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燕秦背起受伤的自己,一摇一晃地向前走去。
少年并不瘦弱,肤色偏白,身材健康,比例得当。因为不经常拿重物的缘故力气很小,有点固执和傻气。虞歌把脸埋进
少年精致的锁骨边,毫无理由地完全信任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燕秦问。
“虞歌。”
“陛下不喜欢你吗?我觉得你很漂亮啊。”
虞歌笑道:“你不是就比我漂亮吗?皇宫里难道会缺漂亮的人吗?”见燕秦不说话,虞歌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燕秦深吸一口气道:“燕秦。”
“燕秦?好熟的名字。”虞歌一时想不起来曾在哪里听过,就问,“你是宫中的妃子吗?”
“嗯。”
“我还不是妃子呢。”虞歌放开了口,说起来,“你见过琴妃吗?听说他很漂亮。你已经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如果
琴妃比你还漂亮的话……难怪陛下见过他后就彻底忘了昨天还很宠爱的虞歌这个人了。本来还以为至少会宠一年的……
啊,对不起,无意中说了这么多惹人烦的话。”
燕秦又吸一口气,带了点鼻音:“对不起。”
虞歌怪道:“你对不起我什么?诶,等等你这是去哪里?再走就进英谨宫了。”
“我是琴妃。”
“你说什么?”
“我就是害你失宠的琴妃。”燕秦感觉到背上人的僵硬,连克制疼痛的颤抖也停止了。
“什么……”虞歌的声音低了下去。
“对不起,非常对不起。”燕秦哭道,“我一定会尽力补偿你的。”见背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燕秦唤:“虞歌?”
锁骨处一片冰凉,已经风干了的皮肤又重新被浸湿。虞歌的嘴唇贴在皮肤上却异样火热,柔软地在肩膀上抖动着:“如
果,你就是琴妃的话,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虞歌?”
拾贰
“舅,今天我赢了你一局!”琴次高兴地牵着居流杉的手,“已经这么晚了,舅就不要回去了吧。”
“不行哦。”居流杉宠溺地摸摸琴次的头,“快回去吧。你明天不是要跟着陛下入朝旁听吗?”
“是啊!”琴次兴奋起来,对于舅舅他从来都没有设防。从母妃去世后,若不是舅舅自己根本活不下来。“第一次入朝
旁听,所以才兴奋地睡不着觉。”
“让宫人点上安神香吧。”居流杉笑道,“我明天上朝的时候,可不希望陛下身边坐了一只小熊猫!”
琴次不满道:“那舅就是大熊猫!!”
“没大没小!”
“我官阶比你高!”
“好好好,你是皇储。殿下快回去吧。”
“舅!”
“呵。”
两个人向英谨宫门口走去,琴次絮絮叨叨地,看上去是真的很高兴。“父皇真好,让舅当我的老师,这样每天都有理由
找舅下棋。”
“你满脑子都是棋!要多向陛下学习治国之道。”
“知道了啦……”少年突然停住脚步,目光望向英谨宫外。那里有个人,在黑色的布幕中,美丽得分外凄凉。
“燕公子?”居流杉快步上前,试图扶起燕秦,“受伤了吗?怎么这么多血?”
看到血从虞歌腿上流出时,居流杉心中紧绷的弦霎时断了。幸好不是他,幸好受伤的不是他。
“怎么办,居大人,他会不会死了?他刚刚还活着的。”
“我背他进去吧,先到我屋里去。”琴次说是“背”其实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虞歌抱起,“白痴,不知道先止血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他还没死,只是失血过多了而已。……喂,这么早替他哭丧不太好吧?”本来是打算奚落一番的,
最终还是成了变向的安慰。
居流杉重重地给了琴次一栗子:“这么跟母妃说话!”
“是是,他五岁生的我,史无前例,该受一级保护。”
虞歌的事是有惊无险的,听说修养几个月就好了。其实本来没有这么夸张的,因为没有及时止血,所以要好好补补。为
此燕秦哭了好几次。
“我舅有话跟你说。”见燕秦终于停了下来,琴次忙插空道。他打了个呵欠,终于有了倦意。明天上朝的大臣说不定真
的会见着一只小熊猫。
居流杉是那离的名士,常常与那些隐士高人一起谈天说地,只不过他作旁听的多。没有坏心也没有大志,安安份份地做
财政司的大臣,不涉及政事。
“琴妃娘娘?呵,我还是觉得叫你燕公子比较合适。”
“居大人……”燕秦顿了一下道,“你有话和我说?”
居流杉走近了些,道:“我姐就是琴次的母亲曾说过我很懦弱。”
燕秦惊讶道:“不会啊,我一直觉得居大人是个很忠心很可靠的臣子。”
“内心的懦弱与表象毫无关系。”居流杉有点惭愧地低下头,不过又马上抬起来,“我想我做的唯一一件勇敢的事就是
爱上你了。”
爱上我了?燕秦不可置信地望着居流杉:“你……你说真的?”
居流杉苦笑道:“谁会拿这种要命的事开玩笑?既然已经无法躲避这种感情,我就想来告诉你。”
“告诉我有什么用呢?不论我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都无法回应你。”伤心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你知道现在的我,
就算是从前的我,也都什么也做不了。”
“你不需要做什么,我知道你根本不爱我。”居流杉拉过燕秦的手臂,“这样的话,只要我一个人勇敢就够了。”
奢侈地想,如果能抱你一下,便什么也不害怕了。
如果抱着你的同时能吻你的话,我什么也不需要了。
真的做了的话,说不定会因此而死去,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从居流杉温柔的热情中走出来,燕秦将一管青色的瓷笛从胸前的衣襟中取出。笛子很小,小么指的粗细大小,挂在胸前
被体温捂得暖热。“你知道吗?你是第二个说爱我的人。”
听韶故说这个世界上所有说爱我的人,都是真的在爱我,可以一起去死的疯狂地爱我。
而你,是第二个。
“人呢?这都什么时辰了?”刚从奏折中回过神来的昕惟栩仍不见虞歌的影子,全身的毛都怒张而起。
莫玄擦了一把冷汗,道:“听……听说浴阁里面有一滩血迹,一直延进英谨宫里。”
“刺客?!”昕惟栩惊道,“小东西还在英谨宫里。”
“应……应该不至于吧……”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
“是!”
昕惟栩了解一切后有点哭笑不得:“你居然把孤忘了?”
“都是因为陛下冷落了虞歌才会这样吧?”听了指责后燕秦还是不太认错的样子,“全是陛下的错!”
看来自己对小东西宠爱过头了。昕惟栩危险地眯起了双眼,等下别哭着求我,小东西。居然敢指责孤!
昕惟栩将燕秦压倒在床上,舌头探入燕秦口中:“该把你这张不讨喜的嘴吞了。”
燕秦从霸道的吻中挣脱出来,道:“陛下上次还夸燕秦吹箫吹的好。”
昕惟栩掀开衣袍将怒起的话儿挺出:“再吹次让孤听听,好听便饶了你的嘴。”
湿软的舌头舔舐着铃口,将中途流出的液体一一卷入口中。尽量扩张咽喉,让已经完全勃起的坚挺深入喉中,舌头覆在
两个球袋的中间,一点一点舔上来。雄性浓重的气息充满了燕秦的胸腔,竟有些,醉了。
猛然惊醒,刚刚那是,在燕寒那里也不曾有过的,依恋。
什么时候,昕惟栩竟这样闯进他记忆里、思想里、心里……
昕惟栩将他拉起,翻过身来,直直捅入。紧窒一收,滚烫的液体冲进身体最深处,浇在花心上。燕秦绷紧了身体,没止
住一声尖叫,夹带着无法忍受的欢悦:“啊——”
“你今天完蛋了,小东西!”
也许他们说我美丽是真的。
也许一个美丽的人可以拥有很多情人。
有爱自己的,有不爱自己的。
一个自己爱的,许多自己不爱的。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要选择一个能让自己最幸福的人。
那个人未必是自己爱的那一个。
虞歌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后待遇与受宠的妃子一样了。来夕请命去照顾他,有很多珍贵的补品,病很快就会好的。
来夕走前来找过燕秦,她很幸福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告别。
“对不起,来夕无法再照顾娘娘了。”
燕秦道:“请好好照顾虞歌吧。”
来夕点头,她对燕秦道:“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吗?”
来夕的手很凉,手中有张纸。明明是很软的纸却硌得人生疼。
原本以为燕寒会不要他的,
现在突然觉得
也许那样才是最好的。
拾三
所有的故事都不会是平静无波的,《梦啼阳》也一样。我不能总让燕秦在那离的皇宫里和昕惟栩卿卿我我。就像燕寒不
会任燕秦幸福安好地在昕惟栩的身边过一辈子。
燕秦得宠这件事情传得很快,比把燕秦送来那离更快的速度。燕寒不知为何开始烦躁,他失眠了两天,目光空无地看着
宫殿里画满世间百鸟千卉的屋顶,把侍女一个一个赶出去。
杀了昕惟栩吧。
杀了他吧。
杀了他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燕秦把纸撕碎了,一片片放入口中。墨是苦的,字更是苦的。
“你信他?”韶故浅笑着从屏风后走出,将榻上睡眼惺忪的印望悠抱了起来,手指梳理着他比绸缎更光滑的皮毛,柔软
又洁净。
小小的纸片在口中化了,散去,又聚到心里。燕秦看着窗外,枝桠间绿意又深了些,春天早已开始了。
燕秦泡了茶放至韶故面前:“望悠最近愈发爱睡了。要不就是半天不见影子,也不知去哪玩了。”
韶故听了,把快合上眼的印望悠抱至面前,用自己的鼻子去顶他的鼻子,眼角眉梢的笑透着些古怪:“让望悠跟我住几
天如何?”
刚刚还迷迷糊糊的兔子登时清醒了,回头去看燕秦,紫瞳忽闪,颇有股哀求的意味。
但燕秦心中另有一番打算。他其实是舍不得印望悠的。可爱的坏脾气,挑剔又懒的兔子是他唯一能寄托情感的地方。为
了印望悠将来能有个好主人,他必须离开他。
“韶公子。”
“嗯?”
“先帮我照顾印望悠好吗?”燕秦低下头,十指绞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就把他交给琴次吧。琴次一直很喜欢他的。
”
韶故的双眼几乎眯成了缝,邪恶地看着印望悠。印望悠先是狠狠地瞪了燕秦一眼又与韶故对瞪起来。
“呆子!”印望悠恶狠狠地瞪燕秦。他本来就不大喜欢这个爱伤春悲秋的男人,还说他是“老鼠”!!!但燕秦对他很
好,那就算了。这下倒好,把他送给这个淫兽!不淫禽!(其实那时韶故除了吃吃豆腐外还并没有对他怎么样呢。)
其实燕秦对他何止是好,简直就是纵容。
“那就太谢谢了。”燕秦又为韶故斟上一杯酒,笑了起来。
正在对峙的两人没看见,只有窗外恰好路过的居流杉看见了。他呆立于前,那笑似是一场伤人的风花雪月。
琴次走上前来,问:“舅?”
居流杉幡然回神,尴尬道:“没事,觉得那只醉云兔未免太聪明了些。”
琴次抬头看他,看他目光闪躲,道:“舅,你喜欢琴妃?”
居流杉愣住:“为什么这么说?”
琴次淡淡背过身:“您看他的目光,与别人不同。”
“琴次也喜欢过人?”居流杉又看了燕秦一眼,那人正在与兔子说些什么,兔子不大搭理他。居流杉开始有些羡慕印望
悠。
少年的背影在春风中僵硬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什么,躲藏什么。
见状,居流杉不再追问琴次,匆匆告了个别,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琴次喜欢的那个少年真可谓是“梦中情人”。至今琴次也不清楚那个少年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他寂寞中的一个幻象。
除夕之宴偶然遇见,惊鸿一瞥,独据思念。
少年躲在假山之后,双眼直直望着除夕宴上的人们,好像……其中哪一个倒霉鬼跟他有仇……
那怒瞪着的双眼泛着幽幽紫光,却没有丝毫阴森之感,浑身散发着阳光般的清爽气息。兔绒长袍垂地,紧紧地裹着少年
看似修长其实很多肉的身体……
从小缺乏安全感,在冷漠无情的宫廷里长大。能安然无恙必定在某个方面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拥有自保的能力。没有强
大的背景,就有可怕的城府。琴次应该属于后者,但他还是个孩子。
琴次爱上了那个无名的少年。哪个素未谋面的兄弟吗?或是哪个世家的公子?什么也不知道,只记得那一双紫瞳,在宴
会金灯红幔的映衬下显得无比高贵倨傲。
像是感觉到什么,少年转过身来,看见还未回神的琴次,偏了偏头,仿佛在困惑琴次为什么看他。
少年从远处跑过来,四处瞧瞧没人,一把拉了琴次缩进阴影里。
“你不要告诉别人今天看见我的事。”少年凑近琴次,气息呼在琴次脸上突然瞪了瞪眼,“不然你就完蛋了!”
琴次忙不迭点头,少年满意地拍拍手:“乖,爷不会亏待你的。”
来不及问什么,少年已经离开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夜里霜凉,却开庭花满长廊。风雨无双,恰是当年美少年。
拾肆
惊蛰将至,那离一年一度的兽祭快要开始了。这是那离最盛大的节日,不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在这一天中兴奋欢
腾。兽祭是件很奢侈的事,只有有钱人家才会真的以兽祭天,穷人家会用面粉做成百兽的形状或是用纸剪出各种动物。
兽祭便是祭天,感谢上苍赋予生命及食物,并让人成为大地之主。皇家特地为兽祭在最接近天的地方,就是都城附近最
高的山上建了一个天坛。贵族们会将在没指林(没指林:皇家狩猎场)中打到的猎物放在天坛上献给苍穹。
“传说将自己的愿望写好放入牺牲的口中就可以通过牺牲之口将愿望告诉上苍。”虞歌兴奋地看着燕秦,“陛下真的说
要带你去吗?不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和陛下一起走上天坛的最高层,一起向上苍盟誓吗?”
燕秦笑道:“我怎么可能和陛下一起走上天坛呢?只是带我去在旁边看个热闹罢了。再说向上苍盟誓有什么用?从没听
说哪个皇后真的和皇君生死不弃的。到头来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没一个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