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欲则刚——易琼玖

作者:易琼玖  录入:05-11

“我听着曲子宛若水草环绕,缠绵不绝,不知是在思念哪位佳人?”

赫连笑而不答,轻轻将手中胡笳放到石桌上,这曲子的含义若被舒齐纨知道,只怕他们连一夜知己都做不成。

“这个,送给你。”赫连用的是不容拒绝的语气,舒齐纨也不道谢,只伸手倒了两碗酒。

“我敬你。”说罢一饮而尽。

赫连豪气干云,“我也敬你。”亦是一饮而尽。喝完才知道为何离时会一碗倒,没想到中原还有这样够劲的酒。

第十八章:真相大白(二)

二人你来我往,彩云遮月,饮尽了最后一滴酒,赫连大叫:“痛快!痛快!”随即倒在石桌上。舒齐纨推了他一把,“怎么这样

就不行了?”说着自己手也抓不稳酒坛子,哐当落地跌得四分五裂。

就着朦朦胧胧的月色,舒齐纨见酒坛碎处有两个东西闪着微微碧色。舒齐纨嗤笑一声,自己是真醉了,酒坛里面除了酒难道还有

别的东西?念头一闪而过,舒齐纨酒醒了三分,及冠之后方可开封,父亲说不定真留了什么东西给自己。

歪歪扭扭地坐倒在地,舒齐纨努力看清那个带着重影的碧绿色影子,伸手去摸时冷不丁被酒坛碎片割了手,殷红的血沾在碧绿的

玉佩上分外醒目,舒齐纨将玉凑到自己眼前,花纹看不真切,倒是认出了中间刻着的那个大大的齐字。心底莫名一暖,将玉佩翻

转过来,待看清上面的字,舒齐纨酒已完全醒了。

玉佩上清清楚楚地刻着“太平御赐”四个字,太平是先帝的年号。舒齐纨握着玉佩的手微微发抖,再看上面的盘龙雕刻花纹,舒

齐纨恨不得将这玉佩捏进骨头里去。

那日跪在风和殿上,清寒微凉手指拂过舒齐纨眉眼之时,皱着眉头的舒齐纨无意间瞥见清寒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同样的盘龙花

纹中间簇拥着一个“寒”字。

舒齐纨遍体生寒,生生将上涌的酒热压了下去。

父亲他,为什么要把它留下来?

谢燚匆匆赶来时就看见舒齐纨双目通红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待唤了一声舒齐纨他也恍若未闻。谢燚走近就闻见一股酒香,瞥见

倒在一边的赫连和地上的碎片便以为舒齐纨是醉了。

“舒齐纨,你怎么喝成这副模样?”

舒齐纨眼皮一动,谢燚知他在听,伸手想把他扶起来,谁知舒齐纨反手一抱,谢燚一个站不稳跟着倒了下去,两人滚在一起,幸

亏没碰到酒坛碎片。

“谢燚……”舒齐纨的声音竟然带着哭腔。

本来挣扎着要起来的谢燚忽然停了动作,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声音是来自那个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潇洒不羁的舒齐纨的。

“谢大人……”平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燚狼狈地爬起来,“平叔,劳烦你把北靖公送回房去,舒大人就由我来照顾。”

“怎么一个两个都醉成这样……”平叔不满地小声嘟囔。

谢燚好不容易把人扶进房,想起些什么不好的回忆来,脸红到耳根,略略等了一会儿见舒齐纨呼吸平稳就起身要走。不料刚一动

袖子便被死死抓住,舒齐纨手一松便有一块东西跌落在地。

谢燚俯身捡了那东西,重新坐下来,就着月光看清了,冷汗顺着额角往下蜿蜒至脖颈,又想起那天在风和殿外所见,怒火从心里

燃烧到五脏四肢,竟让他片刻不得安宁。

“我长到十岁才第一次见到我爹。八月十五团圆夜,我娘闭门念经吃素,我爹从来也不会踏进这个院子里来,更别提一起过中秋

了。那天晚上我不知怎么了恶气横生,取了剑便在院子里舞了起来,舞着舞着忽然发现有人站在院门口不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胆子,提剑冲上去就刺,那人功夫了得,我刺了半晌也没能挨着他的衣角。后来打累了,我瘫坐在地上,那人早已不见了。第二

天我又见到了他,他亲自来到院子里,我娘见了他呆了半晌才说:‘舒齐,来见过你爹。’我自五岁起就勤练武功,一定是我不

够好不够优秀所以爹才会不喜欢我,我知道终有一天只要我变好变强,他就一定会喜欢我。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自从那天他喝

醉酒误闯之后,他一直把我带在身边亲授武功,躬亲抚育。虽然前面十年他对我不闻不问,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他,我没有资格

怪他,原来我根本就没有资格怪他……”

说到最后一句,舒齐纨眼泪顺着眼角流出,眉头倔强地皱着,谢燚满腔的愤怒刹时见化作虚无,只觉得一颗心似要被撕得四分五

裂,说不清到底是怜是痛。

谢燚伸手想要抚去舒齐纨的那滴泪,舒齐纨捏住他衣袖的那只手忽然用力,谢燚直直栽下去,嘴唇擦过舒齐纨脸颊。

挣扎着想要起来,忽然腰上多了个力道,被舒齐纨扣了个死紧。要不是鼻尖飘过阵阵酒香,谢燚真怀疑舒齐纨是真醉还是假醉。

“爹……”

谢燚听见微不可闻的这一声,心中触动,也轻轻地叫了一声:“舒齐。”

微微的湿意透过薄薄的官服,舒齐纨压抑的哭声细细碎碎的落尽谢燚的耳朵里。

谢燚微微叹了口气,动了动身子,反手将舒齐纨牢牢抱住。

舒齐纨,这太不像你了。

谢燚新官上任忙得脚不沾尘,挨到晚上才有时间过舒府来,等舒齐纨安静下来,自己也累得安睡过去,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

晨。床榻还是那张床榻,只是身边的人已经无影无踪,谢燚呆了半晌,忽然听见有人冷冷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燚这才想起自己昨日深夜造访的原因,“我特地来告诉你,皇上下令彻查你受伤的案子。”

舒齐纨面色平静,眼角眉梢之间甚至还带着些许冷意,丝毫不见昨夜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是问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谢燚忽然有些受不了舒齐纨冷淡的口气:“你喝醉酒了,死拉着我不放。”

舒齐纨挑眉,给了一个怎么可能的表情。

谢燚挫败地起身,早就知道你舒齐纨是个酒醒之后就忘个一干二净的,放站起来便看见舒齐纨手里捏着个玉佩问:“这个东西,

你见过?”

谢燚当即就变了脸色,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舒齐纨随手收了玉佩,心想谢燚果然还是藏不住话,一试便知。

谢燚心思百转,已暗暗决定死守住这个秘密,忽然想到舒齐纨和自己险些就会是君臣,随即又晃了晃脑袋,骂自己胡思乱想,再

一抬头,哪里还有舒齐纨的踪影。

第十九章:风露中宵(一)

是夜,北靖公入宫赴宴,舒齐纨称病未去,离时白天玩得太疯,夜里缠着舒齐纨唱曲,还未唱到一半就已先行睡去。舒齐纨替她

掖好被子,独自一人踏着月色回房。

方一推开门,借着点点月色勾勒出的一个人影闯入舒齐纨眼帘,舒齐纨认出那人背影,心想赫连诚不欺我,脚步不停地走了进去

“舒齐纨,好胆量!”那人忽然出声。

舒齐纨一字一顿地说:“李大人谬赞了。”

那人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电看向舒齐纨。

“不知李大人深夜到此所谓何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大人此时应该在镇守南境才对。”舒齐纨接着说道。

李玄恍若未闻,走近舒齐纨,“舒大人,皇上很是看重你啊!”

不知是否错觉,舒齐纨只觉看重二字被李玄说来别有深意,眉毛不自觉地微皱。听谢燚的口气,皇上似乎是下了决心,为一个闲

散郡公诛杀封疆大吏,换成是谁都会意难平,舒齐纨隐隐猜到李玄来意。

“李大人有话不妨直说。”舒齐纨此刻恨不得每个人都像谢燚那般直来直往。

“听闻舒大人曾两番夜宿风和殿?”

李玄对舒齐纨骤然变冷的神情感到很满意,再瞟了一眼他不自觉收紧的拳头,忍不住暗叹一句,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这么藏不住

心思。

舒齐纨微微抬眼,只见李玄已经走到书桌边,兀自点了灯,又将一份泛黄的布帛摊开在桌上。

“舒大人,这份东西,想必你会感兴趣的。”

舒齐纨远远看着就已猜到那是什么,待真的一步一步走近,亲眼见到那上面的字迹,心头的震撼却一点也没有减少,按在桌上的

指节泛白。

“皇七子清齐,少时多病,寄养于宁怀侯府,姑母躬亲抚育,自幼聪颖好学,敏而通达,文武全才,着传位于皇七子清齐……”

舒齐纨看完之后半晌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心里波澜诡谲一场,挨到最后,竟然有些想大笑出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先帝临终

前将皇位传给他,是想要给他们母子一些补偿吗?他终究是心中有愧,不施舍一个皇位,无法安心地死去。

李玄见他一时眉头紧锁,一时又浮出个笑来,却始终一言不发,正要开口开解,舒齐纨又忽然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问道:“这

份诏书怎么会在李大人手里?”

李玄愈发觉得较之清寒的刻薄寡恩、感情用事,舒齐纨愈发显得是一个可造之才,当下也不隐瞒,“先父是先帝时的尚书仆射,

先帝自废太子之后一直未再立,弥留之际才命先父拟了此诏。宇内不安,先父怕这份诏书难以服众……”李玄忽然不再说下去。

舒齐纨在心里冷哼一声,说到底先李大人是矫诏传位给了清寒,也难怪清寒会拿李玄当作心腹。转念一想,他就这样和李玄撕破

脸皮,实在不值。

舒齐纨的恢复速度让人咂舌,李玄一面收了诏书一面不经意地问:“舒大人可是早就知道了?”

舒齐纨不答,只问:“李大人想让我怎么做?”

李玄看定舒齐纨,面孔被摇曳的烛火映得有些古怪,“舒大人难道不想要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舒齐纨沉默半晌,忽然抬头问:“如何要?”

李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切都太简单了。

“舒大人今夜同我进宫,其他的,我都安排好了。”

舒齐纨知李玄曾是禁军副统领,禁军之中想必有不少亲信,只是没想到李玄会这么急着动手,看样子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行此险

着。

“李大人,口说无凭,让我怎么相信大人?”

李玄瞳孔一缩,“那舒大人想要什么凭证?”

“舒齐纨要的不多,只要一份李大人见字如见人的手谕,有此手谕,舒齐纨上到山下油锅都跟李大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舒齐

纨眯眼睥睨李玄,换句话说,若没有这份手谕,他舒齐纨恕难从命。

李玄也听出了话外音,阴沉着脸当即提笔写了一份手谕,又在末尾盖了自己的私印。

舒齐纨拿了手谕细细端详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说:“李大人,请带路。”

李玄忍着怒气走出两步,舒齐纨趁他转身,吹熄了烛火,将那手谕轻轻盖在桌上用手轻轻压了压右下角落款地方,一系列动作在

一瞬间完成,李玄转头时舒齐纨已将手谕拢在袖子里。“怎么不走了?李大人。”

李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舒齐纨跟着李玄自东宣门而入,一路上畅通无阻,舒齐纨忍不住想当年琅琊王叛乱也没这么顺畅,好个李玄,竟然把整个皇宫都

当成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

除了皇帝大宴宾客的宫殿,其他地方都寂寂无人,舒齐纨再站在风和殿门口,随着李玄推门的一声吱呀,忍不住又皱了皱眉。

黄袍广袖那人的气息飘荡在鼻尖,这间冷冰冰的宫殿,带给自己太多的耻辱,太多的不能承受。

深吸了一口气,迎着李玄玩味的目光,舒齐纨大步踏入,不管他身上流的是不是皇家的血,他当日在太后面前发下的宏愿始终就

没有变过,不管他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或者,多么的不择手段。

喧闹声逐渐淡了下来,热闹了一夜宫中的宴会终了,踉跄地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名内侍推开门,另外两名内侍扶着清寒跨过门槛

,又有几名内侍鱼贯而入匆匆赶去点灯。

李玄忽然捏住舒齐纨手腕暗暗使劲,舒齐纨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一个不留神闷哼了一声。

“舒齐纨?”清寒借着酒意喊出这个名字。

舒齐纨咬紧牙关,抵死不肯再出声,李玄如此做法,是把他舒齐纨当作什么人了?

清寒酒意上涌,忽然想起那日风和殿里的抵死缠绵,舒齐纨饶是药劲发作,被折磨得发了一身虚汗喉咙也只得几个闷哼的音节,

当真是个硬骨头。

“你们都下去。”

内侍退下之后,清寒一个人摇摇晃晃走到塌边,轰然倒下,忽然嗤笑一声,喃喃道: “你知道他称病不来的,怎么还不死心?

舒齐纨听了心里正不似个滋味,忽然听见耳边噼啪作响,李玄不知什么时候已点了一盏宫灯,正举着凑到他面前。

“舒齐纨!”清寒猛地从塌上坐起,“真的是你?”

李玄缓缓开口:“陛下,还有我呢!”

“李玄!你怎么会在这里,擅闯禁宫乃死罪,来人哪!”偌大宫殿内回荡着清寒透着凄厉的声音。

舒齐纨轻轻叹了口气,两度逼宫自己都牵扯在内。望向塌上面色苍白的清寒,圈在这看似平静地皇宫内,难怪他会这么不信人。

“我想向李大人讨个人情。”舒齐纨淡淡开口。

“什么人情?”

舒齐纨青色广袖飘动,一手指向枯坐塌上的皇帝,“我想亲自动手。”

第二十章:风露中宵(二)

李玄略一沉吟,拔剑递给舒齐纨,弑君的罪名有人出来担是最好。他只没料到舒齐纨心狠至此,至亲手足也敢杀,不过转念一想

,皇上对这位舒大人的所作所为,实在称不上是手足之情。

舒齐纨握住剑柄的一刹,清寒心如死灰,索性闭目不语。

舒齐纨持剑稳稳踏出一步,陡然回身后刺,李玄心头大骇之余掏出怀内藏着的匕首格挡,铿锵一声,剑断两截,李玄持匕首来攻

,舒齐纨躲也不躲,只微微偏了偏身子,握着那柄残剑,一剑刺入李玄胸膛。

李玄死不瞑目。他到死也没有弄明白是什么原因让舒齐纨临阵倒戈,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舒齐纨从来就没有站到他这一边。

李玄的匕首还插在舒齐纨肩头,舒齐纨像是忘了这回事一般,从李玄怀里拿了染血的诏书,,一步步走近清寒。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清寒睁开眼,只见到面前血染青衣舒齐纨。

“你受伤了……”百转千回,最终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舒齐纨忽然开口:“先帝和长安公主的事,你可知道?”

清寒的脸色陡然又白了几分,失了血色。

舒齐纨捏紧拳头的骨节咯吱作响,忽然伸手拔出肩上的匕首。

温热的血溅在清寒脸上,下一刹朝珠玉冠叮叮当当滚落一地,几缕发丝随着清寒散开的头发飘落。

清寒面上那滴殷红的血液仿佛感受到这刻骨的恨意一般迅速凝固,他恨我恨之入骨,清寒嘴角绽放出一个笑来,但到底还是舍不

得杀我。

舒齐纨一抬手,诏书飘然落在清寒身前。

“原来……你……”清寒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舒齐纨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陛下,李玄死了的消息不能走漏,禁军只怕要来一次换血。另外,李玄已死,臣愿南下为陛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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