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里，戏外（FZ）上——澜依·滟

凌霄只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凌天皓也不理他，随手把药膏收了起来，又轻轻地揉了揉凌霄身后已经有些发紫的伤，“折腾了一天，累不累，早点儿休息吧。”

凌霄的脸已经红透了，低着头从自己包里翻出干净的衣服换上，“是，爸也早点睡，明天还有戏呢。”说完这句才想起来刚才在片场戚长风的话，于是改口，“那个，用不用我帮爸对对戏？”

凌天皓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有些局促的孩子，唇边有鲜明的笑意，“不用了，我看过本子了，没什么问题。”

凌霄点点头，有些木木的样子，“哦，那，那我睡了。”说着就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凌天皓拦住他，“谁让你睡沙发了，床上睡去。”

有些意外，什么时候，自己竟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只是……难不成老爷子是要自己睡沙发吗？

一眼就看出了那孩子正在想什么，凌天皓一把将他搂过来，轻轻的一巴掌拍过去，“咱们一起睡。”

拗不过凌天皓，凌霄终于是躺到了他的床上，看着他重新坐到桌前又翻了翻剧本，也没过多久就重新合上，起身关了灯，就当凌霄以为他也准备睡了的时候，凌天皓只留下了一句，“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凌云”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凌云房间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戚长风果然说话算话，晚上吃过了饭，连自己房间都没回，直接就过来找凌云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凌云对戚长风倒是没有什么畏惧，更没有初见时的忐忑，只是有些意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非工作时间特意来找自己。

戚长风自顾自地坐下，“凌云，明天拍重逢的那一场有问题吗？剧本都熟了没？”

凌云点点头，整个剧本他都十分熟悉了，不过倒背如流也至少是稍稍一看就能马上想起来的，“没问题的，我睡前再看看。”

戚长风淡淡地“嗯”了一声，“我已经告诉肖雯和苏晴了，明天一早先拍你们在旅店的那一场，然后就是你和老凌的戏了。”

凌云有些纳闷，戚导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个吗，却依旧只是不动声色地点头，“好的戚导，那我明天一早下去，”回想了一下剧本上写的时间，“六点开拍？”

戚长风站起来，说了句“对”，凌云以为他要走，也赶紧起身准备送他，却没想到他只是踱步到了窗边，“好了，公事说完了，现在说私事。凌云，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凌云有些纳闷，下意识地反问，“什么怎么想的？”问过之后却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既然戚导和那人是好朋友，要说的，也只能是关于他的事了。

果然，戚长风也没有拐弯抹角的打算，“关于老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凌云眼光一闪，“戚导，我没有任何想法。”

戚长风转身，目光里有着鲜明的压迫性，“没有任何想法？凌云，你是在欺骗我还是在欺骗自己？”

凌云笑了，发自内心的，“戚导，这是我自己的事。戏，我会尽力演好，但是凌云自己的生活，不敢劳烦戚导操心。”

没有凌云预想中他拂袖而去的场景，相反地，戚长风也笑了，“凌云，有没有人说过，你和云凌的性子真的很像，”说到这里的时候，戚长风笑得更加深刻了些，让凌云有些恍惚，不愧是那人的朋友，连笑起来给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果然，戚长风接下的话就是，“你和云凌啊，一样的欠抽。”

一瞬间，凌云也不知道自己该要作何反应比较恰当，然后就见得戚长风走到了自己面前，“凌云，今天我也不逼你非得说出什么来，但是，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逃避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到了最后，还是要面对。”

凌云怔忪片刻，却最终还是扬起一个笑容，无懈可击的完美，却是带着几分的漫不经心，“谢谢戚导，明天一早的戏，还请戚导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戚长风依旧不气不恼的样子，甚至笑意更盛了几分，“行啊凌云，你小子胆子倒是大，连导演都敢往外边赶。”

凌云脸上笑意未变，“那戚导，您还有什么吩咐？”

凌天皓就是在这个时候进门的，看见两个人都站在房间里不由得一怔，“这是怎么了，两个人都站着干嘛呢？”

凌云往他的方向看了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戚长风已经抢先开了口，“老凌，你这个儿子，得带回去好好教教，你是没看见他这说话能把人活活气死的模样。”

十七、近一寸

“老凌，你这个儿子，得带回去好好教教，你是没看见他这说话能把人活活气死的模样。”

“我怎么没看见，我看的比你多好不好。”凌天皓自顾自地走到沙发前坐下，“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多好。”

看着戚长风在凌天皓旁边坐了，凌云不由得头疼起来，没记错的话这里是他自己的房间而不是什么公用的地方吧，怎么一个两个的没事都往这里跑，“戚导，凌前辈，时间不早了。”语气和神情都很鲜明地在说，“你们该回去了。”

戚长风看了凌天皓一眼，笑道，“我刚才就跟他说，我绝对没有找错演员，他和云凌简直是一样的欠抽。”

凌天皓也笑，“就跟你第一天知道似的。”说着抬头招呼着不知道该要作何表情的凌云，“过来。”

凌云下意识地往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停住了脚步，眼光一闪，坚持道，“时间真的不早了，您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戚长风懒懒散散地往沙发靠背上一靠，“老凌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怎么办，要不然明天咱们来拍第五集吧。”

凌天皓瞪他一眼，“到底是谁在公报私仇。”

戚长风颇有些无辜地摊了摊手，“我说说而已，算了，你们聊吧，我回去休息了。”说着真的起身，走到凌云面前，小声说了句，“等哪天有空，我再来找你聊。”

看着戚长风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再转向凌天皓的时候，凌云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浓了几分，“前辈，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凌天皓抬眼看他，不紧不慢道，“我的房间让凌霄睡了，要不然，我就在这儿和你将就一晚上吧。”

他仔细地盯着凌云脸上的表情，凌云似乎是有片刻的震惊，然后，眼神不由自主地黯了一下，随即却是撑起更加完美的笑容，“前辈，剧组还有很多空房间。”

凌云一系列的神色变化让凌天皓的心情更加明快了几分，“那些房间都还没整理过，等都整理好了小半夜也过去了。”

只有几秒钟的犹豫，凌云就下了决断，“如果前辈真的非要睡在凌云这里的话，那，请前辈自便，凌云会自己找地方休息的。”

凌天皓站起来，依旧笑得和蔼，“凌云，我也不想和你绕弯子，有话直说吧，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的笑意竟是显得有着很强的压迫性，凌云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不自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得体语气平静，“这么说吧，前辈，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就保持在剧组里这样，然后，等到杀青了之后，各走各的路。”

凌天皓更靠近了凌云一些，“你以为，我会同意？”

凌云直视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让，“前辈，这不是您同不同意的问题，我也没有和您商量的意思。”

凌天皓微微眯起了双眼，“就是说，这是你的决定？”见凌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又笑道，“那么，又有谁告诉你，你的决定，就是有用的呢？”

凌云简直要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和眼前的这个人沟通了，却又听到他说“凌云，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爸，而且，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

沉默三秒，凌云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却还是更努力地笑了起来，“如果前辈说的是戏里的话，凌云是很愿意的，毕竟——虽然凌云是第一次拍电视剧，也是懂得作为一名演员要有专业素养这个最基本的道理的。”

这个麻烦的小孩，还真是难搞，“凌云，我很好奇，你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凌云一副不再想和他多说什么的样子，“前辈如果执意想在凌云房间休息的话，凌云就不打扰前辈了。”说着就想要退出房间。

凌天皓一把把他抓了过来，想都没想直接一巴掌狠狠地拍下去，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别闹”，带了浓浓的疼惜意味。

身后的伤本来就没好，凌云疼得一颤，却是反应极快地挣脱开凌天皓搂着自己的手，都懒得再问类似于“前辈凭什么对凌云动手”之类的话了，只是勾起笑容淡淡静静道，“前辈的敬业精神实在让凌云佩服，刚刚拍摄几天就已经入戏这么深，但是凌云还是不得不提醒前辈一句，现在不是在片场，前辈想过教训儿子的瘾的话大可回自己房间去，您儿子在那里。”

终于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凌天皓的目光一直停在凌云脸上，“看来，你的确很介意凌霄的存在，凌云，我告诉你，虽然，凌霄在我身边长大，而你没有，但是，在我心里，你们是一样的。”

凌云想，他或许真的是不成熟吧，真的还做不到云淡风轻，做不到足够的从容淡定，于是此刻，听了凌天皓这话，他终于无法再保持着平静的笑意，“一样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留去骗别人吧，如果你心里真的把我当成你儿子，这么多年来，你会一直对我不闻不问？既然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将来，永远，你都不必在了。”

怎么会，竟然有想要流泪的冲动。凌云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转过身子不再去看凌天皓，沉默片刻，刻意重新把自己的声音重新变得平淡，“对不起，前辈，凌云刚才冲动了。请前辈回去吧，明天，还要拍戏呢。”

两步走上前，强迫凌云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然后轻轻地把他搂在怀里，“我知道，云儿，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但是，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不好。”

凌云笑了，清浅而悲哀，“真的没有必要了，前辈。”我也曾无数次期盼过，在某一天，你会突然出现，然后拉着我的手，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抱着我，然后对我说，凌云，我是你爸爸，我来接你，跟我走吧。可惜，你一直没有来，从来都没有来……

凌天皓的语气是十足的感慨，“云儿，我不想推脱什么，过去的那些事，的确是我的责任，但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不知道的那一部分事情讲给你听，或者，从现在开始，给我个机会，我们，好好过。”

鬼使神差般地，凌云竟忘记了去挣脱开这个拥抱，只是，他的回答依旧是，“对不起，前辈，我不想听，或者说，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听了。”

凌天皓从来都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更何况，面前的孩子，是他的儿子，“我给你时间，凌云，什么时候想听了，随时来找我。”

脸上的笑容几乎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的力气，凌云轻轻往后退了一步，“不会有这一天的，前辈。”

凌天皓有些心疼，“云儿，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弥补你。”似乎是猜到凌云会有的回答，抢在他之前又补充上了一句，“不许说你不需要。”

凌云微微阖了双眼，似乎已经是极倦，“那凌云无话可说，前辈请回吧。”

真的让凌天皓离开凌云房间的，却不是凌云的话和他那鲜明的拒绝的态度，而是突然再次出现的戚长风。

正当凌天皓和凌云同时在纳闷他为什么去而复返的时候，戚长风已经进来一把抓住了凌天皓的手腕，“我刚才回去时候看了看明天的本子，然后想睡没睡着，就去你房里看凌霄，老凌你怎么这么粗心，那孩子一直在发烧，要不是我发现了现在还强撑着呢，先跟我回去看看吧。”

凌天皓也是一惊，刚刚回去的时候倒是发现凌霄那孩子面有倦色，但也只是以为他这几天的确是累了，吃过了饭又是打又是罚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回想起来，自己抱着他上药的时候是觉得他身上有些热的，可是那时候也只是觉得是刚洗完澡的关系……

终于还是不放心凌霄，凌天皓只留下了一句，“早点儿休息吧”就和戚长风一起往自己房间走去，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凌云轻轻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努力挥去自己心中几许怪异的感觉……难不成，自己真的是在介意？可是，又有什么可介意的呢，又有什么资格去介意呢？

再说另一边，凌天皓一路赶回自己房间，推开门见凌霄依旧躺在床上，额头上搭着手帕，估计是刚才戚长风过来的时候弄的吧，两步走到窗前，“凌霄，长能耐了是吧，非得让我打着罚着才知道照顾好自己是吧？！”

凌霄本来是闭着眼睛，听到凌天皓的声音之后就是一惊，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爸……爸，你回来了？”

凌天皓没好气地瞪他，“折腾什么，还不老实躺好了。”

凌霄偷偷地打量了他几眼，确定他说的不是反话之后才又安心躺下，然后就听见戚长风的声音，“老凌你表达关心的方法还真是特别啊。”

凌天皓也不理他，自己去抽屉里翻了退烧药出来，又去接了水，调到正好能入口的温度，才又扶起了凌霄把药递给他，“吃了药就给我早休息，如果明天还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十八、回家

说是因为凌霄年轻身体底子好也好，说是他从头到脚都不敢违背老爷子也罢，第二天一早，凌霄便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半点儿病容。

凌天皓早早地起床，去餐厅帮凌霄带了早餐上来，回到房间的时候凌霄刚好起床，凌天皓有些不放心地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定了温度已经正常才放下心来，“你小子，昨天烧成那样，没想到一个晚上就好了。”

凌霄笑，“这不是害怕万一没好的话爸找我算账嘛。”

凌天皓一把揉乱了他的头发，“油嘴滑舌的，快去洗漱，要不一会儿早餐都凉了。”

洗漱之后，凌霄一边吃着早餐，另一边电话就响了起来，看了看号码，是自己的助手，“怎么了，阿辉？”

电话那边，助理似乎是说了些什么，凌霄只一笑，“我知道的，放心，耽误不了，我心里有数。”

放下电话，看着凌天皓正看着自己，顺口解释了句，“阿辉的电话，提醒我别忘了明天下午的通告。”

凌天皓只点点头，“嗯，明天中午吃过饭就准备走吧，好好工作。”

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凌霄抬头笑了笑，“一会儿我跟爸下去看你们拍戏吧。”

两个人到了片场的时候，凌云和肖雯、苏晴的戏已经开始拍了，凌天皓去换衣服做造型为接下来他和凌云的戏做准备，凌霄没有声张，默默地坐到了戚长风身后不远的地方。

凌云今天的状态不算好，一连NG了几次，戚长风想着昨晚的事对他应该也是个不小的冲击，也就没苛责什么，相当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们重复着一段戏。

因为凌云是新人，平时接人待物又都相当地礼貌周到，不论是肖雯、苏晴这些演员还是在场的场务、工作人员们，都难免地对他多了些宽容，即使是不断的NG，也没有人责备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