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往往也会提出一些十分苛刻的条件作为交换,所以,请陛下考虑一下是否愿意一试。」
东方晟闻言激动道:「不用考虑了,若能为清儿解毒,高官厚禄、美女城池,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他。」
大夫点了点头,朝东方晟行了一礼才退出门外。
焦急地等待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大夫口中说的对苗疆毒术颇有研究的高人总算是出现了。
待那高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房中时,众人都被他不修边幅的邋遢外表吓了一跳。
这是位年过七旬的老翁,衣衫褴褛,胸口、袖口和裤管处满是污渍,浑身上下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臭味,熏得人纷纷捂住口鼻
。
若平时在大街上碰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只是个讨食的乞丐罢了,又怎会和那大夫口中所说的世外高人联想在一起?
东方晟自然知道看人不可光看外表,那老翁虽然满头华发、步履蹒跚,但眼神却清澈精明。在见了他这位大同皇帝之后,也丝毫
没有为他的皇者之气所震慑,反而恣意妄为,径自坐下来享用桌上摆好的酒菜,狼吞虎咽间还不下忘发出啧啧声响,弄得在场其
他人都尴尬不已。
东方晟待他吃饱喝足之后,才在旁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恭敬地对着满嘴油光的老翁行了个礼。
「晚辈东方晟,此次冒昧请前辈前来,是想……」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老者的一个手势给打断了。
「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救人嘛!这个简单,你带我去见他一见,老规矩,如果我看顺眼了,自然就会帮你救,如果看不顺眼,
你这个天皇老子就是要将我吃了,我也不会动手的。」
东方晟点头道:「那就依着先生的意思。」
伸手比出个请的姿势,他领着老翁走进内室。
此时,易清依旧昏迷,长发披散在睑的两侧,上身衣物已经被褪去,受伤的背部缠满雪白的长布,脆弱得就像一颗易碎的水晶。
老翁从头到脚打量个遍,不时还用鼻子在易清身上闻了几下。
见老者眉头轻皱,东方晟担心地道:「先生,可有什么不妥?」
听到他的问题,老翁狡黠地笑了笑。
「这个人身上沾着的都是你的味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吧?」
东方晟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没错,他是我深爱之人。」
「原来如此。」
那老翁抬手将易清翻个身,却意外地发现挂在易清脖子上的项链。
抓着那条熟悉的项链,老翁瞪大了双眼,「这不是利小子的项链吗?怎么会在这个人身上?」
东方晟问道:「先生所说的人是否是利舍儿利大夫?」
老翁点头道:「没错,我寻他很多年了,想不到你们竟然认识他。」
东方晟看出老翁眼中的惊喜,猜想这人和利舍儿很可能是旧识,便立刻解释,「清儿和利大夫是莫逆之交,请先生看在利大夫的
份上,出手替清儿解了这孔雀胆的毒吧!」
老翁捻着花白的胡子点头道:「嗯,能和利小子做朋友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坏人。这个人,我算是看顺眼了。」
东方晟大喜道:「既然这样,时间不多了,还请先生赶紧替清儿解毒。」
老翁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摊开手道:「虽然我答应了替他解毒,但我还没有提出交换条件呢!」
「先生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都会答应。」
老翁用一副不屑的模样扫了东方晟一眼,「别答应得太早。以前也有无数人求我为别人治病,只不过在听到我提的条件之后,都
会翻脸不认人,甚至恼羞成怒,要置我于死地。」
「我断然不会做对先生不利之事。」
「那好。」老翁点头道:「既然你说了他是你最深爱之人,那么,要救这个人,就要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才行。」
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东方晟一遍,笑道:「我自然是不会要你的命的,不然就算治好床上躺着的这个,到时候为了你,搞不好他
也会寻死觅活的,浪费我的精力,划不来。那么,除了命以外,你剩下的,就只有你的皇位了。」
「这么说,先生是想我用皇位来交换清儿的性命?」
老翁老神在在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放在唇边抿了一口,道:「没错,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东方晟朝老翁拱手道:「如果在下让出皇位,先生是否可以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老翁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希望先生能挑选一个仁慈英明的人代我登上这个皇位,以先生的眼光,在下相信新帝定能在史书中流芳千古。」
听了东方晟的话后,反而轮到老翁诧异了。
「你竟如此轻易就将那人人梦寐以求的皇位让了出去?」
东方晟看着床上易清苍白的脸,笑道:「若身侧没有了这个人,皇位之于我来说也没有意义。况且,在我心中,清儿是无价的,
就是天子之位,也要排在他之后。」
他说话时,视线并没有看向老翁,反而是用充满柔情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老翁听言仰天大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只要你的禅位诏书立好,我就立刻为他拔毒。」
东方晟转身看向老翁,再度拱手道:「君子一言——」
「那自然是——」老翁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驷马难追!你放心,我说过的话,绝对不会食言的。」
第十章
老翁半信半疑看着东方晟在黄绢上写下禅位的诏书,落款后,再盖上随身携带的玉玺。
老翁拿起那张墨渍未干的诏书,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地看了数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诟病的地方,玺印自然也是真的。
将诏书收在怀中,他哈哈笑了数声。
「想不到啊想不到,昔日在战场上光是亮出名号就能让敌军闻风丧胆,而今又贵为大同天子的男人,竟会为了这样一个半死不活
的人让出皇位!天下之事,真是无奇不有!」
东方晟拱手道:「还请前辈尽快医治清儿。至于禅位之事,不过是个人取舍不同,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而已。」
「好!好!」老翁看着他,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果然是男儿中的男儿。光是看在这一点,就算没有皇位,也给了我足够理由来
医治你的小情人啦!」他大笑着将方才煞有其事收入怀中的诏书取出,当着东方晟的面撕个粉碎。
东方晟诧异道:「前辈您这是……」
「富贵于我如浮云、权势于我如粪土。像我这样害怕麻烦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像现在这般闲云野鹤的生活,又怎会让功名利禄这
种俗物束缚住呢?这麻烦的位置,还是留给你来坐吧!」
看着眼前难以用常理来揣测的老者,东方晟露出了苦笑。
接下来,老翁果然如言着手为易清拔毒。
只见他像变戏法一般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整套长短不一的银针和工具,有些东西奇形怪状,就连东方晟也没有见过。
「孔雀胆这毒虽猛,但以毒攻毒同样能够奏效。只要份量掌握得好,这瓶从褐蝎尾部提炼出来的剧毒就足以化解他体内的毒性。
」
东方晟想一直守在恋人身旁,但老翁显然不喜欢自己的治疗过程被打扰。「喂,我发现你很碍事。如果不介意,回避一下如何?
」
虽然老翁对自己的称呼十分不敬,但心系易清安危的东方晟是一点也不在意。
只不过对方都开口赶人了,无奈之余,只得在他人的搀扶下走出房间,坐在屋外的软榻上,东方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
门,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漫长而难捱的两个时辰过去,那扇门扉才终于打开,老翁大汗淋漓地走了出来。
东方晟立刻迎了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被老翁一阵抢白。「不必担心,你小情人身上的毒已经中和掉了,如果我没估计错,
再过一个时辰,他就能恢复意识了。」
东方晟闻言大喜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老翁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但似乎因为方才为易清拔毒消耗了过多的体力,睑色不是太好看。
「赶快派人送老前辈到厢房中休息。」东方晟下令。
看着下人搀扶起老翁,他又抱拳道:「今日受前辈大恩,他日有机会必将回报。尚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原本脸上带着倦意的老翁听到东方晟问起他的名号,反倒浑身不自在起来。
「像我这种半边身子已经埋进土里的人哪还用得着什么名号?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先去休息了。」
既然老翁不愿意透露姓名,东方晟也不勉强,再度拱手,目送对方离开。
易清意识一片迷蒙,忽然听到黑暗中突现光亮的地方人在低声呼唤他。
原本被毒物所麻痹的神经开始复苏,疼痛的感觉亦重新席卷全身,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清儿别怕,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这余毒需要等你的身体自行排出,咬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
熟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响着,似乎转变成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渐渐地,易清觉得不那么痛苦了,虽然还是双目紧闭
,但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之中,他断断续续地听到有人在压低声音说话。
「皇上……身上的毒……」
「若是……清灵草……及时……」
听到清灵草三个字,易清仿佛像是被银针扎到一般,身体不安分地挣动起来。
正在和州路巡抚对话的东方晟察觉到他的异样,赶紧停止交谈,坐到床边将那半昏半睡的人给抱进怀里。
看到恋人的眼睫在微微扇动,东方晟知道他就快要醒来,语气中充满欣喜。
「清儿?清儿你醒了?」
易清挣扎着睁开双眼,一时间无法对上焦距,只能看到东方晟蒙眬的轮廓。
见易清醒来,州路巡抚非常识趣地退出门外,将空间留给刚刚经历生死大劫的两人。
「晟……你的毒……你的毒解了吗?」
易清开口的第一句话,并非问及自己的伤势,而是关心着恋人的状况。
东方晟一听,原本因为害怕失去易清而空洞的心中顿时被温暖的感觉所填满,旋即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着。
「傻瓜,你自己差点就因为中毒死掉了,怎么还有心情担心我?」
易清好不容易终于看清抱着自己的东方晟,却看到他下巴遍布胡碴,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打理过自己。脸颊也因为第二次毒发而消
瘦许多,唇色有些白,整个人的气色都受到影响。
易清一听东方晟这么说,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抬手轻抚着对方益发棱角分明的脸,他哽咽道:「你不应该浪费时间来救我,如果到了最后,你的毒解不了的话,我又如何,如
何能……」
如何能独自存活于世间?
易清泣不成声。为了替他解毒,晟一定又耽搁了许多天,这样一来,能用来寻找清灵草的时间就更短了,这叫他如何不心焦?
「清儿,别担心。」
将易清抱在怀里,东方晟轻抚着他的背部,安慰道:「我已经下了密旨让人到苗疆去找了,如果这样都还是找不到的话,光凭着
我们二人之力也不可能找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概是我之前杀戮太多,就是老天要收了我,也不冤。」
易清抬起手环着他的脖子,「我之前也算是救人无数,如果能有些许福泽,又为何要如此折磨我?」
东方晟虽是铁血男儿,但看着心爱的人为自己肝肠寸断,也顿觉呼吸都要停滞了。
便在两人紧紧相拥时,门外忽然传来不速之客的声音。
「咳咳!」
易清吓了一跳,赶紧从东方晟的怀里抬起头来,却看到一位须发花白、不修边幅的老人正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地互看着。
「啊!」
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不知礼节地闯进来,但脾气修养向来非常好的他,只是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向东方晟,并未发火。
东方晟对于老翁的不请自来也有些惊讶,但对方毕竟是易清的救命恩人,就算行为再逾矩,他也不会有所责怪。
站起身来对老翁行了一礼,东方晟问道:「不知前辈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老翁随意地朝他摆了摆手,视线却对着易清说:「没什么,只是听说我救的这个人醒了,过来看一眼,顺便向他打听打听利舍儿
的事情。」
易清听说正是眼前的这位老人家救了自己,连忙挣扎着想起身向老翁跪拜,却被对方出手阻止了。
「你该不会是想要向我下跪吧?」
摆出一副受不了的神情,老翁朝易清大嚷道:「不行不行,听说被人跪是要折福的,你可别害我!」
易清有些尴尬地止住动作,对老翁解释,「晚辈只是想多谢老前辈的救命之恩。」
老翁大笑道:「没事没事,你只要跟我说说利舍儿小子的近况,我就很开心了。」
得知老翁是利舍儿的故交,易清也喜出望外,拉着老翁的手便聊起来。
东方晟见两人谈得投机,便悄然退出门去。现在能转移易清的注意力也是好事一件,毕竟清灵草结籽期已过的事,他还不想让易
清知道,以免让他担心。
易清大略地将利舍儿的近况告诉老翁。
老翁听后感慨道:「那小子经年待在中原,对他来说大同和苗疆都是他的家,不愿两地常起战端是必然的,我这些年都在苗疆一
带游历,许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说起来还真有点挂心他。」
易清闻言安慰道:「老前辈请宽心,利大夫现在有白将军照看着,一定平安无事的。」旋即像想到什么,他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
开口道:「方才听前辈谈及您这几年都在苗疆游历,试问您是否听说过一种名唤清灵草的神药?」
「清灵草?」老翁眼神带着惊讶的看着他,「想不到你这中原大夫也听说过这种神奇之物?」
易清见对方知道清灵草,顿时激动不已,「若老前辈知道有关清灵草的事,能否告知一二?」
「这清灵草,传言是种有脚会跑的草,但其实没有那么神奇,它只是在受到震动或者气温变化时,会转变成另一种形态罢了。人
们只知它的一种形态,而不知它的另一种面貌,自然是在远处看时以为自己找到了,走到近处便不见了,所以就说它是会跑的草
。」
易清听后大喜道:「老前辈是否可以告知清灵草的生长之地?」
老翁好奇道:「你大病初愈就打听这个做什么?」
易清愣了下才低下头道:「实不相瞒,晟他……呃,就是皇上他之前曾遇刺中毒,需要清灵草作为药引解毒,所以我们才会千里
迢迢来到这里……」
老翁摇头道:「实话告诉你,清灵草能成为药引的,只有它所结出的草籽,如今清灵草结籽的时节已过,要等到下次结籽,就是
一年后了。」
老翁的话如青天霹雳一般,将刚看到希望的易清又打回十八层炼狱中。
颓丧地向后倒去,原本灵动的眼中顿时如一潭死水,再没了生气。
「怎么会?怎么可能……老天怎么这么残忍?如果非要收去一条性命的话,把我的拿走不就好了?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
」
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老翁大概是觉得戏看够了,心中有愧,赶紧安慰道:「小子,你先冷静点。虽然清灵草是一年后才能
结籽没错,但我也没有说我手中没有清灵草的草籽啊!」
易清听了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老翁。
尚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他从床榻上爬下来,跪在老翁身前。
「请老前辈救救皇上,易清就是一辈子为奴为仆,也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老翁这次倒没再阻止易清对自己下跪,而是跷起二郎腿,老神在在地说:「要我救人很简单,只要守了我的规矩,我就会出手。