟一边很轻的哼了一声：“这种破事儿有什么好笑的？”

石毅是认真的。

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就是当真的。只不过寇京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这个弯，依然是沉默了两三分钟才皱眉叹口气：“虽然毛宇是挺欠揍的，但是这毕竟是鸣子的事，还是他自己来处理比较好吧。”

所谓打人不打脸，毛宇被打死没人会在乎，但英鸣心里头对当年的事一直很膈应，他们这群朋友这么多年能不提就不提，也是因为太了解英鸣的脾气，但凡是他自己的事，他不吭声，别人就不要插手。

有些人，就算跟人走的再近，距离还是放在那。

不是端着架子，而是有些东西，确实对英鸣这样的人来说，是不可动摇的原则问题，是朋友，就不会轻易去撼动那份底线，没必要，也不应该。

寇京说完了看着石毅的脸色发觉对方完全没反应，就忍不住多嘴了一句：“石毅，我说真的，鸣子那脾气，他自己的事外人还是别管的好，有需要，他自然会说。”

石毅还是维持着靠在边上抽烟的姿势，眼神看着远处也不知道琢磨着什么，寇京跟他说的话感觉上他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直等到手里这根烟抽完了，他才微微挺起背两只手随意的插在兜里：“我不算外人。”

说完这句，石毅甚至没等寇京的反应，径自随意的摆摆手就闪人了，他今天下班之后没回家直接溜达到寇京这就是为了问清楚当年的事，英鸣是跟他说了，但是明显说的不够详细，他想知道的不仅仅是那么零星的碎片，过去的英鸣是什么样子的，他最初没参与不等于他要做个局外人，要他看着这么个碍眼的存在一天到晚提醒他一天到晚跟他搅和在一起的这个男人有很多的“过去”他不了解，他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打防卫战可不是他石毅的风格。

没碰到算对方走运，撞上了，那就只能说对方倒霉！

寇京从那天跟石毅谈完了心里就有点发毛。

如果换了是其他人，可能是说的多做的少，但是石毅的行事作风，只要他开口了，这事儿肯定要办。就在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英鸣打个招呼的当口，有一天耗子突然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劈头就是一句：“毛宇被人打了你知道么？”

说完了对方沉默了半天没有再接什么，俩人一时无语的发着愣，然后才听见耗子像是自言自语的感慨：“石毅下手也太快了。”

寇京扬了扬眉：“石毅难道也去找你了？”

“那到没有。”

他们这圈人，相比较来说耗子和石毅的关系是最远的，要不是英鸣，应该说是真的连一面都碰不着。

耗子很轻的笑了一声：“就算他没来找我，也不难猜出来是谁下得手。王义齐有心没胆，英鸣身边要找一个有这想法又真的会这么做的，也就石毅了。”

真想动毛宇还用等到今天么，他们谁都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不敢说黑白两道都能趟平，随便找几个混混流氓收拾这种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碍着英鸣这个正主没吭声，他们谁都不方便出头而已。

寇京听耗子这么说，就下意识的想起了那天石毅靠在边上跟他说的那句他不算外人，很突兀的，他心里涌现出一个有点诡异的念头。

“耗子，你觉不觉得英鸣和石毅有点怪？”

“怪？”耗子在那边重复了一遍，挑了下眉角：“你指哪方面？”

“哪方面都算上。”

这次，耗子没吭声，他觉得有些话不需要说的那么透，何况寇京话是问出来了，却未必真的想要个答案，两个人再次对着无言了半天，然后就听寇京嘟哝的甩出来一句：“不过这也忒扯了，这俩人怎么会搞到一块去……”

完全是两种风格的行事为人两个角度的思考方式，英鸣和石毅唯一象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俩都是男人，除此之外基本上找不到什么可以称之为共通点的地方，甚至都不能叫互补，就是觉得哪儿都不挨哪儿。那边耗子听到寇京这句忍不住笑了，声音很轻，透着不置可否的味道。

那两个人的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不要搅和进去。两头狮子掐架想不殃及池鱼都不可能，现在这这是没爆出来，真到了那一天，谁先开口谁先死。

他就着寇京的话头接了一句：“既然石毅做都做了，我们在这边寻思多少都没什么意思，他们的事，还是自己去处理吧。”

勉强算是安慰，耗子心里清楚寇京那句含含糊糊的感慨是什么意思，但没有点破的打算。

——他等着看事情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