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这时候我弄这么两个丫头回去了,你说你婶子怎么想?”
说了这样的话,胤祈自己也忽地恍然了。原来弘昼的用意,却是在这里?用这两个女孩儿,让哈日娜难受,让哈日娜和他吵闹
?
然后,他就又可以趁虚而入。
想到这里,胤祈立时肃起面容,对弘昼道:“许是今回不该给你这个面子。这两个丫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弘昼一怔,却也不失望或是生气,只笑道:“二十三叔与婶子,还真是鹣鲽情深。”
转眼入夜,弘昼吩咐人给胤祈和弘历安排好了屋子,他们也不是第一回来了,路径都熟悉,各自回去了,弘昼也不再送进屋里
。
胤祈洗漱完毕,倒在了床上,回想了今日弘昼的言行,总觉得他今日又是相邀过来吃瓜,又是送上“瘦马”,目的应当不止于
说两句调笑的话,和弘历拌几句嘴就罢了。
正寻思着,却听见门响,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近了床边。胤祈张大眼睛看,那人俯下身,近得气息可闻,这才瞧见竟是
弘昼。
胤祈忙向后挪了挪,低声道:“你怎么摸来了?”
弘昼不答,坐在了床边,俯下身逼着胤祈继续向后,直到脊背抵上了墙壁,他才停下,低声笑了一声,道:“来瞧瞧二十三叔
,在这儿歇得舒服不舒服。”
胤祈扭过脸道:“一应都好。只你摸过来了,我方才要睡着呢,又被你吵得起来了。”
弘昼低声笑道:“二十三叔是骗我呢。你这才过来多少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胤祈打开他伸过来的手,道:“你来做什么呢?”
弘昼道:“不过是想着,二十三叔许是长久不曾……怕二十三叔独自寂寞,是以……”
他声音越来越低,也越靠越近,最终声音近在耳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侄儿前来,自荐枕席……”
胤祈听得心里一颤,连忙打开他,低声喝道:“你胡扯什么!”
弘昼被他打在肩膀上,身子一歪,侧倒在了床沿,笑道:“二十三叔不想要我,外头还备着别的呢。就今儿二十三叔见过的那
两个,都给你送来,如何?”
胤祈张了张嘴,又咬住了下唇,半晌才道:“别胡扯了!”
弘昼又撑起身子,凑到近前,对着胤祈的鼻尖笑道:“二十三叔既是来我这儿,也算是我的贵客,怎么能不好生招待?二十三
叔也选一个,或是我,或是她们……”
胤祈咬牙低声喝道:“你滚!我谁都不用!”
弘昼却伸臂就抱了上来,面上神情也从嬉笑顿时变作了沉静,胤祈瞧着他这样的变化,不由得一愣,再回神,人已经在对方怀
中了。
此时再挣脱出来,为时已晚,瞧着也不是那回事儿。横竖先前也不是就没抱过,此时弘昼除了揽住了他肩背,也并不过分,胤
祈便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怎么?今儿从一见你,瞧着就不对。你方才又是没少得罪你四哥,怎么就在他面前圆润不起来
呢?”
弘昼面上略显出些无奈,叹道:“我也知道不该和他争吵,只约莫是……每每撞上他的时候,都是我心里头最难受的时候。且
……都是和你相关的时候。”
他凑得更近了一些,嘴唇几乎挨着胤祈的脸颊,轻声道:“打从你成亲,你真以为,我日日见你,就是打从心底在笑的……我
有时只恨不得,再也用不着见到你才好……可不见你,我却更加难熬……这回婶子又有了喜讯,我心里头,又是高兴,又是难
受……”
叹了口气,弘昼又道:“许是你难听得懂我的意思,只是我心里,就是这样的滋味。实则今儿见你时,也是这般。想着你有了
子嗣,是好事儿,可再一想那是你和别人……日后你的心定然要分给他的,我又恨不得没有那个孩子才好……”
胤祈默然。弘昼说的这些话,他也不是并不知道。
他成亲,他娶了哈日娜,哈日娜怀孕……对于这些事儿,弘昼心里觉得有怨恨,或是想要避开他,都是情理之中。只是他听在
耳中,仍旧觉得心中难过。
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了些什么难过,总是这些难受,脱不开弘昼。
似是有些心疼他的难受,又有些……
好似是,他能够体会和理解,弘昼的心情,所以才会更加地替他难过。
转瞬就想到,他面对雍正的时候。
虽然感情上有所差别,但是……相处的时候,心情是一样的。
矛盾。
因为从前的那些情意,打从心底,不愿意就让彼此这样生疏了,不由自主地,总会想要见他,想要多相处,想要说些关心的话
……
可见真的见到了,却会更加为难。
总难免要防备他,要猜疑他话中的意思,要……被他有意或者无意的冷淡和冷漠所伤。
时至今日,胤祈才发觉,不是说了要忘记,要疏远,就真的能够忘记和疏远的。
感情上的事情,永远都没有想象中那样轻松简单。
从康熙过世之后,身边亲近的人,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了。
而能够替代康熙给予胤祈那份父亲的关爱和维护之情的,也就只有一个人,雍正。
或许是在他自己也并未察觉的时候,胤祈移情了。
所以,真的就再也不能仅仅把雍正当作皇上来看待——就像是,当年他不能够仅仅把康熙看做是历史上的康熙大帝。
人和人之间,发生感情或许很困难,然而要收回那份感情,是更加困难的啊。
他此时忽然觉得心中一软。
这一年多来,瞧着弘昼胡闹,竟是在外人面前隐隐做出架势,好似要朝着历史上那个荒唐王爷的方向发展。
这也不都是为了将自己真正的实力隐藏起来,作为掩护和伪装的吧……
第一百零七章:争抢
看着弘昼的眼睛时,胤祈总是能够从眼神里,看出来哀伤的色彩。
走得太近,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太长,相处得太多,太了解这个人,便是他努力掩饰,也能看得出,他的哀伤。
其实认真想想,胤祈的两辈子,活了四十来年,尚且不能够收束自己的感情,尚且会因为心里重视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或
喜或悲。他又怎么能够,怎么忍心,要求弘昼就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即便是雍正的儿子,他也才只有十六岁而已。
而且,他是自己看着他长大。从七八岁的孩子,到现在的翩翩少年。
他又是喜欢自己,爱着自己的人……
怎么能就忍心呢。
胤祈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弘昼的后脑。
第二日起了,胤祈才发现,昨晚上不知什么时候,说着话竟是就睡着了。张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被弘昼紧紧抱在怀里,挣扎
了半天,才勉强抽出来一只手,推开了弘昼的胳膊。
一番折腾,弘昼哪里还能不醒。便也张开一只眼睛,咕哝道:“起这么早做什么……今儿休沐,总是不着急回去的,再睡会儿
么……”
胤祈拍了拍他脸颊,道:“怕是四阿哥已经醒了,你这做主人的还在睡大觉,像什么话!”
弘昼闷笑了两声,道:“现下我这不也是正陪着客人呢……还是说,你早就不当你自己是我这儿的客了?”
胤祈一时语塞,半晌咬着牙揪他的耳朵,骂道:“净是会胡扯!”
终究是起来了,到了堂屋正厅,弘历早就坐在八仙桌边上,正阴沉着脸。瞧见胤祈和弘昼一前一后地进来了,他便沉声道:“
老五,昨儿晚上你没在自己的屋里,跑哪儿去了?”
弘昼笑道:“四哥怎么知道我没在自己屋里的?难不成四哥亲自过去瞧了?还是哪个奴才跟四哥嚼舌头了?说给弟弟听了,定
然不能留下这等扯谎的奴才!”
他说话时候固然嬉皮笑脸,瞧着就似是玩笑话,可弘历哪里就能当玩笑话听了。
就算真的是玩笑话,弘昼说出来,听在弘历耳朵里,没什么意思,也变成了话中有话。弘历一琢磨,脸色更加难看,当即便斥
道:“不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咱们只说这事儿!如今也不是小时候了,你却还这么胡闹,是想连二十三叔都拖累了不成!”
弘昼笑叹道:“哎哟,我的好四哥!你这是究竟想说什么呐?我又什么时候怎么胡闹了,我自个儿却也不知道啊!四哥,今儿
你就算是立时就要把我拖去菜市口问斩了,也得给我个明白话不是?你也告诉我,我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处了?”
直白地问出来了,弘历反倒说不出什么缘由。胤祈暗叹一声,约莫弘历是知道昨晚弘昼和他睡在一起,就难免想歪了;或是他
不曾想歪了,心里也会有些不平之意?便是为了这个,才这么一大早地就等在这里。瞧他眼圈儿有些发青,似是晚上睡得不好
呢。
过了半晌了,弘历好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摆了摆手斥退了旁边站着的伺候的人,瞪着弘昼看了半晌,道:“你昨儿晚上
是去寻摸到了二十三叔屋子里?你当是你举动很避开了旁人么?你当是须得仔细探查才能知道你做了什么鬼祟事情么?”
弘昼略挑了挑嘴角,道:“四哥,我去二十三叔屋里,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前时候先帝爷还在,我就是住在二十三叔屋里的
。打从那时候起,就算是我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这难不成就是你说的那见不得人的事儿?”
他是嬉皮笑脸,弘历却神色郑重,一字一句地道:“如今咱们废话也不说了,老五,咱们俩之间,彼此的事情,都是心知肚明
。你睡哪儿原本不相干,可现下是牵扯到了二十三叔——我不知道二十三叔知道了你那些心思不曾,你却当是我不知道?”
胤祈听得心中猛一跳,弘历这是想说什么?
想把弘昼喜欢他的事儿,都揭出来么?
就算是他心知肚明,他又怎么能这么大胆,竟是敢说出来了——谁知道这里有没有雍正的耳目,他们又能不能听到这屋里头的
话?
他这么说,又是什么目的?
单纯争风,或者别有深意?
当真把所有的话都摆在了明面上,那就不是感情的问题了——那是要命的问题!
胤祈才想开口叫他俩都不要再说了,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弘昼却已经说道:“四哥,既是你今儿难得的坦诚,弟弟我也跟你
说句明白话。四哥知道我的念想,可四哥你的那点子小心思,我也是明明白白的。咱们都是那样的念头,四哥的和我的又有什
么不一样了?怕是咱们都敞开了说,你比我还见不得人呢。”
弘历一拍桌子,起身怒道:“你难道就很见得人了?”
又往前逼了一步,抬手就要去抓弘昼,被弘昼避开了,弘历又指着胤祈道:“你见得人,你难道就敢当着二十三叔的面儿,把
话说出来?”
他话音未落,弘昼便嗤地笑了出来,道:“四哥你也别恼,弟弟也不是专程就要说你的不是,你权当弟弟说错话了。弟弟的意
思,不过是说,咱们俩的心思念头,既是都难以见人,那还说什么呢?说破了彼此难看,还不如仍旧藏好了掖好了不是?起码
彼此面上好看些儿。四哥,咱们兄弟,才是真正的大哥别笑二哥。”
说着,他便瞥了一眼胤祈,胤祈心知肚明他神色中的意思。胤祈也不想再听一回弘历的告白——别管他是不是告白,就算不是
,也怕他说出别的什么话来,横竖旁人的心里话,胤祈是再不想听了——自然忙配合着做出半懂不懂的模样。
伸手拉了拉弘昼衣袖,胤祈半真半假地劝道:“你们这又是怎么了?大早晨起来,就掐得乌眼鸡似的。你们弟兄两个,打小儿
就是这样,没见你们什么时候消停过。三天好两天闹的,现下都各自成了家了,还这么小孩儿似的?弘历,你如今也是当阿玛
的人了,但凡小事儿,也让着你弟弟一些儿,权当是又多了个儿子呢?”
一行说,胤祈自己笑了,弘昼弘历都知道他这是故意呕弘昼来着,登时两个人都有些憋不住,各自笑了,方才的剑拔弩张也烟
消云散。弘昼撇着嘴道:“二十三叔就是偏帮四哥。这是他挑起来头和我为难,又成了我不懂事儿了。”
胤祈笑道:“这也是因为你没有儿子的缘故。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出个孙子来,我再不说你是孩子的事儿。”
这话一说出来,弘昼弘历两人神色都有些变化。弘历神情一黯,弘昼则是更加复杂,一时间两人都不吭气了。
胤祈又道:“得了,这么一大早的起来你们就掐了一回,我这还饿着呢也没人理会了。不过是晚间睡在哪儿的事儿,弘历你气
不过,今儿晚上咱俩睡一张床,你二十三叔也疼你。知道你们都是不敢跟皇上撒娇儿,这回二十三叔叫你好生过过瘾。”
初时弘历眼中光彩一闪,略有些惊喜,听到后头却是面上神情一僵,嘎巴嘎巴嘴,干笑了几声,道:“二十三叔方才还说不再
拿我当孩子了,这会儿又说这话……这真是……我哪里就是为了撒娇……不过是因为弘昼这事儿实在是……”
他断断续续地不知说什么好,胤祈便接过话道:“知道你是看重规矩,我也知道他如今年岁渐大了,还似小时候一般胡闹不好
。只咱们之间的亲厚,旁的人比不了的,不过这么一晚上罢了,也没闹出来什么荒唐事情不是?既是没什么妨碍,你权当不知
道得了。”
不等弘历再说什么,胤祈拍拍手道:“方才我就说饿了,弘昼你怎么还不吩咐下去,摆上早饭过来?即便是今儿休沐,也没有
一整天都在这儿耗着的道理。且说我还要回去内务府衙门,瞧瞧皇上有没有什么吩咐呢。”
一时吃了饭,就又往城里来。过来时虽是骑着马来的,回去时太阳已经老高了,弘昼硬说路上晒得慌,且要带着一些庄子上的
东西回去,便执意要坐马车。弘历并没有什么所谓,胤祈纠缠不过弘昼,只得都坐上了车。
实则胤祈只觉得,和他兄弟两个在一辆车里,总觉得别扭。弘昼和弘历真是打小儿就一起长大的,彼此间了解对方,怕是比他
们俩的亲娘了解得还多。
若说没有兄弟情分,那是撒谎;可也是从小儿就争抢东西,到大了更是为了皇位勾心斗角,纵使有情分,彼此也更是防备。且
因着这份情分和彼此的了解,更加防备得小心。
每每听他俩说话,哪怕是哼一声,这哼出来的声音里头,说不得也藏着什么意思呢。夹在中间,只觉得累得慌,胤祈又是存着
些心事,怕成了他俩争抢的另一个对象。
好歹一路到了京城,因胤祈说要往内务府去,将车停在了西华门,胤祈自己进去了。
回头瞧弘昼和弘历,弘昼正拿手搭在弘历肩背上,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朝胤祈笑道:“二十三叔也不用管我们,我们俩今
儿还想着私底下偷偷自己乐呵乐呵。有些个事儿,皇上不也不让二十三叔沾的?你也就别问我们做什么去,横竖不是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