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儿,虽然母后想相信你说的话!可是这毕竟太过惊世骇俗。母后也需要消化一番。据儿先回去,让母后整理一下思绪。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不好?”卫子夫看着刘据稍显狐疑的神情,立即发现了刘据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疑虑,旋即开口说道。
“好吧!”刘据闻言,也觉得应该是这样。随即起身说道:“惊扰母后和姐姐了。那据儿就先行告退!”
“去吧!”卫子夫温柔的扶起刘据的身体,笑着说道。直至看见刘据的身影完全出了未央宫,才状若失心的跌坐在地。
“父皇(陛下)!”
从阴影处走出的刘彻面沉若水。目光冷硬的看着跌坐一旁噤若寒蝉的卫子夫母女。半晌,开口说道:“今日的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半点风声。不然,后果你们清楚。”
卫子夫二人闻言点头若捣蒜。暂且不论别的,既然当事人是刘据,就已经决定了他们就算是死也不会把这些话透露出去。牵连甚广,若是真的被人……只怕刘据的太子之位都不不保了。
“这件事情,你们就当没发生过吧!”刘彻看了看卫子夫和刘妍的样子,心下有些后悔。知道的人还是有些多了。
但是若没有这种气氛,据儿又怎么会开口?
“好了!今天已晚,卫长公主还是夜宿未央宫吧!陪你母后一个晚上,明日再出宫!”顺便整理一下你的思绪。
后一句话,是刘彻没有说出来口的。却也是他唯一的目的。
“诺!”卫子夫和刘妍立即躬身应道。
“恩!”刘彻看了看卫子夫惊慌不已的神情,又看了看刘妍的不知所措。一句话也没有再说。抬步欲走。
“陛下——”卫子夫看着刘彻冷硬的背影,开口叫道。
“说!”刘彻连头都没有回,开口说道。
“据儿他……”卫子夫欲言又止。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又能说什么呢?可是据儿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的骨肉啊!
“……据儿是我大汉的太子。”刘彻沉吟片刻,开口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未央宫。
第十六章
刘据很是轻松的发现,自从半个月前自己和母后坦白了身上发生的诡异之事,那沿袭了千年的噩梦就不再纠缠他了。那种沉淀在灵魂深处的绝望与怨恨也在慢慢的慢慢的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消散。就连每晚睡觉时已经习惯僵硬冰冷的身躯,也不知不觉的会流转出几丝暖流。顺着全身的经络,顺着人体的五脏六腑,一遍一遍,熨烫着早已冰冷的内心。
这种现象直接表现为刘据可以愈加安然的面对眼前的一切。性格慢慢恢复回以前的平和宽厚,甚至因为时光的洗礼而愈显高华。逐步展露出一种更加高贵的风华。
所有人都惊奇于太子的变化,包括刘据自己在内。只有刘彻明白这是怎样的事情。
每夜先天真气的洗髓,真龙帝王决的凝神静气,若还会让人心浮气躁,刘彻也没有必要继续修炼了。
只是依然觉得诡异。刘彻每每想到这里就会悄然无声的叹气。由于自幼修习修真秘法,所以刘彻有些了解那些所谓夺舍重生或者借尸还魂的把戏。甚至强大的修者还可以凭借自身的能力逆转时空,轮回转世。但从刘据的描述当中,刘彻却丝毫探查不到这样的痕迹。
而且刘据的叙述虽然看似合理,没有什么破绽——当然,若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来看确实是天衣无缝的。可关键刘彻并不是普通人,而刘据描述的时间当中,非常重要的几个人也是如此。
比如说先天境界的大将军卫青,拥有500寿命的卫青居然只活了不到百岁——还是老病而死的。地阶顶峰的霍去病居然在俩年后的战役中英勇殉国,还有身负密任的李广居然会被卫青杀死……
这些都是刘彻无法理解的。所以刘彻始终怀疑是有大能迷惑了刘据的心智,在悄然无声中给刘据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生长发芽,然后会开出无法预料的果实。
只是刘彻依然想不明白的是那位大能为什么要这么做?谋取大汉江山?可是修真界的铁律似乎是不能参与俗世的争斗。而要想对刘据做出这等事情的人必须是渡劫期的高手。那么问题就在这里了,渡劫期的高手有必要为了俗世的争斗而破坏整个修真界的法则?
刘彻有些心烦意乱的正了正身子。他发现事情正在向着他难以掌控的方向发展,这种感觉让习惯了世事在握的刘彻非常烦心。却也没有更好的举措。不过刘彻心中还是有一丝庆幸。
因为世事若是想要按照刘据所描述的那样发展,就必须确定那个故事当中的人都是普通人。而这种做法却是证明了刘彻本人和他多年布下的暗线还没有完全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中。想到这里,刘彻突然灵光一闪——除了卫青。所以卫青才能“寿终正寝”吧!不过既然还有底牌,就证明还是有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里,刘彻无意识的笑了笑。自己这一生,好像都是在与强敌争斗的过程中度过。只是希望今后的道路,也会像之前那几次一样,有惊无险吧!
只是江充、苏文、钩戈夫人……
刘彻有些皱了皱眉,完全没有这些人的印象。不过想要事情按着他们的想法发展,这几个人是必不可少的吧!若是有所准备,自己应该能查出一些有趣的东西。
那么自己应该顺其自然吗?想到这里,刘彻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眼前浮现出刘据苍白憔悴的面容。
罢了!世事变幻无常,没道理什么事情都要按着他们的计划走啊!自己的儿子,当然还是由自己来心疼吧!
想到这里,刘彻好心情的对外面的人说道:“摆驾太子宫!”
刘据正心平气和的在书房里临摹字帖,只是好奇的眼神不时的看向前面歪坐的没有一丝形象可言的东方朔。
“太子殿下,有事吗?”察觉到刘据不是的目光,闭目假寐的东方朔突然睁眼,问道。
“没有!”刘据看着东方朔灼灼的目光,下意识的说道。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东方先生,真的是父皇让您给我做太子少傅的吗?”
“当然了,不然我也不能随意进出太子宫中了。怎么,太子是有什么疑问吗?”东方朔看着有些困惑的刘据,好笑的问道。
“……没有!”刘据皱着眉,闷闷答道。重生一世,他确实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一些人的命运。比如沙盘,比如李广。这些事情是他投入了努力的,他也愿意看见这些改变发生。可是东方朔的事情却是他没有去做却依然改变的事情。似乎重生一世,历史的轨迹也会慢慢改变,这样的认知让刘据无所适从。
面对着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刘据唯一的优势就是领先了几年的见识,或者对实事发生脉络的清晰,若是这唯一的优势也是变化着的,那有让他怎么去参考,怎么去计划?
那最终的结果是不是略有差距,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据有些黯然,一种对于未来的无知的茫然感觉渐渐进入他的心灵。无影无形,如影随形。
“臣观太子的起色,忧馋恐惧,难以释怀。长久以往,恐怕会损伤其身。不知太子究竟有何烦心之事?”东方朔看着犹犹豫豫的刘据,心下暗自翻了翻白眼,决定主动出击。
“没有。想来是大病初愈,身体消弱吧!过几日就好了。”刘据勉强笑道。他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对着无关的人说。前世今生的太子生涯让刘据明白这些事情的危险之处。虽然与他人想必,刘据的城府心机明显不够,却也不会天真的将自己的秘密到处乱说。
拜托!自从你上次生病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早就过时了的借口就不要随便拿出来乱说。这么不诚心的敷衍我就是想信也不好意思啊!东方朔暗自腹诽道。愈发觉得师门安排下的任务的艰难之处。
既然无法从内心排解心魔,东方朔决定还是先做好外部努力。于是对着刘据诚恳的说道:“小臣虽然身处俗世,人也是俗不可耐。却也向往出世之人的洒脱翩然。幼时因缘际会,习得道家圣典《抱朴子》养心静气篇。常年修习可以养心静气,平和心神。有很好的功效。现如今陛下旨意,让小陈为太子讲课。可惜小臣学艺不精,对于文章典籍之类向来没有什么研究。也不是什么当世大儒。如果太子不气,小臣愿意教导太子修习养心静气篇,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刘据闻言,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些东方朔。其实对于东方书这个人,刘据虽然接触不多,却也风闻已久。听说他少年入仕之时献给父皇的典籍就有好几个牛车。为人风趣诙谐,不拘世俗。现如今说自己学艺不精,一定是谦词了。不过刘据也没有再次学习那些儒家典籍的意思了。前世几十年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学习那些东西了。最终闹得个人死灯灭的下场。重活一世,没道理还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上面。
所以听闻东方朔要教他修习《抱朴子》,刘据也是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同意,权当是打发时间吧。
只是东方朔看着刘据点头应允的样子。却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若是太子殿下同意的话,还需要答应小臣一件事情。那就是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起小臣教您养心静气篇的事情。也不能把养神静气篇的内容透漏给任何人知道。”
刘据有些诧异的看着神色凝重的东方朔。有些不自在那张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面容突然正经起来的样子。却也理解有些门派敝帚自珍的规矩。况且以自己太子的身份,想来也没有机会做什么传道授业的事情。于是理解的点头应道:“没问题!”
第十七章
元狩四年春天开始的漠北之战,是汉武帝精心准备几年的战役。调集了10万多骑兵,分为卫青、霍去病两大骑兵集团,并以大量步兵和14万匹马做为运送粮食、衣物、军械的运输大军。将军卫青和骠骑大将军霍去病领命率军北进。此时,匈奴单于主力已退至漠北,并将其军需辎重转移至更远的后方。卫青出塞后,从俘虏口中得知匈奴单于不在东面,而正在自己的方向上,遂兵分两路前进:以前军李广部与右将军赵食其部合兵一处,沿右路前进,掩护自己的侧翼,攻击单于军的左侧背,卫青自率主力沿左路向单于进击。
大将军卫青所率之军向北前进了1000多里,发现单于主力军正陈兵等待,经过激烈的战斗之后,卫青率军击溃单于主力,追至真颜山(今蒙古纳柱特山)赵信城,缴获了匈奴屯集的粮食等军用物资,补充了自己的军队,停留了1天,放火烧毁了剩余军资和赵信城,胜利回师。
而从东路出击的郎中令李广和赵食其军,由于迷失了方向,未能如期到达漠北,等卫青率军回师行至漠南时,才与李广军相遇。李广认为自己与匈奴征战一生,今天失败,岂非天意,随即自刎而死……
这些是刘据轮回之前的记忆,而李广的悲剧形象也成功的给向来讨厌军事的太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犹如日光倒退般的重演,让时间之河的流向没有改变,只是在浅滩拐弯之处,稍稍发生了偏折——比如说这一世的李广因为军事沙盘的记录和之后刘据悄然送去的指南针而准确守时的接应到了浴血奋战的卫青大军,解救了原本应该死去的众多的将士,所以在班师回朝的庆功大典上,刘据又看见了因为战功封侯而得意洋洋的李广将军。呆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太过吵闹。刘据看着众人没有注意,起身缓步走出了宫殿,一股清风袭来,刘据顿时觉得清凉好多。
“太子殿下,多谢!”因为善射而被封为“射异侯”的李广时刻注意着太子的动作,看见刘据翩然出了大殿,立即借口尿遁跟了出来。醉醺醺的站到刘据面前,躬身行礼道。
“射异侯严重了。”刘据看着李广荣光满面的样子,温和的说道。他也很是高兴,李广的存活证明了刘据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既然能够改变李广的命运,想来也能改变其他人的命运。这么一想,刘据的心情愈发开阔。压在心中的大石不知不觉的轻松不少。
“此言差矣。若不是太子殿下的沙盘和之后送来的指南针。李某恐怕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了。打了一辈子的匈奴,若是最后因为迷路而……这样的死法,也未免太窝囊了!”李广想到那样的后果,不禁闷闷的说道。
“……”那倒是,你的死法确实是挺窝囊的。刘据心下暗自想到。不过面上却是不能这样说。只是温言劝慰道。“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今次射异侯居功至伟,也终于如愿以偿得以封侯。这就是最终的结果,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想了好!”
“哈!哈!那倒是!”未尝封侯一直是李广的心头之痛,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据儿和李将军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居然把庆功宴上的众人都撇下了?”刘彻看着谈笑声声的刘据和李广,开口说道。
刘据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刘彻居然也出来了。当即行礼说道:“回禀父皇,只是和射异侯闲聊了几句。”
李广站在一旁,囔囔的不知说什么好。对于这个少年即位,心机阴沉手段高明的帝王,他一直有种直觉般的惧怕。
“哦,是吗?”刘彻听到刘据的回答,似笑非笑的追问了一句。不过刘据经过这几个月的香醇,明白刘彻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看着噤若寒蝉的李广,有些好笑。
这么一个豪气冲天,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飞将军李广,见到了父皇居然如此拘谨。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父皇怎么也抛下庆功宴上的将士过来了。难道也是觉得里面的气氛过于吵闹?”刘据笑着打趣道。话刚出口,就后悔不迭。以刘据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已是逾矩了。
刘彻仿若没有注意到刘据的失礼之处,笑着转移话题道:“这次漠北之战,最出色的可谓是你那个表格霍去病。封狼居胥,想必明日就成了大汉热血男儿争相效仿的对象了。”
刘据自知失言,当即从善如流的顺着刘彻的话奉承道:“还都是父皇知人善用,不然以骠骑将军弱冠之资,又怎能担当如此重任?”
“也是他自己争气。如果他自己没有本事,我再怎么提拔也没有用。时候不早了,还是快点回去吧!若是被众大臣发现我们几个都抛下有功将士出来了,明天还不得被御史弹劾。”刘彻终于说出最后的目的。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刘据谈话时用的是“我”,刘据也没有注意。只有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广察觉到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刘彻,又看了看刘据,旋即低头不语。跟着二人的身后回到了庆功宴上。
大殿内,热烈的气氛依旧浓烈,觥筹交错,举杯交盏。如火如荼。文臣武将都喝得红光满面,里倒歪斜。想到刘彻在庆功宴开始时候“不醉不归”的旨意,想来也没有几个人发现他们不见了吧!
刘据顺着刘彻的身影坐在他的下首。身旁一位王侯贵胄注意到了刘据的举动,摇摇晃晃的举杯庆贺。刘据也举起桌前的酒樽示意。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刘据下意识的回头望去。正好对上刘彻若有所思的目光。正疑惑间,只见刘彻笑着举樽微笑,刘据下意识的饮尽杯中酒。
看到刘彻漫不经心的转移开视线,刘据心下放松的拾起桌上的筷箸吃了口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彻会时不时的问问他的看法。无论是国家大事,还是日常小事。这种好似被尊重的感觉让刘据很是舒服。前世之所以最终和父皇决裂而被小人所趁,主要的原因不光是政见的不同,还有不经常沟通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