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久白看着江御的头顶,发旋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温暖而柔软,浑不像他的人那么冷硬。
这些天他有意不见他,想看看他会怎么样。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江御适应的很好,并没有任何的不安分,简直比他特意招来的人更省心。
如果不是他本性如此随遇而安,又天生冷血凉薄,那他小小年纪心机可真够深沉的。
不过,不管他是哪一种,放在他周久白手里都是被吃的那个,孙猴子再能蹦,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眼看晚餐时间快到了,周久白听着江御均匀的呼吸声,才发觉这不设防的孩子真的睡着了,他顿时觉得有点囧。
夕阳的光辉从窗子投到江御年轻干净的脸上,紧绷的皮肤上一层金色的细小绒毛,周久白忽而玩性大起,修长食指在他脸上轻点,弹性十足,真是年轻好本钱。他又戳了戳自己的脸,对比之后甚是满意。
江御姿势不妥,睡的不踏实,他扭来扭去也没调整一个舒服,周久白赤脚下了沙发,打横将他抱起,那颗毛茸茸小脑袋顺势倚在他肩上,他顿住,低头看着江御安然的面容,仿佛受了蛊惑般,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柔软而略微干燥的触感,出奇的美妙,身体熟悉的悸动,让他想起初见时搂住他的瘦腰那一刹那。很明显,他对他有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这么轻易挑起他的兴趣,而且仅仅靠这样的接触。
江御在被放到沙发上的时候睁开了眼,他的第一反应是亮出教练教他的防御招式,待看清面前的人是周久白,他依然没有放下,眼中迷茫而戒备。
周久白对他的反应是不给面子的嗤笑:“你的反应太迟钝,是个不合格的学生,你得在我还没有出手之前就做好防备,才能先下手为强,制住对方。”
快如闪电一般,周久白出手钳住江御的脖子和手腕,屈膝压着他的腿脚,将他整个人固定在身下,锁的牢牢的。
江御终于收了力道,他确实还不够强。
周久白收势起身,脸上一抹极浅笑意:“你比江新胜强。”
江御不置可否。
周久白揽了他的腰将他拉起,一边穿着鞋一边说:“优秀的杀手即便在睡觉的时候也保有十二分的警惕。”
江御被这么搂着走到门口,轻微的挣扎起来。初时只以为周久白拿他当个依傍来穿鞋,所以即便别扭也暂时压住,结果看来并非如此,而他无法接受这种亲昵。
周久白侧身把他压在墙上,两手像是随意摆弄的,就把他牢牢制住,然后腾出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嘴唇覆了上去。
江御大惊,随即脑袋乱晃着躲避,但掌着他下巴的那只手却出奇的有力,令他几乎纹丝不动,被迫的张开口迎进了周久白侵略的唇舌。本想满齿一合,咬他个鲜血横流,才发现下颌就跟脖子一样,完全使不上力。
周久白吻技了得,温热柔滑的舌探入,深深浅浅的勾挠,舔舐的上颌牙周奇痒难耐,江御只想解了这尴尬,自己用粗糙舌面刮擦,然而一碰上周久白的,唾液却变成了胶水,粘起二人难舍难分。
到这时,周久白便不再强制,两手撩起江御的衣摆,在他紧实柔韧的瘦腰上来回抚摸,略使力让他贴着自己,恣意的在光滑的后背上揉捏,另一手往下,隔着牛仔裤抓捏他的臀肉,直想此刻把人按到便奸。
房门已经打开,走廊过去一个人,脚步声把江御惊醒,慌乱的推开周久白,羞耻于自己的迎合,更愤怒于周久白的举动。
然而周久白并不理会,舌尖舔了舔嘴唇,依旧走过去揽着他的腰,这次江御只是微微一僵,却不再反抗。
到达餐厅,晚饭已经备好,周久白让江御坐在对面,佣人去拿了一副餐具给他摆放好。
周久白吃的东西自然和他们受训练的新人不同,每一样都是精心脍制,江御却吃得食不下咽,他总是没法忽视刚才那个意味不明的吻,更无法释怀自己当时的反应。
他是笔直笔直的直男,看爱情小电影都是东瀛武藤兰启蒙,第一次打手枪更是暗中幻想着中学的历史老师,窈窕淑女,长发披肩,一眼就知道是古典型美人。
这么说来他怎么都不可能对着一个男人硬起来才对!但是,偏偏,他心里明镜似的,缠绵湿吻中,某个部位是确实蠢蠢欲动了。
“东西不合胃口?”周久白问道,筷子指了指江御面前细白的瓷盘,上面的烤鱼被戳的乱七八糟,好像让食用者很不满意。
江御摇头,把鱼翻了个面,专心的吃。
身体受了刺激的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再说了,连这命都无所谓了,还死守着身子干什么。
他从小就没被重视过。老妈生下他不久就病死了,老爸不知道怎么想的,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儿子,不仅是他,连后妈生的双胞胎他也不在意,赚来钱只用来自己享乐泡情人,一任接一任的换,身边从来没缺过漂亮女人,连最后跑路都要随身带一个,却把他这亲生儿子送去抵债。
很多次江御都想过也许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子,但是看到两个肉团子一样可爱、自己都时常忍不住去逗弄的弟弟也一样被无视,他才从十几年的阴影中走出来。
江新胜曾经对他说过,别妄想他会留下遗产给他,如果他聪明就趁他还活着多给自己存点私房钱。
他曾经不相信的,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子承父业,都是不肖儿子玩叛逆不愿被老子绑在自家基业上,哪有老子把辛苦打的江山拱手送给别人的?然而江新胜的种种作为让他不得作出应对,可惜开窍的太晚了,卡里那点钱相比江新胜的欠债根本是杯水车薪。
但是他还是会好好保留着,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用到的。
晚饭进行有一会了,江御抬眼看看周久白,又收回视线,来来回回好几次,周久白看着他这欲言又止的,与初见他的杀伐果断全不似是一个人,心想到底只有二十岁,还是个大孩子。他一边细嚼慢咽一边不甚在意的问:“你有话要说?”
江御放下筷子,挺郑重的说:“我爸尸体还停在警察局,我得去领走,火化下葬。”
周久白不以为然:“这事不用你去,我让人替你去料理。”
江御忍了下,又说:“警察见过我了。”言下之意就是我是他儿子,得我去才行。
周久白手肘拄着桌子,一双筷子分开又夹拢,吊儿郎当的:“他把你卖了抵债,你还帮他收尸?”
江御不露声色:“他怎么都是我爸,他不仁我不能不义。”
周久白盯着他的眼:“这不是你心里话。”
江御吓了一跳,眼神不由飘忽几下,努力稳住自己,咽了口口水才说道:“他总归生了我养了我,再说,”他一顿,定定的看着对面的人:“你不是已经帮我报仇了吗?”
他在赌,赌周久白对他的欣赏。
然后,他赌赢了。
周久白深深的看了他良久,笑了:“成,明天让五叔送你去,顺便买点你用顺手的东西,就当放你半天假,下午早点回来。”
江御点头:“谢谢。”
周久白又吓他,声音阴沉发冷:“但你别想逃跑。”
江御嘴唇微抿,一副你很无聊的表情:“我已经没有家了,逃到哪去?又怎么能逃得掉?”
周久白无意于他的话,那抹淡到几乎没有的笑让他登时愣住,怔怔的看着他,简直想立刻过去把他扒光了,就在这餐桌上进入他,看他更多的表情,而不是这张足够漂亮却空白的脸。
江御暂时没了心事就安静坐着吃东西,完全没有察觉对面的注视。他必须得承认,周久白的皮囊实在十分出色,一个笑容就宝光璀璨,晃得人睁不开眼,如果不是生在黑道世家,去演艺圈卖皮相也能活得风生水起。更何况他这么敏锐,善于洞察人心,老天也真是不公平,把什么好东西都给了他,自己却落了个自私冷血的父亲,末了还要被当做东西抵债,操刀子拿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古典华丽的法式挂钟发出沉厚的鸣声,这餐饭终于结束。长桌尽头的窄瘦高窗透进浮动的月光,木质窗棂的雕花也能看得清楚。
周久白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扇,外面飘荡的雾气便弥漫了进来,袅袅的像轻烟,霎时朦胧了他的面容。
这室内的光线不甚明亮,站在这头看着那头的人,就像沐在月光中的神只。
江御一时恍惚,这室内繁琐的欧式装饰,暧昧的光线,皎洁的银辉,仿佛置身于中世纪的欧洲,面前是他的殿下,他是忠心不二的骑士。
“这院子是我父亲建造的,他一生严肃,住的房子也要威严,偏又爱学别人装的有品位,请了有名的建筑师来修造。以前这里更像个华丽的监狱,我继承之后,实在不喜欢那种走着走着突然像要蹦出个牧师来的装修,敲敲打打拆掉很多东西,总算现在看起来像个人住的地方了。”周久白说,裤袋里摸出烟点燃,灰色的烟融进雾气,那一处越加不真实。
江御像着了魔,眼神发直的看着临窗那人。
周久白走过来,自然的搂着江御的腰,抽了一口烟对着他吻下去,烟雾过渡到江御口喉,令从来不抽烟的他猛然呛咳。
江御以手掩口咳着,眸子含着怨怼看周久白。
周久白低声念了句“操”,迅速把烟随手摁在餐盘,把人搂过来凶狠的吻住。
他简直要被这小子勾死了,一抬眼一抿嘴都能引起他的欲火。晚上变着花样折腾床伴都无法把着欲望平息。
但是,现在最好还不要碰他,他要看看他究竟能胜任多少。
不过,吃不饱,先吃几口解解馋也是可以的,反正都是他的人,这不算占便宜。
江御这次没有沉沦在周久白的唇舌功夫下,坚持不懈的扭动挣扎,却令他惊恐的察觉某人某个部位的微妙变化,登时一僵。
周久白似嗔似怒的横他一眼:“你这么激烈的乱蹭,正常人总是会起兴的,其实接个吻算什么啊。”
看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行,江御真想操起一边的椅子砸他脑袋上,但想想不但制不住,恐怕还会惹祸上身,只能狠狠的瞪他一眼。
“教练很严格,晚上的集训不能缺。”江御声音板板的,只想立刻走。
周久白本想再逗逗他,看时间接近一个重要的约会,便做好人样儿的放他离开。
4、鬼畜的兴趣
黎钧特意调整休息日和季予言在同一天,他们有了点存款,想去租一套地面的房子住,冬天的地下室太冷了,一定得换一个朝阳的。季予言不抗寒,现在就开始手脚发凉了。
很久没有这样一起悠闲的散步逛街了,黎钧是白夜两班倒,季予言的工作时间也很长,他们经常只是在对方睡着的时候才能看上一眼。
天气就跟他们的心情一样好,吃了一顿想念已久的家乡菜,两个人互相拍拍肚皮,像两只懒猫,坐在广场的台阶上,眯着眼看手里的房源信息。
谁有空,谁就去收集租房信息,货比三家,他们现在看到的都是价格合理,交通便利的房子,有的是毛坯房,有的是带旧家具,耐心淘,还是能淘到相对来说物美价廉的好东西的。
黎钧按照联系方式拨过去电话,一连问了三家都已租出去了。他迷茫困惑的看着季予言:“这,怎么回事?”
季予言愣怔一下想通了,脸色慢慢涨红,羞愧的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地缝里去:“这些信息是四个月以来的……所以……”
黎钧默然无语,看着手里一叠信息登时没了底气,简直欲哭无泪。
季予言忙安抚他:“别这样嘛,对我们来说交通便利的,别人可能正好相反呢?而且很多是老房子,我们不介意,别人会介意,也不一定就租出去了啊。再问问看吧?”
想一想,也是这么回事,黎钧又挨着拨起号来。
几个电话打出去,只有一个可以过去看房子的,两人终于松了口气,拍拍裤子上的尘土,按照房主的提示,搭公交车过去。
一切都很满意,老房子翻新装修,两室一厅,旧住宅区老人集中,环境安静。房中自带半旧家具,提包入住即可。
价格也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差一点就要签合同了,房主突然问:“你们是……什么关系?”眼神充满了怀疑,来来回回的打量季予言。
黎钧看着他那眼神顿时来气,季予言抢在他前面开口:“大学同学。”
房主不信任的看二人,语调带着鄙夷,但口气却很确定:“你们是那种关系吧。”
黎钧牵着季予言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微微侧身挡着他,不卑不亢的回道:“是,但我们都不是乱来的人。”
房主当即把合同书收了起来,客气的说:“这里都是老人,风气比较保守。你们还是再找别的房子看看吧。”说着就走到门口,开了门站外面,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黎钧握着拳,急促的吸了几口气,使劲握了握季予言的手,走到门口,还是保持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他们一路牵着手走出小区,温暖阳光却暖不到心里去。
“我以为这年头已经够开化了,还以为这种大城市总该有不一样的见识,结果这种人哪里都有。”黎钧说着,听不出息怒,但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季予言摇晃他的手:“没关系,还有一半电话没打呢,下次我们注意一点,先租到房子再说,好不好?”
黎钧没办法,只能点点头。
剩下的这些是被季予言列为二等的房源,交通和价钱方面都得委屈一些。
憋了一肚子气,黎钧也不想立刻打电话去问,万一言语不合吵起来就大不妙了。
这里是老城区,也是文化中心,老牌大学的老校区都在这附近,自然的书店琴行也就集中一些,而且比较正式有档次。
季予言看到三三两两的小琴行就拉着黎钧进去看,希望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种小店只能看到几百块钱的练习琴,黎钧对木吉他有较深研究,加上足够的天分,单靠眼睛看就估得出价钱。
他看过之后嗤之以鼻,一直到看见最大的那间琴行,招牌就是一个巨大的古典木吉他,六条弦铮铮横过,音箱上简单写着龙飞凤舞的大字:吟游。
这个有意思。
黎钧在里面看了一圈,大部分都是木吉他,其中又以古典吉他为主,造型古朴的华丽的应有尽有,价位也都相当之高,甚至还有一把价值二十万的琴。这种琴也能随意摆出来,店主当真不是普通人。
黎钧在店里浏览,已经引起店主的注意,他的眼光独到,所驻足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好琴,比起那些花哨装饰的高价位琴,一把琴真正的价值是共振好,音色佳。而黎钧显然深谙此道。
“要不要试一试?”店主微微侧头看着安静不张扬的原木色六弦琴,话尾抬眼看向黎钧,邀请意味大过询问。
黎钧摆手:“不了,这琴贵重,还是闲人勿摸吧。”
“哎,这话不对,琴就是要让人演奏才有价值,来吧,试试看。”店主单手握着琴颈把琴递过来。
黎钧推辞不过,便在一旁的凳子坐下,调了调音,信手弹了一段曲子,大赞道:“好琴确实就是好琴!”
“但是识货的人真不多。”店主自嘲的笑,“这琴放在这有段时间了,从没挂过标牌,位置也不显眼,大部分人都是路过,停下来的,看的也是这象牙弦钮。”
“那你怎么知道我看的就不是这昂贵的装饰品呢?”
“我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还来开什么店?”店主伸手道:“游龙,很愿意和你交个朋友。”
黎钧握着他的手报了家门。两人就着那把琴天南海北的聊起来,随后游龙也拿了一把琴过来,二人你来我往的斗起琴来,浑然忘我。
古典吉他的华丽而舒展的音质让黎钧演绎出浑厚和庄重,听得入迷就像进入了优雅绚丽的文艺时期的欧洲,长裙礼服的妇人,燕尾服的绅士,放佛置身于一场隆重的音乐会。而游龙抱一把弗拉明戈吉他,即兴演奏,充满奔放的热情,潇洒精湛的扫弦技巧,令节奏在视觉上更加欢快、激昂,轻易的激起听众对生命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