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华落尽（第一卷）——安绯

林凡更尴尬了，他不知该怎么说，只好笑笑。

“小星！……”陈颖白皙的脸上满是红晕，她对着那个女生低低的嗔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全身就像长满刺般的不舒适，总算等到这场生日派对结束了，他赶紧告辞。

“林凡……”还没来得走，陈颖就在背后叫住了他。

“嗯？……”林凡只好转过头。

“今天真是谢谢你能来，我，我很开心……”说着她的脸上又是一片绯红。

“哦，没事，不用这么客气……我，我有事先回去了……”林凡干巴巴的说道，陈颖的态度让他只想快点离开。

“嗯……以后多联系……”细不可闻的声音，陈颖低着头说道。

林凡点点头，匆忙离开。

夜晚的校园很安静，隐隐会传来一些情侣间的细语。林凡觉得有点冷，抱着双臂加快步子往寝室赶去。

经过离宿舍楼不远的那片小树林时，林凡看到前面有两个人在激烈拥吻，他脸上红了红，转过身就想从别的路回去。

“舒……炎……舒，舒……炎……”轻微的呻吟声，带着丝丝的迷乱，很细弱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到林凡的耳中。

第二十七章：羞辱

‘舒炎？……’不大的声音却让林凡如遭雷击般的僵直在那里，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勇气转身去确认那拥吻的人中是否有他认识的舒炎。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断的充斥着他的耳朵，刺激他的神经，整个人就好像被定身术定住无法动弹。应该赶快离开，脑中有个理智的声音对他说，他也很想离开，但一旦挪动脚步，心就莫名其妙慌得厉害。短短的几分钟，林凡却感觉像是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身后的热吻依旧继续。

或许是鬼使神差，或许是一时的大脑当机，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林凡都想不出最后他是为了什么而回头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他倒抽口气，同时心脏一阵阵的抽痛。虽然路灯很暗，但他还是从那紧贴的侧影清楚的辨出其中较高一些的那个人是舒炎，而另外一位却是个男生。

两人紧紧的相互搂抱着接吻，林凡脑中一片空白，而后从脖子一直红到头顶。

而那正在相互啃噬的两人也终于察觉到这股强烈的注视，那个年纪看起来要小点的男孩推了推舒炎，小声的说道：“有人在看着……”

舒炎哼了一声，没有看过来，只是不耐烦的说道：“他爱看就让他看好了！”

说完扣着他的后脑再次吻上那男孩的嘴唇。

后来林凡想那个时候他身上的某个关键的零件一定是坏掉了所以他可以静静的看着，而以往看电视时看到接吻的场面他都会满脸通红的不敢抬头看，还因此被舒炎取笑说他还是个没长大的纯情小孩，但现在他的面前上演着这场热辣辣的真人秀，他却既没有低头也没有离去，只是愣愣的看着。

这个诡异又尴尬的情景持续了几分钟，舒炎终于推开被他吻得全身发软正靠在他身上喘息的男孩，身上带着怒气转头看向这股视线的来源，看到呆在那里的林凡，舒炎原本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黑着脸，不屑的哼了声，拉着那男孩就要离去。

经过林凡身边的时候，见他还是在傻傻的发愣，舒炎冷冷的说道：“怎么？傻了吗？亲眼见到男性之间的接吻，冲击过度了？一副呆头呆脑的傻样……”

林凡站在那里，双脚就像是被万能胶水牢牢的粘住，他茫然的看着舒炎，好像没有听懂他说的话。

“你不是直男吗？不是一直觉得同性之间的亲密接触很可耻很恶心吗？怎么？觉得恶心还看的这么目不转睛，你心里还真是变态！”舒炎俯视着他，脸上满是讥笑，“莫非，你本质上也和我们一样？……”

林凡动了动嘴，“我不是……”

“哦？你刚才那副入神的模样好像在说你就是呢，还是说你已经饥渴到连同性之间的接吻也可以接受了？怎么，离开我以后没有找到适合的女生吗？没有人帮你解决那方面的需要么？……”

林凡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的这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他以为很了解的人，一直以来，舒炎虽然有时会不正经的说些让他脸红的话逗他，但是这么露骨粗俗带着满脸鄙夷的话语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也一直不敢相信而且从没想过有一天舒炎会带着这种嘲笑与不屑的神情羞辱他。

全身抖了抖，林凡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想不出还可以说什么。没有见到舒炎的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幻想着如果能重逢，即使是远远的看一眼，他都会很满足，或许还会填补他这么多日来心中那莫名的空虚。

现在终于见到了，舒炎的冷笑与羞辱却击破了他所有的幻想，那些以往的时光果然只有他一个人当成宝贝般珍惜着，所有的美好随着那天舒炎的离去都已飘散在抓不住的空气中，留下他对着那段曾经不断地回忆。

站在他面前确实是他认识的那个舒炎，却让他觉得如此陌生，林凡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几个星期的时间会让一个人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者说，其实舒炎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因为以前在乎他，才小心翼翼的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他？……

见他又陷入深思，舒炎的眉头皱的更紧，他提高声调不耐烦地说道：“你是真傻了吗？怎么一段时间没见，身上一点生气都没有！脑子坏了吗？！”

一直搂着舒炎的那个男孩出声问道：“舒炎，你认识他吗？”

“认识，岂止是认识！”舒炎斜眼说道：“不过他是直的，又直又傻！”

男孩疑惑的看着林凡，然后说道：“可是他那副表情好像要哭的样子……”

这次舒炎没有接话，眉头皱成一字，幽深的双眼盯着林凡，不再出言讥笑，只是静静的看着。

林凡觉得今晚真的很冷，寒风吹的眼睛痒痒的，他下意识的缩着肩膀，抱紧双臂，本来就瘦弱的身体现在看上去更是单薄。

舒炎还在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看穿一样。或许是自己这副可怜的样子让他看着都觉得厌烦吧，林凡这么想着然后努力的抬起脚转身，他想快点从面前相互搂抱的两人身边离开。再待下去，他怕那一直抽痛的心脏负荷不了。

第二十八章：失落

林凡匆匆离去，他走的很急，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两人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终于回到寝室了，看着镜子里自己落荒而逃的狼狈，原本低落的心情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为了平息身上那股燥热，林凡开着冷水淋了个凉水澡，但冲了将近半个小时，除了皮肤上所感受到的冷意，心里的烦躁像是有增无减。

想着再呆下去，除了让自己感冒的机会增加以外，这个凉水澡并不会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林凡便关掉水龙头，走出浴室。

“你脸红通通的，怎么了？”程玄已经回来了，看着林凡一脸通红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林凡边擦头发边说：“哦，没事，可能刚洗了澡……”

“你用的是冷水吗？身体怎么不断的发抖？看起来好像很低沉，发生什么事了吗？”程玄靠近了些问道。

林凡擦着头发的手停了停，然后赶紧坐在凳子上，控制住在战栗的身体，努力隐藏那乱糟糟的情绪，说道：“我不冷，没事……”

“哦……”尽管满腹的怀疑，但是粗神经的他并没有深入的想下去，相信了林凡的话，于是换了个话题，“你今天不是去了那女生的生日庆祝会吗？她叫什么名字？”

“陈颖。”没有继续就他的心情发问，林凡松了口气。

“她哪个系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呃，她和我们同班……”对于程玄这种很少出现在课堂以及班级活动中的人，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惊讶。

“我们班的？！”显然，程玄吃了一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凡看他惊讶的样子，说道：“你要是有印象那才奇怪……”

程玄抓了抓头发，笑了笑，想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翘课翘活动的次数实在太多，讪讪笑了两声，“长的怎么样？”

经程玄这么一问，林凡才想起他并没有特别的注意到陈颖的外貌，但声音感觉甜甜的。

“应该还好吧……”林凡用不太确切的语气说道，接着补了句，“声音很好听……”

被程玄盯得毛骨悚然，林凡不由的问道：“你干嘛？”

“你不会是对她上心了吧？喜欢上她了？……”

“什么？！”自己那句敷衍般的回答竟然被他推出这个结论，真不知道他大脑回路是怎么构成的，林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啊？！”

“嘿嘿……”干笑两声，程玄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只是替某个人担心一下而已啦……”

“替我吗？”林凡瞪了他两眼，“我还不至于那么饥渴！”

“饥渴？！”听着这两字从林凡口中蹦出来，程玄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的说道，“小凡，我没那层意思啊，还有，你怎么会忽然间用这么富有爆炸性的词语？……然后，那个，我不是在替你担心……”

林凡哑然，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刚才舒炎讥笑他饥渴，自己下意识的就蹦出这话来了吧。一想到舒炎，那极具冲击性的场面和他脸上不屑的表情又呈现在眼前，好不容易有点平复的心情也跟着难受起来。

“你发什么呆啊？”看着林凡脸上愣愣的失落的表情，程玄满腹的狐疑。

林凡放下手中的毛巾，说了句：“我有点累了，想先睡觉了……”

说的好好的，突然就要睡觉，程玄更是摸不着头脑，猜测他心里有事，虽然有些担心，但林凡不说，他也不能追着问不放。

拉着被子把整个脑袋都蒙住，林凡睁着眼睛全无睡意，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还是很不争气的发现自己前些日子的空虚是因为舒炎不在身边，而今晚的意外重逢则完全是有惊无喜，除了被奚落的落荒而逃，剩下的就只有伤心！

林凡翻了个身，一想到舒炎搂着那个男生接吻的画面，他就觉得浑身好像被蚂蚁咬了般又痒又痛，胸腔闷的难受，心情就像是被外面呼呼吹着的寒风直接刮进了冰窖中。

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烦躁，作为朋友，看到他找到了喜欢的人不是应该为他感到开心吗？虽然是同性，但只要舒炎觉得幸福，自己应该祝福他的，不是吗？为什么反而会觉得这么的失落难过，就像是被人挖空了似的心里空落落，还隐隐的泛疼。

“小凡，说不定你也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试试看？”舒炎的话突然就浮现在脑中，林凡一惊，身体僵住。不会的，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同是男性的舒炎！林凡在被窝里使劲的摇头，不断的说不是那样的，自己会伤心只不过是不适应一直以来对自己都是笑眯眯温柔有加的舒炎那冷漠的语气和嘲讽的表情。

而在慌乱的时候，林凡没有察觉到今晚那场拥吻带给他强烈的冲击和不适感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有舒炎！当看到舒炎拥着那个男孩时，林凡的心脏不堪重负地抽痛……

第二十九章：忧伤的梦

头痛的厉害却一直都没有睡意，林凡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程玄也已经睡了，寝室漆黑一片，而他却越来越来清醒。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糟糟的事，可大脑就像失控一样，一闭上眼舒炎那冷嘲热讽的神情就会蹿出来，搅得他心里揪成一团。

林凡只好睁着眼睛数绵羊，数着数着就忘了刚才数到多少了，叹口气再从头开始，折腾到快凌晨了，才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只是头很胀脸上很热。

“小凡？小凡……”

有人在推自己，林凡翻了个身。

“小凡！！！”

好吵啊，林凡睁开眼就看到程玄俯身在瞪着他。

“怎么了？……”外面天还是阴阴的，林凡感觉才睡着不久，头很沉。

“今天有课啊！你不去上课吗？”程玄惊讶的望着他，“你还没翘过课吧？”

“哦……”林凡才想起今天上午好像有英语。他揉揉头想起身。

“唔……”怎么回事，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头又沉又痛。

“不舒服吗？”察觉到他的反常，程玄坐在床边问道。

摸了摸正在发热的脸，林凡挣扎着起身，说道：“没事，可能昨晚睡的太晚了……”

一下床，林凡就感觉地面一直在晃，闭上眼然后睁开，感觉晃的不那么厉害了才摇摇晃晃的去洗漱。

程玄连忙扶住他，然后惊叫道：“小凡，你的手好烫！”说完把手伸到林凡的额头上，对比了自己额头上的温度后一脸严肃的对他说：

“小凡，你发烧了！赶快回去躺着，今天别去上课了，等下吃点退烧药，要是还没好就去医务室看看。”

林凡不以为然的对他笑笑，“我没事，等下就会好的……”说着要坚持去上课。

程玄扯着他来到镜子前，说道：“没事？你自己看看，满脸的憔悴！”

镜子里那张红的有些异常的脸上写满睡眠不足精神恍惚，林凡缩了缩肩膀，确实，他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很难让人觉得他没事。

拗不过程玄，林凡只好又躺在床上，看着程玄摸出体温计，给他测体温。看着程玄一脸的关心和担心，林凡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不管怎样，至少他还有程玄这个朋友。

“哇！……”程玄眼睁得很大，把体温计递到林凡眼前，说道，“还说没事，都38.6℃了！”

难怪昨晚头疼的那么厉害，原来是发烧了。

“去医务室吧，免得等下烧的更难受。”

林凡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了，我睡一觉就会好的……”

程玄坚持要他去医务室看看，而林凡则一直说只要睡一觉就行，最后林凡在程玄的监督下吃了片退烧药躺下休息。

看林凡好像睡着了，程玄才轻手轻脚的关上寝室门出去。

林凡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一直都睁不开眼，于是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躺着。

感觉寝室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然后站在他的床前静静的低着头看着他。林凡想这应该是梦吧，如果是程玄回来了会叫醒他再测体温的，而除了程玄没有别的人会来他的寝室看他。

梦里也能感觉到那人注视着他的双眼中带着浓浓的深情，但又有些忧伤，是自己让他难过了吗？正想着的时候那人坐了下来，似是迟疑了一下会，伸手抚上他的脸，轻轻地抚摸了一会，那只手沿着他的额头慢慢的往下，抚过眼睛、鼻子，最后停在他的嘴唇上。双唇被他的指腹不断的摩擦，身上竟有一丝奇怪的热流流过。

很长时间后，那只手终于从他的嘴唇上收回，而后却又握住他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摩挲，似乎还在喃喃的说着什么，脸上的哀伤让林凡努力的想醒过来结束这个充满伤情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