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爱——沙无色

“林枫，林枫。”我叫他，他没反应，表情痛苦。

“萧楠，萧楠，快起来。”我叫萧楠，半天，他才不满地爬起身，戴上眼镜。

“快帮我把林枫弄下来，他感冒了，烧的很厉害。”我边穿衣服边说。

“靠！这大半夜的，你不是说不管他的闲事么。”萧楠还想说什么，被我狠狠地瞪了回去。只好不满地穿衣下床帮忙。

我找了件厚外套给林枫穿上，背起身去校医务室。萧楠跟在后面。

林枫好轻，一米八的个儿，才这么点重量，太瘦了。不过要是洪大头，我也背不动，幸好不是洪大头。

值班医生给林枫量了体温，然后打吊针。“你们俩个先回去吧，他打完吊针明天一早就没什么事了。”

“走吧。”萧楠拉了拉我的衣角。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再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林枫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还是有点不忍心把他一人丢下。萧楠一

人走了。

我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刚才背他也出了一身汗，现在好多了。

很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这臭小子，皮肤怎么那么好，又白又嫩，难怪军训的时候不来呢。陈正明他们几个说他是为

了怕晒黑，所以才请假不参加军训的，看来没错，要是他也参加军训了，肯定现在也跟我们几个一样成了小黑炭了。

他的发质很好，乌黑发亮，摸着肯定也很软。额头也很好看，眼睛紧紧地闭着，睫毛很长，鼻子也好挺，嘴唇就像女孩子的一

样，丰满的很，只不过现在发烧，有点干燥，发白。

“这小子，长的跟女孩似的，好看是好看，不过还是没我帅，哈哈！”这样想着，心情也好了起来。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可能退烧药还没那么快起作用吧。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然后眼睛慢慢地睁了开来，迷迷

糊糊的，涣散的眼神像聚不了焦一样，他看着我，眼睛睁了又合上，然后又睁开，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

“林枫，怎么了？想要什么吗？”我俯过身去，轻声地问他。

“妈妈……”半晌，他说清了一句。

我想笑，可是没笑出来，心里突然难过起来。他终究也只是个孩子，病了也和我们一样会找妈妈。

这一刻，我心里原谅了他，我也不知道我原谅了他什么，或者说他有什么好叫我原谅他的。只是这一刻，我好像了解了他一样

，他不再是那个平时不可接近的林枫了。

“想喝水吗？”我摸摸他的额头，轻声问道。他又闭上眼睛，没有回答，表情痛苦。

我从医生那弄了点开水来，等到差不多了温热了，我把林枫扶起来，靠在我身上，一手端着水杯喂他水喝。看来他是真的渴了

，一口气就给喝完了，然后扶他躺好，让他接着睡。

后来他就安静多了，看来退烧药也起作用了。

早上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双手枕在病床上，昨天半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手臂好麻，我张开手臂伸起了懒腰，打着哈

欠，转头发现林枫正躺在那里，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我。

好不尴尬，昨天晚上才总结出我比他帅好不好，可为什么每次我总是在他面前出丑。

“你醒了，好点了没有？”我问道。

“嗯。”出乎意料地，他应了我一句。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笑了，切，忘了你那天那么拽的样子了么。

他看我笑，没有出声，然后转过头去不看我。

“走吧，去吃点早餐，你一定饿坏了。”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六）

林枫突然变得听话起来，我干什么都要拉上他，尽管他不愿意，不过也没拒绝过我，只是还是不爱说话。我打球的时候，他就

在场边坐着，没什么表情，我投了好球，他也不鼓掌，搞的我有点泄气。

上课的时候也拉上他一起，我们经常坐在最后面，前面的女生总是不住地回头看我们俩个，我觉得有点好笑，他倒没什么反应

。

萧楠对此十分不满，他说我一个人出动都够麻烦了，现在我们俩个每次一起出现，其他的男生还怎么活，到现在一个女朋友都

没捞上。我确实收到过好几个女生的情书，可是说实话，没有看上眼的。

“那有什么办法，没有对上眼的。”我不以为然地说着。

“那是，那些女生还没林枫长的好看。”萧楠莫明其妙地来了一句。

“靠！你疯了！林枫是男的，难道你喜欢他？”我朝萧楠屁股踹了一脚。

“嘿嘿，我只喜欢冯婷婷。我是怕你天天跟他在一起，日久生情了怎么办？”萧楠说完这句话就跑掉了，我想追，但是腿却抬

不动，萧楠的那翻话让我心里一阵发紧。

打完球回宿舍的时候，林枫不在，不知道去哪了。他的桌上有封信，我随手拿起来看了一下，又是从万封一监寄来的，落款海

子。我翻过信封背面看了看日期，是今天才收到的。

“你干什么！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了！”林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背后吼了一句。

“我没看，只是……”我觉得很难堪，想解释一下，确实什么都没看。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动别人的东西！”他打断了我，满脸通红，眼睛瞪的大大的，像要吃了我一样。

“我没以为我是谁！”冲他喊了这一句后，我把信封扔在桌上，冲了出去。

我他妈的是不是有病，还真差点以为自己是谁了呢。我以为我可以跟很多人成为朋友，不管对方是个怎样的人，我以为自己都

可以把他们搞定，用我的方式。一直以来，我都是真诚地对待每一个人。可是你的真心不一定能换回别人的真心，不是么，就

像今天一样，我又做了件傻事，只会让自己难堪。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林枫站在宿舍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我。进门的时候，他好像想跟我说些什么，不过我没给他机会，擦

着他的肩膀进去了，几乎是撞的，他往后一个踉跄，我没理会他。

我和林枫彻底陷入了冷战。我们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方式，好像前段时间我们一同出现的场景只是大家的幻觉罢了。

我是不是该谈场恋爱了，日子过的有点无聊，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球，没什么意思。

可是找谁谈呢，仔细想想，好像开学到现在两个多月了，我还没有跟班上的女生好好相处过。

每天晚上的卧谈会还是照常举行。

“嘿嘿，伟哥，你觉得孙小曼怎么样啊？”萧楠的话题除了女生就没别的。

“还行吧。怎么，你看上了？”我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

“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资本啊。”萧楠还是有点自知自明嘛。

“那你问她干嘛？”陈正明忍不住插了句。

“我听冯婷婷说，孙小曼喜欢你呢。”

“是么。”我不以为然。

“你那什么反应啊，她好歹也是咱们系花啊，你就那副表情。”萧楠明显不满。

“靠！那你要我怎样？！感动的痛哭流涕吗？就因为她喜欢我？！”我也一样不满。最近老是火大。

林枫刚才又在阳台打电话，现在进来了接着上网打游戏。我的电脑被大头占着。

“我睡了。”我蒙上被子懒得理他们了。

（七）

开学过后的新鲜劲很快过去了，突然觉得大学生活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比起高中紧张的学习生活，现在空虚的要命。

萧楠依旧对冯婷婷穷追不舍，陈正明也是对着一女生狂追，据说是他老乡。还有那个洪大头，一刻都没闲着，这个追不上追那

个，好像不能有一个漏网之鱼似的。晚上他们都是最晚回宿舍的。

自从那晚萧楠说了孙小曼喜欢我以后，我也稍微留意了下她，长的是不错，可是有点傲慢，好像时刻在提醒着自己和别人，她

是最漂亮的。切。

在自习室看了会书，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回了宿舍。

进了宿舍，发现灯开着，可能林枫也在吧，我想着要不要再出去溜达会再回来，不想跟他单独相处。

阳台上传来了林枫的声音，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像很高兴，好像跟女朋友和好了似的，兴奋地说他们浙江的方言。

我正想出去，他打完电话进来了，带着满脸的兴奋，眼睛里好像还有泪光在闪烁着。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特别是现在，眼里

的泪水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让人看着，心有点，疼。我为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感到慌乱，转身想离开。

“小马。”他在背后叫了我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叫我，从来都是我主动叫他。

我停了下来，只有他这样叫我，其他的同学都学着萧楠叫我伟哥。我转过身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奶奶的病好了，今天刚出的院。”他努力地想挤出笑来，不过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他用手擦了下脸上的眼泪，然后又摇了

摇手上的手机。看得出来此刻的他是多么的高兴，从来没有见他这样激动过，像是要跟全世界分享这个好消息一样。

可是他的世界里从来只有他自己，不知道我是否走进去过。我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他，他也紧紧地回抱了我。我不知道现在

除了拥抱还能做什么，我只想到了这个，给他一个拥抱。

“你一直很担心是不是？”看来他每天晚上在阳台上打电话都是为了这个。

“嗯。”他在我肩上点点头，然后哭泣了起来。

“现在好了，奶奶已经出院了，以后你也不用每天都担心了。”我也跟着感动起来，一边拍抚着他的背，一边轻声地说道。

他一边哭一边紧紧地抱着我，这让我心里很踏实，我忘记了那天的不愉快。

“这么高兴的事，我们是不是该去庆祝一下。”等他哭够了，我松开了他，对他说道。

“好。”他笑着点点头，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这么好看的牙齿，整天都舍不得拿出来亮一下。

我们跑到学校外面的一家川菜馆里点了几个菜，叫了几瓶啤酒喝了起来。

“奶奶病了很长时间吗？”我问他。

“嗯。没来报到之前就病了，一直住院。”几杯啤酒下肚，他的话总算超过了十个字。

“所以你天天打电话问情况？”

“是啊。本来都不想来报到了，但是奶奶不同意，怕她生气，只好来了，真不想来。”

“奶奶身体是很重要，不过你的学业也很重要的，奶奶当然不会同意了。而且你妈妈不是会照顾她的吗，你又帮不了什么忙。

”我想起了那天他生病时叫妈妈的样子，突然想笑。

“我妈妈早就不在了，我十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他淡淡地说道。

“哦，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好意思起来，想找点话打破尴尬的气氛。“那你爸爸也可以照顾奶奶的吧？”

“我没有爸爸！”他皱了皱眉头，很不耐烦。

“哦。”我赶紧闭嘴。没有爸爸怎么会有奶奶，不过我不敢再问。

“来，为了奶奶的健康干杯！”他举起了酒杯。

“祝奶奶长命百岁！”我也跟着说了一句。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

他今晚喝了不少，看来确实是太高兴了。

“那天的事，对不起。”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哪天的事啊？”其实我知道，但是想装蒜，不想承认自己是小心眼的人。

他漂亮的眼睛瞪了我一下，醉眼朦胧的，看的我有点发呆，心跳也跟着加速，疯了我，我赶紧低头夹菜吃。

过了一会，我抬头，发现他还是那样盯着我看，我浑身有点不自在起来。

“那个人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谁，海子。

“奶奶，还有海子，都是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人。”他继续说着，好像不需要我有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只知道听了他这几句话，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好糟，跌入谷底的感觉。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生气，我也盯着他的眼睛。

对视了几秒，他低下头去，低头的一瞬，好像有眼泪滴落。

（八）

那晚过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得到改善，照样形同路人，不过本来也没好过，哪来的改善。我的脾气却日渐增长。他依旧独

来独往，冷冷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萧楠他们几个早就习以为常，好像只有我始终在期盼着改变。不过越是这样，越是无能为力。渐渐地我也学会放弃。

一场初雪宣告着正式进入隆冬腊月。马上要放寒假了。这时我也被正式选入校篮球队，每周二四下午下课后要到室内篮球馆集

中进行训练。

上了大学才知道，运动细胞发达的人多的是，就像成绩优秀的人多的是一样。所以我不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也不奇怪为

什么这么晚才被选中。

新生基本都已经进入备考状态，老生依然整天吃喝玩乐，逃课，约会，或者整天沉迷网游中，然后跟老师拉关系，考试作弊，

再接着补考，或重休。

迟早有一天，我们这批新生也会那样的，这是那些老生给我们的所谓人生感言。也许吧，我们也会有那一天，谁知道呢。

吃完午饭，和萧楠几个无聊地在校园里逛着。中午的阳光晒的人懒懒的。

“伟哥，你知道吗？”无八不萧楠。“林枫最近一段时间周末都不呆在宿舍里，周五晚上走，周一才能见到他。”

“真的？”我很惊讶，因为我确实不知道。我也是周五晚上就回家，周一才来学校，所以不清楚这件事。

“他家又不在这，能去哪啊。”陈正明踢着石子，搭了句。

“嘿嘿，还能去哪，肯定是和女朋友在外面租房同居了呗。”萧楠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我靠！这么厉害！他女朋友是谁啊？他那么古怪的人也能找到女朋友？”洪大头也兴奋起来。

我没吱声，懒得听下去，烦。“我回宿舍了。”我掉头就走。

在宿舍玩起了游戏。过了一会，门被推开了。林枫扶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对中年男女。老太太穿的

很讲究，收拾的干净利落，满脸慈祥。应该是林枫的奶奶。

林枫没想到我会在，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不知道该不该介绍我。

我赶紧起身鞠躬问好。“奶奶，您好！我叫马志伟，您叫我小马就行了。我常常听林枫提到您呢。您身体好吧？”

我的语气充满了热情。林枫有点吃惊地看着我，我偷偷地白了他一眼。想让你奶奶知道你多么的不合群是不是？我虽然对你有

意见，不过对你奶奶可没意见。而且尊老爱幼可是我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呢，我突然觉得自己很伟大，没办法，家教好。

“哦。你就是小马啊。我们小枫也经常在电话里提起你，说你对他很照顾。呵呵，这孩子真是不错啊。”奶奶很高兴地拉着我

的手说道。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我不知道奶奶是不是在跟我说客套话，我抬头看了林枫一眼，他也用他那漂亮的眼睛白了我一下，有点娇

嗔的味道。我的心情大好起来。

林枫拉了把椅子过来给奶奶坐下。奶奶一直拉着我的手，态度很亲切。我打从心眼里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