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后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向后弯腰几乎与地面平行,斜了发簪,暂头略微向后,便感到,丝锦破裂的声音。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喷过,老虎哀鸣了一声,轰然倒地,它的肚上,是一条尺长的开口,流出血污的肠子,眼看便已咽气。
我扶着铁栏,呼呼的喘息。肩头的伤口,阵阵的剧痛。扔了发簪,另一手不禁去按住砰砰而跳的胸口。
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自身带伤,又是如此的庞然大物。但是到底,是被解决了。
身后传来吱呀一声,那人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打开栏门,想要向我走来。我淡淡的看他一眼,他却立刻停住,像是怕惊吓到
我一般。
我扶栏慢慢的从他身边走过,无视他试图搀扶的手臂,厌恶的看他一眼,他便僵住。我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我说:“没达到你的预想,你很失望吧?”但是,那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现在,不管你是谁,我就是拼了一死,也要带瞳儿离开。
吃力的去抱晕迷的瞳儿,却发现胳膊失血太多,浑身已然没有了力气,不禁暂时扶了瞳儿靠在怀中,略加喘息,积攒力气。
看到我的执拗,那人像是不忍,他上前两步,又在我陡然戒备时慢慢的退后,他说:“你不要……”
我打断:“滚……”就这带着怒意及憎恨的一个字,终于使他闭口不言。
就在这时,殿门口疾步的走进一人,穿着耀眼的白衣,身形潇洒,他一步跨进门槛,见到满屋的狼藉,居然劈手给了那人一巴
掌。
接着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白悠炀,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吗?简直胡闹。”虽然是训斥的声音,但却带着些微的宠溺。
我拂着瞳儿瘦削的小脸,垂了眼帘,瞳儿啊,我为你杀了只老虎呢,你睁开眼看看好不好?不要再睡了,自从牢里分离,我还
没有见你睁眼看过我呢,我想听你叫一声哥哥,这样我便有力量了,我才觉着人生有希望。
瞳儿啊,你醒来吧,哥哥要带你离开,但是哥哥与老虎搏斗,受伤脱力了,抱不动你了,你醒过来,哥哥扶着你走。
瞳儿啊,又来了一个人,虽然听这声音有点儿熟悉,但是,他却跟那个人是一家的呢,从他略显责备的话语,便可以看出。那
人做了这么过分的事,那人却只是打了他一巴掌而已。
我嘴角挑起一丝冷笑,瞳儿啊,原来,那人的名字,叫白悠炀,对他憎恨了这么久,居然才知道他的名字,哥哥是不是很失败
?我要感谢那个人呢,不然,离开这里后,再打听那人的名字,岂不是很麻烦?
幸好,知道了。不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连自己仇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可闹了笑话了。
白悠炀,白悠炀……
这名儿,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相似呢,那人也姓白,那人跟他也一样的狠。
积攒了力气,刚要抱起瞳儿一起走,却被后背的一股冲力紧紧的固住,甚至抱在胸前的手臂,带着隐隐的颤抖。
这怀抱带了隐隐的熟悉感,我皱了眉头,却在听到身后的声音时,僵住。
他说:“魅儿,是你吗?我找了你好久。”声音沙哑,甚至带着不可抑的颤抖。
第22章:当时只道是年少
这怀抱带了隐隐的熟悉感,我皱了眉头,却在听到身后的声音时,僵住。
他说:“魅儿,是你吗?我找了你好久。”声音沙哑,甚至带着不可抑的颤抖。
我低了头,对瞳儿说:“瞳儿啊,你看,居然被我说中了,原来白若尘跟白悠炀,真的是一家。”
白若尘松了手,转到我的身前,像是刚看到我满身的血迹一般,呆呆的看着我肩上的伤口,竟似痴了。
他伸着手指,怕弄痛我一般不敢触碰那狰狞的伤口,脸上有着恍惚,他说:“魅儿,你疼吗?”
他看着我的脸,轻声的言语,又像是自言自语,他说:“你一定很痛吧,是不是?这么深的伤口……”脸上的血色退尽,居然
难受的无法言语一般。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我说:“白若尘,我欠你们什么?如果我曾经做错了什么,告诉我,我改。”我认真的看着他,“我
真的改。”
白若尘却突然露出无法言喻的心痛表情,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我,怕惊吓到我一般,甚至语音中带着一丝惊慌。
他说:“魅儿,你生病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带你去就医,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
居然不敢看我的脸,低了头去接我手中的瞳儿,我说:“我不……”声音噶然而止,他竟然以手紧紧的捂住了我的嘴。
他说:“你不要说话好不好,你生病了,我要带你去看大夫,等你伤好了,你再告诉我你讨不讨厌我好不好?”声音居然带了
祈求。
他居然用了读心术吗?知道我即将出口的话语是什么,是怕听到会受伤吗?我只是你想说:我讨厌你,所以我不接受你的帮助
,仅此而已。
白若尘,你不要表现的对我很是在乎的样子,难道你伤我还不够深吗?你在乎的应该是耀月才对啊。
就在这时,白若尘看了白悠炀一眼,那一眼,有些微的复杂,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白悠炀自始至终的站在那里,站在之前他停留的铁栏边,保持着为我开门时的动作,甚至一只手仍就搭在栏上。他整个人隐在
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死去的老虎尸体,停留在他不远的脚边,流淌出的血液,甚至沾湿了他的脚,他也似浑然不觉一般,只是默默的站着,让人不
知他在想什么。
见白若尘看他,他也没有反应,周身却突然散发出一种孤独的气息,居然显得有一丝的可怜。
笑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可怜,估计眼花了吧。
却在这时,白若尘捧了我的脸,他说:“颜儿,还记得我吗?我是念玉哥哥啊。”
念玉……哥哥?
我茫然的看着他,任他接了手中抱着的瞳儿,交给身边的侍从。
他说:“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常跟你在紫渊河畔玩耍的那个念玉哥哥啊,教你吹碧萧的那个哥哥。”
我叹息,原来是……念玉哥哥啊,嘴角勾起一丝笑颜,我任凭自己倒入哥哥的怀抱,晕迷前,我说:“为什么你没有来呢?我
等了你好久……”
疑问的声音,像是长长的叹息,又像是隐隐的欢喜。
小时候,不小心闯入了一层的结界,顺着紫渊河的方向,好奇的探索,却发现了一处极美的景色,那是河流的开阔地段,形成
的一个新月形的小湖,湖边绿树环绕,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不禁欢乐的上树远眺,观赏全景的同时摘果子吃。
却在这时,见到一翩翩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衣,衣带随风飞舞,纤尘不染,像是临湖的仙子,那静静的水光,照着他的脸,像
镀了一层银辉,照得脸庞光洁无尘。
我不禁扔了个野果,想去惊扰那仙子。
却在野果打到他的脑袋时,听到了“哎哟~”一声,原来,不是仙子啊。
那时我以为,仙子是不会说话的。被我惊扰,应该立刻驾云而去,或是化作一只鸟,他没有驾云,也没有化鸟,所以我便知他
不是仙子了。
不禁笑开了怀。
少年循着笑声,来到树下仰头张望。
我歪着脑袋,好奇的问:“你不是仙子,是不是?”
少年看着我树叶中探出的小脑袋,牵了嘴角笑了开来,笑容居然很是温暖,他说:“你是谁家的娃娃,怎的一个人在这里呢?
”
我撅嘴,“我先问的你啊,你先回答。”
少年笑,“我叫念玉,你叫我念玉哥哥便好。”
“我又不认识你,为何要叫你哥哥。”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
“也对。”我挠挠小脑袋。“我叫紫魅颜,你叫我颜儿弟弟好了。”娘亲总叫我魅儿,还没有人叫过我颜儿呢,便叫颜儿吧。
“颜儿。”
“要叫颜儿弟弟。”
“颜儿不是很好听吗?比较亲切呢。”
我想想也是,便点头,叉腰站起来,“你便叫我颜儿好了。”
少年又笑,露出白净的牙齿,他说:“颜儿你真可爱。”招了招手,他说:“颜儿快下来,哥哥教你吹萧。”说着变戏法般拿
出一杆翠绿的碧萧。
我兴奋,欢快的叫了一声,“念玉哥哥我跳下去了,你一定接着我啊。”轻轻的松了手,看到的是树下张了手臂等待的少年。
阳光耀花了我的眼,我张了手臂,从树上翩然落下,像要飞翔,投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那个阳光的午后,有花有草,鸟语花香,我邂逅了那个儒雅的少年,带着一杆碧萧,耐心的对我教导。
风吹了树叶,哗哗的作响,伴着悠扬的萧声,也伴着我的笑。
等再次醒来,我躺在宽阔的床上,旁边睡着小小的瞳儿,胸膛微微的起伏,伴着均匀的呼吸声。
肩膀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散发出隐隐的药香。
远处的香炉徐徐的冒着熏香,周围静谧一片。
我看着素色的床顶,安心的再次进去梦乡。
梦中还是那儒雅俊俏的少年,在紫渊河畔静静的等待,见了我,便转身笑,拿了那碧萧敲我的脑袋,他说:“说好的时辰,你
总是迟到,每次都让我等。”
我甜甜的笑,要找个介口摆脱难缠的娘亲嘛,不能让他们看到我偷偷穿越了结界,不然被发现,便不能来了。
任他轻轻的敲了脑袋,我讨好的笑,献宝般掏出怀中的小蛇,通身碧绿的颜色,我说:“念玉哥哥,这是我养的小蛇,你看,
它跟你的碧萧是一色呢。”
将小蛇凑近了他眼前让他看,我说:“我的小蛇名字叫小绿,是不是很好听?”
我说:“它什么时候生气了,”我拽着小蛇的尾巴倒提起来,轻轻的在它肚皮上撸两下,以作示范。
我眉飞色舞的接着道:“你便这样的摸它,它便原谅你了。”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白若尘带着小蛇时,他也是这样的摸它,当时他告诉我,他弟弟也养过一条这样的小蛇,原来那条小蛇,
便是小绿。
我曾说:我想做只无忧的鸟儿,翱翔天际,飞遍大川,去看那壮丽的山河,美丽的风景,自由的徜徉。
当时我站在高高的树上,张了手臂,闭了眼遐想。
念玉便站在葱葱的树下,高高的仰了脖颈看着树上站的高高的我,他说:颜儿要做鸟儿,念玉哥哥便陪你一起,但你飞的那一
天,要记得带着我,不然我会找不着你。
他说,我的小颜儿,是只翱翔的小凤凰,桀傲的凤鸟儿,总有一天,你会翱翔的。就怕那时,我会跟不上你,所以你要记得为
我停留,等等我。
我想说,念玉哥哥,长大后的我和长大后的你,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你已成了儒雅俊朗的青年,而我也已步入少年,但是,你
还认识我,而我却不再认识你了。
记得河边初见时,你说你叫白若尘。
那时,你看着远处的树,告诉我两只鸟儿的故事,神情是那样的悲伤与失落,原来,那两只鸟儿,不是你跟耀月啊,而是我跟
你的比喻。
但是,我不禁叹息,你却说错了一点,那只飞走的鸟儿,抛弃了另一只小鸟的鸟儿,不是我啊,是你。当初抛弃我的,是你啊
!
你忘了吗?我等了你好久。你说让我不要飞得太快,等等你,但是,我还没有学会飞翔,你便已不在了。
记得最后一次见面,你告诉我说,那月的十五,是你的生辰,要我一定一定到那里等你,你说:颜儿你一定要来,陪我一起过
生辰,我有礼物送你,等我参加完自己的生辰宴,便会赶来找你。所以,你一定一定要等我啊。
于是那月的十五,我特意穿上最喜欢的小衫,带着自己精心制作的小灯笼,作为你的生辰礼物,那上面有我为你绘制的图案,
用最喜欢的湖笔一笔一笔的描画的,那两个嬉笑玩耍的小人。
有那小小的娃儿,那是我,有那儒雅的少年,那是你。
我就带着那样欢喜与期盼的心情,早早的赶到了那里,坐在紫渊河畔,看着湖水,默默的等待。
想像你收到礼物时的欣喜。
但是,直等到日落西山,晚霞满天,你还是没有来。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把我做的小灯笼打湿了,我躲在树下,看着月上中天,乌云遮了月亮的脸,灰蒙蒙越加阴沉的天
,把小灯笼护在怀中,仍然在那里渴盼,相信你的诺言,等待着你。
但是,等到那小小的灯笼上,那绘上的图案,成为一滩模糊不清的墨迹,黑黑的墨水顺着灯纸流淌下来,像人的眼泪,精巧的
形状不再,晚上点了照明的蜡烛,也被瓢泼的雨水浇灭。
于是,我心中的渴盼,也随着灭了。
扔了那如同废旧的小灯笼,我顶着大雨,在夜色中摸黑前进,踩着坑坑洼洼满是泥泞的道路,带着满身的狼狈和被泥泞脏污的
小衫,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却没有看到在我离开后,那大雨中跌跌撞撞跑来的,着急的身影。
待回到家中,见到的是着急的娘亲和到处寻找的族人,看到我的身影,他们没有责备,只是如释重负的释然。
娘亲甚至一把将我抱入了怀中,第一次在我面前,出声的哭了。
后来,我生了一场病,拖了半年才好,从此,便没再去过那个美丽的地方,有温暖笑颜的少年会在的地方。
因为那月十五娘亲找到我时,是在结界的入口,我不能让她再为我担心,所以只能等待,等待你来找我。
但是此去经年,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直至从小娃儿长成少年,甚至记忆中的那个儒雅的少年身影已经浅淡,终究未能再见面。
我以为自己已经忘却,却没想在你提起时,仍然的记忆深刻,那个童年里唯一的知己,在我的生命里画上水样色彩的小哥哥啊
!
第23章:这是补偿吧
感觉脸庞湿湿的,有一双手温柔的为我擦去眼角涌出的眼泪,细心的呵护。
我睁开眼睛,看着现实中长大的念玉哥哥。
他微笑着摸着我的脸,他说:“我的全名叫白若尘,字念玉,我没有骗你。”
他说:“那时,我的生辰,与你约好的相见,我不是没有去,因为那天,我突然被确定为白族的族长,仓猝的接受了继任仪式
,虽尽快的完成但也已经到了夜晚。”
“我着急的赶去,却在树下看到了那残败的小灯笼,我知道你来过,甚至等待了好久,我急急的去找,也没有找到你,后来直
在那里等待了三天,你却没有再来。
“之后的很多年,我常常去那里等,却再也没有见过我印象中明媚的小小孩童。”
我看着白若尘眉宇间掩藏不住的悲伤,隐约间还是那个儒雅的少年,不禁为他抹平眉间的伤感,上前亲热的抱了他的脖子,欢
快的蹭。
原来,你还是那个念玉哥哥啊,我怎没发现呢,这皱眉嗔怪的小动作,可不就是小时的翻版吗?可惜初见时我居然没看出来。
我大度的搂拍着他的肩膀,我说:“哥啊,我原谅你了。”投在他的怀中,突然感觉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管是曾经那受过的伤
害,还是经过的苦难。
终于明白,当初我认瞳儿做弟弟时,他为何是那样所有苦难都忘记般的样子,原来,在无助的时候,突然有个亲人,是多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