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安千言

“砰！”的一声吓了赵文彻一跳，赶紧缩回来一紧张带倒了旁边的椅子。

门口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大男孩，眼睛紧紧盯着床上的杜蒙。

赵文彻气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这么大的动静把杜蒙也惊醒了，见到来人忽然惊喜睁大了眼睛。

来人走过去把包放下，眼睛直直的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手上还在打吊瓶的杜蒙。

赵文彻奇怪，正要问的时候，来人说话了，只是一张嘴就差点让赵文彻一口口水呛死：“你长脑袋没有！这么大人了还能重感冒发烧到不能下床的地步？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回去了！死没死？没死就吱一声！”

赵文彻大怒，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杜蒙说话，立刻就要吼来人。

结果又是让他大跌眼镜的一幕，杜蒙垂下了眉毛，往被子里挤了一下，哑着喉咙说：“你……别这样，我也不是故意的。”忽然看到赵文彻还在，就道：“你先出去，不用来了。”

赵文彻一惊，看向来人，忽然觉得有点面熟。杜蒙已经发话，他不能再待下去，敬了个礼，就出了门。

慢慢的走回宿舍，赵文彻还没有想起来为什么觉得那个人很眼熟，但看杜蒙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不一般代表着什么？难道？

想到这里他又马上否决了，哪有那么多跟自己一样的人，就算有，也不会被自己碰上……

屋里的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郑琰哲骂完了歇口气，拿起杯子喝了点水，看杜蒙一个劲的看他，道：“干什么？有意见啊？”

“不敢！”杜蒙赶紧表忠心，又道：“你怎么……怎么来的？”

郑琰哲道：“还不是你！我给我叔叔打电话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了，他说你病了，我就在附近的市里观摩实训，听见消息马上就赶过来了，我叔叔亲自跟你们头打的电话放我进来的！”

杜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笑道：“哲哲，你……不是……我……”

郑琰哲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万分鄙视，道：“到底怎么样？还难受吗？体温表在哪里？”

杜蒙现在满心都是郑琰哲，道：“谁知道，别找了，我觉得好多了！”

“拉到吧你，你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逞能呢！”郑琰哲一边数落他一边在抽屉里找到了体温表，塞到杜蒙嘴里。

杜蒙配合的让他塞，看到郑琰哲的时候他心花怒放的感觉现在还没退，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郑琰哲看不过去，道：“傻笑什么啊你！我大老远的来看你，连口水都没喝，你还好意思笑！”

杜蒙赶紧道：“你等我叫个人来打壶热水去！”说着就要按屋里的内线。

郑琰哲把他拦住道：“你就这么指使人啊，不怕被投诉？”

杜蒙笑了：“你当买东西呢，还投诉？老子是教官，让他们打壶水怎么了！”

郑琰哲摇头：“不要，我不想玩特殊化。”说着从包里拿出瓶矿泉水，问过杜蒙后自己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拿出体温计，温度还在三十八度五，郑琰哲皱眉道：“这样不行，你们营区离市里有点远，你得跟我去医院，这里缺医少药的，退烧针不起效果的。”

杜蒙这才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郑琰哲晚上住哪？

伸手费力的拿起内线电话，弄了个号码，先是问好，然后说自己哥哥来看他，要送他去医院，请求批准三天假回市区。

郑琰哲也不知道那边是谁，见杜蒙难得的严肃起来，就知道不是个小官。

放下电话，杜蒙又恢复了那嬉皮笑脸的样子，道：“王少校答应我回市里住院，一会儿派车接咱俩出去，你收拾一下我的东西，马上就走。”

郑琰哲意外道：“可以啊你，混得不错，值得鼓励！”

在屋里转了两圈就搞定了所有的东西，正好来人了。

帮杜蒙穿上衣服，郑琰哲和一个士兵一起扶杜蒙下楼，虽然杜蒙实在不想让这些人架着他，但是他两天没有吃饭，再加上高烧，脚步虚浮，根本使不上力气。

赵文彻没有回宿舍，在楼下的花坛坐着，看到一辆车停在了杜蒙楼下，过了不大一会儿几个人扶着杜蒙下来，吓了一跳，病情严重了？

杜蒙借着人力上车，眼睛撇到旁边不远的地方站着赵文彻，正一脸担心的看着他，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回头道：“回去。”

赵文彻低了头，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车门关好，开走，也没在他身前停留一会儿。

那个男的是谁？为什么跟杜蒙挨得那么近？杜蒙也一点不反感的样子？难道真是他的伴吗？想到这里，心忽然疼了起来，连宿舍也不愿意回，索性就坐在台阶上，闷闷的不说话。

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双手，道：“怎么了你？”

赵文彻没说话。

李承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一样：“那是杜教官的哥哥，听人说起过，感情非常好！”

赵文彻抬起头看着李承泽，他为什么这么说？他看出了什么？

李承泽无所谓的接受了赵文彻的眼神，道：“怎么了？都知道，你不知道？”

听了这话，赵文彻放了一点心，道：“不知道，回去。”说完起身走了。

李承泽歪着头，笑了一下，跟上去。

43.医院

车上，郑琰哲觉得有些憋闷，说不出什么感觉，满脑袋都是那个小新兵的样子，他能看出，那个小新兵很担心杜蒙，刚刚进门的时候他着急杜蒙，没有在意，现在想想，他是在干什么？要吓成那个样子？为什么看着他带着那么大的敌意，连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他那个样子很让人怀疑。

我在想什么？郑琰哲不耐的摆了下头。

在车里杜蒙不像只有他俩的时候，显得稳重许多，一身笔挺的军装倒是在杜蒙身上顺眼许多。

杜蒙看郑琰哲似乎在想什么，就道：“怎么了？”

郑琰哲摇头，问司机道：“同志，还有多久到？”

开车的司机一板一眼的道：“一个小时。”

郑琰哲道了谢，在包里翻出了一袋药，递给杜蒙，示意他吃下去。

杜蒙用眼神反抗，这里没水，吃下去还不噎死！

郑琰哲没理他，但意思明显，快吃，没商量。

杜蒙看了眼，破釜沉舟一样的撕开倒在嘴里，瞬间脸就变了颜色，碍于身边还有人，否则他一定狠狠地捏死郑琰哲。

看他吃了，郑琰哲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探了一下杜蒙额头的温度，道：“还没退烧，你再坚持一下，到了市里马上就去医院。”

听着郑琰哲明显装腔的话，杜蒙撇了下眼睛，表示鄙视。

路有些失修了，不是很平坦，几次差点把他们颠到顶棚上去，司机也不好意思的道了歉，郑琰哲安慰说没关系，司机反而更自责了，他看到杜蒙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是任务，不能失误，可是却让他办成了这个样子。

郑琰哲一手拉着上面的把手，也感觉十分的不稳，另一只手却被一只更温暖的手握住了，心突的一跳，没说话。

“把住了，别磕玻璃上，这条路一直不好走。”杜蒙淡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时郑琰哲没有想杜蒙为什么要握住他的手，而是——杜蒙在军营就是用这幅嘴脸训练新兵的？

杜蒙看到郑琰哲绷不住乐的样子，知道郑琰哲又不知天马行空的想什么去了，不禁抽了抽嘴角，把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司机回去复命，郑琰哲带着杜蒙去挂号，这时杜蒙的温度已经很高了，立刻就被安排了化验检查，又是冰块又是输液的，一直忙活到傍晚杜蒙的温度才下去了一点。

医生翻看杜蒙的状况，显得很不理解，道：“只是小感冒，为什么会高烧不退呢？”

杜蒙没吱声。

郑琰哲挨不住面子，不大自然道：“医生，那个，他十岁的时候着凉发过一次高烧，从那以后只要发高烧就不退，很麻烦。”

医生很意外：“这个原因啊！那就有方向了，等下我叫护士来再兑一点药，先歇着吧。”说完出去找护士开处方。

杜蒙在床上揶揄道：“怎么？说的这么费劲？”

“哪有！”郑琰哲反驳：“还不是你笨！大雨天跑出去干什么！”

杜蒙立刻道：“还不是你让狗咬得半死哼哼唧唧的要吃蛋糕！”

“谁哼哼唧唧的了！”

“你！”

“我没有！”

“你有没有自己知道，我还没进门呢就听你跟阿姨叫唤，啧啧，真丢人！”

郑琰哲斜眼看着杜蒙，意有所指道：“杜蒙，你等你好了的，看我弄不死你！”

“……”

“哲哲，我错了。”

病房里的病人哈哈大笑，郑琰哲万分窘迫，坐到杜蒙身边，耳朵红的都要滴血了。

看着那红艳艳的耳朵，杜蒙心里一热，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郑琰哲躲道：“干什么你，打针呢！”

杜蒙委屈道：“摸一下……”

郑琰哲没鸟他在旁边拿了个苹果，掏出把折叠水果刀削皮。

杜蒙看着他那水灵灵的耳朵，心里痒痒的，叫道：“摸一下！”

郑琰哲不耐烦的把头伸过去，道：“抽什么风！”

细腻而热热的触感让杜蒙舍不得放手，就那么搓来搓去，闹的郑琰哲心烦意乱，把耳朵抢救出来，切了一块苹果塞到杜蒙嘴里。

杜蒙看着那耳朵更红了一些，哈哈直笑，笑的郑琰哲简直有了想把一整个苹果塞进他嘴里的冲动。

医生开了住院的单子，要杜蒙在医院里观察，杜蒙反对，说医院里太憋屈，要出去住宾馆，明天再来输液，医生不同意，说容易反复，郑琰哲也不同意，说太辛苦，二比一，杜蒙只好妥协了。

入夜，医院安静了许多，这间病房不大，两个床位，杜蒙睡一个，另一个没有人，理所当然的成了郑琰哲的，对于这点杜蒙还是很满意的，不用跟别人一间病房，让郑琰哲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杜蒙已经好一些了，郑琰哲陪他说话。提起蒋阳，郑琰哲说：“人看起来还挺好，就是觉得看不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杜蒙道：“管他呢，对姐好就行呗，你也不能雇个私人侦探去调查吧！”

郑琰哲瞪了他一眼道：“滚你的，我要能雇就雇个探你的！哦对了，那个小兵是谁啊，对你挺上心的。”

杜蒙一懵：“谁啊？”

郑琰哲道：“就是那个个不高，长得白白净净的那个！”

杜蒙“哦”了一声，道：“他啊，他叫赵文彻，是我带的兵，总爱跟着我，小孩挺好的，又老实又听话。”

郑琰哲鄙夷的道：“又老实又听话，这形容……不过我看他倒是挺关心你的！”忽略那不明的情绪，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正常。

“嗯，”杜蒙道，心里一动，靠过去半真心半玩笑的说：“放心哲哲，除了你我谁也不理！”

郑琰哲先是一怔，继而道：“一物降一物，你是这意思吧！”

杜蒙“呵呵”的笑了两声。

把刚刚一边说话一边剥的栗子捧给杜蒙，道：“少吃一颗我弄死你，太费手指头了。”

杜蒙接过来，三口两口的就吃了，然后笑着看郑琰哲。

郑琰哲道：“就这食量以后我可不养活你！”

“我养活你！”杜蒙忽然道。

郑琰哲心里怪怪的，压住奇怪的情绪，勉强道：“怎么了你，睡觉吧，病人最好的药就是休息。”说着回身关了灯和衣躺下。

过了一会儿，杜蒙道：“哲哲，来这睡吧，咱俩盖一个被还暖和。”

“不去，你快点睡。”

感觉杜蒙还要说什么，郑琰哲道：“我再说第二遍就不是这态度了啊！”成功的让杜蒙闭上了嘴。

在床上，郑琰哲睁开了眼睛，盯着黑暗的某处，若有所思。

44.吻

两天后杜蒙在医生的同意下出院了，郑琰哲本来打算把他送回军营去，但是杜蒙死活都不愿意，非要在市区再待一天才回去，就在市里找了家宾馆住下。

刚刚退烧的杜蒙显得有点虚，到宾馆的时候脸色不大好，进了屋郑琰哲就把他扶到床上坐下，自己收拾那些东西。

看着郑琰哲进进出出的忙碌，杜蒙觉得很温暖，很温暖，就像以前一样，在家里，他们也是这样，郑琰哲爱收拾的干干净净，经常是他在收拾屋子，杜蒙就坐在一边插科打诨，跟他斗嘴，那个情景总在杜蒙的脑海中回放，然后就会很想郑琰哲。

郑琰哲弄好随身的东西，擦了把汗，回头对杜蒙说：“要不要洗个热水澡，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泡一会儿能舒服一些！”

“啊？”杜蒙回过神来，问：“你说什么？”

郑琰哲无奈道：“我问你，要不要洗澡。”

“哦，好。”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语气。

郑琰哲转身进浴室放水，调好温度，然后一边说着：“好了。“一边出来扶杜蒙。

杜蒙挣开，道：“我还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呢，怎么也是个光荣的人民子弟兵，哪能轻易被感冒病毒打到！“说完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走进浴室。

郑琰哲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懒得理他。

洗完澡后杜蒙卷了个大被子缩在床上看电视，郑琰哲给张霞打电话报告情况，张霞不放心，一定要和杜蒙说话，郑琰哲只好把电话给了杜蒙。

杜蒙接过来刚说了一句：“阿姨！”

那边张霞就急道：“小蒙啊，怎么样了你？好没好点啊？”

杜蒙赶紧道：“阿姨你别担心，我好多了，已经不烧了。”

张霞唉声叹气的说：“怎么还能发高烧呢，要不是哲哲他叔叔说哲哲不回来了去看你了，我还不知道呢！你说你，当什么兵嘛，考不上学有什么关系，阿姨又不是不能给你安排个好地方工作……这人生地不熟的，哲哲要是不在你自己怎么办啊……”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

杜蒙连忙说：“阿姨，您别担心，当兵是历练，我在这边真的挺好的，感冒……是个意外，真是个意外……”

听着杜蒙的话张霞笑了一声，又连连叮嘱他许多才放下电话。

郑琰哲一直都佩服杜蒙，在他这种人的意志力中，居然能容忍妈妈的唠叨，而且不会一点不耐烦，耐心的连他这个亲儿子都自愧不如。

看杜蒙放下电话揉额头，就凑过去替他揉，笑道：“怎么样，被我妈数落了吧？活该啊你！我妈整天在家唠叨你离家这么远，没人在身边什么的，要不是我拦着，她立马就能让我叔叔把你调回来。”

杜蒙闭着眼睛享受郑琰哲的按摩：“阿姨真心对我好，我当然要当个好儿子又听话，又孝顺，说东不往西，要星星不给月……”

“滚你丫的！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听杜蒙又乱七八糟的说上了，郑琰哲伸手给他一巴掌。

杜蒙低吟了一声，紧紧皱着眉，用手捂着脑袋。

郑琰哲连忙把杜蒙的头搬回来，连连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您老是病号了，来来来，咱继续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