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所念——吾笑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段明轩的声音冰冷，分不清是气愤多一些还是嘲讽多一些——自己不是应该兴奋的吗？不用耗费

心神，只是勾了勾手指他敌人就上了钩……可是，喜欢吗——他皱了皱眉头，凭什么呢？

“明轩哥，我喜欢你……”

“然后呢？”

“我喜欢你，所以希望明轩哥也能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这有什么不对吗？”温叶看着段明轩，见他不答话，又继续道，

“不，就算明轩哥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只要我喜欢明轩哥就好……嗯，就像当年明轩哥喜欢我爸那样！”

段明轩终于有了反应，“谁告诉你的？”

“我偷听到了爸妈的谈话，他，他们说到了你……后来，后来我去问了爸爸，他都跟我说了你们当年的事……然后我们吵起来

了”温叶低着头，从段明轩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有些红肿的左脸，“我爸把我赶出来了……”

“哦？我倒想听听他都跟你说了什么……”段明轩冷笑，“又或者你们父子为了不相干的外人吵些什么？”

“不，明轩哥过去的事情咱们不提了好不好……我，我代替我爸爸弥补你好不好？”

“弥补？怎么弥补，把你当作是他？”

温叶哭了，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段明轩怒极反笑，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痛面前这个人讲话很有鸡同鸭讲的无力感——果然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他给自己找了张

沙发悠哉地坐下，微微对温叶挑了下下巴，笑得意味不明，“既然想当他，那就尽职一点——脱衣服吧！”

第十章

少年青涩的身体完全呈现在面前的时候，段明轩终于起身。他上前几步，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一挥手扔出了门外，然后

继续踱回沙发边躺了上去。

“明轩哥……”温叶低声唤他。

“还想继续？”段明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

温叶的手腕被狠狠地拽住，被段明轩拖进了浴室。秋夏之交，房间里的冷水还是颇带凉意。温叶被冷水一淋，禁不住打了个寒

战。

“他妈的，好好清醒清醒，想清楚了给我滚回家去！”

段明轩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房间里赫然多了两个人。

温琅脸色铁青，眼睛里尽是骇人之色，拳头被他紧了又松，然后继续紧握着，身体有些颤抖，发出的声音也跟着颤抖，“温叶

在哪里？”

段明轩盯着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个人发怒的样子？那时候，这个人为了自己对着一群六亲不认的混混怒目而视；现在，为了

温叶又对自己怒目而视——他想笑，结果真的笑出声来，段明轩一边笑一边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浴室，“在里面，一根汗毛都没

少哦！”

温琅经过段明轩身边的时候顿了顿，最终还是头也没回地走了进去。

窗外灯火摇曳伴随着阵阵蝉鸣，午夜的风从窗户透进来又透过单薄的衣衫，直接凉到四肢百骸。

“怎么过来了？”段明轩说，“不是让你早点睡吗？”

“温先生找温叶找得急，就跟着过来了。”

“我的宵夜呢？”

“家里。”

……

温叶安静地跟着温琅从浴室出来，经过段明轩身边的时候，张了张嘴，最后只是低着头擦肩而过。

打开房门，温琅回头，“明轩，欠你的，我用余下半生日日忏悔难道还不够吗？”

那道门开了又合，最终眼前什么都不剩。

“颜念，咱们现在去哪儿？”

“回家！”

“回家做什么？”

“煮宵夜！”

“……”

段明轩侧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人，缓缓露出微笑，衣摆下方的手悄悄伸过去，握紧，“谢谢，还有……”他嘴唇动了动，

灯光下只能看见双唇一张一合，微弱的气息声随风飘散。可是，还有什么呢？——还有，你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青年的手稍微挣扎了一下，然后任由他握紧。

段明轩没有回家，拐带着颜念去了酒吧。

“颜念，我们喝酒去吧！”

“我酒量不好！”

“去酒吧的哪能人人都是千杯不醉！”

“……”

“喂，到底去不去？”

颜念思索了会儿，最终点头答应。

“真好，让你眼巴巴地看着本少爷豪饮！”

“我是怕你醉得不省人事被人给卖了！”

“卖啊……真惆怅，没有买主呢！”

颜念有一种感觉，这人还没喝酒已经先醉了——胡言乱语，并且还动手动脚，酒品真差！

酒吧的灯光明明灭灭，透过满是液体的高脚杯看过去，一片晦暗……音响里安静地流淌着一首舒缓的曲子，在吵杂的人群中无

法分辨。段明轩挑了靠角落的沙发坐下，侍者很快送上两瓶龙舌兰。

“胃不好还喝烈酒！”

段明轩给自己又满上一杯，冲颜念笑，“要不你也试试？”

颜念抿了一口柠檬汁，扭头看了看远处喧闹的人群。

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酒量都应该不错，颜念也一直认为段明轩酒量应该不错，现在才知道那人岂止是“不错”，简直就是酒量

惊人。段明轩一杯一杯地给自己满上，嘴角上挑，眉梢带笑，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眼的异常明亮。颜念安静地坐在旁边，连带

着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这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安静的世界，真好！什么光影交错，纷纷扰扰，段明轩闭上眼睛，指尖用力地

握着酒杯，什么都感觉不到——这种感觉，真好！

“颜念，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

“你不回答，我当你默许了哦——呵呵，讲故事啊，从哪里讲起呢？对了，我大学那会儿啊，几乎每晚都来这里，后来就不怎

么来了，可是为什么不来了呢？”段明轩皱着眉头，努力思考了半响，“是因为温琅不高兴！有次学校举办了个什么辩论赛，

我啊是一号辩手，结果比赛的前天晚上同温琅吵架了，一个人跑来泡吧——知道这酒吧叫什么名字不，叫‘晓夜’啊，那会儿

我们都叫他‘宵夜’来着，H城有名的GAY吧呢。没想到温琅那么一个严肃古板的人，居然大晚上火急火燎地跑到这种地方来—

—唉，他是来劝我回去，却在酒吧大发了一通火，嗯，周围的人都给他震住了，呵呵……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温琅，居然有些

被吓到了，指天发誓以后绝不来这种地方了，后来还是乖乖跟着他回去了，第二天被押着参加了那个狗屁辩论赛，居然还拿了

奖。我在台上看着他笑了，也傻里吧唧地冲着他笑，可是他别过脸去不再看我……那个时候，我们才刚在一起……”

“温琅刚来班里上课的时候，我特别瞧他不顺眼——整个一小老头似地，罗嗦得要死，还管得严。刚上大学那会儿，谁不是冲

着玩儿的啊，偏偏他经常唠唠叨叨，居然要一个班的人背古文……嗯，真烦！可是啊，后来的时候，居然甘之如饴，上课的时

候规规矩矩地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那些怎么也看不明白的古文也慢慢变得可爱起来！呜，温琅还有暴力倾向，经常拿课

本敲我的脑袋。那个时候，我就想，总有一天得做出点什么让他刮目相看，于是每天咬着笔头背古文，害得宿舍的哥们儿都以

为我疯了。那段时间，也的确是疯了！——现在想想，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亏得当初背了那么多。不过有一句还是记得的，叫

什么‘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后来才知道这原来是君子如玉的意思。温琅大概觉得我他妈就是他这块玉上的瑕疵呢……”

段明轩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颜念听得不是很清楚，他低着头，胸腔某个角落里隐隐有什么堵着，慢慢发酵膨胀，压得人透

不过气却疼得不甚清晰明了。

段明轩去洗手间了，颜念百无聊赖地搅拌着杯子里的柠檬片。他不喜欢这种地方，太暗了，他一直畏惧这种黑暗，从十三岁就

开始了。

背后一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大家一起玩玩儿怎么样？”来人说，

颜念回头，是两个衣着张扬的男人，三十左右年纪。“对不起，我正在等我朋友回来，他去洗手间了！”

“我知道。”其中一个说，他弯下腰，唇几乎贴上颜念的耳垂，“我可是注意你很久了。要知道像你这样的姿色在这种地方，

简直是羊入虎口——我敢保证，这里很多男人都会以钓到你这样的目标为荣的！当然，0除外哦！”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的性感

，口腔里的热气在颜念耳边一挠一挠的。

“嗯~”颜念向旁边偏了偏，同男人拉开了些距离，似乎认真思索了一下才道，“多谢抬爱，我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受欢迎

呢！不过，今晚我已经约好人了，先生还是另寻目标吧！”

“就是刚才你身边的那位？”

颜念点头。

一直没吭声的男人冷哼一声，“那人怕是不会回来了！”过来会儿他才说，“恐怕这会儿他不知道怎么享受呢！你们俩一分开

，有人找上你，自然也有人找他啰！”

颜念笑笑，“他总会回来的，我在这儿等他便是。两位先生自便！”

身后男人大笑，“我还很少被拒绝呢！自我介绍下，本人洪凌，你对面那位是我弟弟洪云，这里的人都叫我们洪哥。相识即是

朋友，不用太拘谨！”

那个叫洪云的男人似乎冷哼成了习惯，“哥，跟他罗嗦什么啊，问问他今晚到底是跟你还是跟我就成了。”他顿了顿，笑了一

下又说，“要不3P也成？”

颜念冷笑一声，“对不起，我今晚没兴趣，两位自己玩吧！我去趟洗手间！”颜念起身，又被人按着肩坐了回去，洪云力道很

大，他挣扎了几次，没有成功。

“敬酒不吃吃罚酒！”洪云说，用手挑着颜念的下巴，颜念眼神冰冷地盯着他。洪云被盯得不自在，有些恼羞成怒，扬手想给

眼前这人一耳光。刚挥手，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段明轩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门边斜倚这一个男孩。那男孩抽着烟，一圈一圈的烟圈萦绕而上。眼角带媚，嘴角含笑，带着那个

年纪特有的纯净又混合着这个场合该有的妖媚，甚至还有几分说不清的忧郁。

“真是极品！”段明轩想。倘若不是他对这种人太了解，可真的差点被眼前这个气质迷离的男孩给骗了。所以他几乎没有正眼

看那孩子，开门往外走。

男孩似乎有些了然，索性扔了手里的烟，抓住段明轩准备推门的那只手。“做吗？”他说。

段明轩松手，回头看他，“对不起，我赶时间！”

“在这里也行啊，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男孩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当然，如果你是真正的男人，就得另当别论诺！”男

孩冰凉的面颊贴着他的脖子，声音妖媚蛊惑，可是这种冰凉的感觉让段明轩想起了颜念。

颜念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那么干净的颜念不适合这种地方，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种地方？

段明轩暗骂一声，大步往正厅的方向走去。

他看不见颜念表情，却能清楚看见用手挑着颜念下巴的那个男人一闪而过的恼怒。段明轩觉得怒气在体内乱窜，他想伸手掰断

男人碰过颜念的指头——他的人，别人怎么能碰，连看都不要想看！

所以，他握着男人的手腕时特别用力——这只碰了他的颜念的肮脏的爪子！

第十一章

段明轩很久没有干过架了，这会儿倒是找回了几分年少时的感觉。酒吧里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跟在一旁瞎起哄。中间的时候

，对方又多出三个人帮忙，以一敌五，还是有些吃不消。

他想起刚才夸下的海口，有些丢脸，而且还是在颜念面前。

这样想着，身体一顿，差点被对方的酒瓶击中。那人握着的酒瓶刚要向段明轩袭来，结果自己却晃了晃，慢慢倒了下去。段明

轩惊讶地望过去，颜念的手里还拿着半截破碎的啤酒瓶……

事情闹得有些大，毕竟有人见了血，说不定还挺严重。

酒吧老板出来的时候怒气冲冲，他在这一带颇有些威望，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在他的地盘上闹事了。按照他的规矩，在他地盘上

滋事的人，不论是与非，都会先给点苦头吃的，威信这种东西说不定就是这样慢慢积累起来的。

怒气冲冲的老板，见到段明轩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豪爽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段少爷啊，好久没光顾了，这会

儿怎么想起过来了？”

段明轩撇嘴，“你还在这里啊，我以为你早把这里给败光了呢！”

老板是段明轩的旧识，事情处理起来就容易多了，段明轩豪爽地扔了一叠钱之后拉着颜念出了酒吧。

出门的时候撞到一个人，那人面色惨白，发丝凌乱，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件西装，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像是毒蛇吐着信子从赤

裸的肌肤上滑过，湿濡冰冷还带着粘稠的液体。段明轩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两眼，那相貌竟有几分熟悉，是在哪里见过？

“没想到你下手那么狠啊！”段明轩拉着颜念的手往停车场走。

“不狠，现在躺医院的就换人了。”

段明轩低低地笑，“颜念，你怕我受伤？”他目光灼灼盯着颜念，颜念却不再看他。

“嗯，今天晚上我很高兴！——颜念，这样真好！”

这人大约是真的喝多了，颜念想，刚才在酒吧那么大怒气，现在又高兴得不得了，被人甩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段明轩偶尔会疑惑他对颜念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与之对等的是他同样不知道颜念对他又是抱着怎样的感情，又或者是没有感

情？

比如此刻在这人声鼎沸的大厅里，颜念始终没朝他看过一眼。他知道想要得到颜念的关注很难，可是他和颜念是不一样的——

段家的大厅里很吵，宴会的主角还没有到场，楼下是段明轩在招呼着。因为是段老爷子的六十寿辰，所以到场的人很多，多半

是世交，都是久经商场的老将，也有新晋的年轻人和成天混日子的二世祖。段家的社交圈子一直有些排外，这会儿在场的年轻

人多是在攀谈着关系。颜念在这大厅之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段明轩在门口的地方向他张望，颜念的脸上波澜不惊，举止从容。老管家匆匆从楼上下来，在颜念耳边低语了几句，颜念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