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千秋把哭得梨花带雨的明泽取抱到怀里,拍着他的脑袋,“不哭不哭。”
明泽取恢复的速度,出乎千秋意料。
本以为起码要出了王府,才能让手脚有知觉,却不料还未满一个月,便有了疗效。
虽然不能持物站立,但有了知觉,起码是好的征兆。
时间方满一月,轩辕就放他们离开。
白羽尘见到轮椅上的明泽取,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我听千秋说,你的手脚有了知觉,恭喜了。”明泽取偏偏把头扭开,“关你什么事。”
白羽尘不见生气,只是宠溺地笑了笑。千秋见状,轻轻地笑了,说:“白府主,放心。”
白羽尘对千秋拱了拱手,“千秋,怎得这般客气!你是泽取的恩人,就是我白羽尘的恩人!”
千秋看了眼明泽取亮闪闪的眼睛,对白羽尘说,“既然如此,我便逾矩唤府主一声羽尘。羽尘,我与泽取年龄相仿,泽取又惹人疼爱,我们关系自是极好,我一定竭尽全力,让泽取恢复如初。”
白羽尘点点头,转头对尹亦秋说:“此番让尹阁主受累,如不介意,白某在京都郊外有一处宅子,请尹阁主和千秋去歇歇脚。”
尹亦秋并未反对,千秋自是愿意。
在白羽尘那里,千秋继续给泽取治伤,尹亦秋偶尔出去处理事情。
一日,白羽尘见千秋照顾着泽取泡了药浴,便给他端了茶水,千秋接过,轻轻舒了口气。
“千秋,泽取伤势如何?”“羽尘且放心,泽取恢复速度很快,不出一月,应该就能持物站立了。”
“千秋医术高超,白某佩服啊。”千秋笑了下,“羽尘……他呢?”
“尹阁主么?哦,他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千秋点点头,想了想,问:“羽尘,我在王府里那段时间曾和泽取聊过你。”
白羽尘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期待,“泽取……说了我什么?”
千秋抿抿唇,“我能看出,泽取是极在意你的。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里你,谁都比不过你。”看见白羽尘平凡的脸上泛喜,他又道:“羽尘,泽取受伤之前,待你不好,你却还在留他?这样的爱护他……为什么?难道,你就不倦么?”
白羽尘看向明泽取泡药浴的屋子,慢慢地答道:“我就要这样宠着他……让他知道,除了我以外,没人能这样对他。”
千秋愣了下,然后细细咀嚼白羽尘这话,却听他笑道:“世间爱恋千般万般,我和泽取只是其中一例,也有像阁主和千寻公子那样,生死牵挂。”
千秋道:“羽尘,见过千寻?”“只见过一次,但是却记得很深。”白羽尘道,“千寻公子,是个不一样的人。我也说不出,他有哪点不同,或许,只有尹阁主能说出来吧。”他笑了下,“不过,千寻公子毕竟离开了两年,千秋,你还是有机会的。”
千秋红了脸,“羽尘!莫要拿我说笑。”“罢了,千秋,你也不是什么会知难而退的人。我也不多说,你自己思量。”说着拍了拍千秋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可找我。我进去看看泽取。”
千秋看着白羽尘进了屋子,然后就听见,“丑八怪你进来作甚!出去!!”“嘘,别喊,让别人看了笑话。”
“千秋不是别人!!你给我出去!混蛋别乱看!!”“乖,别折腾,我给你擦擦汗。”
“眼睛闭上!不许乱看!”“好。”
……
千秋在屋外轻轻地笑了下,这两个人……
隔日吃饭,明泽取肆无忌惮地盯着尹亦秋看,那热哄哄的视线盯得一向定力强的尹亦秋都有些不自在。
白羽尘拍了下明泽取的脑袋,“泽取,收敛点。”
明泽取嘟了嘟嘴,“我只是看看而已嘛!再说了,尹阁主是千秋喜欢的人,我不跟千秋抢。”
千秋涨红了脸,手脚没地放,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
白羽尘又拍了下明泽取的头,“乖乖吃饭。”明泽取瞪了他一眼。
尹亦秋放下碗筷,“我吃好了。白府主,多谢这几日的款待,栖凤阁不能多日无主,我便回去了。”
千秋瞪大眼睛看着他,尹亦秋扫了眼他,“千大夫便留在这里继续给明公子治疗,待明公子好了,捎个信来,我便派人来接。”说完,尹亦秋对白羽尘点点头,“再会。”
千秋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饭,心里有些难受。
知道尹亦秋不在乎他的存在,却没想这般丝毫不留恋。
明泽取眨了眨眼睛,白羽尘对他摇了摇头,他便什么也没说,乖乖地吃饭。
第十章:江湖难静
千秋和明泽取关系不错,白羽尘说千秋救了泽取,于是被他归为除了美人之外唯一可结交的人。千秋听完,没好气地问白羽尘,那羽尘你哪一类?
白羽尘想了想,说,“泽取就没打算跟我结交。”
千秋眨了眨眼睛,白羽尘又道:“不过这都是以前,现在,恐怕他还没有想过把我算什么呢。”说完,自己笑了笑。
千秋把药材分好,“出去吧,这屋子一股药味。”
两人走出院子,坐在花园里的一处亭子,千秋说:“今天该是最后一次药浴,针疗再有个把天也该断了,到时候就需要羽尘日日给按摩了。”
白羽尘点点头,“千秋,辛苦你了。”
千秋摆了摆手,笑道:“羽尘不是待我为好友吗?怎得这么客气。”白羽尘笑笑。
千秋拂去袖子上沾着的花瓣,道:“羽尘,讲讲你和泽取的事,可好?”
白羽尘眨了眨眼睛,“说书先生不进白府,要么我去给你请一个?”见千秋笑了,他才想了想说,“这些事,你还是去问泽取吧。”
千秋笑笑,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明泽取找到千秋,俏皮地笑着,问:“千秋,好奇害死猫哦。”千秋不以为然地道:“说不说随你。”
明泽取瞪他一眼,神秘兮兮地说:“我偷偷告诉你哦,你不许讲给别人!”见千秋点点头,明泽取说:“一次我走在路上,见到前方有人呼救,我便过去一瞧。你知道怎么了?”明泽取眨眨眼睛,“有四个彪形大汉把丑八怪的衣服扒了,正欲行苟且之事。我见丑八怪抵抗不了,便大发慈悲赶走恶霸,救了他一命,于是丑八怪以身相许了。”
千秋眨眼,明泽取也眨眼,千秋微笑,明泽取也微笑,千秋笑出声,明泽取问:“怎么啦?”
“我知道了。”“知道什么啦?”
“看样子原来的故事是,有一个很漂亮的少年在贞操垂危之际遇到了一个长相一般的男人,那个男人救了他,然后要求他以身相许。这就是你们的相遇过程,我说的对么?”
明泽取抿了抿唇,半晌,轻笑下,“千秋,你真讨厌。”
千秋伸手摸了摸明泽取的头,“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嗯?”
明泽取低下头,轻轻地说,“我娘很美,真的很美,但她却被一个丑陋无比的男人强要了,生下来我。她一个人拉扯我,极为不易,但她还是对我很好,很温柔。我十岁,那男人找到我娘,强暴她,被我不小心撞见,他便要对我下手。娘为了保护我,跟他拼命,丢了性命,却只划伤了那个男人的脸。本来就长得很丑,有了伤后,真很恐怖。”
明泽取看着千秋,“直到我十四岁,他都一直把我关在黑屋子里,强暴我,还用乱七八糟的东西侮辱我。十四岁我逃出家,被师傅发现,救了我。学艺三年回来,又遇到了他。许是儿时心里留下阴影,我不敢反抗。然后……你就猜到了。”
“我对长相丑陋的人,心底里都很害怕。对不起……”
千秋站起,抱住了他,“泽取,对不起,我误会了你。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慕虚荣才会贪恋美人,我真的不知道这些。”
明泽取伸手抱住千秋,“嗯……没事的没事的。我给你说哦,这世界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你和丑八怪哦。所以,千秋,你是很重要的人呢。嗯……丑八怪说过,你身上有种很温暖的气息,是真的……很让人安心。”
千秋摸摸他的头,刚要说什么,却听门外一个人无奈地道:“千秋……朋友妻不可欺……”
“呸。丑八怪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泽取抬起头呸他,千秋看着他微微笑笑,“羽尘,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我能做的到此为止了。”
白羽尘点点头,“泽取现在手能持物腿能站立,虽然不可受累,但已是大为不易,千秋费心了。”
明泽取哼哼,“我们明天出门转转吧,我好久没出过门了。”白羽尘道:“夸你两句,你就喘。你只能持轻物不能久站,还差得远。”
“讨厌,你不带我去,我让千秋带我!”“我有说不带你去吗……?”白羽尘无奈叹气,“说好,如果累了,一定要告诉我,不可逞强。”
明泽取点点头,冲一边看热闹的千秋吐了吐舌头。
千秋笑笑,屋子留给两人,自己回了房间。
第二天三人没走太远,只在市集里逛了逛,当明泽取额上泛出密汗时便大力决定去休息。
坐在茶馆里,明泽取兴趣正浓被白羽尘扯走,心情大为不悦,嘟着嘴气囔囔地不理白羽尘,惹得白羽尘只好无奈叹气,千秋浅笑看热闹。
大概歇了一会儿,明泽取提议出湖边走走,白羽尘方要反对,便听他恶狠狠地道:“丑八怪你要再指手画脚我就休了你!”
白羽尘一愣,然后笑答:“官人,妾身只是担心您。”话一落,把明泽取臊了个红脸,千秋见他那反应也笑个不停。
恰在这时,茶馆进来几个带着武器气势汹汹的江湖人士,一进来,便大嗓门地喊着让小二上茶。
“格老子的,好不容易平静了两年,又他妈的乱了!”一个说。另一个道:“是啊是啊,尹阁主这一出事,武林都乱了。”
千秋心一跳,脚下止不住地就要走过去问,却被白羽尘拦住,给了他个眼色,让他坐下自己过去。
“诸位好汉,在下神仙府白羽尘,幸会。”
那几个人忙站起来向白羽尘打招呼。白羽尘道:“方才听诸位好汉所说,尹阁主……出事?此话何解?”
“白府主没有接到武林盟主发的英雄帖吗?”白羽尘摇摇头,“白某近日在处理私事,没有顾上处理府内事宜。”
“哦,那白府主必然不知道了。”另一个说:“不知府主可记得傲天堡堡主叶超?当年尹阁主灭了傲天堡,杀了叶超的妻子,却疏忽让叶超逃了。没想到这家伙不知从何搞到了大批的霹雳弹,前些日子偷袭尹阁主。”
白羽尘看了眼一脸担忧的千秋,反过来问道:“不知尹阁主伤势如何?”
“不知,但盟主在急召燕神医,如此急迫,恐怕……”
白羽尘点点头。
千秋第二天便辞行,白羽尘赠以骏马,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金陵。
月瑶安抚了他两句,然后就带他去了尹亦秋休息的屋子,“主子在里休息,如果有需要再唤奴家,奴家先退下了。”
千秋深吸了口气,推开尹亦秋休息的屋门。
当他见到尹亦秋时,心跳都要停止。
那个面目惨白嘴唇干裂,眼睛周围一圈森黑的人,真的是拥有绝世风华的尹亦秋吗?
千秋走过去,见他额上密匝匝地都是细汗,忙捏了袖子给他擦汗。
“天……”尹亦秋额头滚烫,千秋探了下他的脉,然后立刻要端水给他拭汗,却不料手腕被人抓住。千秋回头一看,尹亦秋意识模糊中,口中泻出一声声轻轻的呼唤,小千寻……小千寻……
千秋咬着唇,坐在他身边,轻轻地拂去贴在他额角的发丝,然后颔首,在他干裂的唇上扣上一吻。
“我在……”
尹亦秋紧锁着的眉渐渐展了,呼吸也慢慢平稳。千秋见他睡了过去,闭了闭眼,抽身去给他拎酒,然后一遍遍给他擦身。
只等尹亦秋额上温度恢复正常,千秋才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然后虚脱似的坐到凳子上。身后传来月瑶轻轻的唤声,千秋给尹亦秋拉好被子,然后关门出去。
月瑶递给他一碗粥,“千大夫,你一路奔走,也未作休息便忙了半日,滴水未进,奴家热了碗粥。”
千秋感谢地看了她一眼,着实饿了,只是那会儿念着尹亦秋而不敢懈怠。
看他喝完,月瑶递给他一把钥匙,“奴家使人收拾了间药房出来,就在走廊尽头,里面东西不多,还需要你去了再看。另外,千季楼的好药都收在了那里,千大夫如有需要,尽管拿。”说着她看了眼尹亦秋屋子的方向,“主子带伤回来,燕神医又不知去了哪里,奴家请来了金陵的郎中,郎中说主子内伤很重。奴家正愁该如何是好,千大夫你就回来了。”
千秋道:“我在京都听说他出事,立刻就回来了。月姑娘放心,他内伤也可以治好。这几天,多备些草药,每天针疗泡药浴,加以调理,这伤不是问题。”月瑶听罢点点头。千秋又说:“但我听说,尹亦秋是遇到袭击,我只是担心,如果那人再来偷袭,该如何是好?”
月瑶点头,“千季楼虽然机关开启时极难突破,但架不住叶超从外拆楼。不过,奴家听主子说,他也伤了叶超,那么姑且该有几日平静。”
千秋轻轻点头,月瑶又说:“当年主子丢了公子,走火入魔,进入狂态,以为这都是叶超所为,杀了他的妻子,灭了傲天堡,却让叶超逃了。后来知道这些是主子的师姐所为,如果不是师尊突然下山带走师姐,恐又要是一条人命。如今叶超回来,誓言要杀了主子报仇,江湖,又要乱了。”
第十一章:千字玉牌
第二天尹亦秋烧退,千秋问他身体哪里不舒服,简单的问疗过后,千秋让月瑶使人准备药浴的东西。
“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动真气,每天乖乖泡药浴,否则,你就等着内力尽失吧!”千秋难得地绷起了脸。
尹亦秋听话地点点头,任千秋把他带到药盆里。
千秋让月瑶他们出去,满屋子都是很浓药味,姑娘们难免受不了。
“等下可能会很难受,你要忍得。”
千秋不断地添着柴火,屋里蒸汽扑面,他还要专心给尹亦秋穴位上扎针,热得他大汗淋漓,竟和水桶里静坐的尹亦秋想比更像个药浴中的人。
千秋收起针,擦了下额上的汗,把外衣脱掉,挽起袖子,将和好的药敷在穴位上。
尹亦秋紧皱着眉,偶尔睁开看眼忙碌的千秋,突然,他睁大眼睛,抓住千秋的胳膊,“这是哪来的?!”
千秋吓了一跳,顺着尹亦秋的视线看到自己胸前。
“千秋,这块玉,哪来的……?”“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