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带着前世的记忆成为了康熙的第二十三子胤祈,从出生就被赋予了不一样的评价,即便是不情愿,他也不得不参与到了康熙末
年的风云变幻之中
而在这样一个波澜起伏的年代里,有着这样一个左右为难的身份,他的生活,未来,亲情,爱情,将会有怎样的轨迹……
身边的人,父亲,兄长,侄子……又有谁能够一直陪伴他,不离不弃?
从康熙末年到雍正初年,从雍正初年到……
一生的六十年光阴啊……
内容标签:清穿,穿越时空,宫廷侯爵,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胤祈┃配角:康熙,雍正,弘历,弘昼┃其它:历史,清穿,耽美
第一章:斗篷
一场大雪从新年开始,洋洋洒洒了十来天,断断续续,竟是没有哪一天不飘几片雪花。
这可不是瑞雪兆丰年了。京城中,人人都说这是老天爷也应了人间悲凉。没瞧见么,打皇太后薨逝,雪就没停歇。
胤祈踏出奉先殿侧门时,天上就正掉雪片儿。他仰头看着点点白絮随风歪歪斜斜地往下落,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难受得紧。
穿越者也不过是时空夹缝中的侥幸者,哪能真的像那所谓活佛所说,给尊长带来福气?
若是真的,为什么他也努力过,可太后的过世,仍旧是完全依照历史的轨迹,一丁点改变都没有?
他站住脚步,身后就撵上来了贴身侍奉他的小太监张振春。张振春手里拎着一件米白色的斗篷,道:“二十三爷,天寒地冻的
,您为太后伤心,也得心疼些儿自己的身子。”
胤祈让过他的手,接过斗篷。
这斗篷还是上一个冬天时皇太后着人给他做的,用的是织造贡品里最好的雪绒料子,轻薄绵软,却又暖和。
上面缀着的大红色的毛边,还是早些年康熙进献给太后的,亲手猎的火红狐狸。太后留着好几年没舍得用,去年时却将它给胤
祈做了斗篷了。胤祈看着斗篷,只觉得眼里有些发酸。
四年多来,皇太后对他,算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了,真有些祖母的感觉,他也是真心孝顺太后的。可如今,皇太后也去了有将近
两个月了。
已然是康熙五十七年,从去年年底开始,皇父康熙因为皇太后薨逝的缘故,又是伤心又是劳累,病了也有三十多天。
胤祈知道他是脚面浮肿,走不得路;又兼精神不济,头晕症状重,才不面见外臣。可旁的人却不都是清楚的,心中免不了各自
嘀咕。
就连几个面见过圣颜的阿哥们心里也寻思着,皇父的寿数是不是到了。他这一病,倒是人心浮动,有心的又开始到处钻营起来
了。
胤祈对于清史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五十七年初会有人又把太子抬出来,闹一出立嫡的笑话。算了算康熙病着的日子,大概这些
个人也快等不及了吧?
这几日里,好容易到了一回尚书房的王琰老师傅全然没有平素的淡然,给他们几个小皇子小皇孙讲学的时候,讲到尊卑秩序,
竟讲出了慷慨激昂的模样。又说了些礼教守制之类的话,言语中竟是隐隐将康熙已经当作了要死的人了。
胤祈想到他上一年和御史陈嘉猷等八人一道在康熙面前重提建储的事,那时候王琰还差点丧了性命。如今却又动起了这样的心
思,真是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长教训。
王琰还只是读书读得昏了头,认定了汉家立嫡立长的规矩,康熙倒也还能容忍他一次两次。可别人呢?
说不得过几日又要有人人头落地了,倒是染脏了这么洁净的一片皑皑白雪。
胤祈一时间又想起自己那位二哥,也真是命运多舛的人了。不过从他生在这世上,到如今已经将近五年了,他却还从来没有见
过这位哥哥——别说二哥,实则他没见过的兄长多着呢——倒真是丝毫同情不起来。
但凡是被康熙圈了的,斥责了的,从小儿便养在太后身边长大的胤祈,都没能得见。就算是还在外面的,也只有和胤祈姓名念
起来是一样的五哥胤祺,因为早些年也是在太后身边养大的,才见得多些。其他的那些个哥哥,有些年份一年也只能在除夕家
宴上见上一回。
心里想想这情形,这算是什么一家人啊!
又看看手里的披风,胤祈心中真是不由得一阵火起。
他才一个周岁不满五岁的小孩儿,不说年纪幼小,出身低微,母家微弱。单只是当年活佛亲口对康熙和太后说过,他胤祈没那
天下间最大的福分,他们也早该放心吧?却居然这样算计他,真是想把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皇太后丧未及四十九日,从小养在她身边的皇孙便穿红戴宝,一顶大不孝的帽子,少不了胤祈的。皇宫中处处都是眼线,若是
这会儿胤祈真的披上了斗篷,只怕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康熙就能知道——别管是谁的眼线报的信儿,总落不了胤祈的好。
到那时候等着他胤祈的是什么?
这事儿是谁主使,他真是连想都不乐意费心思去想了。
嫌疑人数量实在是太多,若是一个一个去查,如今的胤祈还没有那么大本事。
左右不过是那几个兄长,那几个侄子。旁的人还不至于算计他,也就是自家人,才会费了这个心思算计他一个小孩儿。
胤祈一时间更加灰心,只将那披风叠好,交给张振春捧着。
“你日后,也稍稍机灵些!”
想了半晌,胤祈也只是这么说。
他贴身伺候的人,自然是他拣选了许久,才敢放在身边的。只是他这么个身份,说上不上,说下不下,能给他使的,不是各家
眼睛,就是被挑剩下的,哪有几个机灵的。
张振春虽然忠心,却真是太过老实驽钝了,近乎于蠢。不然今日怎么也不至于做出将带着红狐狸的披风拿来给胤祈的事情来。
张振春看看手里披风,也知道今日他实在是做错了,哭丧着脸。
胤祈想了想,今日替他准备东西的人,是外屋的大宫女高慧。明面上那是大哥家的包衣旗下奴才出身,实际上是谁的人,那可
就真不知道了。
不过虽说不是他拿的,张振春却没记得在出门前检查一遍,也是该打。
胤祈道:“今日便罢了,回去叫苏遥再多教教你!我知道你是怕我冷着了,可你也要瞧瞧这衣裳颜色!”
他一身藏蓝袍子,头上戴着的帽子也是灰黑的。没有开始留头,满头的头发打了辫子,束着辫梢的也不是皇子用的黄色丝绦,
是用白线打络子束了头发。
小小的孩子,打扮得素净。手里抱着的披风却带着一抹耀眼的火红,怎么不打眼?
张振春低头应了。他们主仆两人说话声音小,这处又是在外面,空旷无人,倒也不怕旁人听见。也知道张振春是个嘴严的,胤
祈就低声道:“若是你还学不机灵,就等着和你主子我一道去和大哥做伴儿罢!”
这话把张振春吓得不行。他也才十来岁的孩子,登时眼圈就红了。
胤祈也不管他,径自往前走。今日下了雪,路上滑,他想要及时赶到尚书房,就得快点赶路了。
清早起了就先到慈宁宫后面大佛堂,向着太后灵柩请安。又走了那么远路,到奉先殿祈福,一通折腾,足有一个多时辰。来到
尚书房,胤祈难免有些精神不振。
好在如今康熙已经没有精力过来查班了,胤祈嘱咐了他的伴读和廉与庆春替他看着,等师傅来了叫他起来,自己趴在了桌上,
眯起眼睛。
胤祈历来到得早,不过却也早不了多少工夫。不多时尚书房就挤满了人,都是些皇子皇孙们,各个沾亲带故,哪有相互不招呼
的道理。
尚书房里顿时就一片乱哄哄的,这个说一句,那个答一语,师傅们还没有到,没人管束,这尚书房里顿时吵嚷得教人头疼。
总是歇息不成了,胤祈干脆爬了起来。
他在这尚书房里辈分算是高的了。年长些的阿哥们都有了差事,早不来上学了。数全乎了,整个尚书房也只有排行二十,二十
一,二十二的三位哥哥需要他请安。
偏生今日二十阿哥称病没来,胤祈就只走到胤禧和胤祜哥儿俩并着的桌子旁——他俩一年生,只差了十来天,历来同进同出—
—给他们打千请安。
从生下来,胤祈就被草原上来的活佛说是给尊长带福气的。他右手心里又正巧有一块红色胎记,与太后从草原上带来的,一块
几十年不离身的血玉形状正相符。这也算是吉祥征兆,因此还没睁眼时,他就被抱到了太后宫里养。
可巧那时太后正凤体有恙,胤祈被抱过去不到三天,太后可就痊可了,正是印证了那位活佛的话,不就是给尊长带福气来的么
?自此以后,太后对待胤祈,不说是放在心尖尖上,总归也是宠爱得很。
胤祈又是二世为人,自然知道怎么讨老太太欢心。这几年自然只有越发得宠的,就连康熙,虽说不见得真心待见,每每见面,
言谈间却也对这个小儿子温煦许多。
是以虽说他是弟弟,胤禧和胤祜还真不敢就生受了胤祈的礼。胤祈腰才弯下去,胤禧就两手扶起他来,笑道:“二十三弟用不
着这么客气。还是趁着师傅们没来,多温习几遍功课要紧。你汉文略有欠缺,可别再被师傅抓着了,又得罚你抄书。”
这是兄长教导了,胤祈垂手,点头应了,又回到自己桌边。翻开一本书,也不知是什么书,只是借着看书出神。
他上辈子就是汉人,汉文哪里有什么欠缺。不过是因为这辈子从小长在太后宫里,耳边听的,嘴里说的,都是蒙文满文,现在
入了尚书房,忽然汉文学得很好,才要惹人怀疑。
脑子里茫茫然,一片混沌。这是起得太早了,精神费得太多。毕竟年纪小,这会儿精神头就不足够了。胤祈只看着满汉师傅依
次走进来,对着诸位皇子皇孙行礼,又受了礼,然后开始挨个儿查问昨日的课业。
国语蒙文,胤祈自然是对答如流。问到了汉文,胤祈才入学,学的还是三字经,只是为了认字罢了。虽说昨天晚上今天早上都
没用功背,却也能磕磕巴巴说出个大概,汉文师傅已经是非常满意了,点了点头,开始问胤祈的侄儿们。
尚书房里的这几个皇孙们,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能被康熙选中养在宫里,除了背景不一般,自己个儿也都是聪明的,个个人精
。胤祈只觉得还好弘晰已经不在尚书房了,不然,单只应付他一个,就能让人绞尽脑汁。
按着年岁,不多时问到了十四阿哥的长子弘春,胤祈没心思听他说些拐了弯带着深意的话,来曲解圣人言论,便转过头跟和廉
说话。
和廉也正不耐烦。他是十三阿哥福晋兆佳氏娘家侄儿,这些年十四阿哥风头最盛,十三阿哥却销声匿迹,当年齐头并进的两兄
弟,如今相差如此之大,怎能不教人唏嘘。他是十三阿哥的姻亲,自然是历来看不惯十四阿哥家的那几个儿子的张扬。
胤祈和他说话,他也就撇着嘴,将话头引导了弘春身上,道:“瞧瞧那德行!他老子还没拿准了就要去打准噶尔呢,他倒像是
大将军得胜还朝了!”
弘春的确说得有些露了,得意得过了头。言语中隐隐透着,日后这尚书房就数他们兄弟为尊了的意思。
别说和廉不服气,尚书房里但凡是听得出弘春言外之意的,哪有几个还能平和以待的?就是尚书房里年岁最大,城府最深,又
一向和弘春交好的简亲王世子永谦,脸色也颇不好看。
这时候却是显着弘春的不机灵了,好歹这话也要等到十四阿哥真的走了再说。胤祈记得日后他并不是承了王爵的,反倒是此刻
坐在他身边的弘明,被封了世子,后来又做了郡王。
旁人脸色如何,胤祈却也不想管。他只想着过自己的安生日子,此时倒有些后悔跟和廉说话,引得他埋怨起弘春。
当下胤祈脸上只做听不懂弘春说些什么,嘴里却小声对和廉道:“管他呢。若是十四哥真带兵出去了,也是他的荣耀,咱们也
拦不住不是?他老子能耐,他做儿子的得意些儿,也是正理。横竖你是跟着我,好歹不用受他的气。咱们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他又没有惹着你的头上。”
和廉从鼻子里哼一声,才想再说什么,一旁庆春咳嗽了一声。
和廉也并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不然康熙也不能选他做胤祈的伴读。他已经十二岁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心里也明
白。不过是一时看不过,多说了两句。此时庆春一咳嗽,他也就垂下了眼睛,看着书本。
第二章:父兄
未时正,尚书房下了学。胤祈将书本笔墨等装进了口袋里,张振春才忙不迭地跑了进来。胤祈皱着眉,瞧他手里捧着一个铜的
小手炉,手心里烫的通红。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也不知道就在外面伺候着!”胤祈也不是就想要骂他,只是这人太笨,整日的净是做些没用的事情,倒
是把正事耽搁了。
张振春吸了吸鼻子,道:“爷,奴才这是给您拿手炉去了。”
胤祈更加要皱眉,却也清楚在这里教训他,可就太难看了,只道:“拿上东西,走了。”
张振春也不知手里的手炉该怎么办,只好往怀里一揣。放了太多炭火,烫得他呲牙咧嘴,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拿了胤祈的书
袋子。
胤祈叹气。若不是今日苏遥留在慈宁宫,操持搬家的事情,也不能教张振春跟来了。他也就看家看院子还能用了。
还没叹完气,从走廊转角那边来了个人。胤祈一瞧,正是在养心殿伺候的太监刘保儿。虽说他在康熙面前不怎么显眼,却是养
心殿如今的大太监总管邢年的徒弟。
想必此来是要通传了?胤祈心下一紧,脸上却带着笑,迎了上去,道:“刘保儿,你可是来寻我的?”
刘保儿哈腰,行了个礼,笑道:“可不是么?二十三爷,万岁请您过去呢。”
胤祈对张振春使了个眼色,张振春虽蠢,却牢记着主子每个眼神儿都是什么意思,连忙取出一个赤金的锞子,从袖筒里递了过
去。
刘保儿将金锞子掂在手里,摸了摸,是过年时皇上赏赐的五钱的锞子,上面还缀着一颗宝石,当下笑得见牙不见眼。耳中只听
胤祈问道:“你可见到了父皇天颜?父皇身子还好么?”
收好了金锞子,刘保儿笑道:“二十三爷的孝心,皇上一切都好。今日里倒还比前几日多进了碗粥,开窗看见雪,还念了首诗
。”
那就是心情还好?胤祈点了点头,略微放下了心。
康熙随着年纪渐渐老迈,性情也有了变化。许是因自己老了,儿子们却一个个正是青壮,心理落差巨大,每每对待自家的儿子
,反倒是还没有对待臣子们有耐心。
胤祈便亲眼见他斥责过三阿哥,骂得年过四十的三阿哥跪地痛哭。原因不过是三阿哥夏日里怕热,汗湿了后背,略有些失仪。
记得上辈子看过,康熙原先还评价四阿哥是喜怒不定。胤祈瞧着,就算雍亲王真是个喜怒不定的性子,那也是遗传。
尚书房与养心殿相隔不远,胤祈紧跟着带路的刘保儿,才过了月华门,远远的就见一群人在冰天雪地里候着。
康熙不见人,可臣子们不能不禀事。递上了牌子,总要得等上个一两个时辰才能有结果。平时也就罢了,如今刚开印,事情多
,递牌子的人也多了,竟是把军机处都坐满了。
那些个官职低的,事情缓的,背景不够硬的,就站在外面候见了。
胤祈打那些个人身边过去,他是一个人都不识得,目不斜视。走到殿门前,康熙得用的使唤太监,叫做刘铁成的,正从门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