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漫带了一小队人马执意要将七送回府邸,却被七拒绝了,他笑着说:“回自己家还用护送么?”
“主子,你不觉得奇怪么?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突然间颁下圣旨……”淳于漫在七的耳边说道。
七只笑了笑,伏在淳于漫的耳朵上说了几句话,淳于漫依然神色担心,但是却带着军队走了。只有七一个人缓慢的向自己的府邸走去。大门口冷清异常,七探头看了看,竟然没有家丁,这清理的也太干净了吧,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府邸被占领了,他笑着走了进去。
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却干净的没有一个人,七甩着宽大的袖子,悠闲的往里走去,来到房间里,依然没有半个人影,找了张椅子坐下,他扫视着房间里每样东西,似乎长久以来他都没有如此关注过家里的陈设,房间里所有的窗子都关上了,阳光只能从门口照进来。
“主子回来了。”绯的声音缓缓的传了过来,同时一股异香也飘了过来。
“好香呀……”话音未落,七的眼睛就有些抬不起来,慢慢趴在了桌子上。
“主子?主子?”绯轻轻摇晃着七,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你不忍心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屏风之后传了出来,“别忘记了,你是西容人!”配剑出鞘的清脆响声,吓的绯捂紧了胸口。
“唯天……”绯哭着说:“当年俞府全家抄斩!是他救下了我的命呀!”说罢伏在七的身上。
“让开!”唯天脸上全是杀气,“就算我不杀他,府外的那些杀手也不会让他活着出去的!”
“你为什么非要杀了他?”绯绝望的问着眼前她曾深爱着的男人,“他并没有碍着西容的事儿呀,相反,当初要不是有他的令牌,你们怎么能进入皇宫救出伐蛇呢?”
唯天没有说话,伸手拉开了绯,举起配剑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劈了下去。绯惊叫了一声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一剑重重的砍进了桌子里,七却完好的站在旁边。
“看着眼神,我就知道你为何要杀我。”七弹了弹衣服上的香味说道:“既然你如此喜欢这位西容姑娘,又何苦送给俞老头糟践呢?”
唯天和绯没有想到为什么他们下的迷魂香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没有了效用。唯天用力拔着砍进桌子里的剑。绯则愣愣的站在那里,她没有想到原来造成今天的局面都是因为唯天对她的爱,她心里很纷乱,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为什么你会没事?!你应该继续睡觉才对!!”唯天终于将配剑拔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你被情所困,竟然把我的府邸打扫的这么干净,连个下人都没有,很明显是出事了么。”七轻巧的说道。
“反正你的军队已经调往西边,这里都在我的控制之下,你的命也在我的手上。”唯天边说边刺向七,七躲过一剑又一剑,他暗自庆幸,幸亏来杀他的是个军师,若是个将军,那他哪里还有命在。
七边躲边说:“你以为外面就只有你的杀手么?我早就告诉淳于漫,半个时辰我没出来,她就会带人手冲进来,现在整个将军府都被大军包围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了撞击大门的声音,那些杀手在七进入房间后将大门插上了,现在淳于漫正带人撞开大门,而她自己则翻墙而入。
“绯,把房间的门插上。”唯天喊道。
淳于漫眼看着房门被插上了,她摇晃着门,然后摇晃着窗户,显然都被插严了。
而此时,唯天要一举拿下七,七后退着,一下子撞在了被紧闭的门上,没有办法继续退了,唯天的眼睛已经红了,用力刺向七的胸口。“噗”的一声闷响,他拔出剑,红色的血冒了出来,将绯雪白的手臂染成了红色。
淳于漫用月牙双刀劈开了窗棱,飞身进来。墙壁上满是鲜血,七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绯。
“绯!为什么你要救他!他是我们的敌人呀!”唯天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汗水和泪水顺着绯光洁的皮肤流了下来,她哽咽的说道:“如果没有七,我们早就不能相见了。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都没有怪我,我陪条命给他,不应该么……?”绯依偎在七的怀里,伸出一只带血的手抚摩着七的脸,“我就要死了……但是我很高兴,因为我知道唯天是爱我的,谢谢你,是你让我知道了这些。”
七笑着说道:“只不过代价太大了。”
绯也笑着说:“只可惜,以后你就要孤单的活着了……我以为……我能走进你心里,”绯咳嗽了几声,血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可她接着说道:“其实……谁都走不进去……”说完,她温柔的看着唯天,那只手向唯天伸了过去,唯天扔了剑,握住绯的手。
唯天抱起咽气的绯,淳于漫的月牙双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却并不在意,执意要带着绯离开。刀刃划破了他的脖子,他心里的口子比绯的还要疼,至少死人已经不知道疼了。
“我这里想走就能走么?”七站起来身说道。
唯天停住脚步说道:“怎么样才能让我走?”
“是谁传的圣旨将军队调离?”
“现在天朝除了你还有几个如此有权势的官?”
“菊一文!拿出证据吧。”七鄙视的看着唯天。
唯天单手抱着绯,从怀里掏出几封信笺,扔给七,“只有这几封,至于能不能扳倒他就看你的本事了!”
“抓起来吧。”七平静的放了话。淳于漫接过绯,让冲进来的士兵绑了唯天。
唯天这才回过神,叫喊着:“为什么不让我走!”
“将军府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么?作为一个军师,怎么能有走神儿的时候呢,哈哈……”七笑着说道。
半晌,唯天抬起眼睛,对七说:“你试过深爱之人死在眼前么?”
“如果你不送她来,就不会这样……既然送她来了天朝,这些事情你本该想到!”
“哎……”唯天长叹一声:“是呀,我一个军师,怎么能为了儿女私情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唯天被下入死牢,绯则被安葬了。
四十二 盗墓之夜
夜深了,天空没有星星,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天边却挂着一轮浑圆的红月,气氛非常的诡异。两个人提着灯笼,走在出城的小路上,他们贿赂了守城的官兵才得以出城。
两个人都是布衣打扮,遮了面,在无人的小路上快速的走着。他们去的方向是乱坟岗。那里白天人都很少,更何况是晚上了。这里埋葬的人都是没有亲人,或者犯罪被杀的死刑犯,都很凄凉。因为没有随葬品,盗墓的人从来不光顾这里,唯一光顾这里的就是些狼和乌鸦,或许还有老鼠和蟑螂。
一些蓝色的火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漂浮着,走的越近,他们脚下越崎岖,偶尔可以看到些被狼刨出来的骨头。终于他们走到一处比较平缓的地方,那里的泥土还很新,似乎刚刚翻开过。两个人拿着锄头抛了一阵子,出现了一个被席子卷起来的尸体,一个人惊叫了一声。
“别怕别怕!这不是刨到了么。”一个男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周围不时有蓝色的火焰一闪一灭。
“一文……这也太可怕了。”说话的人正是菊笑吟。
“这可是我通过夜残皇子的关系才打听到的,听说俞敬之全家下狱后,除了被七带走的西容女人,还少一个尸体。听牢头说,这个人见过七之后就死了。他说他偷听到了一点他们的谈话,好象说道毒药。”
菊一文挖出整个席子,掀开一个角,灯笼照近,差点把他们两个吓昏过去,那张尸体的脸不是黑色也不是紫色,虽然下葬有些日子,却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整个脸都是绿色的,灯光一照,犹如阴曹地府的小鬼一般。菊一文壮着胆子,掀开了整个的席子,尸体非常完好,没有任何动物侵扰过,包括老鼠和尸虫。
“连虫子都没有……”菊笑吟躲在弟弟身后,颤抖着说。
“是中毒……但是既然中毒了,为什么还要割脉呢?”菊一文看着尸体的手腕,一丝绿色的血迹还存留在那里。
“说不定,这个毒不至于让人丧命吧,我们快走吧!”菊笑吟怕的快哭出来的。
“我们可以问问郎中……我觉得最好是问问石沧澜!”
菊一文简单的将绿色的尸体埋了进去,带着菊笑吟飞快的离开了。
回到家中,家丁告诉他们将军府中抓了几个刺客,菊一文马上又去打探消息,才知道原来七没有被杀,唯天竟然被抓了起来,他有些心神不宁。把发现绿色尸体的事情写了张字条,用鸽子飞了出去,这是他和夜残的联络方式。
下雨了,金州城里暂时恢复了平静。一个道士戴着斗笠,穿着蓑衣,骑着一头毛驴,怀中抱着一只狼崽,悠闲的走进金州城大门,却被守城的士兵拦住了去路。
“法师,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夜残冒着雨走了过来,泥水溅湿了他华贵的龙袍。
“见过皇子殿下。”石沧澜下了毛驴,没有施礼。
“父皇可还好?多日来都没有皇宫里的消息了。”夜残眯缝着眼睛,雨水划过他的睫毛,落在衣服上。
石沧澜没有回答,脸上一副温润的表情,两个人僵持了片刻,夜残笑着说:“还是请大师进城叙旧吧。”
金州府邸,夜残打发了下人,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依贫道看来,皇帝的时日无多了。”石沧澜首先打破了宁静。
“好大胆的臣子,竟敢如此说皇帝?”夜残笑了笑说道,显然没有生气的样子。
“贫道一出家人,并非朝堂之上的大臣。皇子殿下到城门迎接贫道,是有什么事情吧?”
“不错。听说大师对药物很了解。那么你知道什么毒药会使人呈现绿色么?”
石沧澜的脸色有些阴沉,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温润,“殿下,能使人呈现绿色的毒药有很多种,不知道殿下说的是哪种?”
“连血都会变成绿色的,身上还有鳞片状的纹路,想必法师应该知道吧?”
“那是产自新月国的毒药……”石沧澜平静的说道:“名字叫做青衣,此种毒药分为七种,赤橙黄绿青蓝紫,毒性因颜色越来越烈。只不过在新月国消失的同时,这种毒药也消失了。”
“那么,如果说有人中毒的话,就一定是二十几年前中毒的了?”
“殿下,有件事情贫道还没有讲,在新月国,因为这种毒药药性猛烈,所以只有国王与几个近臣才能掌管,毒药配制的秘方也只有国王才知道。”
“法师的意思是,一般人不会中此种毒?”
“中这种毒的人只有王族和贵族,当年,新月国王赐死王族或者贵族时常用这种毒药,而青衣却只用在女人身上。它是一种不会要女人命的毒,女人服下此药一定时间内必须与男人交合,这个男人便会中毒而死。如果在这段时间内,女人没有和男人交合,那么将会全身发青,并且长出鳞片状的花纹,奇丑无比。这种药一般用来惩罚女性王族和贵族,还有一种用途就是暗杀别国勋贵。”
“死后浑身青色的人……”夜残有些吃惊,“原来这个在乱坟岗埋葬的人是我姑姑!原来二十多年前派往西容和亲的和容公主并非是和亲而去,而是暗杀西容国王!”
“尘世间的俗事,与出家人无关。”
“那么法师此行又是为何而来呢?”
“几日之前,我听说皇帝派了七领兵援助皇子驻扎金州,我是特意来找他的。”
“哦,是这样呀……”夜残想了想说:“法师不妨先住下来吧,七将军带着军队驻扎到了金州边境,恐怕要几日之后才能回来。”
“贫道找他去便是了。”
“这兵荒马乱的,别再走岔了,我看法师还是先住下等他回来就是了。”不容石沧澜说话,夜残就叫了把守的士兵带他下去休息。说是住些日子,其实是把他扣下软禁了起来。
菊一文在接到夜残的飞鸽传书当天就被七以假传圣旨之罪扣押了起来,下到大牢。
“看来我们这次是彻底失败了。”菊笑吟穿着囚服抱着双膝说道。
“可至少我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具可怕的尸体原来就是和容公主。”
“弟弟,七会杀了我们么?”
“他怎么舍得我们死的这么轻易!”
他们被关押后并没有迅速提审,而是就这么放着没人管了,开始两个人还对对口供,到最后干脆静下心里分析所有的事情。半个月后,墨非带领一小队人马反回天朝要求面见皇帝,并且上了张奏折请求皇帝从轻发落菊氏一家。
夜残这边的探子也带来了菊一文的消息,夜残也带着一队人马离开驻地,返回天朝打算搭救菊一文。
这一日,两拨人都来到大牢探望菊一文。
“菊爱卿,我已经上奏父皇保你了,虽然父皇最恨背叛他的人,不过念在菊家世代功绩,再加上天朝真是用人之际,想必父皇会从轻发落的。”夜残坚定的说道。
“多谢皇子殿下。”菊一文谢过皇子,看着皇子身后的墨非,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人都在呢?!”一个声音打破了牢狱中的沉重气氛,“臣见过皇子殿下!”七托着圣旨,作了个揖说道。
“怎么,七将军也学起大内总管,传起旨意来了?”夜残嘲讽的说道。
“呵呵,皇子真是爱开玩笑,这可真的是个好旨意,保证皇子开心。”
“怎么?!难道是无罪释放菊一文和菊笑吟么?!”
“皇子夜残接旨!”拖着圣旨说到。
“给我的?!”夜残很是奇怪的跪在了地上。
七念罢圣旨,半晌夜残都没有起来,原来这圣旨是封他做太子的诏书,自从夜玄死后,他就知道这个皇位迟早是他的,只是他没想到会是在大牢里听到这样的消息。
“我知道太子殿下为何吃惊,这封太子的事情可是大事,怎么也该在朝堂之上当着满堂文武来宣读,只不过皇帝身体不好,多日不朝,所以就简单办了此事,等太子登基为帝的时候再隆重的举行大典。”
夜残收了圣旨指着菊一文问道:“那他们呢?”
“皇上口谕,菊一文假传圣旨,里通外国,论罪当诛,不过见于菊家世代辅佐皇帝,功劳甚丰,饶其死罪,但是活罪难饶,将菊一文免去官职充军发配,菊笑吟卖入娼院,其他家丁奴婢一律遣散!”
菊笑吟听闻后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动,七就接着说:“菊笑吟,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你最好别寻死!”说完手一挥,几个士兵打开了牢门抓住了菊笑吟。
菊一文忙回头看着自己即将成为娼妓的姐姐,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竟然这么无助,没有人能帮他和这个可怜的女人。
“我菊笑吟怎么能去当娼妓呢!”
“你以为你死了就不用做娼妓了么?你死了,你弟弟也活不了。如果你死了,你弟弟就会被凌迟处死,毕竟你们是通敌卖国呀。”七轻松的传达着,就好象整件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