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男依然面瘫,甚至好整以暇的在抽烟。
段杀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痛不欲生勉为其难地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表声明对此次行动负责。
还未等他开口,柏为屿一拳把他打成了海盗眼。
段杀摸摸自己的眼睛……依然面无表情。柏为屿按按拳头,打算再添上一拳让他变成熊猫眼。
段杀吐掉烟,支起半边身子捏住柏为屿的拳头,一言未发却莫名的杀气逼人。
柏为屿聪明就聪明在识时务,深知自己是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偷袭得手,要真打起来自己百分百接不了段杀半招。
「流氓!」柏为屿类似于撒娇的骂出这句话,那是发自肺腑的痛骂!
「禽兽!」柏为屿摸了摸自己下身,摸到一手干了的黏液,快疯了!
「混蛋!」勉强穿上他的白色小内裤,柏为屿想起那场荒唐的春梦,想死的心都有了!
「狗养的!」穿上衣服,柏为屿脸部扭曲地呲牙,心里声泪俱下地控诉:天啊……地啊……老子被人上了!
穿上裤子,「王八蛋!」趔趄着往外走,「我会报仇的!」回头找出段杀的钱包,翻出一叠人民币塞进自己口袋里,然后把钱包砸到段杀脸上,「你给我等着!」啪地关上门逃之夭夭。
段杀看看自己空了的钱包,想笑笑不出来,无奈之下骂了句:「操,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但是敌人过于强大,怎么报?柏为屿只剩一丝吐气的魂魄绕了中国半圈,考虑了很多天都没有得到结论,他蹲在妆碧堂门喷着白泡泡,哗啦啦吐出一口刷牙水,颓然地自言自语:「太惨了,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啊……」
杨小空鬼魂一样出现在他背后:「为屿!」
柏为屿一跳老高,怒道:「干嘛啊?」
杨小空揪着他摇晃,「你回来啦!你……」
「回来了、回来了,别晃!」柏为屿扯扯自己的衣服,没好气说:「怎么了?这么想我?」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杨小空,「水痘恢复得很快嘛,疤都快看不见了。」
「我妈给我配了一堆药,在家她整天逼我涂药做面膜,我都受不了了,只好提早过来。」小空笑了笑,转而朝木楼喊:「小七……为屿回来了……」
柏为屿捂住他的嘴,「别叫!」
「为什么?」
为什么?柏为屿鼻子一酸,「没……什么。」
乐正七还在赖床,朦胧中听到杨小空的喊声,便从被窝里探出鸡窝头问魏南河:「小空喊什么?」
魏南河把乐正七的脑袋捂在怀里,许久,很不甘愿的说:「他说为屿回来了。」
乐正七从床上蹦起来,满床打滚着找衣服裤子穿,兴奋得直冒鼻涕泡:「找为屿玩……」
魏南河一把拉住他,「乐正七,我和你说过什么了?」
「别和为屿凑一块疯玩。」乐正七对答如流,心说:疯玩是什么程度的玩儿?
「还有呢?」
「二月中旬去补习班念书。」乐正七垂着脑袋穿上宝尼兔袜子,「南河,我没上过学,有点怕……」
魏南河起身套上件薄毛衣,搂过乐正七亲了一口,笑道:「没叫你念英语和数学,乖,先念着,一切有我。」
要乐正七念英语和数学是完全不可能的,孩子的数学程度只停留在加减乘除,英语也只会乱讲几句,不过语文绝对难不倒他,尤其是古文,绝对比一般文学院的学生要懂得多,历史更是能滔滔不绝的从夏商周讲到元明清。这就是乐正悬的教育,片面地批驳现代化科学教育而回复古代私塾教育,看古文写繁体字,老头儿将毕生积累的深厚古文字知识尽数教给儿子,当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除了在解读甲骨文、金文、战国文字等方面是专家,乐正七过眼的文物古董,不管是瓷器青铜还是玉器金银,几乎没有出现过纰漏,功力绝对不在魏南河之下,而且对各朝各代陵墓的制度特征也是了若指掌,连魏南河都自叹不如,不得不说是一个文物研究的天才。
魏南河考虑了很久,乐正七有这个能力不应该浪费,只要不考理科各项,免除英语考试,拿一个文博系的特招名额应该不难。再说,他还小,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总比他到处盗墓来得好。
乐正七蹦出木楼,揪着柏为屿又掐又拍,折腾了一阵,魏南河在窗口冷眼看着,心下嫉恨:妈的,学校快点开学吧,老子受不了了会打人的!
柏为屿听完乐正七的新年新计划后,不可思议的问:「你要念书?去哪念?」
「南河给我报名了,师大附中的补习班。」乐正七既兴奋又不安。
杨小空插嘴道:「早该念了啊,小七,魏师兄的安排很正确,你听他的没错。」
乐正七看向柏为屿,「你说呢?」
柏为屿也表示赞许:「盗墓总不是能做一辈子的活儿,念吧,只是压力别太大,当玩儿一样就行。」
乐正七蓦然绽开笑容,勾着柏为屿的肩说:「为屿,那以后我每天都要去上课了,谁陪你玩?」
柏为屿往旁边挪了挪,口不对心的道:「你快滚蛋吧,没你烦人我开心死了。」
乐正七呸一声:「狼心狗肺,亏我这段时间这么想你!」
柏为屿悻悻地蹲在一边揪小草,心虚得不敢多看乐正七一眼。这种哀怨情怀很容易理解,就像一个失身的女子,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咳,在心爱的男孩面前,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痛彻心扉!
不要觉得这个词搞笑,意外失去处子之身的柏为屿同学的心境就是如此,他没心思多考虑和魏大师兄之间的泼醋大战,只能哀叹命运的不公,缅怀一下自己没能保卫住的贞操,呜呼哀哉。
第八章
夺走柏为屿贞操的段Sir,他心里想什么没有人会知道,他不是个会把心事放在脸上的人,此时正一脸云淡风清的开车送自家弟弟和夏威去机场。
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段和把鸡蛋在门上磕了一下,开始剥蛋壳,段杀冷不丁冒出一句:「段和,给我发现有一点蛋壳掉在我车里,我一定给你好看!」
段和「哦」一声,小心把壳剥进塑胶袋里,然后把蛋递给夏威,压低声音说:「我哥最近心情不好。」
「这你也看的出来?」夏威接过鸡蛋咬了一口,闷闷的转移话题道:「段和,你看,我手上的冻疮好了。」
段和握着他的一只爪子揉了揉,笑道:「明年还会再长。」
「明年我躲到暖和的地方就不会再长了。」
「躲哪里?」
「广东、海南,找一个不下雪,冬天只要穿一件薄毛衣的地方。」
段和把夏威的手放到自己唇边,「我答应你。」他在对方手背上小小的咬一口,唇角溢满笑意。
夏威垂下眼帘,默默地喝着牛奶,出奇的乖顺。
「呵,你也会害羞啊。」段和笑着把夏威的手塞进怀里捂着。
多余的话不用说,喜不喜欢也不用挂在嘴上,咸蛋,你吃蛋黄我吃蛋白;金橘,你吃甜甜的皮我吃酸酸的肉;雪地,我在前面走,你踩我的脚印后面走;游戏,我刷装备,你打通关,今年带你来见公婆,明年回来拜天地,哪怕你不乖不听话,怎么任性怎么闹腾我都能忍受,我有多喜欢你,我不知道,但你一定知道。
到了候机室,段杀把弟弟拉到一边小声说:「那小子没正经,你别对他太好。」
段和失笑:「哥,忙你的去吧!」
段杀也觉得自己管太宽了,便住了嘴,敷衍地点点头,「我没事,等你登机了再走。」
段和回到夏威身边坐下,挑起眉毛将夏威上下看了一番,「小蛮。」
夏威一愣:「为什么叫这个外号?」
段和捏捏他的脸,「突然想起来了,觉得很可爱。」
夏威拍开他的手,「我想喝点水。」
「上飞机喝吧。」
沉默一阵,夏威唤道:「段和。」
「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叫叫。」
「神经。」
「和哥哥。」
「别恶心。」
夏威扳过段和的脸,旁若无人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老婆。」段杀重重咳一声,挪到半米之外的椅子上摊开报纸看起来。
段和脸上有点热,「别闹!」夏威叹了口气,在段和的鼻梁上又落下一个吻,无声地说句:我真舍不得你。
段和觉出了异常,问:「你怎么了?」
「我想尿尿。」
段和翻白眼,「快去快回。」夏威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看了段和一眼。
段和不耐烦了:「又怎么了?」
夏威踌躇着说:「我有点想念辣子蒜羊血。」
「想念个屁啊?一到西安就带你去吃。」段和扬起嘴角,笑容灿烂得让夏威眼圈儿瞬间红了。
夏威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段和刚开始还没多在意,直到广播开始催促,他才焦急地在原地打转,掏出手机拨通夏威的电话。
熟悉的铃声在身边响起,段杀神色骤变,顺着铃声从行李箱外层找到夏威的手机,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矛盾而悲哀地望向自己的弟弟
……闹剧,你们这哪是谈恋爱,分明是场闹剧!
段和的思绪嗡地空白成一团,不知道自己遇到了怎样一个情况,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钱包不见了,只留下两张机票。
段和在候机室像无头苍蝇般寻找他毫无预兆地消失了的恋人,人来人往,没有他要找的人,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夏威……夏威……」
段杀从后面拉住他,「段和,你怎么还没明白?那无赖逃了!」
段和木然地摇摇头,他宁愿相信一切都只是那个爱捣蛋的小子恶作剧,「夏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从认识到相爱,一路下来,他迁就再迁就,实在想不出自己错在哪里。
半小时前在候机室大门口,两个人拉了拉手,他嘱咐道:「西安比这冷,大衣带在身上。」夏威捂着他的耳朵假装要和他说悄悄话,却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
如果有一点点良心,对他有一点点爱,那人又怎么会忍心如此愚弄他?
「夏威……」段和站住了,眼泪无法控制。
他今天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所谓的恋人,爱来得太快,他还来不及辨认对方是如何无耻如何残忍的人,就将整颗心遗落在这个机场。
有人即将分开,他们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有人久别重逢,他们喜极而泣,笑容上挂着泪。
候机室里的人都在好奇地观望着他,只有他显得那么多余而又莽撞,既可笑又可悲。
整个候机室都在泪水中模糊,第一次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能付出的绝不会吝啬,他从小没吃过亏,不懂得该如何给自己留下一丝半点退路。其实他早应该知道,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那人就告诉他,「我这辈子做了不少亏心事,去年在武汉认识一个女孩;今年年初在乌鲁木齐交了个女朋友;暑假在上海又找了个空姐……」一点都不好笑,原来都不是笑话,自己不是那人欺骗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开学,研究生处例行会议,魏南河开车到系楼底下,兜兜转转找个停车位停进去,三人从车上下来往系楼走,魏教授整整领带走在前面;柏为屿吊儿郎当的跟在后面;杨小空走没几步让自己的鞋带绊了一脚,忙蹲下来系鞋带。
白左寒教授的陆虎也缓缓驶到系楼底下,魏教授手插着口袋,笑着招呼道:「左寒!挺早的嘛!」
柏为屿唤了声:「白教授。」
杨小空从后面追上来,乐呵呵地打招呼:「白教授。」
「嗯,你们好。」白教授从车上下来,一脸愁苦,歪歪地走过来扯住魏南河:「大事不好了!」
魏南河一惊:「怎么?」
「陈诚实初试通过了。」
魏南河忍笑:「恭喜白教授,其实我早预料到了,这个学生是抱佛脚大王。他研二的美学没有上过一节,临考前背了三天考全系第一名,工艺美术史他年年没过,不是因为笨,完全是因为不重视。」
白左寒长吁短叹的道:「我刚当上硕导就遇上这么倒霉的事,真是时运不济!反正我不要他,老兄,我就是准备和你商量这事,复试无论如何把他给我刷下去。」
「怎么刷?你又不是不知道,复试的理论考试考生名字是全封闭的,况且专业考的是半身色彩人像,他的强项。」
「我不管……」白教授咬牙切齿:「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魏南河无可奈何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白教授很坚决,「兄台可有妙方?」
「今年报你的研究生全部刷下去,就不会有漏网之鱼了。」
柏为屿在一边扼腕叹息:「暗箱操纵,学术腐败啊!」
白左寒挥挥手,「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两只叫兽勾肩搭背进系楼办公室里谋略去了,杨小空踢踢脚底下的石子,看着白左寒的背影,仿佛打击颇大,惊愕道:「柏师兄,白教授怎么这样?」
柏为屿嗤笑:「他怎样?」
杨小空低下头,很沮丧的说:「我和他接触了几年,他一直都很好的……反正不是今天这样。」
柏为屿吐槽道:「他在学生面前当然装得温文尔雅、严肃高贵,你以为他就真的是朵白水仙了?」
杨小空反驳:「别这么说白教授,你才是白水仙!」
「我只是打比喻嘛,你急什么?」柏为屿悻悻然摸摸鼻子。
「我哪有急?」杨小空抬腿就走,转移话题:「不过白教授用这种方法把陈师兄刷下去确实不太厚道……」
柏为屿拍他一把,「瞎操什么心呢?白教授做什么准备工作都没用,复试的几个改卷老师全部会临场倒戈。」
「为什么?」
「你看着吧,」柏为屿高深莫测地一扬下巴,「一个礼拜之内见分晓。」
过了两天,轮到乐正七开学报到,魏南河从师大附中领回小孩的校服,嘱咐道:「那个学校校规很严格,你乖乖念书,别闹腾。」
一般来说,没条件上学的孩子都渴望上学,有条件上学的孩子都憎恨上学。我们的七仔小朋友刚到上学年龄就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没能接受法定的义务教育,虽然在知识的吸收方式上难以评定对错,但确实是失去了正常与社会接触的能力,现在面对的是怎么学会和老师同学们相处,今后将面对怎么在大社会里生存,这是魏南河想让他学会的第一门课。
乐正七这个孩子被保护过度了,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社会的险恶,眼里永远没有坏人,这一点是他可爱的优点也是致命的缺点。魏南河舍不得让他去接触社会,一度自私的想把他藏在自己的羽翼下宠一辈子。魏教授不是没学过教育心理学,所以比谁都更知道这个念头的愚蠢和不可行性,乐正七不是谁的私有财产,应该让他去认识社会,有竞争有是非有阴谋而又丰富多彩的社会。
乐正七兴奋得一晚难眠,翌日早上起来穿好校服,摇摇魏南河催道:「快起来!不然要迟到了!快快快,帮我系一下领带。」
魏南河打着呵欠起身,边帮乐正七系好领带边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苦笑,觉得自己的心态一下子老了十岁。
校服这个东西,是好看的人穿着越发好看,难看的人穿着越发难看,不分男女。乐正七穿着这身校服显得既天真又性感,嗜好下载校园系列黄片的制服控柏为屿同学看了恨不能把那小屁孩关起来狠狠蹂躏。
乐正七斜斜背着个单肩包,手插在口袋里走过来,雀跃的道:「为屿,你看我的校服!」
柏为屿痛苦的捂着鼻子,费尽千辛万苦忍住喷鼻血的欲望,说:「实在是太难看了!」说完撒腿就跑。
乐正七一头黑线,不安地摸摸自己的校服:真的难看到这个地步吗?
杨小空比较实诚,红着脸说:「好可爱。」说完也忙不迭逃走了。
魏南河闷哼一声,嘴上没说什么,心下怒骂:妈的!一群兔崽子,最好别打我老婆的主意,不然别怪老子玩儿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