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安千言

杜蒙撸起袖子走过去搬起木头进入了施工的队伍。

才干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士兵过来，对杜蒙敬了个礼，说：“报告教官，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杜蒙：“什么事？”

那个兵道：“我……我听说教官的哥哥来了，赵文彻在宿舍没人照顾，能不能麻烦……大哥帮帮忙？”

杜蒙眉间一紧，不客气的说：“怎么？不用他出来干活还要人伺候端茶倒水？”

那个兵低头，又说：“可是，他……现在动不了啊……”

想起赵文彻对他还挺好，况且上次还麻烦了他，就说：“那去招待处把人叫来，直接去宿舍楼。”然后拿出饭卡递给他，道：“告诉他，饿了自己去食堂吃饭。“

那个兵立刻结果饭卡敬了个礼，飞奔去找人。

杜蒙眯着眼睛看那个背影，没说话。

到了房间门口，李承泽犹豫了一下，然后敲响了门。

片刻，一个睡眼惺忪的大男孩打开了门，露出疑惑的神色道：“你是？”

李承泽给郑琰哲鞠了个躬，道：“我是杜教官派来叫您帮忙去照顾一个伤兵的。”

伤兵？郑琰哲有些没头脑：“什么伤兵？”

李承泽道：“就是前几天一个受伤的士兵，小腿骨骨裂，现在不能下床，杜教官让您去帮忙看一下。”

郑琰哲反映了半天，“哦”了一声，对来人笑了一下道：“请等一下。”然后进屋穿了外套，拿了手机出来，示意可以走了。

李承泽礼貌的在前面带路，进了营区。

第一次来是因为杜蒙病了，只着急去看杜蒙，没有留意四周的环境，这次进来，郑琰哲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还不错，很整洁，带着军人特有的规整。

绕过一片矮楼，就是赵文彻的宿舍楼了，郑琰哲问：“杜蒙呢？”

李承泽答道：“杜教官在一区组织抢修，我送大哥过去后就去。”

郑琰哲有点不好意思，明明眼前的人比他大好多，咳了两声，道：“不用这么叫我，我姓郑，叫我郑琰哲就可以。”

“不行！”李承泽道：“您是教官的大哥，我们是要尊重您的，况且这次是麻烦您的，更不能这么没礼貌！”

郑琰哲干笑了两声，跟李承泽上楼。

走到一间宿舍门前，李承泽熟门熟路的掏钥匙开门，里面果然躺着一个兵，看样子在睡觉。

李承泽把郑琰哲让进来，伸手就去扒拉那个兵的脑袋，那个兵显然没睡足，嘟哝了一声：“找……死啊……”

李承泽不好意思的看了郑琰哲一眼，郑琰哲觉得挺有趣的，摇头表示没关系。

他伸手又是一巴掌，道：“醒醒你！杜教官让他大哥来照顾你个死崽子了！快起来！”

床上的赵文彻一下子就清醒了，“呼”的一下子坐起来，一眼就看到了一边坐在椅子上的郑琰哲，瞬间就傻了。

郑琰哲对他点了下头，笑了一下道：“你好，郑琰哲。”

赵文彻抬头看了李承泽一眼，满眼的不知所措。

李承泽暗道“笨蛋”，口中说：“教官看你自己在宿舍，正好大哥来了，就让他来照顾你，你对客人客气点啊！”

赵文彻回头看着郑琰哲，呆呆的点点头。

李承泽还有事要做，对郑琰哲说了声“麻烦了”，就赶紧去一区。

李承泽走了，赵文彻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来？为什么让他来照顾我？天啊，谁能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赵文彻起来的时候，郑琰哲就认出来了，这是那天杜蒙屋里的那个小兵，他倒没脑补这个是杜蒙在这里的小情人，反倒是对这个小兵有了兴趣。

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郑琰哲有点想笑，起身关好了门，对赵文彻说：“怎么样了？腿还疼吗？喝点水吗？”

赵文彻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什么？”

“好吧……怎么称呼你？”郑琰哲有点无奈道。

“啊？啊！”赵文彻终于反应过来：“我叫赵文彻，大哥叫我什么都可以。”

郑琰哲想起自己的职责，环视了一周，一边道：“好吧，小赵，这样可以吗？”一边倒了杯水递给赵文彻。

赵文彻接过水，这时候有点镇定了，谢过郑琰哲，道：“大哥怎么会来照顾我啊……”

郑琰哲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想笑：“杜蒙探亲回家，听说这里有点事，就回来了，我顺便跟他出来转转。”

“哦，”赵文彻低着头喝水，道：“大哥跟杜教官的关系真好。”

郑琰哲道：“嗯，他从小就跟我在一起，脾气不大好，跟你们怎么样？”

“他……人很好……”赵文彻道。

郑琰哲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他看到赵文彻的眼睛不敢抬头看他，是因为杜蒙吗？这个小孩难道对杜蒙有心思？

想到这里，郑琰哲微微笑了一下，道：“这样就好。”

赵文彻鼓起勇气道：“大哥，对杜教官很……严厉……教官不会生气吗？”

郑琰哲知道他是在说上次在杜蒙屋里吼他的时候，道：“不会。”

只有两个字，却像一个大锤子一样砸到了赵文彻的心上，他们真的只是兄弟吗？他偷眼看郑琰哲，他长得很清秀啊……

抬手看了下表，郑琰哲问道：“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赵文彻想了下，道：“现在的事很紧，大概要七八点钟吧，大哥要是饿了就去食堂吃点东西吧，我没事的。”

郑琰哲倒是不饿，但是基于自己是来当陪护的，总要照顾一下伤员的感受，现在已经五点了，一个人都没回来，赵文彻连点零食都没有，怪不得要人在身边了，要是这几天都连个送饭的都没有估计他没疼死也饿死了。

指着架子上的饭盒道：“那一个是你的？”

赵文彻顺着他的手指一看，以为他饿了，就道：“第三个，大哥我这里有饭卡！”说着要去翻。

郑琰哲摆摆手，说：“我这里有，你躺着吧，我出去一下。”然后带着饭盒出门。

赵文彻泄了气，这个人，真的很好，无论谈吐还是容貌都无可挑剔，如果他真的是杜蒙的伴，那么自己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54.招待所夜话

到了晚间，军营里亮起了灯，干活的人还没有回来，郑琰哲有一句没一句跟赵文彻闲聊，显得有点没意思。

期间作为一位在读的医科生，郑琰哲还给他看了下绑着石膏的腿，把他身上擦伤的地方上了点药，然后告诉了一些日常的注意事项，赵文彻“嗯嗯”的答应着，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大概八点的时候，外面有了点乱乱的声音，赵文彻扒着床头往下看，道：“好像人回来了？”

郑琰哲也过去看了两眼，果然见很多兵扛着工具往这边走，估计杜蒙也该回来了，对赵文彻说：“那我先下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赵文彻不能动，连忙跟郑琰哲道谢，目送他下楼。

不大一会儿李承泽就回来了，笑嘻嘻的对床上的赵文彻说：“怎么样？让人伺候的感觉爽吧？”

“爽你妹！”赵文彻怒：“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他来看我啊？”

李承泽道：“杜教官说的啊，你自己一个人在这连个倒水的都没有，正好他哥哥来了，就过来照看一下，怎么？有什么不对？”

“真的？”赵文彻怀疑的看着李承泽。

李承泽道：“干嘛干嘛！你有问题去问教官啊，我就是个传话跑腿的，你跟我使劲有什么用啊！”

难道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的？是杜蒙看他自己不方便一个人才叫郑琰哲来的？

“喂，吃饭了没有？”李承泽道。

赵文彻心不在焉的说：“吃了吃了，还有点排骨在那，你要吃就都吃了吧。”

李承泽看他又魂游天外了，也懒得理他，端过饭盒，拨了几下开始吃。

郑琰哲在楼下等杜蒙，经过的兵都若有若无的在他身上扫过，那些探究的目光看得他有点头皮发麻，侧了侧身体，往阴影里站站，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多时就看见杜蒙一脸汗急匆匆的过来。

他走出阴影，招呼：“这边！”

看到郑琰哲，杜蒙大步走过来，问：“累不累？饿不饿？”

郑琰哲摇摇头，道：“怎么样？还有多久能弄完？”

杜蒙有点薄怒，说：“我送你回招待处，一会儿再说。”说着拉起郑琰哲的胳膊就走。

路上人来人往，郑琰哲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挣脱出来。杜蒙貌似不经意的回头看他，他不自然的别开了杜蒙的目光，脸色有点红。

杜蒙心里甜津津的，回过头大步大步的往招待所去。

开了门，杜蒙一把把郑琰哲按在门后，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点月光照进来，二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彼此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杜蒙把头靠在郑琰哲的肩膀上，呼吸着独属于郑琰哲的气味，低声说：“哲哲，我想亲你。”

郑琰哲把手抬起，环住杜蒙坚实的脊背，“嗯”了声。

黑暗中，他能感觉到杜蒙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最后覆上了他的唇。

郑琰哲觉得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杜蒙略带侵略性的吻，但是当接触的那一刻，他仍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抱着杜蒙的手臂也紧了一下。

得到郑琰哲的回应，杜蒙欣喜若狂，舌尖撬开郑琰哲的齿关，扫过他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郑琰哲微微的颤栗就像一剂催情的药，让他欲罢不能，伸手按住他的头，彼此都在这个炙热绵长的吻里汲取着对方的味道，杜蒙尝出来的是甜的，郑琰哲尝出来的也是甜的。

感觉到郑琰哲微微有点气喘，已经情动的杜蒙把手滑进了郑琰哲的衣服里，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滑腻的肌肤，可是几乎是立刻的，郑琰哲的身体就僵硬了，然后猛地推开了杜蒙。

杜蒙先是一愣，然后把郑琰哲搂在怀里，轻声道：“哲哲，忘了吧，我是杜蒙，是我，是我……”

郑琰哲盯着黑暗的中央，缓缓的出了一口气，道：“杜蒙，我……可能有点……”心里阴影，我……

杜蒙抚着他的后背：“我明白，我可以等。”

“对不起。”黑暗中杜蒙听见郑琰哲道。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你有什么错呢？错的是我，你能留在我身边已经是神的恩赐了，我又能奢求什么呢？哲哲，忘记那些不愉快，蒋阳的帐，我会一笔一笔的帮你讨回来。

郑琰哲在杜蒙的怀里深深的呼吸，杜蒙，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我现在可能无法给你，等我真正摆脱了的时候，一定如你所愿。

二人不知抱了多久，知道杜蒙感觉到郑琰哲的肌肤有点发烫，才松开了他，有点懊恼的说：“我忘了，快去床上坐下，我去开空调。”

郑琰哲去床边坐下，杜蒙把空调的温度开的很低，这才开了灯，看着郑琰哲有点发红的脸色，也不知是刚才的亲热还是就是热的。

忽然想起郑琰哲还没吃饭，杜蒙道：“怎么办？没有吃的了，要不泡碗面吃吧。”

郑琰哲有点压抑，点点头，看杜蒙忙忙的打开两盒房间里准备的泡面，熟练的撕开包装，又下楼打了开水拎上来泡好，心里酸酸的。

“杜蒙。”郑琰哲忽然道。

“干嘛？”杜蒙在擦地上刚刚淋到的水，听问答道。

郑琰哲道：“你今天晚上要回去吗？”

杜蒙停下手里的动作，低着头想了一下，道：“今晚，我可能要回去也不一定，现在领导都走了，就我带的一个连队在，不会去估计也没人发现，我打个电话撒个谎就行了。”然后抬头看着郑琰哲道：“难得你来一次，不能把你自己扔在外面。”

郑琰哲端起泡面碗，那叉子开始吃，没有说话。

吃过了泡面，杜蒙放水给郑琰哲洗了个澡，就关灯上床。

黑暗里郑琰哲动了动，拉过杜蒙的手臂枕在上面，杜蒙自然的紧一紧手臂把郑琰哲抱在怀里，道：“这次的事故有点问题，我心里有点不落底。”

“怎么？”

杜蒙道：“那些材料都是在上面批下来的，不会有问题的，但是我检查的时候发现很多材料比从前用的轻了很多，还有一种塑料管子，我觉得上次那批比这一批的管壁要厚一些，就找人拿了一截上次用的，发现确实是薄了很多，因为重量不足，积少成多，整个车库的整体重量就轻了很多，大风一吹才掀开了顶子。”

“于是？”

“于是我觉得，”杜蒙声音沉了下来：“这批料要不就是发错了，要不就是有人在其中搞猫腻。”

郑琰哲道：“你打算怎么办？”

杜蒙道：“老子从来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是发错了，我也要上上面要个说法，如果不是……我的兵不能白伤，一共八个住院的，这亏不能白吃！”

“还有一个赵文彻呢，他没去医院。”郑琰哲道。

杜蒙“嗯”了声，道：“是，这小子人挺好的，你好好看着他，等他好了我让他请你吃饭。”

郑琰哲不高兴道：“我又不是给他救命的，还用他请吃饭？对了，那个小家伙对你挺关心的嘛！”

“有吗？”杜蒙不觉得，他在这种事情上神经大条的很。

郑琰哲肯定的点点头道：“没准还看上你了呢……”

正说着，房间的内线电话响了，杜蒙一手搂着郑琰哲一手接起来“喂”了一声……

55.一波未平

郑琰哲没有听清电话里在说什么，但是杜蒙一直没有说话，伸手打开了床头灯，看杜蒙面无表情的听电话，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说了很久，杜蒙才放下电话，抱过郑琰哲，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道：“睡觉。”

郑琰哲道：“是谁？有什么事？”

杜蒙关上灯，道：“没事。”

既然他说没事，郑琰哲也没有再问，如果他实在想知道，杜蒙一定会告诉他，但是他不想问，杜蒙不想说就不说。

靠在杜蒙的怀里，郑琰哲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杜蒙就起床了，郑琰哲不禁感叹起军队塑造人格的能力，要知道从前杜蒙起床比中国足球踢赢了还难。

揉着迷蒙的睡眼，郑琰哲道：“今天我还要去照顾那个赵文彻么？”

杜蒙一边刷牙一边咕噜噜的道：“不用了，昨天回去的急没安排，今天叫几个人轮流陪着他就行了，哪能劳动老婆大驾！”

郑琰哲一翻身回去接着睡，直接无视……

刷了牙，买了吃的放在郑琰哲床头，杜蒙笨笨的亲了他一下，然后出门。

进了军营杜蒙与在郑琰哲身边完全不同，叫来几个兵安排加紧抢修车库，一边叫人去调上次运载材料的备份文件，自己进办公室给王少校打电话，这次的事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