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篱的这种方法,完全是为绘制地图开了一片严谨精确的风尚,并且让上层官员能够接受他的制图法。
这份工作让宋篱面前有了光明,他很在乎这个,甚至想到以后能够依靠双脚踏遍这片土地,依靠观测来绘制出更精确的地图,
而不是像通过地理志的描述画出来的有的地方模棱两可的东西。
宋篱对未来有了计划。
人就是要在心里有一种坚定的向往,才能够勇往直前的。
以前的宋篱缺少这个,但他现在要把这个竖立起来,成为内心最坚强的一块目标石。
他这几天一直在计划未来与理清告别过去,未来的路,他告诉自己会坚毅的走下去,无论遇到什么,都没有后悔的理由;过去
的一切,他感谢董武给予他的爱和关怀,给予他有过的一个美好的家,但是,这些都将被埋葬掉。
董武端了梨子进屋来,这是早梨,城里面也不是很常见,更何况这才刚刚过水灾没多久,一切水果都有些贵。
董武坐在宋篱身边,用小刀削了皮,又切小了,这才递给宋篱吃,“吃梨子,正好消消食。”
宋篱拿了一块吃起来,这个梨子还带着酸涩的味道。
董武自己却没有吃,他把宋篱手上的书,以及桌子上的纸笔全都收拾起来,道,“晚上不要看这个,别把眼睛熬坏了。”
宋篱低声“哦”了一声。
董武看宋篱精神不大集中。
他知道宋篱会为今天他去玉秋那边的事而难受,而且,他也是感同身受的,但是,这件磨着两人的皮肉般让两人疼痛的事情,
他处理起来总是很为难。
每次去见玉秋,他就无比痛苦,因为他不得不想到这是自己对宋篱的伤害。
但是,他的责任却让他不得不过去。
他知道自己没有在宋篱面前辩驳的资格,只能在行动上待宋篱好。
董武又递了一块梨到宋篱嘴边,道,“不会太酸吧!”
宋篱抬头看他,将那一块递回给董武,“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董武只得尝了一块这梨,微酸带涩的味道,但还算清新爽口,又多汁。这种早梨,也算不错了。
不过,却听宋篱说道,“据说吃梨子把梨子分开,是分离的意思。以前我母亲,从不肯将梨子切开了给我吃,就把大大的一个
给我啃。”
董武愣了一下,很有所感,他伸手握住了宋篱的手,道,“我们是不会分离的。宋篱,你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宋篱却并没有回答他。
董武默默地握着他的手,又探身过去亲吻他脸颊,宋篱却偏了偏头让开了,这让董武心里一痛。
他和宋篱之间关系不若以前了,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的心绪都是很容易感受到的,董武知道,宋篱心里难过着,而且对
他产生了心隙。
董武除了对宋篱加倍地好,他不知道还应该如何来修补这条缝隙。
而宋篱,他已经放弃了要修复这条缝。
两人只得站在这条缝隙的两端,虽然此时依然可以伸手触摸对方,但是,却不可避免地知道脚下有条危险的缝了。
董武想要前进,宋篱却只想着退开。
董武神色沉重,望着宋篱解释着说道,“今天去那边,本不会呆这么久,她的确是身子不好,就请了大夫,所以就留得久了点
,能够回来的时候,我就马上回来了。没有和她有半点更多的接触。”
宋篱听他解释他下午的事情,他其实是明白的,董武没在那边吃晚饭就回来了,说明他只把他这里当成是家,在那边并不愿多
留。
虽然能够用各种解释来安慰自己,但心底深处却并不因为这些解释而好受多少。
宋篱甚至朝董武露出个浅笑,道,“我明白的。大夫看了,她怎么样呢?身体有没有好些,胎儿没事吧?”
董武点点头,“看了大夫,大夫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动,这才让她难受。孩子没事,只是要辛苦她了。”
“怀孩子是很辛苦的事情,你多去看她也是应该的。”宋篱垂着眼睛如是说。
董武心里一痛,宋篱的这种劝慰的疏离语气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起身将宋篱半搂住,声音里带着痛楚,“宋篱……”
宋篱伸手拍拍他的手背,他的心里也苦,他实在无法来抚平董武心里的难过,只得沉默。
窗外的月亮升上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也通过寂静的夜传过来。
床帐放下来,床里暗暗沉沉,只有一丝微光,董武将宋篱搂在怀里,手掌轻柔地抚过他的背。
宋篱靠在董武身边,鼻息里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即使现在,睡在董武身边,他依然是安心的,不仅是习惯性,也许,他还是深
爱着他的吧。
一起和董武生活了几年,宋篱早已经习惯了和董武这样在一起,他想到之后的生活再也没有董武了,不由得些微茫然。
和董武在一起以前,宋篱决计想不到自己会如此爱着并且依赖一个人,即使他小时候相依为命的母亲也没让他产生过如此的依
赖。
那时候他的母亲是要他学会独立,而且总是有上不完的各种课程和培训等着他,他的母亲总是将他从严教育的,他小时候曾经
因此有过母亲是不是不爱自己这种想法,也曾经一度因为母亲太严格而叛逆地想离家出走几天看母亲是不是真的不爱他,后来
母亲去世后,他很后悔,后悔他有过这些不孝之子的心思。
他为什么会对董武产生如此深的感情与依赖,宋篱此时想来,也搞不明白。也许是董武待他太好太温柔了;也许是他自己需要
董武这样一个人,所以就相爱了;而且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他身边只有董武,又总是带着封闭的小环境里,人心更容易对亲近
的人依赖……也许是这一切,造成了他的今天的心理。
宋篱睡不着,在董武怀里挣动了一下,想翻身。
董武也没睡着,问道,“没睡着,是热么?”
白天有些热,夜里是不热的,宋篱没有回答,他没有把董武抱着他的手推开。
这让董武放下心来,他怕宋篱行为上的排斥。
他早已父母双亡,在他此时的心里,宋篱已经是他的唯一。
董武突然心动,他想抱抱宋篱。
他要确定,宋篱还是他的。虽然他知道宋篱很可能并不想要。
董武将宋篱托起身来,去亲吻他的唇。
宋篱感受到董武的情动,他想避开,但董武的手非常用力地将他禁锢住了。
宋篱想到也许这是他和董武的最后一次,便放弃了反抗,甚至回应了董武。
董武因此很高兴。
他亲他的脸颊,下巴,耳朵,热情却温存。
宋篱的呼吸变得热烈起来,手攀上了董武的肩膀。
两人之间已经有很久没有亲热过了。
自从董武离开云州城开始就没有过。
董武怕把宋篱伤到了,动作温柔而体贴。
宋篱此时在他心里就是水里的月亮一样,生怕一丁点多的触碰就把那美好的水中月给揉碎了。
抚摸,亲吻,董武膜拜着宋篱的身体,宋篱身上带着今天沐浴的药香,还有他身上特有的体香,这让董武沉迷,此时的宋篱就
是他的整个世界,就算是永远沉迷其中,他也乐意。
董武拿了药膏来,宋篱趴在枕头上,眯着眼睛微微喘气,身体很热,情爱的热流在体内循环涌动,身体感觉很快乐享受,心里
却微微刺痛。
不过,他太久没有承受过了,董武进去的时候还是痛,但董武的动作慢而且温柔,渐渐地,这痛就被酥麻和快感代替,董武亲
吻他的背脊,手抚摸着他的欲望,宋篱压抑不住呻吟出声,声音低低的,对于董武却是世间最美。
两人都很动情,董武之后把宋篱搂着抱起来,宋篱攀着他的肩膀,因他的动作而心跳加速,眼角红了,水滴从眼角泌出来,胸
膛起伏着,脑子里乱乱的,但那些痛苦的事情,那一瞬间多被这情爱之乐给掩盖住了。
董武心情激动,他一遍遍地亲吻宋篱的脸颊,尝到那咸涩的泪水滋味,他动作缓了一下,将宋篱放到床上,安慰他道,“刚才
弄痛你了么?你不舒服就告诉我。”
宋篱低吟两声,没有回答。
宋篱身体不好,董武不敢太放纵,看宋篱精神不好后就不敢再要,搂着他抚着他的胸口让他好好回气,宋篱起伏的胸膛,呼出
的温热的气息都让董武心中感动,不知为什么,就会有这种温柔的感动在。
他搂着宋篱过了很久,又亲吻他的脸颊,看宋篱回过神来,便柔声道,“我去打点水来擦一擦。”
宋篱嗯了一声,温润的眸子睁开来,看着董武掀开床帐来下床去了。
董武下床,把床帐用床帐勾挂好,散散里面的淫靡的气息。
宋篱盖在薄被里,看到月辉的清浅光芒在董武的身上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晕,董武背对着窗户,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知道董武
的脸上满含柔情。
挂完床帐,董武发现宋篱望着自己,就俯下身来,手抚过他额头被汗水染湿的湿发,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先擦一擦
身就上药。”
宋篱没有答他,只握住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
董武心中高兴,回了他一吻才高兴地出门去了。
此时家中其他人早睡了,只有天上的月亮清冷地照着大地。
董武去端了水来给宋篱擦了身,收拾了一番床上,然后找来药给宋篱用,宋篱却摇头,道,“我没事,不要这个。”
董武却不为所动,硬是要给抹了药,这才放过宋篱。
这样一番情事,宋篱累了,之前睡不着,此时也很容易睡了过去。
董武搂着宋篱睡,嗅着他发间的清香,觉得有了怀里的这个人,世间的其他就不是重要的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宋篱吃了董武熬的鱼粥,还吃了一碟小菜,胃口不错。
两人的关系似乎也因为昨晚上的那场欢愉而弥补了一些一样,董武心情非常好。
宋篱虽然早上不大起得来床,但看脸上气色并不差。
董武早上一直在家里守着宋篱起床,之后出门做事去了,说中午要回来和他一起吃饭。
董武出门的时候,宋篱温润美丽的眼睛注视着董武,道,“你早点回来。”
董武一时间心花怒放,出门差点在门槛上拌了,小方看到,掩着嘴躲着偷笑。
宋篱想要和董武摊牌,觉得晚说还不如早说,告诉董武要分手的事,然后两人以后就清了。
宋篱已经做好了计划,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当天下午,没有来过信说一声的舅母杜氏带着吴雪珍,大老远来了他们家。
第三十七章:舅母的理论
珉阳县受了水灾,董武本是该回去处理那边的事情的,无奈宋篱身体一直不好,他如何放得下,便没有回去,写了信让舅舅帮
忙处理。
但是,关于玉秋的事情,董武却没有写信回去说,他本是决定自己处理这件事,并且没有想让舅舅家里知道的意思。
不知是谁把这件事传回去了,舅舅舅母就知道了这件事,舅母气愤非常,就带着吴雪珍杀到了他家来。
据董武猜测,这件事捅回舅舅家里,有可能是知道这事而且非常为宋篱抱不平的李万林,也有可能是吴锦文写信回家的时候说
的,吴锦文家里和舅舅家里关系本就非常密切,只要吴锦文家里一知道,舅舅家里定然就马上知道了。
所以,董武更相信是吴锦文传回去的。
但其实不然,是蒋诗泽给舅舅写了信,说的这件事,信里狠狠数落了董武一顿,并且还说宋篱因为此事一直在生病,而且还咳
血,本来就不好的身子越发地差了。
这下,舅舅和舅母都很震惊。
董武是多么老实厚道的人啊,居然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而且,这两小夫妻一直以来恩恩爱爱,别人哪里插得进去,居然就能出了这种事。
舅母虽然一直想抱孙子,但是,董武做出这种事情来,她也是很生气的。
她一直以来就非常喜欢宋篱的乖巧懂事,即使三年无所出,她也觉得宋篱年纪还小,等再长大些再生也好,所以对宋篱是没有
任何一点偏见的,而且每次都是让董武好好待宋篱。
现在可好了,董武居然在外面养风尘女子,而且对方还怀了孩子。舅母气得在家里发脾气,连舅舅也不可幸免地被舅母大骂了
一通,说是他看管不严,舅舅只得忍气吞声,苦笑安慰。
想到宋篱生了病,舅母自然放心不下,决定赶紧来云州城,一来照顾宋篱的身体,二来嘛,当然是要站在宋篱这一边对付那个
风尘女子狐狸精。
她一直认为像宋篱那种温和又乖巧的人定然是被别人欺负的,要是她不来帮着宋篱,她怕宋篱会在那狐狸精身上吃亏。
舅母一向就很嫉恶如仇,又爽直干练,也没给董武家先来个信说这事,临时起意,说要来云州城,当天就收拾了东西,撇下舅
舅一个人在家,带着女儿,和一个婆子付婶儿坐船来了云州城。
宋篱的家当初是舅母留在云州城里帮着打点好了,她才回老家珉阳县去的,所以自然知道他家的具体位置。
下了船,就直接坐了码头租赁的马车过来。
她们到的时候才午时刚过不久。
宋篱也是刚睡午觉起来,然后被小方跑进屋来说有一个妇人带着一位姑娘家来他们家,说是董武的舅母。
宋篱听得一愣,赶紧迎了出去。
舅母她们已经进到堂屋里,看到刚睡醒洗脸收拾好的宋篱,见宋篱脸上有些红晕,似乎并不是病得呕血起不了床的样子,这才
松了口气,过来拉住宋篱的手,有感而发,道,“我儿啊,你还好吧!难为你了!”
舅母这一句说得非常感性,只唤得宋篱背上起鸡皮疙瘩。
但看舅母双目含泪,一脸疲惫依然满是对他的关切,宋篱就万分感动,道,“舅母,你们怎么来了,快,坐下休息。”
又让小方以及进来的张大娘去给端水来她们洗脸擦手,以及端茶来招待。
还问她们吃过午饭没有,得知没吃,又让张大娘去忙着给她们整治饭菜。
吴雪珍小姑娘已经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比宋家的宋乐平还要高些,脸上很有肉,但是并不显胖,看着很娉婷漂亮。
她估计这两年在家里也被杜氏管得严些,毕竟说了婆家了就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宠着了,该学的东西都要学了。
她于是也不像小时候一样撒娇耍赖缠着宋篱,此时还很淑女地对宋篱行礼,手里捏着手帕,道,“嫂嫂,这么久没见,你和表
哥可还好。”
宋篱看她长大了,满是欢喜。
但是,却不能当她是小女孩儿一样了,不能再让她拉手,也不能让她来拥抱,一切都要有些距离。
宋篱笑着对她点头,道,“小珍长这么大了,比以前漂亮,也听话了啊。”
杜氏洗了脸和手,就叫吴雪珍去洗,道,“她啊,是在这里而已,在家里还不是个姑奶奶,过两天我去宋家看看,小珍你最好
规矩点,不然别人家可嫌弃你呢。”
吴雪珍嘟着嘴巴回了一句,“娘啊,你就不能说我两句好话么?”
这样一嘟嘴巴撒娇,就又是当年那个让宋篱头疼的小姑娘了。
董武在铺子里,宋篱就让张伯去请他回来,说舅母带着小珍来了。
这边小方和张大娘带着吴雪珍以及付婶儿去收拾她们住的客房,那边杜氏就拉着宋篱进了内室里去问话去了。
杜氏坐在椅子上,很是心疼地看着宋篱,道,“这才两年多不见,你就长这么高了,这是长大了啊,我看着心里高兴呢。”
宋篱赶紧回了一句,道,“舅舅舅母你们身体好,我和董武心里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