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想了想,“你等会儿。”他跑回去找袁晓东商量了,现在这么僵持这不是事儿,虽然屋里的犯罪分子没有要求,但也不能就这么陪着他思考人生啊。
086
此刻的袁晓东正紧盯着监视器的屏幕,他看着比霍然还烦躁,因为现在里头的画面,总是或多或少的能勾起他当年很不愉快的回忆,甚至勾得背上早就好了的伤口隐隐作痛。
霍然小跑着过来跟他小声嘀咕了几句,袁晓东回头,倒是一眼就看见姜译了,高海拔醒目。
袁晓东冲姜译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姜译到了跟前,他也直接,“能不能让我跟里头的人对话?”
“你跟人质什么关系?”袁晓东觉得在姜译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
姜译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两口子”,但最后还是说的:“他是我闺女的干爹。”
虽然听着有点儿绕腾,但袁晓东和霍然却对视了一眼,他们明白了,不然一般说一句朋友就足够了。
“你对屋里的环境很熟悉吧?”
“我能给你们画平面图。”
袁晓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身后警车车前盖上放的一个类似笔记本的屏幕转向了姜译,那上是此刻屋里的情况。
没有声音,只有黑白的图像,但还是让姜译觉得心被揪起来。画面里白鑫然被绑在椅子上,一个穿着帽衫戴着帽子几乎看不见脸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手里的匕首抵在脖子上。
警方一直跟犯人僵持,是因为他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而且拒绝对话,可就在姜译看着画面的这会儿工夫,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个男人离开了白鑫然,消失在画面里,但白鑫然却突然挣扎起来,在说——或者说喊着什么。
几秒钟之后,男人回到画面中,手里多了只小猫,猫的脖子上套着绳子,看起来男人随时准备松手把小猫吊起来。
袁晓东和霍然想问姜译猫是怎么回事,但姜译已经冲了出去,好在被前头的同事拦下。
“你要干嘛?”霍然拽着他。
“那是我闺女!”姜译挣开。
袁晓东跟霍然一起挡着姜译,“你别激动,刺激了歹徒后果更严重。”瞥了一眼画面,至少此刻,受制的一人一猫都还没有生命危险。
姜译做了几次深呼吸,“我有个想法,你们能不能听听?”
袁晓东跟霍然同时点头。
“我去跟他谈,他不就要人质吗?我来,我一个现役运动员影响力更大!”然后姜译把手里一把钥匙交给袁晓东,“这是房门钥匙,我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你们的人能不能从后头开门进去把人救下来?”刚才强迫自己冷静的时候,姜译攥着拳把手插进裤兜,摸到了钥匙,才想起来。
“可行!”袁晓东立刻去找待命的同事,霍然则拿出纸笔:“麻烦你把房间的户型图大致画一下。”
姜译拿笔的手虽然有些不受控制的抖,但图画得很认真,一目了然,霍然接过来,拍了姜译一把,力气不小:“放心!”
说来也怪,就这么两个字,但霍然的表情让姜译觉得心定了。
袁晓东折回来跟姜译一起到门口,示意一直拿着扩音器嗓子都哑了的同事后撤,然后跟姜译说:“演出戏,我拉着你,你拼命往前扑,直接拍门喊,明白?”
姜译点头。
另一边霍然跟同事已经绕到后头大门,随时准备进屋救人。
姜译跟袁晓东配合的不错,扑到门口之前,已经闹出动静吸引了屋里人的注意。男人本来欣赏着白鑫然因为担心球球而扭曲的表情,这会儿放下了小猫把绳子拴在桌子腿儿上窗帘撩开一条缝,观察着外头的情况。
球球发出威胁的叫声,挥着爪子,却奈何不了欺负干爹的坏人,反而挣得自己脖子上的绳子越来越紧。
白鑫然试图挪动椅子过去安慰闺女:“球球!乖啊,别乱动。”
男人眯着眼回头,刀子垂下来指着球球的眼睛,冷冷的:“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动。”
087
小店大门口的卷帘门得从外头上锁,所以歹徒进屋之后只能是把卷帘放下,底下留着两三手指宽的缝隙,白鑫然听见姜译的声音,知道他就在外头,没时间想为什么他会出现,喊了一声:“姜译!”
“白鑫然!”姜译挣开袁晓东扑到铁门上,拍得卷帘门哐啷哐啷响。边拍边回头看袁晓东,晓东点点头示意继续,然后拿起对讲机,跟等在门口的霍然通话,他们可以趁乱开门进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姜译破坏了歹徒一切尽在掌握的那份淡定,他突然用刀子抵住白鑫然脖子:“闭嘴!”然后冲着屋外喊:“你们都后退!不然你们马上就能看到人质的一部分!”
姜译一听就急眼了,也忘了之前怎么跟袁晓东计划的,其实他继续吸引歹徒注意力,后边的人马上就能进屋制服他了,但姜译等不了,刷拉一下拉开了卷帘门,正对上被绑着的白鑫然,还有他脖子上被刀尖扎破冒出来的血珠子。
这时候霍然他们也冲进屋了,袁晓东看姜译那表情就不对,可一把没拉住,姜译还是扑了上去。
姜译他们篮球运动员的个头对一般人来说绝对有压迫感,更不用说这犯罪分子的个子在水平之下,估摸着也就是个一米六几,所以姜译扑过去的时候,他愣了一下,错过了最有利的上海白鑫然的机会,但他被扑倒砸在凳子上也没松手里的刀,就在姜译以为已经制住他的时候,刀奔着姜译的脸就去了。
姜译本能用身体的其他部位去挡,于是胳膊被划开一道口子,皮开肉绽,瞬间袖子上染红一片。
“姜译!”白鑫然觉得身体里血液都倒流了。
这伤口看着吓人,但姜译知道没伤着骨头,于是狠狠的用胳膊肘给了歹徒一下,他们这身体素质,一下就把对方的鼻梁骨给砸碎了,那血顺着鼻子往外喷,看着比姜译的伤吓人多了。
霍然他们赶紧把人拉开,把歹徒制制服上了铐子带走,生怕走得慢点儿姜译就得防卫过当。
袁晓东帮白鑫然松开身上的绳子,又很小心的松开球球脖子上的绳子,另外的同事带着姜译往外走,得先上救护车处理伤口。
可姜译不太配合,戳着不动,拧着脖子找白鑫然,然后冲着人家傻乐。
白鑫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起得太猛,晃了一下,姜译立刻推开警察跑过去,但没等来白老板的热情拥抱,反而是照着脸招呼的一拳,虽然这拳并没多大劲。
姜译愣了,旁边的警察叔叔也愣了。
“白……”
“你逞什么能?”白鑫然吼他,但声音却颤得厉害。
知道这是太担心自己,姜译自己伸手准备把人抱过来,但被袁晓东拦住了:“先把伤口处理了。”
一听这话,姜译赶紧往后退,这再蹭白鑫然一身的血,不过又想起白鑫然脖子上还有伤口呢,于是拽上白老板自动自发的往救护车方向走。
“你拽我干嘛?”白鑫然想甩开姜译。
姜译却转头找袁晓东:“警察同志,他脖子上也伤了,我们俩一起去处理伤口没问题吧?”
袁晓东揉揉太阳穴,心说,我说有问题你就不拉着人家了是怎么地?“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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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鑫然的伤口没什么大事儿,被刀尖划了一下,早就止住血,急救车上的医生给消了消毒,连创可贴都不需要。
但姜译胳膊就没那么乐观,剪开衣服袖子之后,伤口挺长,初步处理完,还得跟车回医院去缝针。
白鑫然肯定是想跟着去医院,但今天这个情况,霍然和袁晓东谁也不能点这个头,白鑫然既然没什么事儿,得先跟他们回去做细致的笔录。
姜译一脸我没事儿的表情用没受伤的手把白鑫然推下救护车:“哥,好好配合警察叔叔工作,我没事儿,一会儿接你去。”
被他叫哥和警察叔叔的三个人,一人瞪了他一眼。
其实,真到了医院,姜译不像他说的那么无所谓,他有一丢丢的晕针,如果有人在旁边跟他聊天搅合搅合的话,就过去了,但现在不是只有他自己么?
一脸严肃的僵硬着脖子盯着大夫:“大夫,不疼吧?”
大夫虽然戴着口罩,但还是喷了,“你多大个子啊,还怕打针?”
“不是怕打针,是晕针。”姜译特别认真的解释。
大夫也一脸认真地听着,“这样啊,要不你给我说说两者有什么不同?”
等姜译巴拉巴拉给大夫列出一二三四五条,还没说到六,大夫轻轻拍拍他:“好了。”
合着人家是为了分散他注意力。
姜译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自己这还真是……挺没溜儿的。
从医院出来,想着去接白鑫然,但警察叔叔把人带哪儿去了啊?根本不知道……这个性质的案件总不能在派出所解决吧?
打白鑫然电话没人接,估计根本没带在身上,这……只能先回家,但愿还有处理后续工作的警察同志没撤干净吧。
打上车,姜译先给陈斌拨了个电话请假,这胳膊拆线之前也就甭想什么比赛训练的了。电话里他只说受了伤,但没说为什么受的伤,所以被陈斌炮轰了十多分钟,姜译就嗯嗯啊啊的应着,反正最近不是什么要命的节骨眼儿,他休息几天也耽误不了队里。
这通电话刚挂,就有个陌生号码打进来,“喂您好?”
电话那头是一个略熟悉的声音:“姜译是吧?我是霍然,就之前被你当成坏人的警察,我们这边完事儿了,你要是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回家吧,我把白老板送回去,你不用担心。”霍然自顾自的说了一大通,姜译摘着重点领会,一个劲儿道谢,想着明天就定面警民一家亲的锦旗给送过去。
要说霍然速度够快,而且说到做到,跟姜译到家前后脚的把白鑫然送回来了,直接送到了家门口。
“行了,人给你送回来了啊。”霍然说完转身就走,任务完成。
姜译一个劲儿的道谢,霍然就一个劲儿的摆手:“应该的,应该的。”眼看门要关上,霍然又想起点儿事儿,示意姜译低下点儿头,要不够不着他。
姜译挺善解人意的躬下身子,霍然压低了声音,“虽然有惊无险,但摊上这么个事儿他心里未必能马上过去,你……”
“我懂!”姜译赶紧点头。
霍然这回真撤退了,他也急着赶紧回家找他们家晓东去呢,再不赶紧的,今儿这一宿觉又没有了。
“到底那孙子是怎么回事儿?”姜译坐到白鑫然旁边,一伸胳膊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白鑫然还真没客气,上身重量基本都靠在姜译身上:“你胳膊怎么样?”
“我先问的。”姜译把受伤的胳膊往后藏,他这伤都在明面儿上,真没什么可在乎的。
白鑫然盯着姜译看,不回答也不说话,突然:“啊!”一下站起来,“闺女呢?”
边说着就往外冲,姜译本能想拦,说我去吧,但还是选择跟着一起冲下去奔了面馆儿。
089
打开面馆屋里灯之前,白鑫然跟姜译的心都悬在嗓子眼了,刚才那么乱,也不知道闺女是不是吓坏了,这要跑出去可怎么找啊?
但开了灯,就看到有个小毛团儿蜷成个圈儿窝在门边,脑袋虽然埋在前爪上,但耳朵却支楞着,一听见动静立刻很警觉地抬头。
眼睛大概需要适应屋里的灯光,很无助的喵喵叫了两声,俩爹觉得心都要碎了。白鑫然弯腰去抱闺女,却因为球球本能的防御而被抓了一下,被抓出道子的手没多疼,主要心疼。
姜译看着白鑫然的表情,没多想,一把把人拉进怀里,两个一起搂着,安抚着球球的脑袋,小家伙总算认出来眼前的是两个她最喜欢的大怪兽了,使劲往俩人的怀里钻。
姜译去抓白鑫然抱着球球的手,却招的白鑫然狠狠瞪他,姜译撇撇嘴也不松手,他知道,是因为白老板看见他手上的绷带了。
白鑫然没说话,把球球交到姜译手里,自己去扶还倒在地上的凳子,还有歪七扭八的小桌给归了位。
姜译抱着闺女一步一步往过蹭:“白老板。”
不理他。
“鑫然~”
白鑫然干脆拿起扫帚扫地。
“哥!”
动作顿了顿,还是接着把摔了的东西扫成一小堆儿,但终于肯跟姜译面对面了。
姜译又叫了一声,带着点儿撒娇的意思:“哥~”然后看准了白鑫然身后是桌子,退无可退,贴了上去。
白鑫然把胳膊挡在胸前,碰到姜译的手,姜译很夸张的咧嘴嘶了一声。
白鑫然脸上一沉,动作却格外小心,碰了碰绷带以外的地方,“要是不能打球了怎么办?”
“那就不打呗。”姜译干脆用下巴去够白鑫然的肩膀,虽然有点儿勉强,但他还就保持这个姿势这么弓着背不动了。
白鑫然没辙,往前挪了挪身子,“说得轻巧!真不打了你甘心?能甘心这赛季你还上什么场?”
姜译趴得舒服点儿,小声含糊着说:“再不甘心也没你重要啊。”别说只不过胳膊上划条没大碍的口子,就算当场废他一条胳膊,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难道他能看着别人伤害白鑫然不成?
白鑫然侧过脸叹了口气,气息正好吹在姜译耳边,吹得他心思活络了,于是脑袋又往里挪了两寸,贴着白鑫然脖子,伸出了舌头。
还没等白鑫然出手,球球先从俩人怀里挣出来,给了她爹一爪子,两个大怪兽越贴越紧,她以为自己要被挤成肉饼了!
白鑫然扑哧一下乐出声,抱过闺女从姜译怀里挣开。
“唉……”姜译觉得怀里一下空落落的很不爽。
“唉什么?回家!”说完白鑫然一马当先。
“唉!”姜译蹦着就跟上了。
球球趴在干爹肩头,也就是刚才姜译趴过的地方,继续冲着亲爹亮爪子,但这回闺女明显是撒娇成分居多了,姜译真就伸出手指头,一下一下的跟闺女击掌,呃,击爪~
回到楼上,球球直奔自己的小窝,还是这儿最安心!
姜译呢,把自己扔进沙发,半横着拉了拉白鑫然的衣角,白鑫然在旁边坐下,先拿掉了假肢,这一晚上折腾的,腿有点儿疼了。
等白鑫然靠到靠背上做好,姜译挺主动的蠕动着躺到人家大腿上,仰着脸:“哥,晚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不清楚,挺送我回来的警官说,就是个长期对社会不满心里扭曲的,找我下手是因为我个儿高……”
“卧槽!”姜译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导火索,要说别的还能防备,身高?天生的啊。“要不……以后八点就关店门吧,你别在下头一个人呆着!”
“还能天天遇上坏人啊?我注意点儿就是了。”白鑫然揉了揉姜译的头发,刚剪完没几天,还有点儿扎手。
“不行!要不养条藏獒看门吧!”
“城里不能养。”
“那……还是我退役吧,不,我干脆退休,咱们还是夫妻店的好。”
白鑫然这回捏着姜译脸蛋儿,“说什么废话呢?欠收拾了吧?”
姜译咧着嘴:“你倒是收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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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译这么配合,白鑫然反倒愣了一下,于是失了先机,姜译翻身爬起来就啃,然后一路咬着嘴唇下巴往下走,到了脖子却突然收敛了,只是用舌尖来回舔着喉结旁边一条小小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