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动作令云天恍然一怔,在皇宫时时赵轩煜也喜欢这么闻他的头发,好像他头上戴着花儿似地。
赵海倾见他心不在焉,略一思考,眉间顿时闪过一丝愠怒。
云天被赵轩煜困在皇宫这么多天,也不知吃了什么苦,可恨的是他当时竟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留下……
这次行军,他定要把这笔账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赵海倾不敢将心中所想表示出来,害怕勾起云天不愉快的回忆。云天兀自沉默了一阵,突然道:“前不久,我从你弟弟那听来一件男人受孕生子的事……”
赵海倾诧异又好奇,“哦?世间还有这等奇事?”
云天不敢说赵轩煜想让他生孩子,只说是和赵轩煜闲聊时得知的。赵海倾听后也不以为意,觉得此事太过荒谬,大约只是谣传。
“男人即便能怀上子嗣,到时又要从哪里生出来?剖腹取子太过凶险,本王可不愿云天吃这种苦。”
云天嘿了一声,“既然你舍不得,那你生吧。”
赵海倾向下缩了缩,像个孩子般将脑袋拱进云天怀里,短短的胡茬弄得云天又痒又麻。
“你我二人相伴一生也很快活,要孩子做什么,生出来气我们么?魏家的小虎你也见过,调皮捣蛋,很难管教,他本想再要个女儿,却没想到第二胎还是个儿子,这下魏副将要头疼了。”
两人胡言乱语说了许多,连一些十分幼稚的话都说得津津有味,若是叫外人听见王爷和王妃的谈话内容,怕是要笑掉两颗大牙。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龙腾大军在北方的某个军事驻点落了脚。
这座城虽然人丁不旺,但也有粮仓、酒馆之类的买卖之地,军队一进来,立刻显得充实了许多。
云天睡了许久的帐篷,好不容易见到了床,欣喜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他需要保持着另外一种模样,因此很久没洗过脸了,早就像个脏兮兮的叫花子。赵海倾也不嫌弃,照样在没人时对他又亲又抱,短短二十来天竟比以往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
云天在床上打了个滚,又害怕弄脏床铺,连忙跳了下来。
“这里好像挺缺水吧,收拾起来一定很不方便,不然我还是……睡帐篷去?”
赵海倾摇摇头,“等太阳落山后,本王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哪儿?”云天来了精神。
赵海倾微微一笑,吐出四个字:“大离王城。”
第二十九章:夺位
龙腾和大离即将开战,按理说赵海倾不该在这种时候以身涉险,然而他一副胸中自有打算的模样,云天也不好多说什么。
往北再走数十里便是两国边界。二人在前往大离的途中遇到一条河,云天总算痛快地洗了把脸,将隐藏许久的真面目露了出来。
及至到了大离,天色已完全黑了。城门口站着一排膀大腰圆的壮汉守卫,也不知赵海倾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卫兵看了一眼就恭敬地将他们连人带马放了进去。
云天大奇:“这人怎么轻易就把敌国将领放进来了?也不盘查一下?”
赵海倾故作神秘地摇摇头,牵着缰绳,和云天骑着马漫步在大离王城的街道上。
塞外之国果然与中原十分不同,这里没有亭台楼阁,民居大多是帐篷。不过虽说是帐篷,但它们看上去色彩明艳、宽大坚固,远非行军打仗时的帐篷可以相比。
大离最常见的植物是一种叫做“龙翼草”的东西,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长着几丛。龙翼草的叶片像是放射状的尖刺,闻上去有种奇异的冷香。
赵海倾道:“这草可以用来酿酒,味道很不错,待会儿带你尝尝。”
王城中央有个广场,远远看过去火光冲天,等到走进了一瞧,才发现那里有堆巨大的篝火,旁边围了一圈人正在喝酒吃肉。
当地的男人大多体型壮硕,穿着动物皮制成的袄子更显剽悍。赵海倾身着战甲,云天长袍广袖,二人一个威武一个俊美,倒是吸引了几名少女的注意。
云天本以为他们会受到排挤,还有些担忧,可赵海倾一开口,居然用当地语言和他们交流了起来。
大离人民在云天印象中是个有点野蛮的民族,这大约和云天在龙腾听过的传闻有关。然而今日一见,云天却发现他们十分热情豪放,脸上的笑容真诚而友善,令他略感意外。
云天正好奇地猜测着赵海倾和大离人民的谈话内容时,忽然听见一道朗笑破空传来:“哈哈哈哈——王爷果然信守约定,没有教我失望!”
循声看去,只见最大的那顶帐篷里走出一个非常英伟的男人。他高鼻深目,一头微微卷曲的黑发松散地披在肩头,脖子上戴着一挂虎牙项链,肩宽腰窄,身形如豹,相貌英武而霸气。
赵海倾和他碰了碰拳头,向对方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王妃。”
大离王“哦?”了一声,看向云天。
他原以为宁王娶的男妃会是个娘们兮兮的男人,就像那些唱曲儿的,没想到这少年好看归好看,眉宇间却自有一股英气,举手投足也颇显豪放,比他想象的要顺眼许多。
“宁王妃,幸会!”大离王单手按着肩头,友好地对云天行了个当地的礼,云天也连忙向他抱拳致意。
当地人很少有能听懂中原话的,见大王对这两个外来人礼遇有加,看着他们的目光又带了几分好奇。
这里虽然比不上中原物产丰饶,但一国之主的生活条件也不会差到哪去。云天随赵海倾走进王帐,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最令他稀奇的不是那些风格粗犷的摆设,也不是别具风情的塞外美女,而是大离王居然养了一只威猛的白虎当宠物!
云天看着百兽之王温顺地伏在大离王脚下,别提多羡慕了。赵海倾见他一直盯着那白老虎看,一句话便将云天的念头击碎:“这老虎除了大王之外谁也碰不得,它咬过的人没有能活下来的。”
云天讪讪地别开目光,又将注意力转向刚呈上来的烤全羊。
二人在大离王的盛情招待下吃饱喝足,赵海倾便与大离王去军帐议事了。
事到如今,云天多少也能猜出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共同利益在促使他们合作,不过像这种关乎国家的大事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于是云天自觉地溜出门外打算散散心消消食。
到了半夜,赵海倾才返回大离王给他们安排的帐篷。
云天刚睡得迷糊,习惯性地抓住他的胳膊问:“事情谈完了?”
“谈完了,”赵海倾顿了片刻,亲了亲他的脸颊道,“云天,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直说吧,咱们俩之间还这么遮遮掩掩的。”云天一听赵海倾需要自己,立时来了精神,骨碌一下坐直了身子。
“听闻凤翔有座乌金山,盛产精铁,炼出的大都是神兵利器,可有这等事?”
云天微微一愣,含糊地说:“似乎……是听说过……不然,我写封信回去问问?”
他穿越而来,对凤翔的背景自然不甚了解。赵海倾也没有怀疑,只是眉宇间有股焦急之色:“恐怕来不及了,我们现在急需一批兵器,如果凤翔愿意提供,那么我与大离的合作就会顺利许多。”
云天大胆地猜测:“海倾,你是不是想和大离一起攻打赵轩煜的军队,彻底摧毁他的皇权?”
赵海倾眼中精光一闪,赞许道:“不愧是我的王妃。”
云天思考片刻,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我明日就回凤翔找皇兄说这件事。”
赵海倾脱了战甲,钻进被窝搂着他,有些疲惫又有些庆幸地叹了口气,“还好有你……”
云天抬起头,发现他眼圈乌青,鬓角发丝凌乱,居然显出几分憔悴。想必他们分开的这些天,赵海倾过的很不好。
“放心吧,皇兄早就被你弟弟那狮子大开口的家伙压得喘不过气了,你要是答应他减少岁贡,他肯定很乐意和你合作。”
赵海倾笑了笑,“但愿如此。”
他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中刹那间绽放出绝对自信的光彩,竟有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云天脑中恍然间出现赵海倾身穿龙袍、群臣在他面前跪成一片的情形。这个男人本就生的俊美,如果登上王位,又该是何等风采?
“陛下,等你当了皇帝,准备赏个什么官位给臣?”
赵海倾一捏云天的鼻子,好笑道:“皇后之位你可有兴趣?本王不会再纳妃子,整个后宫都是你的。”
云天切了一声表示不屑,“我还是开我的火锅店吧,赚钱比当皇后有趣。”
次日赵海倾快马加鞭地赶回军营,而云天则与段鸿方前往凤翔找他的皇兄要兵器。
半年未见,从前的凤翔太子已登上王位,显得越发膀大腰圆了起来。太子妃做了皇后,也有些心广体胖,云天乍一看见这两个肥蛋,差点没认出来。
“云天皇弟……?”中皇逸飞对于他的到来十分意外,“你怎想到回来省亲……”
云天咳了一声,道:“皇兄近来可好啊?”
他“出嫁”以后竟变得如此正常,中皇逸飞登时愕然地张大嘴巴。云天心叫糟糕,忘了自己以前是个傻子,连忙随口扯谎:“我去了龙腾,骁骑将军找来一位神医为我开了几剂药,我的脑袋便好了。”
中皇逸飞咧开嘴巴点头:“看来宁王对你不错,为兄放心了。”
云天和他联络了一阵兄弟感情,便开门见山道:“皇兄,我这次来是想问你借些兵器。”
他说明来意,中皇逸飞考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宁王……真的能赢?若他败了,赵轩煜绝不会放过你我,恐怕到时凤翔生灵涂炭,你与宁王也没有好日子过。”
云天站起来走了两圈,沈声道:“皇兄觉得龙腾还有哪位大将能打败宁王?他此次万事俱备,只欠东……只欠兵器,连大离都答应与他合作了,皇兄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何况凤翔每给赵轩煜缴纳一次岁贡就几乎掏空国力,皇兄真的甘心?”
中皇逸飞自然是不甘心的,他做梦都巴不得赵轩煜一跤摔死,之前他惧怕骁骑大将军的神威,只有默默顺从,可如今连赵海倾本人都起了反心,他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
云天只用短短半个时辰就敲定了兵器的事,双方郑重其事地签了一纸合约,中皇逸飞答应将五千件一等兵器以及数十件神兵赠予骁骑大将军,而事成之后赵海倾必须履行今日的承诺。
在凤翔皇宫用完晚膳后,云天发现段鸿方一直蹙眉不语。这与他一贯的风格很不相符,云天不由好奇地问:“段兄,怎么啦?”
段鸿方吁了口气,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师兄,这么久了都没有他的消息,我怕……”
他一提这件事,云天也觉得心里发慌。自他们离开龙腾后已过了将近一个月,敖沈音却像掉进大海一般杳无音信,确实令人担忧。
段鸿方道:“我应该回去看看,说不定师兄已经暴露身份了。”
这个时候回龙腾显然是不理智的,云天安慰他道:“敖兄的易容术天下一绝,哪会那么容易暴露?也许他已经脱身了,正在往军营赶呢?你这个时候回去也只会打草惊蛇。”
段鸿方也觉得如此,只得慢慢点了点头,“如果开战前还等不到师兄,小爷就第一个闯进皇宫找他。”
虽然二人做出了不同版本的猜想,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真的多虑了。
当云天和段鸿方带着凤翔王赠送的兵器赶回赵海倾的军营时,竟发现敖沈音已经平平安安地坐在军帐里喝茶,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这次易容了成一名军师,留着一绺仙风道骨的胡子,据说是从赵轩煜的某个亲信那里得到的灵感。
段鸿方见师兄一根汗毛都没掉,登时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深深出了口气:“吓死我啦!师兄你隐藏得还真够好的!我这一路提心吊胆,生怕你被赵轩煜那登徒子占什么便宜……”
“为免落人把柄,我只好不与你们联络。”敖沈音挑了挑眉,“说起赵轩煜,他最近忙得很,没空搭理我,害我一直没机会展示我的易容术,当真可惜。”
云天擦了把冷汗,对敖沈音感到有些无语,“既然大家都没事就再好不过了,你们二位今后有什么打算?”
段鸿方想了片刻,道:“如果王爷此战能胜,我就和师兄回去看望师父。”
云天一听,立刻涎着脸道:“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回去……”
段鸿方朗声大笑:“怎么,拜师之心还不死啊?我师父是没戏了,他天天说我们这帮弟子要气死他,他再也不收徒弟了,不过你可以考虑考虑拜入师叔门下,你吃了师叔的仙丹,占了这么一个大便宜,总该有所表示吧?”
有个会炼仙丹的师父也很不错,云天越想越觉得段鸿方的师叔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欣然道:“他老人家叫什么名字?喜欢什么东西?我好备些礼物。”
“师叔的名讳我们也不知道,他自称白风真人,师父叫他疯老头子。”
“……”云天大汗。
“师叔也没什么特殊爱好,就爱炼丹,你若是能找到一些稀奇药材送给他,师叔一定会很高兴。”
云天点头,默默算计着赵海倾的宝库里有些什么好东西。
又过了五天,赵海倾接到消息,说魏振山已将一些重要将领的家人迁去了安全的地方,正在想办法将赵轩煜的军队引出皇城。
赵海倾见时机成熟,立即下令将赵轩煜派来监视他的两名副将秘密囚禁起来。
那两个人显然没想到赵海倾会这么做,吓得手脚发抖还强作镇定地对他破口大骂,云天坐在旁边挖着耳朵道:“二位大人省省力气吧,现在水资源稀缺得很,你们喊破喉咙也没有可以润嗓的东西。”
云天易容成了一个小厮,他们自然不知道他就是宁王妃,纷纷向云天吐口水:“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将指手画脚!赵海倾你这叛贼,陛下定会诛你九族,让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云天笑道:“你们都是文明人,怎么能随地大小便?还有,宁王可是你们老大的亲哥哥,他要诛九族,岂不是把他自己也诛掉了?”
“赵海倾!你夫人现在在陛下手里,你敢这么对我们,就不怕陛下杀了宁王妃?!”
赵海倾浑不在意地保持着看兵书的动作,云天又是一阵好笑,“二位真是贵人多忘事,布泽日那天还笑得跟朵花儿似地向我敬酒,现在却认不出我来了,莫非是老年痴呆?”
他们面面相觑,这才猛然发觉这少年的声音有些耳熟。
“不、不可能……你怎会是……宁王妃明明就……”
“有眼无珠,孺子不可教也。”云天失望地拂袖而去。
次日,赵海倾和大离王努依尔率领着神策军以及一支剽悍骑兵浩浩荡荡地启程,两面军旗在上空猎猎飞舞,军号奏响,战歌震天,恢弘的气势燃烧着每一个士兵的热血。
赵轩煜草菅人命、强迫兄长娶男人为妻,甚至霸占皇嫂的罪行早就在军中流传开来,更别提他对周边国家赶尽杀绝的做法早已激起民愤,因此这回赵海倾率兵讨伐龙腾皇帝,竟得到了多方支持。
云天为了取得其他国家的信任,为赵海倾写了许多建议,包括通商、通婚,减少岁贡,为那些较为贫穷的地方输送一些人才等等,其中几条非常实用的已被赵海倾欣然采纳,云天为此又受了一顿“大力表扬”,当然这表扬的内容有些放浪形骸,略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