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寻到了空隙,狼战端起酒杯面向了展陌荻。意孤行之前料想的不错,在见过黑发男人后,狼战果然再也叫不出“美人”二字了,他用了和轩墨一样的称呼,“展公子,可否……”
“哥哥。”狼歌插话,娉婷的身段移了过来。“要敬酒也该由我来才对。毕竟,我们都同样以色事主。你说对吗?展、公、子?”
狼歌的声音很大,也很清脆,全场中,若说有人没听见这几句话,那是不可能的。多数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理,同样也有人心生愤怒。十雨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轩墨眼疾手快将他拉住,恐怕那个少年已经当场掀翻酒席站了起来。
“拉着我干什么?”十雨不悦的回头,雪白的眉毛斜飞出去,此刻看来更像是出鞘的利剑。同时,他也觉察到对方手掌的颤抖,“你明明和我一样生气,你不该阻止我,反而应该和我一起去扇狼歌那女人两巴掌。”
十雨少年意气做事从不考虑后果,轩墨则在斟酌眼下发展下去的影响。与他们截然不同的是意孤行,他一言不发,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本来就极薄的嘴唇此刻在紧抿下显得更加薄而利。
稍微熟悉焰皇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在怒火的边缘。
展陌荻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神情淡淡,嫉恨也好,羞辱也罢,仿佛都不能进入他的内心,更别说动摇他得神智,他依然是那个任何人都不能涉足和触及的孤岛。看了狼歌一眼,他竟然对她微微一笑,似乎被说成“以色事主”的人并不是他。“小姐,你说的话,我并不否认。”
他既没有否认的可能,也没有否认的意识。那些,本就是事实。哪怕被说的这么不堪,他也无所谓了。从涅普顿号回到极京岛开始,意孤行的所有行为已经把他的地位说明的一清二楚,只怕现在岛上没有人不知道他低下的奴隶身份。
当然,也就不差狼歌的这一句评价。
第二十四章:不欢
“以色事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意孤行俯身看着仰躺在自己身下的男人,血红的双眸已经危险的眯起。
不论是先前的暗示,还是现在紧贴着自己的炙热体温,都让展陌荻了然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只是,他依然静静的和他对视着,并没有逃避的举动。虽然很想纠正这个男人,以色事主这几个字不是自己说的,他这样发脾气根本就是没有弄清对象,还有就是,有些可笑。
然而,这些话却是展陌荻不会说的。直到对方勒在他腰上的手臂越来越用力,他已经感到那种力度已经让他疼的呼吸破碎的时候,他才吐出一口气,慢慢的说了一句,“以色事主,不就是现在这个意思吗?”
像是第一次省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孤行一怔,不知不觉中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借此机会,展陌荻从他身下挣脱出来,趴在床沿急速的喘息着。
好半晌之后,事实上展陌荻的呼吸也已经平复,不过他依然不愿意转过去面对意孤行。不知是否错觉,他隐约听见身后传来这么一句话,“原来,你就是这么看待我们的关系。”深沉若海的叹息中,夹杂着无法形容的自嘲和绝望。
本是想回头看一眼,如果这一眼彼此看见了,也许他们的未来会有很大不同。
他多少能接受他一点,他也,多少能理解他一点。
偏偏,在他们的视线接触之前,意孤行大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展陌荻重新又拽回了他身下。没有克制的力量将展陌荻摔头昏眼花,唯一剩下的感觉就是眼前一片漆黑,然后就是唇上重重被噬咬的痛楚。
狼歌一句饱含恶意的话,给酒宴带来了无法挽回的局面。众人望着陡然空了的首座,只能面面相觑。
谁也想不明白意孤行怎会勃然大怒,狼歌的话的确是过分了些,不过那也没错啊。意孤行将那黑发男人带在身边,除了狼歌所说之外,难道还有别的用处吗?况且,那男人也毫不避讳亲口承认。
看着满地狼籍,酒宴的参与者们都还在为方才一幕而胆战心惊,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但他们还是控制不住顺着背脊流下的冷汗。很久,真的是很久不曾看过暴怒中的意孤行了。
毕竟,现在的意孤行已经站到了全世界所有海盗的顶端,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将怒气表达的这么明显,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也足够许多人战栗的了。所以,更多时候,人前的意孤行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然而,让多数人都想不到的变故就发生在黑发男人承认“以色事主”之后。
意孤行看了他一眼,有短暂的停顿,然后,丝毫不加压抑怒火,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桌案。先前叫上来的清粥小菜虽然已经吃完,但盘碟里多少还有残留,就这么摔了一地。距离最近的狼战和狼歌,身上甚至还被溅上了米汤和菜叶残渣,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什么之前,意孤行已经挟着黑发男人在原地消逝了踪影,只留下一个仿若火焰燃烧过后的残影。
实力到了意孤行这种程度的高手,要利用术法之力做短距离的瞬移,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那是相当耗费原力的举动,若不是紧要关头,一般没有人会轻易这么做。而现在看来,意孤行瞬移的目的只是想尽快带那黑发男人离开。这种认识,更是让在场之人想破脑袋也不能弄明白。
“还愣在原地做什么?大家散了回去睡觉才是正事。留在这里难道想帮忙擦地板吗?”十雨少年心性,他现在完全没有考虑到展陌荻被强行带走后,会陷入怎样的境地。他只是看着狼歌乍青还白的脸色,感到幸灾乐祸罢了。
“等等,你又不是酒宴的举办人,有什么权利下令解散?”就像十雨讨厌狼歌一样,狼歌也一样觉得和这个嚣张的白发少年不对盘。今日,她知道自己捅了个大篓子,彻底惹怒了意孤行,她一腔的郁闷和不爽就借此发泄到了十雨身上。
“我是没有权利,不过,这既然是船长的接风宴,这下连正主儿都不见了,我当然也就不继续留下了。”十雨哈哈一笑,也不看狼歌更加难看的脸色,拉起一旁的轩墨,大摇大摆出了千帆阁。
好不容易从那片足可令人窒息的昏暗中挣脱出来,展陌荻静静和自己上方的人对视着。试着挣扎了一下,可他的四肢依然被压制着,一点儿都动弹不得。他突然有些恼怒,难道他有说错什么吗?而且,说出那四个字的人本来也不是他。这个疯子有空在这里发脾气,不如去好好管制她的那些女人。
“以色事主,我认为那位小姐说的并没有错,我和她本来就做着同样的事情,对你而言的意义也是一样。还是说,你已经对我不感兴趣了,主人?打算放我自由?或者,你要否认我用身体侍奉你的这件事?”
展陌荻很少说出这样长的一番话,更多时候,他只是以沉默相对。对于近期很难得听到他开口的意孤行而言,能听到他的声音,本该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不过在如此的内容面前,他却不可能高兴的起来。
句句带刺,字字针锋相对,展陌荻却不知道,他不仅将自己嘲讽的一钱不值,同样也使在场另一人心头的某一角落,如同被剜开一样疼得难受。
“很少听你说话,没想到你也是如此的伶牙俐齿。”意孤行笑,只是那抹弧度有种说不出来的扭曲,衬在他邪魅张扬的面容上,有些让人心头发寒的恐怖。
修长而有力的手指缓缓滑过对方白皙的有些苍然的脸颊,“既然你自己都已经有了如此认识,我又怎能不好好利用呢?”以色事主,那好,他会让这个黑发男人彻底弄明白什么才叫做以色事主。
“狼歌她们在侍奉我的时候,至少是愉悦的,也会主动求欢。你既然要把自己放置到与她们同样的位置上,是不是也应该让自己好好学习一下呢?”
第二十五章:距离
一只大手在展陌荻的双腿间套弄着,带着比他的身体还高的热度,烫的他几乎认为自己会就此融化。
“够……够了……”伸手按在对方的手上,这是当他们在一起时,展陌荻第一次服软。哪怕是在被暴力对待的时候,意孤行没有任何预兆的直接挺入他的身子,那种撕裂的锐痛将他的呼吸都震颤的破碎,他的黑眸依然维持着纯粹和淡漠。
这样软弱的情绪,似乎只出现在这一次——
“……停下……”嗓音嘶哑而艰涩,很想用力将对方的手拉开,可是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只是搭在对方的手背上就已经让他的呼吸困难起来。然而,这样的接触,不仅没有减缓和停止意孤行的动作,反而让他的频率变得急促和狂野。
展陌荻的双眼渐渐湿润起来,他很想让眼前的荒唐停下,可是却找不到制止的办法。其实,他不是真的找不到,潜意识里他还是知道什么,知道他的这个主人想要的东西。然而,“求你”这两个字,却是他怎么都不愿意说出口的。
纤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抓住了垂落在枕上的一缕艳红长发,极力的克制让本来白皙的指节微微泛起了青色。展陌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迸出了一句话,“该死,你,这样,究竟想要证明什么?”
薄唇已经碰到了他的耳廓,话语更是像毒蛇一般钻了进去,“证明什么?当然是,证明你也有怕的东西。”
清晰的感受到湿滑的舌尖在自己的耳里,甚至知道那种滑润正在描绘不仅是自己右耳的轮廓,而且还细致的扫过每个微小的角落,展陌荻觉得自己正以一种超越极限的速度在疯狂下坠着。这是第一回,意孤行这般强硬和坚决的想要看到他的反应。在过去的每一回经验里,有时他会有反应,有时候实际上却也并不会有。
对他而言,在一个同性的床上给出相应的反应,那是比被强暴还要让他更加难堪的事情。
虽然他们两人从来不会讨论这样的事情,但从他偶尔表露出的与淡漠不一样的情绪里,意孤行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所以,除非是他自己在意识失控时偶然显露出来以外,意孤行从来不会这样持续而坚决的逼迫他。
他,不想让这个黑发男人过于难堪;也不想让他在厌恶之上再增添一笔负面的感情。
他依然渴望着他,而这种渴望,也包含着他有朝一日可能会给他的心甘情愿。
意孤行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恶劣想法,是否就是来源于男性天生掠夺和霸占的本性,他只知道,在进入的刹那间,似乎隐藏了某种真实。即使,这种真实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不过,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拉进他们彼此距离的办法。
慢慢的抬起上半身,意孤行凝视着黑眸中泛起的水雾,与那日在孤岛上大哭时的癫狂不同,此时的水雾蒙蒙中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和无助。他的另一只手并没有停下,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在今日击垮黑发男人最后的那点自尊,那么他就不会中途放弃。
他也不会管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在展陌荻的感觉和意识里是格外的漫长。他控制着,忍受着,压抑着……尽管事到如今,他都不知自己还在,还要坚持些什么。也许,仅仅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不愿意成为对方眼里一个可笑的角色。
长长的吐了口气,那只不断动作的大手终于离开了他。虽然未能得到纾解的地方格外难受,不过他到并不觉得什么,比起释放在意孤行手里来说,他觉得这样已经好了很多。然而,那种放松还没有让他心情真正得到缓解之前,一股,新的,更大的刺激彻底颠覆了他的意识。
展陌荻感觉自己被含入了一个温热湿润的地方,当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时,他的双眼甚至在短时间内失去了焦距。
谁,能来告诉他,这,到底算什么?
一阵战栗之后,展陌荻彻底瘫软在床上,感觉最后的一丝力气都被剥离出身体。不,被剥离出去的,除了力气以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依然是仰望的姿势,他看着对方邪魅张扬的脸庞,以及溢出嘴角和沾在发丝上的白色的液体。
展陌荻已经不知自己还能做出什么表情。哭泣,太做作,这本就是他自己的欲望;嘲笑,又太悲凉,他的身体也有超脱他意志控制的部分,就算不那么尖锐的嘲笑自己,他也已经狼狈的无以复加。
与他的视线相接,意孤行也并不移开自己的目光。第一次,他看到他这么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面前。以前,他也同样躺在自己身下,可那还是与现在不同。就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仅仅是容忍让他拥抱而已。容忍,和彻底的卸下防备,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意孤行知道,自己和他的距离又再一次缩进。可他也明白,缩进的,只是距离中很小的那一部分。与身体截然相反的另一种距离,正以几乎可以看见的速度崩裂着,让他不禁怀疑,在有生之年,是不是还存在能够弥补的可能。
印下一个吻在他水色的唇瓣上,意孤行轻声提醒,“我要进去了。”
他没有压抑自己,克制了多日的欲望叫嚣着,要在今时今日眼下眼前得到一个宽慰和补偿。
意孤行放纵着自己。虽然,他已经不知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除了填补身体的空虚之外,他已经得不到任何东西。
第二十六章:忧虑
在弄潮居醒来时,展陌荻的身畔已经空了,从已凉的床单上可以知道,他已经离开很久。想要动一动,却发现即使是抬起手指都极其困难。他不知夜里的一切在何时结束,实际上,他连后面发生了什么都不太能记得清楚。
展陌荻虽然并不能称为弱不禁风,但他毕竟没有武功和修习术法的底子,在这个依仗暴力横行的世界里,他似乎只能无奈的被归于柔弱的一类,至少外在上是如此。
对于意孤行似乎没有限度的索求,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半途失去意识了。然而,这一回却完全不同。相比起来,展陌荻更愿意像以前一样,因为超越限度的痛苦而陷入昏迷,他不在乎自己受多少伤,也不在乎自己流多少血。这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受害者的心理,他也知道有些可笑和悲哀,可这也是他唯一的不让自己沉沦的最后防线。
然而,如昨夜那般,从被迫给出反应开始,直到在一场疯狂中失去自我。与以往的昏迷不同,那是因为超越忍受程度的疼痛和刺激;与孤岛上所谓的自欺欺人和心甘情愿也不同,那一日,尽管他不愿意承认,意孤行不愿意接受,但那多少还是带着愧疚和报答的意思。
缓缓闭上了眼睛,展陌荻掩住了黝黑的双眸,遮挡了其后已经流不出泪水的干涩。
“今天真是让人高兴。”十雨端起自己的酒杯,与轩墨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后者没有动作的意思,他也就自斟自饮起来。
“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轩墨微微蹙眉,下意识的端着手里的酒杯,视线却远远的望出去,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此刻正望着的,正是弄潮居的方向。
“当然有值得高兴的地方。”没人陪他喝酒,十雨倒也并不在意,说话间自己动手,两三杯就已经下了肚。“比如说,目睹船长压制狼战的气焰;也比如说,看到狼歌气急败坏的表情;再比如说,从厨房将那对兄妹辛苦准备的如此好酒偷出来,供你我二人对饮。这些,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地方吗?”
轩墨听着十雨列举得一项项“比如说”,略带忧虑的神情却完全没有化解开,最终,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十雨没有办法继续饮酒了,他虽然不在乎有没有人陪他饮酒,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露出这种表情,便就让他感觉手中的美酒味道也变的差了。“你不会突然同情起那两人吧?狼战狼歌平日嚣张惯了,今天这点教训也该是他们承受的。你就是当医生当太久了,对谁都同情心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