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靖涵尴尬的杵在一旁,看着两人偶尔显现的亲密,满脸黑线。
结果,有妻室的人果然是靠不住的!
司空靖涵放下手中的饭碗,重新抱回两叠公事,离开里间有隐隐呻吟声传出的殿堂,打道回府。
稍显落寞的走在路上,平日里身后有人跟着嫌烦,今日没了跟屁虫,却觉得有些静……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司空靖涵如是想着,一颗头颅耸拉着垂下,视线也只盯着地面看。
早知道大哥的定力这么差,就不答应他一起吃饭!
二哥也是,亏得还是一国之君呢,居然大白天就不顾礼节的乱来!
好歹,他也是客人啊——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客人丢在一边?!
司空靖涵越想越觉得岔岔不平,但若归根究底,却总觉得是郁莫书不对。若不是姓郁的这个气人的罪魁祸首,他也不会搞得像
此时这样狼狈!
司空靖涵兀自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丝毫不觉身后几道身影,自他出了皇宫的范围,便一直尾随着他……
“江大人安全回府了?”
郁莫书邪靠在凉亭的石桌,手中用一块上等的布料,擦拭自己心爱的佩剑。
“是的,将军。”那人微微弯下身子,毕恭毕敬地答说:“只不过……江大人他又出门了。”
擦拭的动作一顿,郁莫书皱眉毫不掩饰的将不悦摆在脸上:真是个不安分的人呐!
“暗中保护就得了,不要惊动他!”否则,好心就又要做坏事了……并不是郁莫书爱派人跟踪司空靖涵,实在是后者最近的动
作太大,已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怨恨!
“另外,属下们还发现,有一路神秘人马,也在跟踪着江大人。”
郁莫书拧眉,“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暂时,还没。”
“加紧时间查。江大人那边,一有什么异动,立即来报!”
“是——”
哔——那人还未讲话说完,晴空之中便炸开一朵黑色的礼花,十分惹人瞩目!
郁莫书不过看了一脸,蓦地脸色大变——涵儿有危险——片刻不敢耽搁的,郁莫书迅速将佩剑收入腰带之中,他几个连续的起
落,已然消失在凉亭之中。
独留下那名属下,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荒郊树林。
司空靖涵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刀来剑往的两帮人马,心中暗想着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本来,他只是觉得有些委屈,要去两位爹爹那边,倾诉一下苦水的。
哪知道,才刚走进树林,就被一股重力推到在地,等他忍痛爬起身子,林中已然凭白出现了两路人马,难舍难分的缠斗在一起
。
虽说其中,那两个白衣人以寡敌众,却也不见有吃力的迹象。
暂时无法区分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司空靖涵干脆站在一旁,等他们结束。
逃走?
呃……没有万全的对策,他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半点功夫都不会的他,根本就逃不脱吧?
司空靖涵轻叹了一口气,踢开几块咯人的石头,气定神闲的做了下来。
坐山观虎斗!
虽然,气氛不是那么适合……
当真是流年犯太岁不成?
司空靖涵胡乱的猜测,先是年前差点坠崖,前些日子差点血溅宫廷,再来就是此时遇上这等事,真该是时候去拜拜了!
第五章
郁莫书赶到现场时,正是两帮人马缠斗的末尾。
一眼瞧见自家的下属将贼人擒获,司空靖涵也没有受到任何波及时,终于能松一口气,放下提心吊胆的担忧。
“将军,贼人已擒获,一个都不少!”
“做得好!”郁莫书说完,转身到司空靖涵身前,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不过,看他一副气定神闲,除了身上有点尘土
外,似乎没有被伤到。
“你跟踪我?”盯了郁莫书许久,司空靖涵才开口问道。
那与平时无差别的冷淡语气,真不知他到底是否是在不高兴,郁莫书只好沉默以对。这种时候,就算他本是出自好心的保护,
司空靖涵内心若是认定了是他郁莫书不对,他再怎么解释也是枉然。
“你居然派人跟踪我?!”司空靖涵等了半晌都得不到回答,心下一片了然,“怎么?怕我外泄了国家机密,所以,不止在朝
廷与我作对,就连离了朝廷,你也要盯死我?”
果然,他不认为自己是出于好心。
郁莫书暗自苦笑在心,索性也不多做无谓的反驳,顺着他的意思说:“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罢了。”
司空靖涵蹙眉愠怒,咬牙切齿,“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无法信任的外人,是不是?”
“这该问你自己。你心中所想的是什么,我不清楚,也没有必要知道;但我心中所想,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郁莫书强硬的
道,“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江大人还是尽早回家,免得让这一大帮的人为您忧心。”说完,挥手让下属将那帮贼人押走,稍
后让他亲自来审。
听完这话,司空靖涵倏地站起身子,气势汹汹的绕到郁莫书面前,“你别忘了,我也是姓司空的。这个江山,是我司空家的,
我窝里反,对我有什么好处?”
郁莫书停住脚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颇为认真的道,“就是因为这个天下是司空家的,你也是姓司空的,才让人不得不防!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你和小默根本就不算是亲兄弟!”
“你——”司空靖涵猛抬起手,实在很想就这么一掌挥下去,打郁莫书个满地找牙!
可最终,还是收敛了气焰,忍着满心的怒火转身离去。
他不跟那种人一般见识,有失身份!
况且,打了他又怎样?
打了他,就能改变事实么?不能啊!
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司空靖涵也永远无法改变,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在外人眼中,他姓江,不姓司空,也不能姓司空!
这一生,造就注定了如此。
从两位爹爹将他生下来,瞒住天下人的那一刻起。
明明是爱的结晶,却是见不得光的那一个。
司空靖涵落寞的想着,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家门口,远远望见那个躺在家门口的竹椅上晒太阳的爹亲,便立马收拾了脸上的忧伤
,免得宝贝他的那人问东问西,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找人拼命!
司空暮一见自家孩儿的身影,立马朝屋里喊了起来,自己,则对着司空靖涵一阵嘘寒问暖,犹如老妈子一般,深怕自己的孩儿
在外受了委屈。
连汐半靠着门扉,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判断能力,还是一眼就看穿了儿子有心事。不知儿子到底肯不
肯对他坦白,连汐便只好装作没事。
“怎么突然回来了?”
司空靖涵强扯开嘴角笑道,“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见儿子笑得有些勉强,连汐伸手慈爱的揉揉儿子柔软的发,“跟我进来吧。”边说着,对一旁看似粗心大意的司空暮使了个眼
色,让他去对付藏匿在树后的人。
领着司空靖涵进屋,连汐为两人各自倒了杯茶。
在坐下的瞬间,脸色却又更加苍白了几分,额头隐约有冷汗冒出,显然在承受着一定程度的痛苦。
该死!
简直就是禽兽!
嘴里小声的絮絮叨叨,重复着那几个贫瘠,常年不变的骂人词调,想也知道,全是冲着一个人去的。
想到某种可能性,司空靖涵嘴角抽搐了一下。
“父王?你还好吧?”
“我没事。”连汐忍着腰间和腰部以下的痛楚,快速转移了儿子的注意力,免得儿子再继续纠缠下去,“说吧,找我商量什么
事?”
“嗯……其实也没什么。”司空靖涵惯性的咬着下唇,“就是……我想去外面闯一闯。”
连汐手中的动作一顿,颇有些不悦的拧眉,“之前还没闯够么?”
司空靖涵双唇开阖了半天,都无法说出一个是或不是。
其实,他是真的闯够了,只是,他若是要离开的话,必须找个理由出来,说服连汐。但,似乎除了这个理由,他还真没其他要
说的。至于说出真相,他是万万做不到的。没有必要,为了他一个人,累得那么多人不如意……
看着儿子的模样,连汐心下已猜出了一二,“可别告诉我,傲儿和小默欺负你了!”
司空靖涵赶紧为尹天傲澄清,“没有!大哥对我很好!”
连汐慢条斯理的道,“那就是小默欺负你了?”
“呃……他也没有欺负我啦。”司空靖涵说的也是实话:司空默对他还是很好的,只是看他偶尔和尹天傲亲近一点,就乱吃干
醋而已……
“既然没有,你又何必再去外头闯?这偌大的江山,不就是变相的在你手中,你不就是喜欢这样的生活?”儿子是他生的,连
汐对司空靖涵的兴趣爱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难不成,有人还敢在背后说道你什么?”
连汐笑得温柔,司空靖涵却有点觉得背后发凉。为了某人各方面的安全,唯有立即赔笑着说没有。“父王,你想太多了啦!”
“证明给我看啊!”连汐阴笑着,“既然没有人欺负你,你就给我乖乖的待在王城,哪儿也不许去!否则……哼……”
“是……”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嘛!
果然,他是斗不过父王的。
姜,还是老的辣啊!
不过,他到底在心软个什么劲啊?
向爹爹们揭发了郁莫书的恶行,让他们帮自己出气,好好折磨郁莫书,不是很好么?
他干嘛要放弃啊?!
司空靖涵怎么也想不通,一张脸不由皱成一团,堪比苦瓜。
他到底是怎么了?
就算郁莫书曾经救过他,他也用不着违背向来有仇必报的原则,甚至为他在父王面前隐瞒吧?而且,他也没叫郁莫书出手相救
,根本就是郁莫书多管闲事罢了……
一旁,连汐看着儿子脸色千奇百怪的表情,心中微微的惊诧。
相处这么多年,他看惯了儿子傲视睨人的神态,还真未曾见过儿子居然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悄悄伸手揉着酸疼的腰,连汐眉头微蹙:看来,要知道涵儿改变的真正原因,就只有看某只禽兽的了……希望,他别无功而返
才好!
第六章
郁莫书见司空靖涵安全到家,刚想离开,肩膀却被一人大力擒住,动弹不得半分。
仿佛那几欲拧断郁莫书胳膊的手掌不是自己的,司空暮笑得十分灿烂好客,“别急着走呀,留下来吃一顿便饭,如何?”
郁莫书本能的想拒绝,然而,肩上的力道立时束缚得更紧,疼得他面色惨白。
一抬头,便能看清司空暮眼中的威胁。
不想自己的胳膊被拧断,郁莫书只好屈服道,“是,太上皇。”
话音方落,肩头的疼痛顿时有了缓解。
“什么太上皇,那个称呼我可承受不起。”司空暮失笑的摆了摆手,“叫我叔叔啊,伯伯啊之类的就可以了。”不得不承认,
在这些小辈面前,他的确是老了啊!
和郁莫书随意寒暄了一阵,司空暮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走,陪我去城中走一趟,买点酒菜回来。”
“咦?”
“啧~我和连汐都不会做饭,不去外头买难道等着饿死么?”司空暮咂舌。并不是他不愿意放下身份,去学做一个好煮夫,实
在是做饭这事,与他太没缘分了!
诈死后的几年,他是拼命去学的,可结果就是不尽人意。经过差点被自己做的饭菜’毒死‘后,便彻底放弃了这码事。
对于司空暮的要求,郁莫书只迟疑了一下,迅速跟了上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不要轻易开罪这位尊神,否则,下场绝对会比凄凉更悲惨!
“话说回来,涵儿这孩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不,没有这回事。”
“那孩子没别的缺点,就是做事太拼了,不懂留转圜的余地。”司空暮话是这么说,可语气中满是自豪,一点都不觉得那是缺
点。“话说回来,手上的伤已经不要紧了吧?”
“是的。已经痊愈了。”郁莫书小心的应答着。
内心则暗自咋舌:
虽然这二老隐居山间,却还能得到消息,真是不能马虎啊!
“那就好。”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城门,在司空暮轻车熟路的带领下,郁莫书负责打下手,不一会儿便满手的货物。
仔细的清点了一下购置的物品,司空暮终于满意的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说完,又径自领先走在前头。“走快点,连汐和涵儿经不住饿的!”
司空暮身上一件货物都无,可说是身轻如燕,再加上内力深厚,即使是走上坡上路,脚下都没有任何停滞。可怜郁莫书身上挂
满了沉重的物件,想放慢脚程都说不出口,走到半路就有点喘了。
不知出于何意,在距离家门还有不到半里的路程时,停下了脚步。
转身,司空暮面对着郁莫书,微眯的眸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郁莫书,我要你说实话,涵儿在来的路上,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是有几个贼人差点伤了他。”
“只是贼人么?”
“……嗯。”
“呵……别让我知道,你还有别的事隐瞒。否则……”司空暮轻笑,“我和连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郁莫书不敢。”郁莫书很清楚,而且早已尝过了。
初次见面,他不过是跟踪了司空靖涵而已,就被二人用迷药迷晕,被扔在墙角数天不闻不问。若不是薛无喜的爱人心软,偷偷
喂他水喝,他早就命丧黄泉了!
第七章
深夜,万籁俱寂。
司空暮难得一改常态的,放弃了和爱人缠绵,衣冠楚楚的坐在主屋的书案后。
至于连汐,早已在晚饭后,抱着锦被进入酣梦状态。
司空暮静坐不语,时至三更左右,听得窗外寒风猛然狂啸起来,才起身离开座位,打开紧闭的窗子窜了出去,再反手将之阖上
,免得屋内的爱人着凉。
殊不知,被留在屋内的人在窗子重新阖上的那刻,霎时睁开了清明的眸子。
果然,是有事瞒着他么?
自知追不上司空暮,连汐也懒得出去看个究竟,索性睁着眼瞪头顶上方的素色床幔,干等着司空暮归来。
反正,到时候,见到了司空暮总会真相大白的。
除非,某禽兽不想再爬上他的床!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下半夜,司空暮才重新回到主屋。
见连汐黑着脸坐在床头等他,他也没有多少意外的表情。
迅速脱了外衣,躲进了暖和的被窝,司空暮心满意足的抱着爱人。
连汐没有丝毫反抗,任由他亲昵的抱紧自己,无言的握紧司空暮有些冰冷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的。
司空暮稍微沉吟了片刻,语气凝重。“我怀疑……郁莫书喜欢上涵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