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有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我要你一直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杀了我。”
“……好。”
“不可以有半分犹豫,不可以有半寸逃离,你能做得到么?”
“废话少说!”
“我说过哪怕有半瞬的失神,你都不可能杀的了我。”就在清衡接近自己又略略分神的片刻间,墨翊忽然间的
一个旋身,封住了他的穴道。
“清衡,你是赢不了我的。”他将人带入怀中,一低首,堵住了那张欲开合的薄薄嘴唇,“真软。”他一手揽
着清衡的腰,一手从清衡身上摩挲出一个拴着红线模样精致的白瓷瓶,再一笑,自负又霸道,“我此次来是为
盗你的宝贝灵草。”
“你个混……”清衡咬唇瞪着他,不想又被墨翊的指尖按住了下唇,“别这样,我是真舍不得和打。”
“清衡,跟我回魔族好不好?”他一挑眉,声调忽的变冷:“真想不到满口仁义道德的神族竟然用这样卑劣的
术法伤我部众!什么招神族诸天亡魂、什么以鲜血为祭!在我看来,用这种以死者悼生者的方式取胜简直比我
们魔族都是不如!”
“魔尊,你是为谁而来?”看墨翊这般神情,聪明如清衡自是明白了个大概。
“我的右护法风离。”
清衡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为他你不惜骗我?!”
“清衡,你不明白,我是必须救他,他是我的兄弟。”墨翊安抚着怀中的清衡,“从来,我的就是他的,我跟
他一起长大……”
“原来是青梅竹马。”清衡撇过脸,“在这个世上,又真有什么是必须的?”
“清衡,你误会了,”墨翊急急解释,“总之你信不信都好,我和风离清清白白,只是,我一早答应过他父亲
,这一世都会好好照顾他。”
到这,画面募的切断,转换到一处熟悉而空旷的草地。
“魔尊可知娑罗夜昙的果实除了可活死人、肉白骨,更可一夕间增进千年功体?如果魔尊一早知晓,还会把仅
存一颗的夜昙果实给风离吗?”一身猎猎白衣,目光尖锐的清衡望向不远处的墨翊。
“那些于我,都不如一个风离重要。”墨翊上前一步,“清衡,我知看护娑罗夜昙是身为青丘上神的你的职责
所在,不过既然现在果实都已经没了,势必那些长老团的人会怪罪于你,不如你跟我会魔族……”
“住口!”清衡一扬眉,一道银色光华自手心凛冽抖出,“我想我若手刃仇人,长老团的人也再无法怪罪于我
。”
“清衡,你这是吃醋。”墨翊并不为自己作任何防护,“你明知你根本无法赢我,你这样又是何必?”
“你说的对,我是无法赢你,可如果我死,长老团的人一样无法怪罪于我,呵。”
“清衡,你别乱来,清……”
复可染一惊,倏地醒了过来,再瞧一眼面前放大的温润容颜,又是一惊:“清衡!”他一个用力,将人狠狠带
入了自己的怀里,而那人也不避,只任他这么抱着,许久,复可染这才反应过来,“你是几时来我房里的?”
暗夜里,临微白一双浅瞳闪了闪:“你再不松手,我可是会误会的。”
52
“我不管。”
一句话,太霸道,太直接,也太措手不及,临微白失了半刻神,不知为何只觉在外头吹了许久凉风的身子竟也
开始有了些暖意,他轻轻勾了勾唇,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若此刻抱着自己的还是从前那个墨翊,那该多好?
即使知他明明知不是,却也还贪恋这片刻的温暖,临微白抿紧唇,话音凉的一万个刻意:“你不管,洛洛难道
也不会管吗?”
“先自损三分,再伤人七分,清衡啊清衡,如果几时你不这么牙尖嘴利了,那反倒不是你清衡了。”话说着,
复可染却不松开他,黑夜里他一双黑瞳弯起来晶晶亮,“虽然我复可染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痛恨和我一样坏
的人。清衡,你说,你究竟是对我下了什么蛊,让我对你这般又爱又恨?”
“你是不是又梦到什么了?”
“我刚刚看见了他,风离。”复可染继续着恶意的补充,“就是你为他吃醋了的那个风离。”
“也是最终背叛了你的好兄弟风离。”临微白冷然一笑,“当年你为他豁了命,最终他也还是背叛了你。”
复可染怔了怔,“那张脸明明一点也不像,可我却还是觉得分外熟悉。”
“你当然熟悉,因为……呵,”临微白顿的刻意,“如果我都告诉你了一切,你以后还会来找我么?复可染,
别忘了那时是谁口口声声说,他不是墨翊。”
即便我能死了这份心,你也可以么?临微白住了住目光,如果你真能了解从前那个面冷心狠的清衡,那么在这
之后发现的那么多事,也许都不会发生。
“夜了。”临微白对复可染淡淡道,“明天我会离开。”
是离开了就不回来了么?复可染很想问,可到嘴边的话却还是踟蹰,复可染不知临微白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一
定要这样离开的,也许,他的离开,只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而不是对他复可染。
因为在临微白心里,他可以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复可染,却不可以是那个无情无义的墨翊,这是他的矛盾,复可
染也能理解,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再看看临微白。
终究和爻洛太过不一样。临微白他聪明、圆滑、世故,他可以谦和知礼温文解意,他也可以长袖善舞游刃有余
。他从不澄透,也不需要被人看透。就好比一杯刻意束之高阁的清茶,懂的人,自然愿意伸手去取,也自然能
品出个中的滋味。
有那么一瞬,复可染伸出手对着空气虚握了一下,心就跟着狠狠抽痛起来。
任是无情也动人,原来是这样。
第二日,临微白很早了回了青丘山,这其中缘由,自然是为了避开复可染。临微白刚走没多久,爻洛就跑来找
复可染,端的一脸瞎子都能看出来的怪怪表情。
“哥哥回去了。”爻洛横他,“一定是你把哥哥惹生气了。”
当时复可染正在为澄渊换衣裳,见他进门便刻意放慢了进度,“我知道。”复可染答的很慢,“我看今天天气
很好,适合出去踏青。”他补充。
“我不去。”
“你是在生我气?”复可染挑眉看他,“小狐狸,你不该为这种事生我气。”
因为如果连你都不理解,那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本就心情不大好的复可染面色忽然变了变,“小狐狸
,从今往后,你不可以再被除我以外的第二个人碰。”
“你……”
“你听好,”复可染走上前严肃又认真的盯着他的眼,“你只是我一个人的,这种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你又怎能明白,没了兰漪,舍了清衡,我决不能再失了你。
爻洛没答话,他只是撇过脸,心道为什么自己摊上的是这样一个时冷时热的人。
“走,我们出去踏青。”复可染一手抱稳澄渊,一手不容回绝的揽上他的肩。
爻洛抬头看他,一时竟也觉得落寞起来。
为他,复可染的内心竟这般挣扎过么?
说是踏青,这名副其实的水乡邬源却实在没什么青可踏。
在将澄渊交给隔壁的王阿婆照顾后,复可染便同爻洛寻了个没人烟的地方匿了身形脚踩五色祥云的悠悠腾了起
来。最近的天气不经意间也转了寒,扬风中的爻洛缩了缩身子,复可染一早知晓他畏冷,便取过一件事先准备
好的衣服给他披上,又道:“这里距青城山有些远,你忍一忍。”
“是去青城山?”爻洛遂低头,藏不住眸内的流光闪动,“你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
“只是觉得有必要去一去。”
从前有一只小狐狸,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被一个叫杜庭欢的男子抱回了家,而那个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正
是离邬源不远的青城山。
既然一切的故事是从这里开始,那么,所有的谜底,也该从这里揭开才对。复可染从后环上爻洛的腰,“我知
那个答案或者对你并不重要,可是于我而言,却不想一辈子这样稀里糊涂的过。”
青城山、青城山,看来委实是个光秃秃没什么景可瞧的小山头,放眼望去,除了半山腰那个掉了瓦脱了漆的破
旧山神庙就还是那个掉了瓦脱了漆的破旧山神庙。复可染在环顾一圈后,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年你一个
人怎的就跑来这里了?也不会选选地儿?”
爻洛瞪他一眼,一副我怎么知道的模样。复可染看罢忧伤更甚,“杜庭欢那时一定小心的很,温柔的很,不然
怎么把你给迷了?”
听罢爻洛右眼皮跳两跳,道:“我猜他最起码都比现在的你好。”
“你就这么肯定他比我好?”复可染也不恼,旋即拉他进那山神庙,奈何爻洛死活不肯进,只见着那铜身的法
相如来像便仿似整个人被怵了住,面色更青白的紧要。复可染一勾唇,半眯星目道:“小狐狸你这是在害怕?
”
爻洛一咬唇,转身扔了句凉话,“我就知你是故意要看我笑话的!”
“明明你是什么都没有忘记,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复可染对着他喊了句,那个声音不重不轻的,爻洛怔了半瞬,再迈步,只觉竟是怎样也挪不开了。终于也还是
到了这一刻吗?爻洛把眼泪在心里酝酿了又酝酿,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了临微白在离开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
当时他一如往常的为自己梳好头发,待自己转过身,却是看到一张再清明不过的脸,于是他详作随意的问临微
白怎么了,临微白则反问他,是否真心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为他放弃一切?那时他就知是什么都藏不住了,可他
还是详作如常的眨眨狐狸眼,回答说,如果真的很喜欢,我也会不顾一切的。听罢临微白却是笑了,笑的一脸
苍白,笑的一脸难看,他说,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不会笑你天真,我只会说你没有背负,因为我们原本就是
不一样的人,故而只能选择不一样的路。
终究也还是行上了不一样的路么?爻洛低下头,再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而就在他发怔的瞬间,他的身子却忽的
被揽进了某个有力的臂弯里。
“把我当白痴一样耍了这么久,已经足够满足你的虚荣心了么?”复可染拨开他的发,狠狠舐上他的耳珠,“
我忍你、让你、不揭破你,是因为我喜欢你、疼惜你、了解你。”
“只有同样孤独的人,才会把彼此当成了救赎一样的存在。”复可染扳过他的脸,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小
狐狸,这样单纯的你是实在不适合说谎。”
因为即便你说了,我也不会信。
53
戏演的过了,反倒不像真的了。
可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爻洛实在想不出,原以为可以一直这样装下去,只要他还当什么都不知道,复可染
就定会像这样把自己捧在手心里。怎奈何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复可染,像他这样聪明一个人,哪里是自己可以
蒙骗的过的?还记得那时瑶光星君曾悄悄同自己说,说复可染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实在太聪明了,聪明
的太过不留余地,聪明的教人害怕。
故而现在的爻洛不得不产生了某种仿佛被人当着面剥开内心的感觉,他想避,也避不开,想躲,又躲不了,更
是万万不敢回应,只能等着被那人的目光一刀刀的凌迟。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该多好,可惜,就算是梦,也总有会醒的一天。
“小狐狸,你这是在怕我么?”复可染微抿薄唇,一副摸不清心思的样子,“那时我就觉得奇怪,总觉是有哪
里不对劲,可却又说不上来。看来,瑶光为你支的这一招,也并不见得有多好使。”
爻洛被他这样迫着,只觉既然横竖都避不过,那不如索性一并说了。他转转勾人的狐狸眼,又用狐狸爪子揪紧
复可染的手臂,恶狠狠道:“我是狐也是狼,既有狐的狐疑也有狼的占有欲,这是天性使然,我更无从改变,
自三百年前你无心招惹了我,你就该明白有朝一日你该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江州一行,我虽知你对兰漪并
非逢场做戏,可我恼你的是,为何你宁可相信瑶光星君都不愿选择相信我,我虽没什么本事,可也不至于会拖
你后腿!你明明知道我是只喜欢你,你却还那样恶意的辱我伤我,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这个人简直是残忍透
了!自私透了!”
很少能听爻洛说这样多的话,好容易等他哪一天说了,竟都是自己千般万般的不是。复可染的唇一点点勾起来
,将他搂的更紧,“骂了我这样久,你可算出气了?”他的嘴角噙出笑意,原来兜兜转转了这么久,自己还是
对这只有着清亮亮倔生生眸子的小狐狸还是一点办法没有呢,他挑眉,不想再出声又是那副招人的蛊惑轻言,
“那你猜,我还会不会吻你?”
总以为复可染这个人是决计不会像瑶光那样喜欢胡搅蛮缠的,哪知人终是物以类聚!同是在这一座山神庙前,
三百年前的杜庭欢温存迷人,三百年后的复可染却是霸道又恶意,他闭紧双眼,开始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哪
个才是假的,他只知在这之后自己被复可染压在山神庙里的供桌上欺负了个够本,这才勉强算是放过了他。
这个坏心眼的复可染,当初自己真是错看了他!事后爻洛搓一把被复可染吻的红肿的嘴唇,怨念的一万个紧要
。
至于说那方慕景留给爻洛的狼族碧玺,在被小混账澄渊某天玩耍时无意磕烂了一角后便再无法使用,复可染打
他不得,只得挨到下一年再向绯鸢公主出借钩沉镜。
复可染后来想了想,说,其实是他这一世委实没有造反的命,谁让他先遇上了爻洛,后碰上了清衡,接着又凭
白养了只天煞的小混账?而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一捋来,天庭的人看在眼里也都不是瞎子,只是,对临微白,
也就是清衡,复可染却是有一句怎么都没敢说出口,因着翻来覆去念叨的都是那么一段,怕是说了如何都会伤
他的心:你是很好,好到天上有地下无,好到只堪做得那镜中花水中月,可你再好,也不过是个虚无的念想,
日子一长,才知是抵不过爻洛陪我的长长久久,朝朝暮暮。
在两千年这样漫长的岁月里,你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弥补,可太过骄傲的你却选择了等待。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就这么一直不出现,难道你也这么一直等到死吗?
爱情太脆弱,纵相遇,也匆匆。它一定不会早一步也不会晚一步,错过,一定是因为还不够爱。
但,人这一生中,却总还会出现另外一个人,他为你有失常理,他为你牵肠挂肚,他为你不辞辛苦,他为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