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长川 下——三颗心

“戈剑。”

“多大年岁了。”

“三十三。”

“身体怎么样啊？”

“凑或吧，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你是雁门关人么？”

“军爷”，戈剑锋把马掌匣子端上长桌，“雁门关里有多少本地人阿？”

“那好，走吧。”

“去哪儿？”

“蒙古和我们开战了，朝廷在征兵。”

“征兵？”戈剑锋一愣，他听到身后有声响，刚要回头，就见几个骑兵把他包围起来，一把枪停在他的咽喉，“走吧，你要是人不走，脑袋就得走。”

“别动手，走，我走”，戈剑锋举起双手，跟着几个人去到了雁门关的兵正司，点名之后，他拿了腰牌，被分到一间营房，房里差不多三十几个人，都是轻壮年的男子，一名官兵走进来，“今天晚上都吃饱了，明天开拔去蒙古边境，路上有山有水能藏人，不过，我们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现在最好都互相认识认识，跑了一个，全体连坐，谁都别想溜。”

这些话，戈剑锋很熟悉，他看看周围面面相觑的男子，倒头躺在木板床上，“兄弟们，好好歇歇吧，路还长着呢。”

一路风餐露宿，军队从雁门关跋涉到了蒙古边境，两军已经在边境对峙，一名军官前来与雁门关的兵士交接点卯，戈剑锋一眼认出，这军官竟是路铮，“张良，赵武，黄三强……戈剑”路铮一边念着花名册，一边看人，念到戈剑时，他看到了戈剑锋，愣了半晌，戈剑锋冲他摇了摇头，路铮才低下头去继续。

晚上，路铮把戈剑锋带到自己的帐里，“王爷，您怎么……？”

“别问，什么也别问，我不是王爷了。”

“谁说的，皇上派人四处找您呢？”

“找我干什么？我不是死了么？”

“皇上就没信过您死了，您是瑞靖王爷，说失踪就失踪了，现在战事这么吃紧，皇上需要您呢？”

“别跟我提这件事，烦。”

“您别烦，您和浩儿的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大家说腻了，也就不提了，皇上压根儿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老子又不是为了皇上活着，他在不在乎，我管他，问题是，我找不到浩儿，这我才烦呢。”

“浩儿……他……”，路铮嗔喏。

“怎么了，你知道他在哪儿？”戈剑锋对路铮很了解，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猜他一定知道戈浩的下落。

“他……应该在蒙古。”

“蒙古”，戈剑锋大惊，“你是说他投了蒙古人。”

“应该是。”

“什么是应该是，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你到底见没见过他？”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在蒙古？”

“我们抓了几个蒙古兵，他们说……我们胜不了，因为草原上有一个很厉害的将军，叫‘草原雄鹰’。”

“草原雄鹰”，戈剑锋道：“我在路上倒也听说过这个名号，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浩儿？”

“因为……他们告诉我，他是从中原过去的，是蒙古汉妃失散多年的儿子，小名……叫浩儿。”

“浩儿”，戈剑锋沉默一阵，“小铮，你觉得这个浩儿会是他么？”

“如果真有其人，我觉得……会。”

“你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是他？”

“正因为没见过，我才觉得他会”，路铮道：“就算他是浩儿，他也不可能和中原将士为敌。”

“为什么？”

“因为……你。”

“不管怎么说”，戈剑锋面色阴沉，“他要是敢投效蒙古人，老子打断他的腿，我做你的兵，你出战带着我。”

“王爷……”

“别喊我王爷，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是。”

几次出兵，戈剑锋都跟在路铮的马后，战场上的形势越来越严峻，蒙古兵大军压境，势如破竹，戈剑锋彻夜不眠，指挥路铮力排众议，布置兵马，总算可以抵挡。

他们击退蒙古兵一次次的夜袭，终于和蒙古大军进入了决战，日头如血，草原上杀声如雷，路铮负伤，被几个蒙古将军包围，戈剑锋飞身而起，冲了过去，在马下与蒙古人战在一处，瞬间杀伤数人，那些蒙古将军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中原士兵会有如此的武功，纷纷将他围困，戈剑锋毫无惧色，将手中长剑挥舞，手起血落，无数蒙古骑兵倒在血泊之中，他熟悉的手段和气魄令很多蒙古将军心生疑窦，“你是谁？”一名将军发问。

“老子戈剑锋”。

“戈剑锋，是你？”十几年前中原蒙古一场血战，草原上几乎无人不与戈剑锋有仇，听到仇人的名字，看到仇人就在眼前，成百上千的蒙古兵蜂拥而至……

草原那边，戈浩躺在床上，穆潇潇坐在他的身边，“浩儿，你就去帮帮你叔汗吧，这仗……”

“娘，您别说了，我不去。”

“为什么？”

“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戈浩坐起来，“你们干什么我不管，但打中原的事，我决不会出手，我爹是中原人，是他救了我，养大了我，我若用他教的东西去打中原人，他日我若见了他，我要如何向他交待？”

“他……不是不要你了么？”

“是，但那是两回事，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浩儿做不出来。”

“那……”

“您别说，您再说，我就走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歇着吧。”

“哦，浩儿送娘。”

“我不用你送”，穆潇潇笑道：“上次娘给你说让你娶子岩的事情，你有没有想好？”

“想好了”，戈浩道：“不干。”

“这又是为什么，多好的姑娘……”

“多好也不干。”

“浩儿，娘……有句话要问你？”穆潇潇觉得很难开口，但又不得不问。

“您说吧？”

“浩儿……你是喜欢姑娘，还是喜欢……”

正说着，忽听门口一阵骚乱。

“怎么回事？”戈浩跑出大帐，就见一些蒙古骑兵激动大喊，“戈剑锋来了……戈剑锋在阵前，我们的人困住了他，大汉说一定要活的。”

戈浩一怔，跑过去拦在一个骑兵面前，“你刚才说什么？”

“戈将军，戈剑锋来了，他是我们草原的仇人，我们……”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戈浩拉下了马，他飞身跨上战马，拔出帐边的长枪，冲出了营地。

前方人影如墙，戈浩远远看到一个中原的士兵扶着一个将军装束的人，对抗数百蒙古骑兵，“路叔叔……

……爹爹”，戈浩看到那士兵赫然竟是戈剑锋，急忙挥枪进入战团，他跑到戈剑锋和路铮的身边，跳下马来，长枪一摆，对蒙古兵大声喊道：“你们她娘的都给我住手。”

杀红眼的蒙古人看到戈浩，都镇静了许多，“戈将军，他是戈剑锋，是我们的仇人。”

“放屁，他是我爹，我看你们谁敢动他，你们再敢过来，我见一个，杀一个。”

戈剑锋和路铮都是一身剑伤，也都已筋疲力尽，那些蒙古人被戈浩镇住了，不知道是否还应上前，但也没有撤退的意思，双方僵持在那里。戈剑锋知道路铮伤的很重，不想让他死在这里，他丢掉剑，对蒙古人道，“我还活着，是因为你们大汗想要活的对么？可以，放了路铮，我和你们走。”

“爹，别，你也走吧，浩儿挡着他们。”

戈剑锋不看他，又道：“怎么样，快点作决定？”

“爹……”

“你给我闭嘴”，戈剑锋气的大喊。

戈浩无奈，只好把路铮扶上战马，看着他跑出包围圈，回去中原大营。一阵响锣，双方都已鸣金收兵，戈浩护着戈剑锋走入草原，来到了勒凯的面前。

第三十八章：孤烟大漠（2）

“你就是戈剑锋”，勒凯居高临下。

“是，老子就是戈剑锋。”

“你是谁的老子？”有人喝问。

“他是我的老子”，戈浩走上前去，单膝下跪，“叔汗，他是我爹，浩儿求您，放了他吧。”

“你爹？”勒凯十分惊讶，当初戈浩前来投奔，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养父是个‘老混蛋’，现在戈剑锋就在眼前，他年轻英俊，虽然脸上沾满风霜血迹，却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戈浩口中之人，“他……真的是你的养父？”

“是，浩儿三岁时被爹爹在战场所救，我所用的所有武功和兵法都是爹爹教的。”

“戈浩，你还认我是你爹么？”戈剑锋沉声发问。

“当然了，爹爹怎么这么说。”

“小畜牲”，戈剑锋走过去，抓住戈浩的衣领，扬手扇起了戈浩耳光，转眼就是十几掌，戈浩不敢闪避，满脸都是鲜血，帐里的人全都惊呆了。

“戈剑锋，你给我住手？”勒凯高声喝令。

“你凭什么让我住手”，戈剑锋怒道：“老子是在教训自己的儿子，这小畜牲投敌叛国，十恶不赦，老子今天非打死他不可。”说完，他一脚踢翻戈浩，跟着又是几脚，戈浩双手抱头，忍着疼，不敢出声。

“戈剑锋，你住手”，穆潇潇忍不住跑进来，她护住戈浩，“他没有投敌叛国，他根本就是蒙古人，他亲生父亲是蒙古的王子。”

戈剑锋闻言一愣，他走到戈浩身边，问了声：“是这样么？”

“好像是”，戈浩点了点头，“那块黑石头是我亲爹的。”

“这么说，我冤枉你了？”

戈浩捂着脸，瞪了他一眼。

“起来”，戈剑锋从地上拉起了戈浩，擦了擦他脸上的血，笑问，“疼么？‘”不疼，我抽你试试？“戈浩声音很小，只有身边的母亲可以听到。

“对不起了。”

“光对不起就完了么？”

“那你还要怎样？”

……

两人相望低语，完全将周遭的人当作了空气，勒凯与穆潇潇相视一眼，全都微微皱了眉。

“来人”勒凯下令，“把戈剑锋给我关起来。”

“是”，军兵要上来抓人。

“我看谁敢”，戈浩拦在戈剑锋身前，“叔汗，您不能关我爹。”

“浩儿，你不要太过分了”，毕竟是当了满帐的文武，戈浩的态度让勒凯有点下不来台。

“不能，就是不能。”

“浩儿”，穆潇潇走上前来，小声道：“你不要这样。”

“我不，他是我爹。”戈浩犯上了脾气。

“娘答应你，娘不让他死，你别闹了”，穆潇潇低声哄慰着儿子。

“这可是您说的，您不能骗我。”

“是我说的，我不骗你。”

戈浩这才闪开，让人把戈剑锋带走，“爹，一会儿浩儿去看你。”

“好啊”，戈剑锋回头笑笑，跟着军兵走了出去。

午夜，戈浩拿了吃食来到囚帐，他手里有大汗的特令，守门的兵士只得让他进去。

“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饿死了？”戈剑锋笑着埋怨。

“我这不听训呢吗，才得了空。”勒凯把戈浩叫过去，一顿臭骂，但也被戈浩抢白了不少，戈浩说死就那一句话，‘生恩不如养恩，除非我戈浩是个畜生，否则的话，绝不可能亲眼看着父亲死。“戈剑锋填着肚子，手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爹，您怎么这个打扮就上战场了？”

戈剑锋笑而不答，打量着戈浩道：“小子，你怎么会是蒙古人？”

戈浩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他们是这么说的，我倒是也信。”

“嗯，应该是真的。”戈剑锋摸着戈浩的脸，笑道：“这下倒好，老子是养虎为患了。”

“我没有”戈浩给他跪下，“爹爹，浩儿没有杀过中原士兵，一个也没有，爹爹你不信，可以去问路叔叔，我没上过这个战场，我不能，我也不敢阿。”

戈剑锋坐在那儿，看着这个让自己苦寻了几年的少年，不，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了，‘草原雄鹰’的称号一点也不夸张，三年间，他的个子几乎与自己一边高了，身形也健壮了许多，秀美的脸上少了几许孩子气，却多了一些风霜之色，想来草原风高，征战又多，就算有亲生母亲照顾，他也还是吃了不少的苦。

“小子，你成亲了么？”

戈浩低着头，摇了摇。

“有相好么？”

戈浩又摇了摇头。

戈剑锋抬起他的脸，柔声问道：“想我么？”

“我……”戈浩脱口想答，可想想他在水边村里说的话，满腔的热情又冷却了下来，三年了，他想他，几乎想出了病来，他在阵前看见他的时候，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可那又怎样，他身边还有薛青，那个薛叔叔，他不知正在哪里等着他回去呢，可能就在中原的营帐里也说不定，即便他现在在这里，可终究还是要回到薛青的身边去的，想到这里，戈浩的心疼得不行，他开不了口，只是呆呆的看向地面，眼睛里也有了些水雾。“浩儿，过来，离我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戈剑锋的手搂过戈浩的脖子，戈浩向后躲着，忽的甩开他，双臂缠抱住了戈剑锋，感受到戈浩的激情，戈剑锋的疲倦一扫而空，他一把将戈浩翻转过来，反按在了地上，身后的隐秘暴露在空气中，戈浩将双腿向两侧分开，头顶住地面，催促道，“你快点儿，怎么这么慢。”

“着什么急了，我这儿还挂着镣铐呢”，戈剑锋着急地解开了裤子，伏了上去……

穆潇潇走到囚帐门口，听到里面一丝丝的声响，连忙对军兵道：“你们快都下去，我有话和他们说。”

“汗妃，这……”

“还不快滚，要不要我请大汗来。”

穆潇潇向来温柔，很少发怒，所以她这一发火，军兵们都被吓得退下了。

听到帐外的喊声，戈剑锋停了下来。

“别停，没事”，戈浩低声道：“要想快走，就赶紧干，不用有顾忌。”

戈剑锋本来也是箭在弦上，听到戈浩这么一说，更是放开了自己，戈浩知道门口只有母亲，放声呻吟起来，“阿……阿……爹爹……轻点……疼……阿……啊……爽……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