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会凋谢 上——南枝

齐显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于是明月也就更尴尬了。

慕清风倒没觉得有什么，兀自招呼明月到他身边去，明月当然不过去，只是去问齐显午饭吃的什么，晚饭要吃什么？

于是慕清风不高兴了，瞪着明月。

明月两面不是人，又问慕清风晚饭想吃什么。

慕清风道，“不是说吃牛鞭火锅吗？”

齐显于是瞥了慕清风一眼，明月咳咳咳了几声。

明月去厕所了，齐显才看着慕清风恶狠狠地道，“你什么时候把明月骗得和你在一起的，明月他根本就不是。”

慕清风道，“什么是骗，我真心爱他，向他表白，你不要侮辱我。再说，什么他是不是的，你有我清楚吗？”说着，还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齐显恨得咬牙切齿，拳头捏得作响，但是明月很快从厕所里出来，道，“坐在寝室里也没有意思，外面又在下雪，也没什么好玩的，你们觉得做什么好呢，唱K吗？”然后无意识加了一句，“周湘唱歌很好听的，最会唱莫文蔚。”

他这无意识的一句话，让齐显刚才对慕清风的气焰显然弱下去了，慕清风接明月的话道，“好啊，唱K挺好的。把周湘叫上吧，还叫几个人。晚饭就在那边吃肯德基也行，旁边就有家肯德基店，不是吗？”

明月应和地说是的，又看向齐显，让他给周湘打电话。

齐显这下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到阳台打电话的时候，转过头来就看到玻璃门里面，慕清风从明月身后把他抱住，明月顺其自然地就靠他身上，然后在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他心烦意乱，他知道自己也不算是彻头彻尾同性恋，只是喜欢明月而已，对别的男生也没什么想法，反倒是漂亮的女孩子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所以，对于明月，他就只是一直保持着最好的哥们的情意，他自己没有勇气走上这条难行的道路，也没有勇气把明月也拉下去。

但是现在，明月和慕清风在一起了，他又难过起来了，会想自己以前表白了会怎么样呢，他会和明月在一起？两人会怎么样？

他对明月有一种近似对弟弟的宠溺之情，又对他有情人的那种念想，大一刚分开时，两人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他最常用的一句就是，“还有钱用吗？”

他知道明月家里挺富的，但是明月父母都抠，给明月的生活费一向有限，他怕明月没钱花吃不好，所以总问那一句，明月每次都笑呵呵地说，“还有啊，我没钱了会和你说的，但现在还有。”

给明月的卡里打过几次钱，数额还不小，但没和明月说，明月这个糊里糊涂的家伙，估计根本没去查账，所以根本不知道。

但是，这些对待明月的方式，已经成为习惯了。

他和周湘在一起，他也知道周湘挺好的，但是总没有想要和她结婚这件事，没有想那么多和她的事情，倒想过很多以后和明月的事，例如以后和明月找工作找到一个地方去，明月结婚了，在他家旁边买房子……而和他自己一起生活的女人，在他的脑海里从来没有成型过，虽然他和周湘其实是有性关系的，也没想要和周湘结婚。

现在明月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了，齐显觉得受不了，他无论如何受不了这件事，心里憋得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他心不在焉地和周湘打电话，眼睛瞄着房间里的慕清风和明月，不知道慕清风在和明月说什么，明月红了脸，然后把慕清风推开了，两人在房间里打闹了几下，慕清风老实了，靠在一边衣柜上看明月。

晚上一行人先去吃了晚饭，然后就去唱歌。

明月这个大黄腔，又要做麦霸，简直让里面听歌的想堵他的嘴。

“我的，这首歌是我的。哎……哎……清风，你别切了啊……是我的……”明月握着话筒在那里吼，慕清风理都不理他，只要是明月的一律切切切。

女孩子们倒在沙发上哈哈笑，周湘也笑，道，“明月，下次包场子专门让你一个人唱，这次你先放一放。”

明月跑过去和慕清风打架，被慕清风狠狠架住了身子，然后是周湘的歌，她唱王菲的《因为爱情》，又把另一个话筒递给坐在旁边不言语的齐显，道，“你唱男声吧。”

齐显没动，周湘推了推他，又故意挽着他的手，道，“唱吧，好久没听你唱歌。”

大家都起哄，连明月也一脸期待望着他，他皱了一下眉，把话筒拿了起来。

齐显唱歌挺有Eason的范儿，因为心情低落，声音更低沉一些，他一唱，大家都开始鼓掌，周湘笑得倒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看着屏幕唱女声。

明月在一边对慕清风嘀咕，“其实我也会唱这一首，还唱得很不错。”

慕清风笑道，“好吧，等他们唱完了你再来演绎一遍。”

于是又把这歌点了一遍，提到前面来。

明月又看到很多想唱的歌，想去点，慕清风把他压到一边，“你别胡来，下次我们两个去唱，由着你点。”

明月道，“你太不义气了，总说下次。”

齐显和周湘一曲唱完，大家都鼓掌，“真好啊！”

下一首还是《因为爱情》，慕清风道，“把话筒传过来一下，明月要唱。”

女孩子们都是很不配合地“啊？”了一声。

明月道，“我这首唱得挺好的，你们听着吧！”

大家：“啊……”

慕清风也拿了话筒，道，“我唱男声，你唱女声。”

明月道，“你会唱歌吗？”

慕清风横了他一眼，“……”

好歹是做过学校大型文艺节目的主持人的，不会唱歌怎么可能。不过明月还真没听他唱过。

慕清风的声音比齐显的有磁性，韵味似乎更深，他目光明亮地把明月看着，明月明白他眼里的意思，突然就不好意思了。

幸好歌也到他了，他赶紧唱起来，他一唱，大家就笑了一声，明月毫不在意，认真地唱，“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他专注地看着屏幕，慕清风的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和他靠得很近，明月侧头看了他一眼，慕清风的眼里是脉脉情意，不知为什么，明月觉得这首歌唱起来非常幸福，心都要化开了一样，于是超水平发挥，居然还不错。

他唱完，就笑着问大家，“还不错吧，还不错吧。你们居然小看我哦……”

大家继续笑得绝倒。

他们是定的通宵包断，但是十二点刚过，明月就熬不住了，要睡，他倒在沙发里，虽然房间里空调很足，慕清风还是把自己的外套给他仔细搭好了，慕清风唱英文歌特别好听，但是明月只被催眠得要睡，反正英语对他都是催眠曲。

明月睡着了，最后他是怎么回去的，他自己也不记得了，之后问起慕清风，慕清风颇嫌弃地道，“我背你回学校的，死猪，走了那么一路你都没有醒。”

明月傻笑，“啊？真的啊。”

大约是两点多钟才回去，齐显负责送他女友以及女友的朋友，最后晚上没有回来。

明月醒过来是在寝室里慕清风的床上，慕清风寝室也没有别人了，放寒假了，大家都走光了。

那么窄的床，他只能完全蜷在慕清风的怀里，两人的腿脚纠缠在一起，抱在一起睡，热烘烘的非常暖和，明月心想，在和慕清风在一起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和人这样睡觉是这样暖和而舒服的，以前，只是觉得挤，现在觉得挤得很甜蜜。

心境不一样了，便什么也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真是一大早，因为只有六点左右，明月的手机在慕清风的桌子上不断地震动，两人醒了，明月含糊地道，“我的手机在响。”

慕清风把他抱紧了，“不要管它。”

明月道，“会被震到地上去摔坏。”

慕清风：“……”

慕清风只好爬下了床，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看了一眼，居然是周湘。

他想把手机关了，想到什么，把手机递给了明月。

明月看也没看就接起来，慕清风又爬上床来把他搂在怀里。

对面是哭声，周湘抽泣着道，“明月？齐显回你那里了吗？”

第二十二章：亲和亲不一样

因为周湘的哭声，明月彻底醒了。

慕清风从他身后把他搂得很紧，和他一起听电话，明月瞥了他一眼，让他千万不要像上次他和齐显打电话那时一样捣乱了，这才回答周湘，“他没给我打电话，而且我们楼下的宿舍大门要早上六点半后才会开，他知道这个，所以不会这么早回我这里来。他怎么了？为什么没在你那里。”

周湘也不好说她和齐显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哭声也收了一些，道，“我们吵了点架，你知道他脾气大，他就直接走了，我拉也没拉住，之后给他打电话，他一直不接，我就想，他是不是回你那里去了，你帮我劝一下他吧。”

明月“哦”了一声，柔声道，“情侣之间总要吵点架的，也没什么。齐显不是小气的人，一会儿不生气了就会回去找你。你别想太多了。要是他回我这里来了，我就帮你劝一劝他吧。”说得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周湘道了谢，似乎对于齐显没到明月这里来，她反倒放心多了一样，给明月打这个电话，也不只是为了刚才要说的那些话，更多的是试探试探明月对两人关系的看法吧，她其实挺怕明月把齐显彻底勾走了。

明月和周湘挂了电话，又要给齐显拨电话，慕清风就伸手从他手上把手机夺过去了，道，“这么早，继续睡吧，不要管别人情侣间的闲事。”

明月不高兴了，“什么闲事，齐显是我好朋友。他现在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怎么能够不关心一下。”

慕清风也不高兴，道，“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齐显重要。”问出这个话，慕清风自己就僵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什么尊严也没有了，连这种话也说出口，而且还这么酸溜溜的。

他生气地把手机递还给了明月，明月看了他一眼，“他和你又不一样，他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明月解释着，还是赶紧给齐显打了电话过去，不过，提示的却是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明月叹了口气，要把手机放到床下桌子上去，慕清风就把他手机又拿过去了，关机，然后扔到了床尾去，把明月抱紧，闭上眼开始睡觉。

明月却不怎么睡得着了，想着齐显和周湘的事情，说起这种感情上的事，他自己身上的都理不清，别人的就更是只能瞎出主意，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好。

不过，感受着慕清风拥着他的熨贴着的肌肤，还有他温暖的体温，对于和慕清风已经在谈恋爱的事情，他真觉得挺像做梦，真没有真实感，而更多的事情，他也来不及作想。

和慕清风在一起，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不知怎么就这样了。

第二天上午，齐显九点多的时候回了明月寝室来，幸好这时候明月起来了，慕清风去食堂买了吃的提回来，明月招呼齐显来吃早饭，他没先问齐显之前在哪里，为什么和周湘吵架，两人要怎么和好这些事。

他不问，齐显也不会说，默默地喝了一杯豆浆，吃了一根油条，就不吃了，说道，“我想先回去，今天就走。”

明月惊讶道，“但是车票是明天的，今天过去车站，可能会没有车，还是等明天走吧。”

齐显沉默了，慕清风吃完早餐，把垃圾都收起来扔进垃圾桶，捅他伤口道，“你不管你女朋友了吗？”

齐显皱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明月也忧心地问道，“是啊，总要管周湘吧，她是女孩子，还要帮她提箱子呢。”

齐显不悦道，“我的作用就是提箱子的？她自己回去不行么？”

明月却道，“这样不好吧。再说，你也和周湘吵架了，一起回去的时候，你们也正好和好吧。周湘其实人挺好的，对你也好得实在没什么话说。两个人在一起，有时候吵一下架再所难免，你是男的，总要大度一点嘛。”

明月开始像个“姐姐”一样劝齐显，齐显脸色更难看了，道，“你知道什么？”

明月皱了眉，“我的确是不知道，但我觉得两人在一起也总不容易，都要各自体谅一下对方吧，吵一架就闹得不管对方了，这好吗？”

齐显气得眼睛里都要冒火。

说起来，女人的感觉可真敏锐，昨晚上的时候，周湘就看出来明月和慕清风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在齐显面前故意说，“他们两人不会是同性恋吧，是一对？”

齐显当场就生气了，和周湘吵了起来，吵到后来，周湘就哭着揭露齐显对明月不可告人的心思，说齐显对明月分明就感情变态，说他到底是把她摆在什么位置的，她有什么比不得明月的，他要这样……

齐显被周湘揭了伤疤，恼羞成怒，简直要打周湘了，周湘哭着说他是禽兽，既然当初不爱她，为什么要答应她，之后还主动和她上床，反正齐显的罪是很多的，齐显大约也觉得自己有愧，但又对周湘说不出软话来，只好穿了衣服就走了，周湘要拉他回去也没拉住。

慕清风在旁边没吭声，但是也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寝室里几个人之后都没说话，房间里沉默了下来，气氛冷清而沉寂。还是慕清风的电话打断了寝室里的沉滞，他握着手机到阳台上接。

一会儿进了房间里来，对明月道，“我现在去XX学院那边有事情，不知道今晚上能不能回来，但我明天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送你去车站。”

明月把他的围巾和手套给他，送他到门口，道，“你去吧。不要冷到。”

然后又小声和他说，“我再劝劝齐显。”

慕清风又看了齐显一眼，齐显还是那个垂着头的姿势没变，他对明月伸了伸手，明月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慕清风于是自己动手硬是和明月来了个拥抱，还在他的耳边轻吻了一下，低声道，“记住，我和你的关系。我爱你。”

明月被他惹得红了脸，从他怀里退出来，就道，“你赶紧走吧。”

慕清风才刚出去，他就有点想他了，觉得都放寒假了，而且这么冷，他还要去XX学院那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明月跑到阳台上去看下了楼的慕清风，还喊了他一声，“下雪要打伞，不然很冷哦。”

慕清风在楼下对他挥手，示意没事。

等明月再进寝室，齐显总算是换了个坐姿，抬起头来看明月。

明月问他，“你还要今天回去？”

齐显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真的喜欢慕清风吗？”

被高中的好友这样问，明月有些尴尬，不自在地把脸转开了不和他对视，“还好吧，我们从大一就是好朋友……”

说起来，他真的是像爱恋人那样爱慕清风吗，明月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和喜欢林玉林杨的感觉都不一样。

和慕清风在一起相处，很舒服很实在，也觉得有些甜蜜，有时候被慕清风深邃而温柔地眼睛盯着，也觉得心跳加速。

但明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恋人般地爱上慕清风了，他还是觉得好像哥们之间的感情更多一些，说是在谈恋爱，除了挤一张床，又……接吻了之外，也就没有比以前更多的不一样了……

齐显看明月蹙眉的模样，就急切地道，“那我们还是从高中开始的好朋友呢，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