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期等人将目光看向李横,后者也没犹豫,点头答应,却用奇怪眼神瞅着谢五,李程这时插话:“你真打算在桃源村置地购田
?”
谢五笑着反问:“有何不可?”
李程蹙着眉头忍不住嘟囔:“这附近这么多土地富饶村子,你怎么偏偏非要选在桃源村!”
谢五勾起嘴角,面上挂着潺潺笑意,只一个劲儿地瞅着李程,也不说话,倒给他瞅毛了,借故往马车上看看那群孩子去了。
楼小拾咳了一声,又道:“那说说这几个孩子如何送回去吧!”
原来他们一路上也没想好一个妥当办法,谢五道:“孩子我带走,我想法送回去。”
李横有些怀疑:“你有什么妥当方法?”
谢五道:“哪有万全妥当,想来想去还是一开始商量挨家偷偷送回去这法子还算比较稳妥。你们人手也不算多,我找几个心腹
,夜里给他们送回去,倒也用不了多久,即便我人遇见了巡夜,有我了,他们也不敢怎样,换做你们就不同了。”
李横和楼小拾点点头,心里都感谢他想得周到,楼小拾还欲嘱咐几句,李程却冲了过来,唬着张脸,压低了怒吼问道:“那群
孩子怎么了?怎么全睡着了?推也推不醒?”
谢五苦笑,还来不及说话,李程连珠炮地反问:“你给他们下药了?什么时候下?你怎么连这么小孩子也下得去手?”
谢五道:“晚饭那会下,你也不想想,待会带他们进城,虽说是嘱咐好不出声,但难免途中出现什么岔子,或是遇见官差,或
是听见了亲人声音,保不齐就有一个两个闹了起来,若真如此,到时如何收场?我只喂他们很少药量,明个一早就能醒了。”
李程哑口无言,知他说句句在理,可仍旧还气,气他擅自决定,谢五似猜到了他想法,又道:“我若提前跟你商量,你会同意
?你会忍心给那群孩子喂药?你一准又要说服我了,我说也说不过你,干脆就我来当坏人吧。”
李程哼了一声:“我看是我说不过你咧!”
李横道了句“好了!”便让大家继续谈正事。
楼小拾道:“那我带着他们回村子,给那四个小也带回去。”
李横点点头:“我回去告诉三叔,我说他心急,估计跟着就要找车,连夜也要赶回村子。”
众人又说了下细枝末叶事,不一会儿便分了两路,一路是楼小拾带着那群前山贼回村子,一路是李程驾着马车进城,李横骑马
在旁跟着。
进城时,守卫拦下了马车,李程有些紧张,对上前盘查人也不知说些什么,这会就听车厢里传出谢五清冽声因:“是我,连我
马车也要查吗?”
上前俩名守卫一愣,后来就听出了车里说话人是谁,刚刚嚣张劲儿早换成了点头哈腰,问道:“原来是谢五爷啊,怪咱们眼拙
,没认出您老马车,您这又去替老爷子查账了吧,嘿,想必也累一路了,咱们也就不打扰了……”
谢五道:“有劳了。”马车便驶进了城。
李横先回铺子去报平安,李程则要替谢五驾车,跟着他走了。
三叔在屋里,是一听见外面有马匹动静就立马迎出来,三天加起来也不过合眼两三个时辰。他这会听见了外面动静,尤其那马
声离铺子越来越近,整个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这又迎了出去,李乔劝又劝不住,只得寸步不离护着,就怕他摔着。
三叔见到真是李横回来了,反倒问不出话了,马匹让三思牵下去了,李横几步来到三叔跟前,轻声说了句“找到了”,三叔心
中大石总算落地,眼前一黑竟险些栽倒,还好李乔一早护着了,给他接在了怀中。
李横给李乔和李舟使了个眼色,二者扶着三叔回后屋,李横扭过头来吩咐其他人:“将铺子关好门,去厨房弄点吃,三叔这几
天没好好吃饭吧?准备些清淡点。”
众人知道孩子找到了皆喜笑颜开,青莲、周我连忙应是,这就去厨房了。
李横想了想,又嘱咐一句:“这事别声张。”说完便也跟着回屋了。
李横进屋后,正好看见三叔起身要出去寻他细问个清楚,李乔和李舟在一旁直劝,李横阖上门,走过去道:“三叔别着急,他
们都找到了,浑身也无碍,不曾磕着碰着。”
三叔又问:“那他们现在在哪了?还有小拾呢?李程呢?他俩怎么没回来?”
李横又道:“楼小拾跟着给孩子们送回村子了,李程跟谢五去处理其他了。三叔别着急,容我给您细细说来。”
三叔松了口气,忍着要立马回村子念头听李横讲这一路过程,后者也讲得细,包括遇韩期他们帮忙,抓住那群人问来事,谢五
给他们安置在桃源村和李横、楼小拾俩人打算都一一讲了出来,听完后不止三叔皱眉,连李乔和李舟都眉头紧锁,脸带愁容。
李横看了看三叔,又抬头看他俩个弟弟,道:“我和小拾打算搬回村子,这铺子你们看谁要接手?”
三叔叹气摇头:“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哪里还看得动这铺子,我倒宁愿在村子里和那群小为伴,教教书,种个花草什么。”
李乔也摆手:“我也不要这铺子。”
众人一齐看向李舟,后者直撇嘴:“我更不乐意了,上次跟兰六只周旋了几天,我便觉得自个老了好几岁似,笑也得装,说话
也得装,可累死人了!”
李横又道:“来时我也问李程了,他自然也不乐意待在城里,打以前他就爱往山里跑,如若没人接手,我便打算将铺子都卖了
,咱全家都搬回桃源村,索性也别做什么买卖了。”
三叔点点头:“搬回来也好,省你们在城里做买卖,我也整日担心你们,种田虽苦些,一家人在一起倒也和乐。锦衣又如何,
珍馐又如何,不过是虚荣一场。”
三个兄弟老实地在旁听着,出乎李横预料,三叔倒没连夜要赶回村子,他说:“这会我若连夜回去,怕显得有些蹊跷,还是小
心点好。”
李横点点头,几人坐一桌,总算吃了顿舒心饭。
再说谢五这边,他没有回家,而是让李程将马车赶到粮铺子里去,那掌柜小二都是谢五自己栽培出来人,他吩咐了一番,铺子
里人便替他阖上院门下去了。
屋中,李程立在桌旁看着,谢五将笔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于纸上写道“小心官府,切勿声张,寻回此子不可被外人道哉。”他
分别写了十来张,然后将孩子置于箩筐里,并携上纸条,准备妥当后便让几个心腹按照之前问地址给送过去。
这群孩子中有一个年龄太小,还不是本城人家,问了半天也问不出其家到底在哪,谢五猜应是那群人从别地方带来,也只能将
那个孩子留在身边,日后再说。
113.谢五置地!
村里只留唐绕一人看家,这三天来连个信儿也没有,她急得跟什么似,白天一听见门口有其他孩子声音,就跟着掉泪,日日替
他们几个求菩萨保平安。
这日晚上她随便吃了一口,刚要收拾,就听见外面传来“嘚嘚嘚”马声,唐绕站起身立马跑了出去,果然见一辆马车向这边驶
来,还未看清车上人她就先红了眼眶。
马车停在院外,楼小拾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唐绕喜出望外,忙迎上前问:“爷,找着了吗?”
楼小拾点点头,又指了指马车,道:“把大门开开,我先把马车牵进去再说。”
“嗳!”唐绕听说找着了,便放下了心,眼角含着泪,可面上挂了喜色,这就扭身去将大门完全敞开。
这时韩期也从马上下来了,他怕楼小拾一人控制不好两匹马,便帮他牵着马车进院,唐绕没想到车上还有别人,偷偷打量几眼
,因天色太暗关系也看不清楚。
楼小拾回身冲唐绕道:“你把院落门关好后先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唐绕点点头,过去关上大门落下了门闩。等唐绕回到厅堂时,发现屋中站了一群人,男女老幼皆有,还来不及讶异,刚睡醒李
夏他们便哑着声音扑到了唐绕怀里:“唐绕姐姐!”
唐绕蹲着身子,将四个孩子揽在了怀里,挨个检查可有磕着碰着,看着他们一个个菜色小脸,不由得又落了泪,这一年多来相
处,早让她将他们当成弟弟一般爱护,楼小拾咳了一声道:“李夏,你们先别闹。”
几个孩子乖乖退到楼小拾身后,唐绕知道这是有话要对她说,拭了拭泪便站了起来,楼小拾道:“这些人在咱家住几日,你将
后院打开,给他们收拾几间房,也给李夏他们收拾出来一间,如若有人问,别跟他们提这些人,也别提李夏他们。”
唐绕啊了一声,心中虽纳闷却也没多问,连连应是,然后问道:“爷吃饭了吗?我先弄点东西给大家吧?”
楼小拾拍了拍脑门笑道:“是了,先弄些吃来要紧。”
唐绕这就出屋去了厨房,手脚麻利地洗菜择菜,上锅熬粥。楼小拾给众人引到另一间房里,那是李家人每日聚一起吃饭地儿。
众人忍不住四处打量,只觉得跟进了天宫似哪都好看,束手束脚地坐也不敢坐,站也不敢站,怕弄脏了人家桌椅板凳,连韩期
都对这宅子颇为讶异,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拘谨。
楼小拾招呼众人坐罢,然后拽着四个孩子手又说了半天话,没一会,四个小脸上就又挂上了泪珠子。
直到唐绕端菜进来,这群人中唯二妇女才后知后觉想要跟着帮忙,唐绕摆摆手,说快得了,就又钻进了厨房。
菜没上齐之前,众人已闻着香味吸了半天口水,有个孩子更是“嘶嘶”吸出了声儿,等到菜都上齐,楼小拾说“吃吧”,他们
反倒不好意思了,楼小拾直说了第二遍,众人才拿起了碗筷,捧着碗就先喝了半下子热粥,也顾不得烫了。
楼小拾扭头冲唐绕问道:“你不吃吗?”
唐绕笑道:“我刚吃过了,先下去收拾房间去了,爷吃完了叫我。”
楼小拾点点头,唐绕这就下去了,先是拿着扫帚给久未使用过房间掸一掸灰尘,刚只忙完一间屋子,那俩名妇女就寻了过来,
非要帮着干,唐绕拗不过,只得给他俩找来两块废布,路过厨房时刚好看见楼小拾在洗碗,又立马过去将这活儿抢了过来。
楼小拾甩甩手笑道:“在铺子里,赶上忙时我不也是跟着刷碗擦桌子吗,这点事不碍。”
唐绕道:“这会不也不忙嘛,爷还是回屋陪李夏他们去吧,我猜他们几个吓得不轻,您多陪陪他们也好。”
楼小拾点点头,这就出去寻李夏他们去了。
后院屋子本不是用来住人,房中并没有床榻,还好稻草有是,唐绕便给他们垫得厚厚,虽然只是睡稻草,但对他们来说已经有
了个挡风驱寒地儿,这一夜还是极舒服。
再说谢五这边,约莫子时刚过,他那些心腹便都回来了,挨个报告一番,一路上倒并未出现什么纰漏,谢五和李程这就放心了
,挥手将他们谴下去,谢五转头问李程:“今晚在这过夜吗?”
李程摇了摇头:“我还得回去跟大哥报信儿。”
谢五点点头,也不再挽留他,给他送出了门口,直到看着他走远,嘴里小声喃喃着:“我实在是赌不起,便让我再做这最后一
次狠事吧。”
等谢五回屋后,屋中已多了一个人,躲在暗处,若不是他主动开口说话,还真让人难察觉。
谢五问道:“都办妥了?”
“都办妥了,看着那群山贼给他们抓走了,多半不会留活口。”清冽声音仿佛不带着任何感情。
谢五点点头,又道:“你再去那盯梢几日。”
那人简单道了句“是”便下去了。
转天,三叔被人搀扶着上了驴车,路过行人看他身体孱弱脸色蜡黄,一副随时要倒模样,只觉得这户人家可怜,好生生,孩子
就丢了。有人就会凑过来问一句,李乔摇头解释:“我家叔叔因悲伤过度,不想留这睹物思人,还是接回乡下静养些日子。”
众人连连称是,又道了些宽慰话,等看着驴车渐渐驶远,背后摇头叹息,都说这么些日子了,肯定没指望了。
驴车送到门口,李乔结了车资后,三叔就迫不及待往里跑,楼小拾听见动静已迎了出来,知道三叔心急,也不说别,指了指后
边道:“在后院呢。”
那几个孩子还没睡醒,也是这几天折腾累了,有人推门进来都毫无所觉,三叔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他们,这才觉得是真找到
了,不由得掉了泪,替他们掖了掖被角,就坐在床边看着他们。
李乔和李舟立在旁边,也觉得鼻子发酸,索性陪在三叔旁边,跟着看着床上四个孩子。
楼小拾也陪了会,但前面还有许多事要做,便过去轻声道“隔壁几间屋子住着是跟过来人,李横跟你们说了吧,我去前面盯着
,后院门我先锁起来了。”
三叔拭了拭眼角,转过头来道:“瞧我们,光顾着看孩子,还没过去跟那些人道谢呢。”
楼小拾知道三叔礼多,笑道:“我给你们引荐吧。”
四人轻手轻脚出了屋,楼小拾带着他们来到隔壁屋,刚好那些人都聚在一起,楼小拾给双方介绍,三叔带着李乔、李舟郑重地
行了个礼,众人忙给他扶了起来,双方又说了会话。
楼小拾歘空插了句嘴:“你们先说着,我去前面盯着,村里人知道咱家回来人了,肯定要过来看一眼。”
三叔点点头,楼小拾出了屋,锁上了后院门。
楼小拾还真没猜错,他刚坐屋里,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原来是张大叔和牛大哥看见了早上驴车,这才相约过来看看。
三叔走时也还不知道孩子丢了,村里人看他家一下子都跑到县城,只留一丫头看家,还以为是城里铺子出了什么事,即便有人
在城里听到风声说有几家丢了孩子,也根本没往他家上想。
楼小拾索性顺水推舟,含含糊糊地说铺子里是出了些事情,张大叔知他不想多说便也没多问,只嘱咐他若有什么难处一定说出
来,村里人能帮就帮一把,楼小拾心里热乎,笑着连连应是。
外面动静给众人注意扯了过去,三人来到门口,看几名官差跟在谢五身后,后者那仰首挺胸踱步子架势,一点也不亚于县令老
爷,张大叔因老根“益祥”打交道,又跟这位谢五爷攀上过几句话,便过去打招呼,楼小拾和牛大也跟了过去。
双方见了礼,张大叔随便问了几句,这才知道这位谢五爷要在桃源村置地,纵使满腹疑问,他也没好意思问出来,张大叔道:
“不打扰几位忙正事了。”
谢五点点头,带着那两名负责丈量标记官差就走远了。
张大叔这才将疑问跟楼小拾说:“你说这位爷怎么倒想起来才咱这穷乡僻壤地方置地了呢?”
楼小拾跟着笑了几声,也未多说什么。
114.本朝气数!
话说楼小拾送走了张大叔和牛大哥,正一个人在院子里闲逛,看看四处扑腾鸡,看看兔笼里养兔子,有三叔在家打理,一切都
是井井有条。楼小拾正胡乱想着以后事,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楼小拾打开门,门外站着竟是谢五,楼小拾往他身后看了看,问道:“那俩官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