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长川 下——三颗心

戈浩发疯般的推开了戈剑锋，拔了墙上的剑，对准戈剑锋的前胸，戈剑锋一惊，望着剑尖，呆呆站在那里，戈浩缓过神来，手一松，剑落在了地上，他慌忙跪下，磕头道：“爹爹，对不起，对不起，浩儿是无心的，请爹爹不要生气。”

他这一跪，身后的破幔裂开了，里面竟是不着一物，戈剑锋立刻明白了，他惊痛不已，伸手把戈浩从地上拉起来，紧紧抱住，低声问道：“告诉我，是谁？”

戈浩终于泪下，“别问了爹爹，没什么的，反正都已经死了。”

戈剑锋看着他，不禁情起心头，他低下头去，轻轻吻他脸上的泪，戈浩身心一颤，可还是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眨着眼道：“爹爹，浩儿好长时间没洗脸了。”

戈剑锋呵呵一笑，“那好，我给你打水，你好好洗一洗，上点药，换换衣裳，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去弄？”

“我就想吃肉。”

“行，等着我，我给你去拿。”

第二十九章：惊世（2）

戈浩酒足饭饱，戈剑锋又让下人准备了一大桶热水，让他站在桶里，自己用棉布，轻轻为他擦身，“爹爹，我自己来吧，浩儿不该让您这么伺候。”

“少说废话”，戈剑锋笑道：“就好像我没给你洗过澡一样。”

“那是小时候，不一样，现在还这样，浩儿就是不孝了。”

“你本来就不孝，你什么时候孝过，你小子从来都是想孝就孝，不想孝就闹，三天不挨打，上房就揭瓦。

……行了，出来吧。”

戈剑锋让戈浩趴在床上，擦干他身上的水，又为他涂上金疮药，戈浩一直侧着脸看他，好像生怕错了眼，他就会消失似的。

“爹爹”，戈浩问他，“您是一个人来的么？”

“是。”

“那……”他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句，“我娘呢？她也一起来了么？”

“你娘？”，戈剑锋装着听不懂，“你娘是谁啊？”

戈浩苦笑一下，“爹爹不是带娘来看家里人的么？”

“她不是你娘，她是蒙古人，是来找我报仇的。”

“啊？蒙古人，找您报仇？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老子杀的蒙古人都能堆成城墙了，你来的时候，我不是正拜堂了吗，你走了之后，她就想杀我，我受了点伤，就跟皇上告了假，出来找你。”

“找我？”戈浩惊喜道：“爹爹出京城，是来找浩儿的么？”

“当然是为了找你，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出来？”戈剑锋抚摸着他的脸，叹道：“你这个小子，从小就爱惹祸，你说你杀了这么多人，让我把你怎么办？”

“爹爹真的是来找我的么？”戈浩坐起来，他根本没听见戈剑锋后边的话，只把前边的这句牢牢记在了心里。

“嗯”，戈剑锋笑着点头。

“爹爹”，戈浩动情地抱住他，吻着他的唇和脸，戈剑锋没有回应，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怕自己冲动之下，想要要他，情势这样紧急，他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戈浩觉察到戈剑锋的“冷漠”，放开他，小心翼翼道：“对不起，爹爹，浩儿忘了规矩了。”

“你知道就好”戈剑锋淡淡说着。

戈浩有些失望，但他本来也从没期望过戈剑锋会对他如何，而且死期将近，他也不愿多想，只局促地问了一句，“爹爹，浩儿让人上了，你会嫌我么？”

“胡说”，戈剑锋道：“别再提那件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提闵进之这个王八蛋。”

“那好”戈浩脱掉自己的裤子，伏在床边，“爹爹，我们干一次吧，最后一次。”

“起来”，戈剑锋拉起他，提上他的裤子，“什么最后一次，再说，小心我揍你。”说完，放好了药，坐在床边。

“爹爹”，戈浩跪了下来，将头靠在他的膝上，轻声道：“浩儿闯下大祸，不可能再活了，他们人数太多，又是有备而来，就算我和爹爹武功再高，也冲不出去，浩儿得爹爹相救，多活了十四年，就是马上死了，也没有什么不甘，只是浩儿今生不能陪着爹爹终老，尽人子之孝，更别说报答爹爹教养的大恩了，还有浩儿做了那么多对不住爹爹的事情，爹爹他日想起，不要埋怨浩儿吧。”

戈剑锋仰头望天，压回眼中的泪，摸着他的头道，“别胡说了，爹爹不会怨你的。”

“我……还有一件事求爹爹……不知爹爹能不能答应？”

“什么事，你说出来再看？”

“爹爹就是爹爹，一点也不上当。”戈浩低头笑了笑，又道：“爹爹跟浩儿说过，你喜欢老实听话的……

……我……我知道爹爹看不上浩儿这个德性，可……浩儿快死了，爹爹……你能不能跟浩儿说一句……你喜欢浩儿”戈浩抬起脸来，满眼的渴望，“很容易的，不难，对不对？爹爹……求你了……

……你就说一句吧，说你喜欢浩儿。”

“小子，你别再说了”，戈剑锋听着，俊目中早已热泪盈眶，他抱紧膝下的少年，“浩儿，你听着，不管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我都不能失去你，我当你是儿子也罢，当你是别的也好，我都不会看着你去死。”

“爹爹”，戈浩搂着他的脖子，眼泪夺眶而出，：“浩儿爱你，不管你对我怎样，我都爱你，今生今世。

……至死不渝。”

“浩儿……”

“爹爹……”

两人紧紧相拥，半天不愿分开。

“浩儿，起来”，戈剑锋拉开他的双臂，把衣服扔给他，“穿上，我们走。”

“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我们走。”戈浩刚刚穿好衣衫，就被戈剑锋拉着向外走，“幻清山上有的是路，几百人还拦不住我们。”房门打开，抬眼却见戈家老小齐齐立在门外，戈振威站在那里，狠狠瞪着儿子。

“爹爹”，戈剑锋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剑峰，你要去哪儿？”

“天涯海角，走哪儿算哪儿。”

“要走你一个人走，他要留下。”戈振威指着戈浩。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他闯下弥天大祸，你若带着他一走了之，我戈家上下如何面对整个江湖。”

“爹爹，只要剑锋离开幻清山，很快就会有军队来解围，我会让他远离尘世，永不露面。”

“剑峰，你是三岁孩子吗？你觉得这样可以解决问题吗？你这样一意孤行，会给戈家后代带来什么后果，你难道都想不到吗？”

“我管不了这些”，戈剑锋喊道：“爹爹，我们不能看着他死，他是我的儿子阿。”

“他不是”，戈振威也喊道：“他不是，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爹爹”，戈剑锋撩衣跪倒，“锋儿求您了，放他一条生路吧。”

“剑锋”，戈振威也撩衣跪地，“爹也求你了，放戈家老小一条生路吧。”他这一跪，身后一干戈家众人也全都跪在地上。

“爹爹”，戈剑锋心中悲苦，“你……你们为什么要逼我？”

“不是我们逼你，是他在逼我们，是整个江湖在逼我们，你好好想想，如果是我被人所杀，你会不会放过仇家？”

“锋儿有能力保护你们。”

“不”，戈振威摇头，“只要他还活着，你就会继续干那违天背地的事情，你承担不起，我戈家更承担不起。”

“我就是违天背地了，又怎样，雷要辟，就劈我好了。”

“你不怕劈，我怕”，戈振威把一把宝剑扔在儿子面前，厉声道：“杀了我，否则的话，你今天休想带他离开，来人，把内门给我关上。”

“是”。

戈剑锋看着院子的大门被缓缓关上，一把大锁阻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戈浩走过去，把剑拣了起来，他屈膝跪下，将剑双手捧给戈剑锋，“爹爹，他说得对，不要为了浩儿连累戈氏一门，爹爹刚才的话，浩儿记着了，得爹爹这般相待，浩儿死而无憾，杀了浩儿吧，浩儿宁可死在爹爹手里。”

戈剑锋接过剑，寒光闪现，他将剑拔出，扬手扔了出去，那剑直直刺入院侧的大树。

“好”，戈剑锋冷冷说道，“既然如此，锋儿听爹爹的，不会连累戈家，但锋儿也有一事言明，从今日起，我戈剑锋脱离戈家，无论将来是荣是辱，再与戈家无关。”说罢，他对着惊呆的戈振威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拉着戈浩向后走去，两人走到巨大的后门门前，费力的将它推开。

“剑锋，你要去哪儿？你要干什么？”戈振威惊喝。

“这条路通向哪里？您不会不知道吧。”戈剑锋望着后门外一字通天的湿漉阶梯，对戈浩道：“浩儿，你怕死么？”

“笑话”戈浩笑道：“爹爹这么问，是看不起浩儿么？浩儿是个什么东西，爹爹还会不知道？”

“好，跟我走。”戈剑锋走在前头，大声对父亲喊道，“告诉那帮人，有种的上幻清崖来。”

第三十章：惊世（3）

幻清崖顶，云雾缭绕，宛若天界，戈剑锋拉着戈浩的手站在一丈见方的崖边上，天色不早，但天空不是特别的晴朗，远处的太阳光晕恰到好处的明亮，日头的热度也驱散了高处的寒冷，“浩儿，这儿好看吗？”

“好看”，戈浩笑道：“可惜浩儿快死了，不然的话我会好好巴结巴结爷爷，请他让我在这儿住上几日。

“我原来也觉着这是人间最美的景致”，戈剑锋道：“其实不然，天下有的是好地方，改天我一定带你四处去玩儿。”

“好啊”，戈浩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能和爹爹携手共游是他心中最美好的愿望，即便只是听他说说，心下也是说不出的受用。

云彩越升越高，几乎升到二人的腰际，戈剑锋的手臂慢慢向前，环住了戈浩的腰，“爹爹”，戈浩心情激动，向前走近半步，和他靠的近些，也慢慢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真情在眼波中流转，温唇点点的触碰，两人却都不愿闭上眼睛，只想将对方刻在心里，各大门派的弟子陆陆续续爬上崖来，站在崖顶下方的空地上，仰头望着两人，头上云雾不薄，只能隐约看到两人的腿，紧靠在一处。

“爹爹，有人来了”。戈浩听到脚下的声响，向后退去。

“别管他们”，戈剑锋捧起戈浩的脸，深吻下去。戈浩一呆，他本是担心戈剑锋会在意他人的眼光，见他也如此这般，便是更加的不管不顾，他抱紧戈剑锋的背，将唇舌送入他的口中。

“戈浩，戈剑锋，你们在做什么？”顶下有人在喊。

“你管的着吗？”戈浩抽空回了一句，双唇立即又被戈剑锋封住。

“你们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戈浩忽的推开戈剑锋，仔细听着那个人的声音。

“怎么了，浩儿？”

“先别说话，这个人……”

顶下那人又讲，“有些事你们还不知道吧，都说戈家是礼仪之家，可谁能想得到，戈家大门里有多少龌龊难言的事情……你们是不是很感兴趣……这崖上的两人靠的这么近，到底在干什么……哈哈……打死你们也猜不出，还是我来告诉你们吧……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对养父子是在……脸对着脸，嘴对着嘴，做那深闺床地的事情呢。”

云下“嘘”声传来，戈浩猛然听出此人是谁，他甩开戈剑锋的手，跳下了崖顶，大声喝道：“闵进之，你没死，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戈剑锋也跟着跳下来，“浩儿，别过去”，他死死拉住愤怒之极的戈浩，寻声去望刚才说话的人。就见那人披头散发，头皮已被削去一半，脸上数道深深的伤疤，一看便是新伤，他的两只手上都裹着白布，手指处渗出血迹，一条腿上挂着夹板，走起路来一垫一晃。他的样貌十分怪异丑陋，但戈剑锋还是能够认出，他就是那个与戈家齐名的‘离虹剑’。

“闵进之，真的是你”，戈剑锋怒道：“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牲，你他娘的还敢露面。”

“爹，别拦我，我杀了他”，戈浩疯了般的向前冲去，被戈剑锋拦腰抱了回来。

“我禽兽不如”，闵进之哈哈狂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说的好”戈剑锋大声道：“你们想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不用猜，我这就做给你们看。”他说着，把戈浩拉了过来，重重亲了他的唇，在众人的震惊之中，他放开戈浩，朗声又说，“老子十六岁离家打蒙古，从死人堆里救了他，我南征北战十三年，当了瑞靖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子没有别的嗜号，就是喜欢男人”

，他指着戈浩，对众人道：“我把他养到十七岁，看他长得漂亮，把他弄上了床，他情我愿，有什么大不了的，刚才在家里，我爹已经把我赶出家门，老子已经不是戈家的人，你他娘不用在这儿戈家长，戈家短，戈家就是个屁，老子死活都与他们无关了。”他指着闵进之，“老子说完了，该你了，你有种就告诉大伙，浩儿为什么会灭你满门。”

“我……我……”，闵进之变了脸色，丑陋的面容更加骇人，见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他，他张口结舌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们……是……”

“是谁？”戈剑锋追问，“是谁，你给老子说出来。”

“是……沈……是沈……”闵进之突然觉得脑袋里一阵剧痛，抱头蹲了下来，嘴里兀自念着，“不是我……不是……是沈……”

“沈？”戈剑锋看着戈浩。

戈浩红着脸，恨恨道：“是沈灵芝那个妖道。”

“沈灵芝”，戈剑锋回头气道：“闵进之啊闵进之，枉你离虹剑名震江湖，我还和浩儿说你是我在江湖中最好的朋友，你居然和沈灵芝那个妖道和起伙来害他。”

“沈灵芝……那个仙绝道人……阿？怎么会是他……”，众人一片哗然，全都鄙夷的看着闵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