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来临,月亮升在空中显得又大又圆。
那些强盗们围在篝火前,商量着烧烤熊眼的事情,因为湛流的劝阻,他们决定让他成为明天的晚餐。
“真是太美好啦。”
“凶手抓到啦。”
“熊样为什么要杀我们的弟兄呢?”
“是熊眼吧?”
“是官府的人,肯定是官府派来的。”
“什么?如果是官府的话今晚就要吃掉他吧?”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眼睛贪婪的望着被绑在中间的粗壮男人。
他们的眼神真的是食人族才会有的眼神。
贪婪而充满兽欲。
就算是杀人无数的凶徒,并且吃过了人肉,但真的会对人肉产生如此疯狂的欲望么?
总有哪里不对的感觉,直觉不停的示警,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萧凡紧紧的按住了手中的剑,锁着眉想到。
“不美的人,要喝酒吗?”一只大碗突然递到他面前,唐上淮笑眯眯的竖起一根手指,“嘘,别说出去,喝点酒比较能驱寒哦
,好戏要更晚才开演哩。”
“不过可别喝醉啦。”湛流在一旁半阖着眼皮轻道,“喝太多酒容易产生不好的幻觉呢。”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顾越凑过来,“流,姓唐的,为什么你们从进来开始就神神秘秘的?”
“咦,本君本来就是迷一样的人物啊。”
“你给我滚!”
“啊呀呀,总觉得美人就算是生气也是特别美丽呢,就好像晚上的星空一样璀璨。”
“你想被我揍成星星飞到天外天去吗混蛋?!”
“要吃肉吗?”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年轻男人突然插进来,盘腿坐到他们面前,他有一张好像女子般阴柔的脸,坐下来时身上散
发着一种浓烈致极的香气,但又不至于让人感到厌恶。
他就是那个文墨。
“不用了谢谢。”顾越黑着脸拒绝,对于不明内容物的肉类,还是拒绝比较保险。
“阿疤说你觉得我是凶手……”文墨笑了笑,笑容艳丽,“你不好奇吗?”
“唔?”
“我是不是凶手呀。”
“呃……”
“我想杀死蝼蛄已经想很久了,赤发鬼也是,嘻嘻。”文墨掩唇笑着。
“什么?”
“他们都把我当成女人,在没有女人的时候,我是他们发泄的工具。”笑眯眯的说着让人震惊的事实,“我以前是从倡馆里的
逃出来的。”
“哦……”顾越无措的应了声,那个他该说什么,节哀顺变?
“所以我真想亲手杀了他……嘻嘻,把他JJ割下来,塞进他的屁股里……嘻嘻……一定很有趣……哎呀,他死了真是太可惜,
不过他的那个东西是我吃的哈哈哈,是我吃的哈哈哈……”
文墨突然像个疯子般大笑起来。
顾越被吓得双眼圆瞪,“那个,哎,喂……”
“不过,我喜欢你……呵呵,我喜欢你们,你们一看就是还没有尝过那种销魂滋味的人,需要我服侍你们吗?”说着,女子般
细瘦的手指抚上了顾越的脸蛋。
“哇呀,变态!”顾越打掉他的手飞也似的跳起来。
“本君喜欢美人,请让我品尝销魂滋味吧。”另一人却立刻凑上来,拉住文墨的手,“多么美丽的手啊,多么纤细的人啊,多
么迷人的香气啊……靠近你,有一种会被迷惑的错觉呢。”
“死姓唐的,少丢人了。”一脚把唐上淮踹开,顾越回头,看见湛流笑眯眯的伸了个懒腰,“文墨是吗?”
“恩。”
“是用了熏香吗?”他用扇子扇了扇鼻子。
“嘻嘻……男人不是都喜欢香喷喷的可口食物么?”
“是啊,”赞同的点点头,然后看向萧凡,“阿凡,喜欢吗?”
“唔?”
“这样的香味啊。”
“不喜欢。”干脆利落的三个字。
“呵呵……”湛流轻轻笑着,喝干了手中的酒,然后突然站起来望向远处,那里有刺眼的火光猛得蹿起。
“着火了,着火了啊啊!!”人的吼叫也随之响起。
“好戏开演了。”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围坐成一团的人全部起身向西南方向跑去,着火了,怎么会突然着火了呢?
救火啊!
“阿凡,我们也过去看看吧。”摇着金色的玉扇,湛流对身旁的萧凡说道。
“流,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抓住湛流小声问道。
“啊,还不是很清楚,不过,还记得疯子说过的话么?”
“什么?”
鬼之类的,归根究底,是人所变的啊,你们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便是被人变成了鬼。
湛流笑了笑,拍了拍他紧捏着剑的手,“别急,谜底总是会被揭开的,现在我们就去看看凶手的游戏吧。”
30.月夜私语
火光冲天,秋天天气干燥,加上都是用茅草和木头搭建的房子,烧起来很快。
阿疤他们看到舔舐着房屋的火舌,竟然一口气提起了几缸水浇了下去。
那是让人震惊的大力气,满满的一缸水,如果换做正常人的话,恐怕要五六个人合力才抬得起来吧?
因为有着这样的神力,水源源不断的倾泄而下,火很快得到了控制。
到底是谁放的火?
众人疑惑不已,在火完全扑灭后大声的喧哗起来。
大家都在篝火前喝酒,是什么人来这里放了火?
为什么要放火,这只是个小仓库,放一些粮草之类的东西,虽然很容易烧起来,但因为没有住人,也没有贵重物品,就算要烧
也该烧大屋啊?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突然从众人刚才离开的地方传了出来,众人纷纷往回跑去,看见原本被绑在木头上的熊眼正坐在
火堆之上,身上的绳子已经被火烧断,人凄惨的在火里面挣扎,一面挣扎一面大喊,“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不要打我啊啊
啊啊!”并不断的用烧得通红的木头敲打自己的脸,“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肉大块大块的烂掉掉下来。
没有人敢上去救他,大家都被吓的无法动弹了。
凄惨的声音一直回荡,直到人渐渐被火烧熟,烧成僵硬的焦炭,还一直维持着呼喊的姿势。
所有亲眼目睹的人都怔怔的不敢上前。
又一个人死掉了,距离赤发鬼死亡,刚好过了三天。
湛流的唇角慢慢扬起一抹浅笑。
七三五一,如果按照这样的顺序,下一场凶案,应该是在明天晚上吧?
有人开始感到恐惧,这样的恐惧好像传染病般感染下去,所有人都像发了疯般的惊恐了起来。
是鬼,绝对是鬼!
突然燃起的大火,莫名其妙烧死的熊眼。
凶手不是熊眼,也不是鼠男和文墨。
因为火烧起来的时候文墨在和顾越他们聊天,而鼠男,在帮老大倒酒,大家都看到了。
不会错的。
所有嫌疑人都不是凶手的话,凶手就是鬼了!
这太可怕太可怕了。
有人甚至埋怨起了那个说着熊眼是凶手的顾越,他们觉得是因为他们怀疑熊眼是凶手,触怒了鬼,才会让熊眼死得那么凄惨。
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阿疤觉得头分外的疼,现在该怎么办?
他告诉湛流,“必须去请风大人,只有风大人才可以救我们了。”
“没有必要,”湛流啪一声合起扇子,懒懒的抬了抬眼,“让他们放心的话,你就这样跟他们说好了。”说罢,招了招手,附
在阿疤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这……真的要这样吗?”
“恩,就这样说吧。”
于是阿疤招来了所有的长疤鬼众,并大声说道,“兄弟们不要害怕,刚才鬼给了我新的启示,他说因为我们不敬他,他才给我
们惩罚,只要再杀一个人,就可以平息他的怒气了。”
“他要杀谁?”
“是啊,杀谁?”
“我们不想死啊,如果不告诉我们的话,太害怕啦!”
众人七嘴八舌的逼问。
“是我,”湛流笑眯眯的站了出来,手中的流金玉骨扇慢悠悠的摇动着,“我也收到了启示,明晚子时,他会来取我的性命,
到时候大家就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吧。”
“什么,是你?”
“哦,是他就不怕啦。”
“流?”
“喂,湛流,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哟,少爷要以身殉鬼么?好伟大啊,本君感动的热泪盈眶啊。”
“这个么……”湛流呵呵一笑,神秘的眨了眨眼,“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夜色降临,明月当空,
明媚的月光自檐角上缓慢的泄下,如水银泄地,笼罩了半卧在屋顶上的白衣男子一身。
薄露清辉,仿佛会发出光亮一般,应和着满天闪烁的繁星。男子右膝竖起,一手懒洋洋的搭在上面,另一手握着一个尖嘴酒壶
,神情恬淡悠然,红唇噙着一抹浅笑,仿佛尘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坐玉石,依玉枕,拂金徽。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我为灵芝仙草,石为朱唇丹面,长啸亦为何。醉舞下山去,明月逐
人归……”
男人轻轻的吟诵着,壶中的酒渐渐少去,眼中的神色却清明如常,只是微微带着一丝懒意。
那是一种,近乎寂寞的慵懒。那是一种,近乎无情的达然。
轻轻弹了一下手中的酒壶,男人微一抬眼,露出浅笑,
“阿凡,我说过的吧,今晚谁都不要出来。”
“我来陪你喝酒。”冰凉如流泉敲玉石的声音,萧凡袍裾一展,在他身旁盘腿坐下。
“喝酒?”湛流眯起眼,弯弯的如一轮青月,“你是担心我吗?”
“我担心你。”意外诚实的点头。
“噗——”湛流喷笑出来,“阿凡,这种话等你记住我在说吧,我可不想你陪我的后果是第二天清早被你的剑割断了脖子。”
说着,伸手想敲敲他的脑袋,但伸出的手却在被半空中被捉住了,“如果我能记住呢?”萧凡的眸子深沉似墨,定定的看着湛
流,“你说萧剑天不能有朋友,没说萧凡不能。如果有一天我记住了呢?”
“那就等你记住再说吧。”甩开萧凡的手,湛流喝了口壶中的酒,眯起的眼里辨不清神色,“能够忘记有时候未尝不是一件好
事呢,有些东西,记着反而是苦,不如忘了。”
萧凡收回手,扣住剑柄,“我见过了……”
“什么?”
“冰凌雪片,你身上的暗器。”萧凡的目光转向自己扣着剑柄的手指,骨节分明,长而有力,可是也是这双手,几乎将湛流送
入炼狱,“流,朋友是什么,我不懂。”
他淡淡的垂下眸子,“但,我很后悔,伤害了你。”
他的话让湛流忍不住讶异的抬起眼。
“对不起。”他轻轻的,一字一字说道,似乎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所以每一字都说的艰难无比,却也显得无比的认真。
湛流张了张嘴,似乎没有想到萧凡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看着萧凡,萧凡却没有看他,只是轻轻的扬起唇,“不想失去你,
这样的心情奇怪吗,流?”
沉默。
片刻后,
“呵呵呵……”湛流低笑起来,“呵呵哈哈哈哈……”越笑越大声,笑的肩膀不停颤抖,连手中的酒壶也拿不稳了,“阿凡啊
,”他笑得快喘不过气来,“阿凡啊……”
他叫着他。
如琉璃般的漂亮的眼珠子轻轻眨动着,“你真是个笨蛋!”
“彼此彼此吧。”萧凡也忍不住低低笑起,抢过湛流手中快洒出来的酒,就着壶口喝了起来。
一时之间,两人再也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苍穹明月,大口大口的喝着酒,真真是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阿凡,想当天下第一吗?”
良久之后,湛流忽然问道。
怔了一下,萧凡望过来。
“你的眼里有野心,那是渴望可以站到最高处俯瞰天下的眼神。”湛流不看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仰躺着,目光灼灼,“现在的
萧凡,真的是那个萧剑天吗?我常常在想,如果是这样温和沉默的萧凡,是站不到天下第一的位置的,”偏过头,他看着他,
“不是么?”
黑眸缓慢的眨动了一下。
“流,”叹了口气,慢慢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幽深的黑眸里闪动着慑人的掠夺光芒,“我以为你不会注意到呢。”
他将额际的发全捋到了脑后,露出狷狂笑意,“的确呢,现在的萧凡,只是个沉默的少年,而萧剑天,却是一个双手染满了无
数的鲜血,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恶魔?”
“我虽不滥杀人,但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向我挑战的人。”他笑,此时的他,完全不似平常那个沉默冷淡的萧凡,光彩夺目,
顾盼自雄,“要成为天下第一,就必须有牺牲。我不是神,我的剑法并不是无可匹敌的,只是所有可以杀我的人,都已经死在
了我的剑下。”
“啊……”
“所谓的天下第一,所谓的英雄,不过就是踏着无数堆砌而成的尸体一步步走过来的吧?”
“是这个江湖的生存法则呢。”红唇扬起,湛流弯眼笑道,“还真是无可奈何。”
“我已经忘了是什么开始记不住人的,也忘了自己为什么想成为天下第一,想要号令武林,”他低低笑了笑,“或许是从得到
这把九州春光剑开始吧,只记得,这似乎是一件我不得不做的事。”
湛流抿着唇喝着壶中的酒,看着萧凡,红唇就着银质的酒壶,透着别样的风情。
“我知道自己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似乎只要站到最高处,就会想起了。”
“怎么样,要我帮忙吗?”
“唔?”
“帮你走上天下第一的王座啊,萧大侠,”湛流眨眨眼,又眨眨眼,“不是很有趣吗,都说靠着大树好乘凉,如果靠上天下第
一高手这棵大树,我不就可以横行江湖了?”
萧凡喝了口酒,心中微动,继而低笑出来。
“你在看什么?”屋外,顾越走向半靠在屋外树上的唐上淮,“切,大半夜的,一个个都跑出去,外面风景好哦。”
唐上淮收回视线,动了动唇,浮起一个说不清看不明的微笑,“夜晚的风情很好,有很多绝妙的风景,在白天是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